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法隱喻符號資源與高級英語寫作能力培養(yǎng)

張延君

（外交學院 英語系，北京 100037）

語法隱喻符號資源與高級英語寫作能力培養(yǎng)

張延君

（外交學院 英語系，北京 100037）

以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理論框架，英語專業(yè)本科生的英語寫作為語料，考察中國學習者在英語寫作中使用語法隱喻符號資源表達語篇意義的情況，并在語料分析的基礎上思考高級英語寫作能力培養(yǎng)的相關問題。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語法隱喻是構建學術語篇的重要語法資源，也是學習者高級語言能力的重要特征和標志。深入討論了學習者在英語議論文寫作中使用語法隱喻表達的語篇意義類型及其語篇效果，具體分析了回指重述、意義闡釋、因果關系及意義累積等四種語篇意義模式，這些意義模式提供了一個可用于考察學習者意義表達方式的分析框架。本研究旨在擴展外語學習環(huán)境下對語法隱喻概念和類型的界定，并對學習者高級英語寫作能力和語言能力培養(yǎng)提出建議。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社會符號資源；英語寫作能力；語法隱喻

一、引言

寫作能力培養(yǎng)是學習者不斷擴展在不同語境中運用社會符號資源表達意義的發(fā)展過程，寫作能力培養(yǎng)是學習者不斷擴展表達各種意義的社會符號資源的發(fā)展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學習適合于不同交流語境的語言表達，其中最具有挑戰(zhàn)性的是學術寫作。學術寫作不同于日常社會交流，它具有詞匯密度大，態(tài)度和語氣權威，論證發(fā)生在小句內(nèi)而非小句間等特點。因此，英語寫作能力發(fā)展是一個從日?？谡Z表達向?qū)W術書面語表達的轉(zhuǎn)變過程。書面語需要將事件的動態(tài)序列過程重新表述為靜態(tài)的、概要的實體，從而可以進行系統(tǒng)地組織、比較與對比及評價（Halliday & Matthiessen，2004）。近年來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尤其關注這種語言變化對學習者語言發(fā)展的影響。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將語言視為符號系統(tǒng)，將語法描述為功能性的而非形式規(guī)則，強調(diào)語言的基本目的是表達意義（Halliday & Matthiessen，1999）。它關注適合于各種社會語境或語類的語言建構工具，其中語法隱喻（grammatical metaphor）被視為建構學術書面話語的重要語言符號資源。語法隱喻通過對語法重新打包，對原有符號資源重新組織和選擇，以完成多種語言資源才能完成的任務。它能夠?qū)討B(tài)的、語法復雜的語言轉(zhuǎn)換為靜態(tài)的、詞匯密度高的實體，從而實現(xiàn)詞匯之間的關系，將小句間邏輯關系轉(zhuǎn)換為小句內(nèi)關系，將論點表述為具有說服力的事實，隱蔽邏輯論證，加強論點說服力等（Martin，1992；Halliday & Martin，1993）。

盡管所有語言中都存在語法隱喻符號資源，但大多數(shù)相關研究主要是針對英語作為母語的研究。近年來國外研究者擴大了語法隱喻的研究語境，如英語作為二語或外語（Christie，2002；Schleppegrell，2004；Christie & Derew ianka，2008）、西班牙語作為二語或外語（Colombi，2006；Achugar & Colombi，2008）、德語作為外語（Byrnes，2006；Ryshina-Pankova，2013）等。這些研究對語法隱喻有了更全面的認識，更加關注學習者在二語或外語學習中對語法隱喻的使用情況，強調(diào)教學大綱和教材以及課堂教學需要重視這種語言能力發(fā)展的關鍵性語言特征。本文運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理論框架，英語專業(yè)本科生的英語寫作為語料，通過前期的語料分析建立一個語法隱喻分析框架，對學習者的英語寫作語料進行深入分析，旨在考察學習者在英語寫作中如何通過語法隱喻的選擇表達不同的意義，并在語料分析的基礎上思考高級英語寫作能力培養(yǎng)的相關問題。

