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翻譯與“三美”再現(xiàn)管窺
——兼評(píng)《江雪》《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英譯

鄧 江 雪

(川北醫(yī)學(xué)院，四川 南充 637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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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翻譯與“三美”再現(xiàn)管窺
——兼評(píng)《江雪》《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英譯

鄧 江 雪

(川北醫(yī)學(xué)院，四川 南充 637007)

“三美”即意美、音美和形美，是我國著名文學(xué)翻譯家許淵沖先生針對(duì)詩歌翻譯提出來的標(biāo)準(zhǔn)。通過對(duì)《江雪》《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英譯不同版本的分析可以看出，翻譯詩歌時(shí)，不可為了實(shí)現(xiàn)原詩的音韻效果而舍棄對(duì)詩歌意境的傳達(dá)，也不可為了傳達(dá)意境而忽視原詩的“音美”，須以“三美”為圭臬，最大限度地傳達(dá)原作的詩味。

“三美”論；詩歌翻譯；《江雪》；《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一、引言

自古以來，人們對(duì)詩歌可譯與不可譯的問題爭(zhēng)論不止，甚至引用美國著名詩人弗羅斯特的話來證明詩歌的不可譯性，即“詩意乃是翻譯時(shí)從散文和詩中消失的那些東西”(Poetry is that which is lost out of both prose and verse in translation)[1] 856，這句話后來被轉(zhuǎn)述成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詩意乃翻譯中失去的東西)[2]73。盡管這句話的出處存疑，但弗羅斯特的這句話卻成了那些主張?jiān)姼璨豢勺g的人常愛引用的至理名言。他們認(rèn)為即使把詩歌翻譯出來了，原詩的詩味也早已蕩然無存。而主張?jiān)姼杩勺g的人卻不同意這個(gè)觀點(diǎn)，他們認(rèn)為詩是可以譯出詩味來的，詩歌翻譯的質(zhì)量是可以衡量的。譬如我國著名文學(xué)翻譯家許淵沖先生就針對(duì)詩歌翻譯提出了大家耳熟能詳?shù)摹叭馈闭?，認(rèn)為“譯詩不但要傳達(dá)原詩的意美，還要盡可能傳達(dá)它的音美和形美”[3]61，“三美”即成為衡量譯詩之標(biāo)準(zhǔn)。

“三美”即意美、音美和形美。從排序可見“三美”標(biāo)準(zhǔn)內(nèi)在的主次之分，其中最重要的當(dāng)屬意美，其次是音美，再次是形美。“三美”的提出，使詩歌翻譯有了方向，也使喜歡詩歌翻譯的譯者有了可以用來指導(dǎo)自己的翻譯標(biāo)準(zhǔn)。下面筆者通過兩首詩歌的不同英譯來闡釋“三美”在詩歌翻譯中的應(yīng)用，其中每首詩的第一個(gè)譯文是筆者自己翻譯的，是對(duì)“三美”理論運(yùn)用于實(shí)踐的初步嘗試。

二、從三美論看《江雪》之英譯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dú)釣寒江雪。

(1) Hundreds of hills have no bird flying; Thousands of paths have no footprint lying. In a little boat, there’s an old straw-cloaked man, Finding himself alone on a cold river, fishing in snowing! (自譯)

(2)The birds have flown away from every hill.Alone each empty path no footprint seen. In his lone skiff his bamboo garments screen， An aged fisher from the snowstorm chill.

(3)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 man in sight. A straw-cloak’d man in a boat, lo! Fishing on river clad in snow.*這里要指出的是，《江雪》這首詩的英譯很多，其中不乏好的譯作，筆者為方便比較，選出了譯文(2)和譯文(3)，因出處不詳，故未注譯者名。

這是一首托景言志詩，是唐代詩人柳宗元被貶永州后的作品。詩人描繪了一幅遼闊的江上雪景圖，展現(xiàn)了一種寂寥無人、凄寒幽邃的藝術(shù)境界。原本具有生命力的千山萬徑分別變成“鳥飛絕”、“人蹤滅”，讓人感受到身處空曠之地的無限凄冷。前兩句詩是詩歌的背景襯托，后兩句詩中的“孤”和“獨(dú)”不僅與前兩句詩歌所營造出的冰雪遼闊的意境相呼應(yīng)，更是詩人自己孤獨(dú)心境的寫照。在冰雪遼闊的場(chǎng)景下，“獨(dú)釣寒江雪”中的“釣”字，使整首詩所表現(xiàn)出的寂靜狀態(tài)一下變得活了起來，于是蓑笠翁的動(dòng)與大千世界的靜形成鮮明的對(duì)比。即使人跡無蹤，詩人仍在大雪紛飛的世界中獨(dú)自垂釣，表現(xiàn)出他“舉世皆濁我獨(dú)清，眾人皆醉我獨(dú)醒”的清高的內(nèi)心境界。全詩呈abca韻式。接下來，我們用“三美”來評(píng)判以上三個(gè)譯文。

