淺析《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悲觀主義情緒

孫佳

摘 要：虛無悲觀是海明威小說《太陽照常升起》中的一大特征，小說的主人公們在經(jīng)歷了“一戰(zhàn)”的戰(zhàn)爭創(chuàng)傷后，精神萎靡不振，四處飄蕩，沒有生活目標。但透過表象的“悲觀”和“虛無”，我們看到的是一群年輕人對命運的勇敢抗爭和苦苦求索，最終一步步邁向希望。

關(guān)鍵詞：海明威 悲觀 希望

海明威的文學作品在21世紀的文學發(fā)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太陽照常升起》是他最重要的文學作品之一，使他一舉成名?！氨^”和“虛無”被認為是這部小說所反映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但透過表象的“悲觀”和“虛無”，我們看到的是一群年輕人的勇敢抗爭和苦苦求索。海明威執(zhí)著于生命的本質(zhì)和生命價值的探索，《太陽照常升起》真實地映射了他自己的生活道路。

一、小說中的悲觀色彩

海明威的《太陽照常升起》這部作品為讀者清晰地呈現(xiàn)了“一戰(zhàn)”后年輕人的心理和精神狀態(tài)。以杰克為代表的參加過“一戰(zhàn)”的美國年輕人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其人生價值觀被摧毀，生活在悲觀迷惘的陰影之下。他們終日酗酒、聚會、跳舞，參加狂歡節(jié)，不斷地通過外界的刺激、酒精的麻醉來逃避現(xiàn)實，減緩戰(zhàn)爭對他們的傷害。他們的生活是騷動的、不安分的。他們通過尋歡作樂、醉生夢死的生活來麻醉自己，暫時忘掉不快和自身的“殘疾”。身在異鄉(xiāng)，四處旅行，期望通過地點的改變可以暫時忘卻戰(zhàn)爭帶來的痛苦。他們的生活被憂郁、空虛和苦惱所包圍。噩夢般的戰(zhàn)爭動搖了他們的人生信念，摧毀了他們對信仰、勇氣、愛情等傳統(tǒng)價值觀的認可。沒有這些信仰的支撐，他們在心理上和精神上都感到空虛迷茫。然而，正是這段悲愴的生活經(jīng)歷，給予了他們不一樣的情感發(fā)泄出口，使他們逐漸從戰(zhàn)爭的傷痛中覺醒，苦苦求索，并一步步邁向希望。

（一）悲觀的人性和友誼

戰(zhàn)爭帶走了一切，包括人的本性及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男人對自己的男子漢氣概缺乏信心。杰克在戰(zhàn)爭中喪失了性能力，無法與勃萊特在一起使他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每時每刻都耿耿于懷自己的缺陷，覺得自己不像一個男子漢，但又嘲笑科恩不像個男人。這實際上是對自身陽剛之氣不自信的一種表現(xiàn)；反之，女主人公勃萊特卻與男人稱兄道弟，性格獨立。

這些年輕人整日四處游蕩，聚會喝酒。身邊的人只不過是自己孤獨的陪伴，喝酒的伴侶。人們不再以誠相待，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虛偽的友誼主要體現(xiàn)在杰克和科恩之間?？贫髡J為杰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杰克因為嫉妒勃萊特與科恩在一起而在心理上處處抵觸科恩，但表面上他又掩飾這種敵意。

（二）幻滅的愛情

《太陽照常升起》主要講述了杰克與勃萊特這兩個年輕人想愛卻不能愛的故事。盡管勃萊特和杰克彼此相愛，但她無法忍受無性的婚姻；杰克卻陷入對勃萊特的愛戀中，對勃萊特言聽計從，毫無準則。勃萊特也常常利用杰克對她的愛。當她遇到挫折需要感情寄托的時候就去找杰克，可當身邊有新的男人替代的時候又置杰克于不顧，開始忙碌于自己的尋歡作樂。她經(jīng)常把自己的負面情緒發(fā)泄給杰克后，就去別的男人那里投懷送抱，而忘記與杰克的約會。勃萊特的恣意放縱與杰克的逆來順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杰克為此常常失眠，只能通過酗酒來麻痹自己，除此之外他無能為力。

（三）傳統(tǒng)價值觀的終結(jié)

科恩身上體現(xiàn)的是傳統(tǒng)價值觀，只有他仍活在戰(zhàn)前的浪漫情結(jié)中。雖然不喜歡拳擊，但是為了減輕猶太人的自卑感，科恩仍刻苦練習。為了勃萊特，科恩與杰克、邁克和羅梅羅大打出手。這個從來也不打架斗毆的人，這個還堅守著過去的信念，對勇氣、愛、誠實存有信仰的人，當他把拳頭揮向杰克的時候，他也背棄了自己的信念，親手打碎了它們。戰(zhàn)前最后一樣美好的東西消失了，代表過去這一代人信奉的行為準則結(jié)束了。{1}