二、語言符號觀和語法隱喻符號資源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是由社會秩序系統(tǒng)規(guī)劃的社會符號（Halliday，1978），語言的基本功能是表達意義，語法是用于表達意義的語言選擇系統(tǒng)，而不是可以使用的規(guī)則。這種語言觀強調(diào)語篇是通過各種系統(tǒng)網(wǎng)路選擇的過程和結(jié)果，是“語言的基本意義潛勢”（Halliday & Matthiessen，2004：26）。系統(tǒng)網(wǎng)路為意義表達提供選擇，即語法從系統(tǒng)中選擇模式（Halliday & Matthiessen，2004；Martin & Rose，2003）。因此，學習者的語言能力發(fā)展即是學習在各種語境中表達意義和創(chuàng)造語篇的過程，在這個學習過程中不斷擴展語言符號資源。

Martin和Rose（2003）認為，語言擴展性符號選擇具有層級性的特征，通過層級關系實現(xiàn)的相互作用和張力對于學習者的語言能力發(fā)展非常重要，可以幫助學習者發(fā)展更加復雜和抽象的語言符號資源，以完成更加高級的學術任務，如學術寫作。根據(jù)他們的理論，這種語言層級關系由兩層語境組成：內(nèi)部語境和外部語境，即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前者為語域（register），后者為語類（genre），二者的關系構成語境的層級，這種關系通過三種元功能意義（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篇章功能）的互補特征得到進一步豐富，從而為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視角下的語言理解提供了一種符號系統(tǒng)理論框架。這個框架為語言使用者在不同語境中表達意義提供了概括性途徑，幫助他們在更具挑戰(zhàn)性的語境中有效地表達意義。

語言能力發(fā)展的概括性途徑是從普通的、日常的語境向?qū)W術的、機構的語境發(fā)展，在這個發(fā)展過程中交際模式從口語向書面語轉(zhuǎn)換。這個發(fā)展過程的主要特征是學習者不斷掌握層級間的張力，即一次表達一個以上的意義，語言的意義潛勢不再只是一致式的、具體的體現(xiàn)形式（Halliday，1993）。學習者在從日常的、具體的交流向更專業(yè)的、更抽象交流的轉(zhuǎn)換過程中，在實現(xiàn)詞匯語法與語篇之間的意義時發(fā)生了一種重要的轉(zhuǎn)換。在這種層級關系中，一致式表達出現(xiàn)在期待的關系中，即概念意義由小句表達，小句由參與者（名詞詞組）、過程（動詞詞組）和環(huán)境成分（介詞和副詞短語）等構成。每個小句通過邏輯關系詞（即連詞）與其他小句建立聯(lián)系，形成小句組合，即并列或主從復合句。根據(jù)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語法隱喻理論，同樣的意義也可以通過非一致式或隱喻式資源表達，即小句由名詞詞組替代，邏輯關系詞由隱喻式的動詞或介詞短語替代。在隱喻式表達中，語義和語法是不匹配的，彼此形成了張力。過程意義由名詞詞組而不是動詞詞組體現(xiàn)，邏輯意義由動詞詞組或介詞詞組而不是連詞體現(xiàn)。Halliday（1993：235）將語法隱喻定義為“一對層級之間的重組”或者“語義在詞匯語法上的重新映射”。也就是說，隱喻式是在一致式的符號資源基礎上衍生出來的一種新的符號資源，是通過對一致式符號資源重組和創(chuàng)造而生成的，由名詞化、邏輯關系化、功能再分配、結(jié)構縮減化等符號再組合的方式實現(xiàn)。