首先，從意美來看，即從對(duì)原詩意義的理解來看，每個(gè)譯者對(duì)原詩的理解都不盡相同。譬如對(duì)原詩“千山”、“萬徑”的翻譯，漢語的“千”、“萬”在許多場(chǎng)合下具有模糊的語義概念，《江雪》中的“千山”、“萬徑”并不是具體的一千座上、一萬條路，而是模糊地表示山、徑繁多的意思，英語中的hundred和thousand也可以用來表示這種模糊的概念，因此譯文(1)不失為一種較好的處理方法。然縱觀以上詩歌譯作，將“千山”、“萬徑”譯得最生動(dòng)到位的就是譯文(3)了，沒有數(shù)字出現(xiàn)，卻使讀者從中讀出山徑繁多的意思，而且結(jié)構(gòu)上也工整對(duì)仗。再看對(duì)“蓑”、“笠”的翻譯，譯文(1)和(3)都譯為straw-cloak(草斗篷)，譯文(2)為bamboo garments(竹衣)，以上譯文似乎都沒有傳達(dá)出“蓑笠”二字的含義，譯得不盡完美。至于完美的翻譯，筆者自己也一直在斟酌中，真是“一名之立，旬月躊躇”。最后再看對(duì)“寒江雪”的翻譯，譯文(1)譯為cold river in snowing，譯文(2)是snowstorm chill，譯文(3)為river clad in snow。通過比較，筆者覺得river clad in snow譯得最好，因?yàn)樵娭械摹昂笔窃娙说纳駚碇P，江面被冰雪似外衣般覆上了薄薄的一層，天地也因此變得晶瑩剔透，而譯文(3)的翻譯恰好能使讀者有此聯(lián)想。

其次，單從音、形上看，譯文(3)采用了工整的抑揚(yáng)格四音步aabb韻式，讀起來朗朗上口，結(jié)構(gòu)上也相互對(duì)應(yīng)，如“From hill to hill”、“From path to path”與原詩的“千山”、“萬徑”呼應(yīng)，“no bird in flight”、“no man in sight”與“鳥飛絕”、“人蹤滅”呼應(yīng)，且語言簡(jiǎn)練，頗具原詩風(fēng)韻。譯文(2)的韻式是abba，譯文(1)為aaba，在結(jié)構(gòu)上以“Hundreds of hills”對(duì)應(yīng)“千山”，以“Thousands of pathes”對(duì)應(yīng)“萬徑”。因此，若單從音形之美上評(píng)判，筆者認(rèn)為譯文(3)最佳，(1)居中，(2)次之。

三、從三美論看《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之英譯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

孤帆遠(yuǎn)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1) My good friend, Meng Haoran, leaves the west where the Yellow Crane Terrace’s， In the third month of the year goes down to Yangchou. His lonely sail is fading away under the endless blue sky, And the Only scene left for me is the long River running into the skyline. (自譯)

(2) My old friend, going west, bids farewell at Yellow Crane Terrace, Among misty blossoms of the third month, goes down to Yangchou. His lonely sail’s far shadow vanishes into the azure void. Now, only the long river’s flowing to the sky’s end. (Paul Kroll)

(3) My friend has left the west where the Yellow Crane towers, For River Town veiled in green willows and red flowers. His lessening sail is lost in the boundless blue sky, Where I see but the endless River rolling by.*參見許淵沖：《漢英對(duì)照唐詩三百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這是唐朝詩人李白的作品，詩中寄寓了詩人與友人在江夏的依依惜別之情。開元十六年，李白得知好友孟浩然要去揚(yáng)州，便托人帶信邀約其相聚于江夏的黃鶴樓。兩人愉快地聚首，各抒心中的離愁。這首離別詩后被譽(yù)為“送別詩之祖”，備受推崇，無論是文人雅士還是市井之徒都能對(duì)此詩倒背如流，因此在理解上可以說是沒有多大的困難，但是要把這首詩的各種美翻譯出來卻是件十分不易的事。筆者對(duì)此詩做了試譯，并將自己的譯文同譯文(2)和(3)相比較，以下便是筆者的拙見。