二、悲觀中孕育的希望

在《太陽照常升起》的扉頁上，海明威引用了斯泰因女士的一句話：“你們都是迷惘的一代?！钡敲糟囊淮竺孢€會有新的一代，太陽照常升起，未來在召喚著我們。大自然的景象周而復始，循環(huán)不止，一切都處于運動中。在生命的循環(huán)中，任何一代都會有悲觀迷惘的時刻，悲觀情緒并不是戰(zhàn)后一代所特有的。重要的是悲觀之下，有沒有勇氣重拾對生活的希望。小說的主人公們是一群以自己獨特的方式，追求自己主體意識的人。他們雖然行走于自我拯救的邊緣，但并沒有陷入頹廢主義的深淵，他們中的很多人試圖把自己從戰(zhàn)后的噩夢中解放出來。{2}

（一）杰克的覺醒

盡管主人公杰克的生活每天都圍繞著喝酒、跳舞、狂歡，可這正是他“在無意義的世界中尋求生存的意義和尊嚴的積極努力”{3}。小說的主人公們，整日四處游蕩，變換著不同的酒吧、出入不同的舞廳、游歷不同的國家，完全是為了治療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但是，旅行改變不了頹廢的生活方式和抑郁的心態(tài)。杰克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又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這也是他苦悶的原因之一。他告訴科恩“除了斗牛士，沒有一個人的生活算得上是豐富多彩的”{4}。斗牛士的生活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種生活方式。杰克一直有著旁觀者的自清和當局者的混沌，他永遠都在不停地思考自己和其他人的人生，企圖突破卻又身陷其中。

（二）不受束縛的新女性

勃萊特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物.她的不幸和痛苦使得她穿梭于不同的男人之間，但她從不受控于任何人。勃萊特不肯為了羅梅羅做出改變，不想受制于婚姻的枷鎖。{5}勃萊特的放蕩從側(cè)面反映了現(xiàn)代社會的自相矛盾。海明威也想以此告訴人們，戰(zhàn)后的新女性不再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獨立于男人，獨立地活在世界上。

（三）斗牛士帶來的希望

羅梅羅是一名技藝高超的斗牛士，由于他沒有直接參加過“一戰(zhàn)”，因此沒有太受戰(zhàn)爭的影響。他非常熱愛生活，總是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他純潔健康而且相貌英俊，是整部小說陰郁色彩中的一筆亮色。羅梅羅熱愛斗牛，斗牛使他的生活有了追求和目標，使他的生活充實有意義。

海明威擅長塑造硬漢形象，在《太陽照常升起》中，羅梅羅表現(xiàn)出了斗牛士頑強不屈的精神，體現(xiàn)了“重壓下的優(yōu)雅風度”的硬漢形象。在斗牛場中，羅梅羅以精彩的表演折服了狂熱的觀眾，也令其他斗牛士相形見絀。他的動作“自信、優(yōu)雅、穩(wěn)健”，使人賞心悅目。他是整部小說中的力量和勇氣的象征。

（四）大自然的療傷功能

海明威小時候經(jīng)常跟隨父親捕魚、打獵，對釣魚、打獵有著特殊的喜好。他堅信大自然可以醫(yī)治戰(zhàn)爭創(chuàng)傷。小說中在西班牙的農(nóng)村小鎮(zhèn)，杰克和比爾結(jié)伴去小溪邊挖蚯蚓，溪水蜿蜒無聲地汩汩穿過芳草地，他們彼此開著玩笑，氣氛溫馨；他們穿過田野，聽到了牛群發(fā)出的清脆的鈴鐺聲；他們穿過森林，看到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草地上；青翠欲滴的草地使整個空氣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味道，杰克和比爾心情愉悅，比賽釣魚。在這里，只有安寧，沒有偽裝；只有坦誠，沒有虛偽；只有以誠相待，沒有惡語傷人；只有彼此尊重，沒有冷嘲熱諷。大自然的確是最好的治療師，風景如畫的鄉(xiāng)村風光給他們帶來了身心上的撫慰。

三、結(jié)語

《太陽照常升起》中，以杰克為代表的年輕人，雖然表面悲觀迷惘，但其內(nèi)心深處仍在不斷思索。他們雖悲觀，但沒有被打敗，沒有喪失最后的做人準則。通過悲觀和迷惘，可以深刻體會到海明威在這部小說中展示的不僅僅是主人公們虛無的生活和迷惘的狀態(tài)，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經(jīng)歷虛無和迷惘后的驚醒與抗爭。表面上的悲觀情緒揭示了生活的本質(zhì)內(nèi)涵，正如太陽照常升起，這些年輕人會從悲觀迷惘中最終找到生活的希望。

{1} G.J.Gillis & Selena Ward：《哈佛藍星雙語名著導讀》，天津科技翻譯出版公司2003年版。

{2} 程玲：《消費·快樂·生活——解讀〈太陽照常升起〉中的唯美思想》，《外國語文》2012年第1期。

{3} 于冬云：《海明威的〈太陽照常升起〉在美國的批評歷史和研究現(xiàn)狀》，《山東師范大學學報》2007年第5期。

{4} [美]海明威：《太陽照常升起》，趙靜男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年版。

{5} 李清華：《勃瑞特〈太陽照常升起〉中一位典型的新女性形象》，《海外英語》201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