語法隱喻作為高級語言能力的必要條件和重要符號資源已經(jīng)成為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框架下語言能力發(fā)展的重要研究課題。尤其是近年來，國外的研究者開始重視二語或外語寫作中學習者的語言隱喻使用情況，形成了清晰的語法隱喻再認識，即學習者不完整或不恰當?shù)恼Z法隱喻體現(xiàn)形式，也就是所謂的錯誤，作為一種新的語言模式有助于學習者的語言能力發(fā)展。社會符號系統(tǒng)資源框架下的高級寫作能力培養(yǎng)重點不應該是糾正錯誤，而是將錯誤視為語言能力發(fā)展的自然組成部分，將學習者的錯誤納入研究范圍，并考察這些錯誤如何在學術寫作中實現(xiàn)語篇意義，如何發(fā)展為完整的、典型的、恰當?shù)恼Z法隱喻形式。

三、語法隱喻分析框架：語篇意義模式

語料分析的第一步是在語篇中標識語法隱喻。語法隱喻出現(xiàn)在語篇中的位置以及如何實現(xiàn)語篇意義是研究的目的所在。筆者對語料中的每個語篇都標識出語類階段，每個語法隱喻都按照其在語類階段和整個語篇中所實現(xiàn)的意義種類進行標識。第二步是對語料中語法隱喻所實現(xiàn)的意義類型進行歸納，確定語篇意義模式的種類，描述和解釋學習者在英語寫作中使用語法隱喻資源實現(xiàn)的語篇意義模式。根據(jù)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語法隱喻在學術寫作中的主要作用是表達有價值的學術意義，主要表現(xiàn)在專業(yè)性的內(nèi)容、清晰的結(jié)構、小句內(nèi)的論證過程、客觀的觀點或態(tài)度等方面，這些語篇意義是通過顯性的語法資源實現(xiàn)的?；谇捌诘难芯砍晒疚闹饕治鲆韵滤姆N語篇意義模式：回指重述、意義闡釋、因果關系、意義累積。

1 回指重述

語法隱喻最強大的功能是在語篇中通過指稱建立銜接關系。在學術寫作中，作者通過歸納和重述上文的觀點逐步建立和發(fā)展個人論點，每個小句都是在前面小句的基礎上擴展而來的，使用的語言符號資源主要是名詞或名詞詞組，用以濃縮上文所述內(nèi)容，從而將前面的信息當作已知信息，然后在下一句中增加新信息。例如：

（1）It can’t be denied that as a world’s factory, China’s economy is booming w ith thousands or even more industries producing products day and night without stop. But this kind of high production is actually at the expanse of a high cost of our energy and environment.

這是全文的第一句，概述了問題背景，即中國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實際上是以能源和環(huán)境的高消耗為代價的。在語法資源上，作者使用了一致式過程（is boom ing）介紹新信息（w ith thousands or even more industries producing products day and night w ithoutstop）。在接下來的小句中這個新信息用名詞（production）重述，并加上評價性修飾詞（high），以推進論點和提供更多的評價信息（is actually at the expanse of a high cost of our energy and environment）。這種回指重述模式有效地實現(xiàn)了小句之間的銜接和發(fā)展了作者的論點。

（2）Man-made global warming might be one of the greatest challenge facing human beings in the 21st century. As the second largest economy and top two emitters in the world, China is a responsible participant in dealing w ith climate change together w ith other parties. But some contend it is far from enough and argue China is expected to assume greater responsibility and play a more active role to stop climate change.

這幾個句子出現(xiàn)在語篇的開頭部分，概括了問題背景，即全球變暖是21世紀人類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之一，而中國作為第二大經(jīng)濟體和排放者應該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中扮演積極的角色。作者使用了一致式表達（China is a responsible participant in dealing with climate change together w ith other parties），并用隱喻式表達（responsibility）替代過程小句，使用評價詞（greater）對信息作出評價，有效地實現(xiàn)了與上文的銜接，并進一步發(fā)展了論點。

語料顯示，這種意義模式是學生使用頻率最高的一種意義模式，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不同程度上使用了回指重述模式。而有的學生只是簡單地重復使用了寫作任務中出現(xiàn)的名詞詞組，如global warming，economic grow th/development等。

2 意義闡述

在進一步闡述前面小句中的信息時，常常是多種意義融合在一個小句成分中，語法隱喻通過說明性名詞或名詞詞組將前面句子中提到的多種信息濃縮在一個隱喻式成分中，增加詞匯密度，降低語法難度，用更簡單的句子結(jié)構傳達更多的信息。這種意義模式在學生語料中也比較普遍。例如：

（3）Global warming, as its name shows, is an issue in a global scale. It doesn’t care about so-called national boundaries and no single country can escape from its huge impacts peacefully. Only with a global cooperation can current situation be solved or improved.