首先，從音形之美上看，譯文(1)只注重傳意，顯得不夠流暢，雖然第一行和第四行押韻，但總體音韻感不強(qiáng)。再者，在表意方面也不明確，如對(duì)“煙花三月”的翻譯，失去了原詩的風(fēng)味，詩歌的意境在譯文(1)中沒有生動(dòng)地傳達(dá)出來。而譯文(2)和(3)卻意、韻兼?zhèn)洹aul Kroll的譯文音樂性較強(qiáng)，讀起來朗朗上口；許先生的譯文雖然在音樂性方面沒有Paul Kroll的譯文表現(xiàn)得強(qiáng)烈，但他通過押韻(aabb的韻式)、頭韻(如lessening — loss、boundless — blue)以及整體的節(jié)奏等手段一定程度地再現(xiàn)了原詩的音韻效果。從傳意上看，許先生的譯文更生動(dòng)形象，如在翻譯第二句詩時(shí)，許先生用“veiled in green willows and red flowers”將花開似錦的陽春三月翻譯得栩栩如生，原詩的美景一下子映入譯入語讀者的眼簾；許先生的第四句譯文也很形象，用“rolling by”將滾滾長江之水向天際奔流的情景體現(xiàn)得惟妙惟肖，使得原詩之意音形美在譯入語中得以完美地再現(xiàn)。但是，筆者發(fā)現(xiàn)，許先生的譯文也有不妥之處，如將“孤帆遠(yuǎn)影”譯成“His lessening sail”，未能襯托出“一葉孤舟”之感。

四、結(jié)語

詩歌翻譯與其他文體的翻譯有別，只有具備了嫻熟的語言應(yīng)用能力和很強(qiáng)的藝術(shù)鑒賞力，才能在詩歌翻譯中做到意韻兩全。從上面的實(shí)踐和對(duì)譯本的比較分析可以看出，翻譯詩歌時(shí)，不可視追求音韻效果為宗旨，也不可完全忽視原詩的“音美”；不可為了實(shí)現(xiàn)原詩的音韻效果而舍棄對(duì)詩歌意境的生動(dòng)傳達(dá)，也不可只為傳意而不保留原詩的格律。弗羅斯特在談到自由詩和格律詩的關(guān)系時(shí)說：“如果沒有多年的格律詩功底，自由詩便自由得一無是處?！盵4]65所以，在翻譯詩歌時(shí)，除了準(zhǔn)確傳意，也應(yīng)當(dāng)盡量體現(xiàn)詩歌的各種美。翻譯時(shí)須以“三美”論為圭臬，最大限度地傳達(dá)出原作的詩味。

[1] Poirier Richard， Mark Richardson. Robert Frost： collected poems，prose and plays[M].New York：Literary Classics of the United States，Inc.，1995.

[2] 曹明倫.弗羅斯特詩歌在中國的譯介——紀(jì)念弗羅斯特逝世50周年[J].中國翻譯，2013(1)：70-75.

[3] 方夢(mèng)之. 譯學(xué)辭典[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

[4] 楊全紅.“詩乃翻譯中失去的東西”探源及相關(guān)二三事[J]. 解放軍外國語學(xué)院學(xué)報(bào)，2008(4)：65-68.

責(zé)任編輯：張懷宇

On the Translation of Ancient Chinese Poetry——from the Restricted Perspective of Mr. Xu’s Theory

DENG Jiang-xue

(North Sichuan Medical College, Nanchong 637007, China)

Xu Yuanchong, a well-known Chinese literary translator for poetry translation, came up with the standard of “Three Beauties” in poetry translation, which means beauty in sense, sound and form.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different versions ofJiangXueandGuangLing, it can be seen that in translating poems, the conveyance of poems’ mood cannot be given up in order to realize the phonological effect of the original poems and vice versa. The best choice is to convey the original poetic taste to the maximum on the basis of “Three Beauties”.

eauty in sense, sound and form; poetry translation;JiangXue;GuangLing

2016-08-15

鄧江雪(1982—)，女，四川達(dá)州人，文學(xué)碩士，川北醫(yī)學(xué)院講師，主要從事翻譯教學(xué)工作和大學(xué)英語教學(xué)工作，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shí)踐、翻譯教學(xué)、語言學(xué)理論。

H3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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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9824(2016)06-007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