作者在前兩個句子中使用了一致式表達，闡述了全球變暖是一個超越國界的全球性議題，任何國家都無法逃脫它的影響這一觀點。將這些信息濃縮為一個說明性名詞詞組（global cooperation），使得語篇結(jié)構和已知信息—新信息結(jié)構更加清晰，而且進一步就全球合作這一話題作出評價（can current situation be solved or improved）。

（4）China has a limited ability to be more active in dealing w ith global warm ing and therefore we only do what we can based on our ability. In reality China is still a developing country w ith poverty and inequality ……Rationally, as mentioned above, even though we want to be more active, we should calm down and measure our ability, and then make the choice. China’s lim itation of ability determines its attitude towards global warming.

這是作者的第三個分論點，即中國應對全球變暖的能力有限。前面幾個句子中使用的都是一致式表達（has a limited ability, we only do what we can based on our ability），最后一句中使用了一個名詞詞組（limitation of ability）作為已知信息，簡要概括了前面的論述，并且進一步增加了新信息，對名詞詞組表達的內(nèi)容進行了評價（determ ines its attitude towards global warming），將結(jié)論性概括和前面的闡述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增強了論點的說服力。

以上兩個例子出現(xiàn)在同一個語篇中說明學生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這種語法隱喻功能，具有比較清晰的語法隱喻意識。這種用法一般出現(xiàn)在語言水平較高的寫作中，在本文分析的7篇作文中只有這個學生熟練地使用了意義闡述模式。

3 因果關系

回指重述和意義闡述模式主要使用一致式語言的經(jīng)驗意義資源，因果關系則需要邏輯意義和經(jīng)驗意義的互動。根據(jù)相關研究結(jié)果（Halliday，1998；Hyland，2009；Martin，1992），學術語篇更青睞小句內(nèi)而非小句間的論證，邏輯隱喻和經(jīng)驗隱喻的互動將一致式概念意義重構為隱喻式事件和邏輯關系詞（如because of，due to，lead to，result in，in result of，cause，make，enable），從而有效地實現(xiàn)語篇意義。例如：

（5）W 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conomy, China will be strong enough to develop and invent more advanced technology and apparatus to fight against global warming.

這句話出現(xiàn)在作者的論點闡述部分，提出更大的經(jīng)濟發(fā)展能夠使中國更全面有效地應對全球變暖問題。作者使用了一個典型的隱喻式介詞短語，說明經(jīng)濟發(fā)展是應對全球變暖問題的必要條件，觀點清晰，句子結(jié)構簡單，語言簡練。這個句子也可以用比較口語化的一致式表達：Because the economy is developing, China w ill be strong enough to develop and invent more advanced technology and apparatus to fight against global warming.

（6）The United States is a developed country where money and opportunities are omnipresent because of its toxic and harm ful industries which have thrived for decades.

這是同一個語篇中的第三個分論點，闡述了發(fā)達國家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這一觀點。作者使用一個隱喻關系詞（because of）實現(xiàn)了美國作為發(fā)達國家雄厚的財力和機會（the United States is a developed country where money and opportunities are omnipresent）和美國的工業(yè)發(fā)展所造成的環(huán)境危害（its toxic and harm ful industries which have thrived for decades）之間的因果關系，邏輯關系清晰，句子結(jié)構緊湊,。

（7）Such sacrifice on the part of China w ill not lead to any fruits in the international arena. Environmental issue is a global one, because em issions travel from border to border.

這個句子出現(xiàn)在論點闡述部分，作者使用了一個邏輯過程隱喻（lead to）連接兩個經(jīng)驗語法隱喻（sacrifice，fruits），用一個簡單句有效地實現(xiàn)了兩者之間的邏輯關系，即單憑中國作出犧牲無法解決世界范圍的全球變暖問題。第二個句子是對這一觀點的進一步闡述，使用了一個比較口語化的主從復合（because emissions travel from border to border）。此句也可以改為隱喻式表達：Such sacrifice on the part of China w ill not lead to any fruits in the international arena. Environmental issue is a global one because of emissions travel from border to border.

這種隱喻式因果關系模式對于建立和發(fā)展論點十分重要，可以幫助作者以學術的態(tài)度發(fā)展觀點。這種手法多出現(xiàn)在語言能力較強的學生語料中。

4 意義累積

語法隱喻在語篇中的另一個作用是通過重復或重述手法累積某些意義，如用抽象名詞歸納上文討論的話題，以建立和強調(diào)主題。作者在語篇中多次重述一個隱喻式成分，通過這種手法建立語場，并把同一問題的多種視角或方面連接在起來。例如：

（8）Less well-off people will be disproportionately harmed by such policies in China. A big argument from proponents on this issue is how it w ill improve people’s health condition. The false assum ption is that environment is the only factor deciding health condition and health is the only thing we care in China.

這是第二個分論點的開頭部分，論證了中國不太富裕的人們可能會受到這些政策的傷害這一觀點。普遍認為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是改善人們的健康狀況，但作者不同意這種看法，認為這種觀點是錯誤的（false assumption），并進行具體闡述（that environment is the only factor deciding health condition and health is the only thing we care in China）。這里的隱喻式名詞assumption是基于前面的信息作出的意義概括，進一步提升了論點。

（9）M aybe it seems that these factories need to invest more, but the step is in the right direction for it helps them to be more efficient, in other words, to produce more w ith less.

此例屬于人際隱喻，是第二個分論點部分的最后一句，用于概括本段的主題，即在應對全球變暖問題中起積極的作用能夠給中國帶來可持續(xù)性發(fā)展。作者使用了兩個客觀性人際隱喻（maybe it seems），有助于增強語篇的權威性和確定性（Schleppegrell，2004），對于構建語篇的學術意義有很好的效果。在中國學生的英語寫作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主觀人際隱喻的累加使用（如personally，I think/I believe），這種表達如果過多出現(xiàn)就不太合適了，會削弱語篇的權威性和確定性（Schleppegrell & Colombi，2002）。

四、學習者語料分析與討論

本文的語料選自英語專業(yè)二年級本科生的英語寫作課期末考試，筆者從全班21篇作文中選擇了7篇同一話題的議論文作為語料，重點考察學習者如何使用語法隱喻符號資源表達以上分析框架中的四種語篇意義模式。寫作任務提供了三個話題選擇，可以任選其一。本文選擇了全球變暖話題的7篇議論文進行分析。根據(jù)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語言能力概念，寫作任務必須有效地將語類和語法資源連接起來，即寫作始終圍繞著語類和語法兩個方面進行。當學生所掌握的語類知識和語法資源無法有效地完成寫作任務時，他們可以選擇更加口語化的一致式表達方式。本文重點考察學生在完成具體的寫作任務時所作出的語法選擇，即一致式表達還是隱喻式表達。語料分析顯示，7篇作文都基本符合議論文的語類要求，具有完整的語篇結(jié)構，包括提出問題、論點及結(jié)論等幾部分。所有作文都不同程度地使用了概念語法隱喻和人際語法隱喻資源，分布在語篇的各個階段。

學生A的作文題目是The Responsibility Should Be Shared，語言表達比較正式，使用了較多的語法隱喻。在問題提出部分，作者有效地使用了語法隱喻描述問題背景和提出個人觀點。在意義表達方面，首先描述了問題背景，即近年來全球變暖成為全世界面臨的重要問題，期待有效的應對措施，然后提出了本文要討論的問題，即世界各國期待中國在應對全球變暖問題過程中承擔更大的責任，最后提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責任應該由世界各國共同承擔的觀點。在語言資源使用方面，使用了兩個人際語法隱喻（there is no doubt，I don’t think）和三個經(jīng)驗語法隱喻（negotiation，responsibility，responsibility），其中最有效的意義表達資源是三個經(jīng)驗隱喻。

（10）There is no doubt that the global warm ing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alarming in recent years. It’s a vital question which is faced by all the human beings and governments are all looking forward to figuring out an effective way to handle it. However, during the process of negotiation, China is expected to shoulder a larger share of responsibility even if it is still a developing country. I don’t think it’s fair and the responsibility to deal w ith the problem we faced altogether should beshared.

作者使用經(jīng)驗隱喻（negotiation）對前兩句的信息進行意義闡釋，把提出解決方法的過程解釋為協(xié)商。用經(jīng)驗隱喻（responsibility）回指重述上文的內(nèi)容，即這是全人類共同承擔的責任（a vital question which is faced by all the human beings）。在主題句中又重復使用了responsibility，但前半部分表達比較口語化，而且意思不明確，影響了主題句的表達效果，建議修改為I don’t think China should take a larger share of responsibility to deal w ith the problem of global warming.

第一個分論點部分整體表達比較口語化，語法結(jié)構比較復雜，語言表達比較啰嗦，多次使用了問句形式，只在第二句中成功使用了語法隱喻。

（11）The major factors that lead to the global warm ing may be the burning of fossil fuels, the em ission of greenhouse gases and even the deforestation.

作者使用了一個邏輯過程隱喻（lead to）和三個經(jīng)驗隱喻（burning，emission，deforestation），通過兩種隱喻資源的互動有效地表達了全球變暖所產(chǎn)生的后果。其中burning是動名詞形式，并不是標準的經(jīng)驗隱喻體現(xiàn)形式，筆者將其視為學生在掌握語法隱喻中的過渡語，而不是錯誤。

第二個分論點部分使用了較多的經(jīng)驗隱喻，重復使用了responsibility這個名詞。但作者比較好地掌握了意義闡釋模式。

（12）Taking the historical em ission, the level of development and the capability to achieve the goal into consideration, this proposal seems to be much more reasonable and should be upheld. All countries need to shoulder their share of the responsibility, but it should be varied under different circumstances.

作者并列使用了三個名詞詞組（the historical emission，the level of development，the capability to achieve the goal into consideration），概括了全球變暖的相關因素，從而進一步闡述了應對全球變暖問題的責任應該由所有國家共同承擔。語法隱喻的使用使得句子的語法結(jié)構簡單，意義表達清晰，符合學術寫作的要求。

第三個論點和結(jié)論部分使用的語法隱喻較少，只是重復使用了responsibility。這個名詞不是寫作任務中出現(xiàn)的詞語，對于語篇的意義表達和主題推進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只是簡單的名詞化。

整體來看，這個學生具有比較好的語法隱喻意識，能夠有意識地使用語法隱喻資源表達各種意義，對于實現(xiàn)語篇連貫和發(fā)展論點等產(chǎn)生了良好的語篇效果。從平時成績和課堂表現(xiàn)來看，這個學生也是班里寫作水平最好的學生之一，邏輯思維能力和語言能力都比較強。

學生B的作文題目是Combating Global Warming as a Priority，語篇結(jié)構完整，語言表達比較正式，使用的語法隱喻資源數(shù)量較少，但語篇效果比較成功。

（13）The development of globalization enables people to see a thriving China’s economy w ith its booming industries. For some people, making economy progress and becom ing competitive in global economy should be China’s top concern, but I contend that China needs to put more emphasis on combating global warming for it’s not only conducive to its econom ic development, but also benefit to people’s well-fare.

作者在開頭部分使用了經(jīng)驗隱喻（development）和邏輯過程隱喻（enable），兩種語法隱喻共同實現(xiàn)了全球發(fā)展（the development of globalization）和中國經(jīng)濟繁榮（a thriving China’s economy）兩個概念之間的邏輯因果關系，句子結(jié)構簡單，簡明扼要地描述了問題背景。第二個句子的語法結(jié)構比較復雜，雖然使用了三個概念隱喻（making economy progress，becoming competitive，I contend, economic development），但表達比較口語化。兩個動名詞詞組（making economy progress，becoming competitive）是學習者的準語法隱喻體現(xiàn)形式。嚴格來說，這不是一個成功的主題句，句子結(jié)構比較復雜，邏輯關系不夠清晰，建議修改為For some people, economy progress and econom ic com petition in global economy should be China’s top concern, but I contend that China needs to put more emphasis on combating global warming because of its benefits to both econom ic development and people’s well-fare.

作者在第一個分論點中使用的語法隱喻數(shù)量不算多，但卻成功地同時實現(xiàn)了回指重現(xiàn)、意義闡述、因果關系和意義聚集等四種意義模式。

（14）First and foremost, taking a more active role in combating global warming enables China to have a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t can’t be denied that as a world’s factory, China’s economy is boom ing w ith thousands or even more industries producing products day and night w ithout stop. But this kind of high production is actually at the expanse of a high cost of our energy and environment. …But if China holds a long-term view on its econom y development and invests more on clean energy like solar energy and wind energy, factories can make profits while being environment friendly. M aybe it seems that these factories need to invest more, but the step is in the right direction for it helps them to be ore efficient, in other words, to produce more with less.

該分論點的主題句通過一個隱喻式短語（taking a more active role）成功地表達了作者的觀點，即積極應對全球變暖能夠使中國得到可持續(xù)性發(fā)展。邏輯過程隱喻（enable）連接了兩個經(jīng)驗隱喻（taking a more active role，sustainable development），實現(xiàn)了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這個句子也可以用語法結(jié)構更加復雜的從句表達，但主題句的概括效果會受到影響。第三句中使用說明性名詞詞組（high production）對前面句子中的意義進行了闡述。最后一句中同時使用了兩個人際語法隱喻（maybe，it seems），以客觀語氣實現(xiàn)了意義累積，隱蔽了作者的態(tài)度，使論證更具說服力。這部分的語言表達比較啰嗦，可以更簡潔些。

中國學生作文中使用because句型的頻率非常高，這種句型往往是松散長句，比較口語化，語法結(jié)構復雜，邏輯關系模糊。

（15）Because when they are working hard for themselves and their families, what they’ve gained is a bad environment, which makes them have a thought to leave their country and find a better place for their fam ilies.

這是一個典型的口語化長句，包含幾個主從句和并列句，邏輯關系不清晰。這個分論點是重視全球變暖問題有利于人們的福利，提出只注重經(jīng)濟發(fā)展是不夠的，還要重視環(huán)境保護，如果中國的環(huán)境好了，人們就不會選擇別的國家居住，就能解決人才流失問題。但這個長句并沒有有效地闡述作者的觀點，建議修改為Fast development of economy might cause bad environment which make people choose to leave their own country for a better living place for their families.快速經(jīng)濟發(fā)展與惡劣環(huán)境之間的因果關系通過經(jīng)驗隱喻（fast development）和邏輯過程隱喻（cause）的互動得以實現(xiàn)，句子結(jié)構更加簡單。

總體上看，這個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都比較強，對于語法隱喻資源有良好的意識和掌握，能夠比較自如地使用語法隱喻表達各種語篇意義。

學生C的作文題目是A Changing Vision，語篇中使用的語法隱喻數(shù)量不多，主要分布在三個分論點部分，問題提出和結(jié)論部分幾乎沒有語法隱喻。第一個分論點的主題句中使用了一致式表達（to start w ith, companies w ill be nudged toward more noble paths that benefit them at the end of the day），在進一步闡述中使用了五個經(jīng)驗語法隱喻和兩個邏輯過程隱喻。

（16）If they struggle to cut carbon em ission and even donate money to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they w ill no longer be viewed merely as ferocious profit seekers but more as reliable social economic institutions that takes into account societal consequences. In other words, taking up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ies enhances their credibility among people and eventually w ill enlarge their customer base.

第一個經(jīng)驗隱喻（environmental protection）是回指重述模式，第二個（societal consequences）是意義闡述模式，兩個語法隱喻資源清晰地概括了環(huán)境保護和社會效果之間的邏輯關系。第二個句子由兩個并列句組成，第一個小句通過邏輯過程隱喻（enhance）將企業(yè)的社會責任（taking up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ies）和企業(yè)信譽（credibility）相連接，第二個小句用邏輯過程隱喻（enlarge）將企業(yè)與顧客基礎（customer base）相連接，從而形成了有效的意義鏈。

（17）Secondly, the battle w ith global warm ing may lead to structural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ic model in China.

這是第二個分論點的主題句，作者用一個簡單句清晰地表達了個人觀點，比較成功地使用語法隱喻實現(xiàn)了因果關系。句子通過邏輯過程詞語（lead to）連接了全球變暖應對過程（the battle w ith global warming）和中國經(jīng)濟模式的結(jié)構型轉(zhuǎn)變（structural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 ic model in China）因果兩個方面，邏輯關系清晰，觀點明確，句子簡單。

（18）That directly leads to my final point—China can polish its national image by taking the lead to overcome global warming. China has always born the brunt of criticism due to its unreasonable model of econom ic development that jeopardizes the environment.

第一句中使用了一個過程隱喻（lead to），第二句中通過邏輯關系詞組（due to）闡述了中國受到批評的原因（its unreasonable mod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that jeopardizes the environment）。這個句子也可以使用口語化的一致式表達：China has always born the brunt of criticism because its unreasonable mod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jeopardizes the environment.

因果關系不僅可以由表示原因或結(jié)果的連詞體現(xiàn)，還可以由過程手段體現(xiàn)（Halliday，1998；Halliday & Martin，1993）。Halliday（1998）認為，表達因果關系的過程是科學語篇中建構論點的重要手段。動詞或介詞可以在小句內(nèi)表達包括原因在內(nèi)的各種邏輯關系（如cause，prevent，increase，lead to，increase，because of，due to）。語法隱喻是將事件（通常用動詞表達）和邏輯關系（通常用邏輯連接詞表達）組合成名詞的過程。名詞化意味著名詞詞組中所有的成分都可以用于擴展名詞化事件或邏輯關系，能夠增加語篇的濃縮性和抽象性。

盡管語法隱喻一直被視為構建學術語篇的重要語言資源，本文的語料顯示，學生對于語法隱喻的使用并不總是與語篇意義發(fā)展有關。盡管在學生的語料中經(jīng)驗語法隱喻的使用頻率很高，但很多情況下并非通過回指重述和意義闡述等手段對建立語篇銜接和發(fā)展論點產(chǎn)生效果，而只是關鍵性名詞或名詞詞組的簡單重復，或者是寫作任務中的關鍵詞語借用。

五、結(jié)語

本文分析了英語本科生的議論文寫作，討論了語法隱喻使用和語篇意義發(fā)展之間的關系。學習者的語法隱喻使用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視角，幫助研究者考察中國學習者在外語寫作能力和語言能力培養(yǎng)中如何使用非一致式語言符號資源的情況。語料分析顯示，英語專業(yè)二年級本科生能夠較好地寫出符合語類要求的議論文，語言表達比較恰當，能夠較好地使用語法隱喻資源實現(xiàn)語篇銜接和發(fā)展論點。在議論文寫作中，學生缺乏的往往并不是觀點和論據(jù)，而是有效地建立語篇連貫和發(fā)展觀點的語法資源，總體上使用的是一致式語言資源，表現(xiàn)為語法結(jié)構復雜，因果關系模糊，抽象名詞較少等特點。語法隱喻作為一種構建學術語篇意義的符號資源潛能與學生在寫作中對語法隱喻的不成熟使用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盡管課程中并沒有教授過語法隱喻的相關知識，但學生在寫作任務中能夠比較有效地使用部分語法隱喻資源表達意義。通過針對性的顯性語法隱喻教學，學生應該能夠掌握語法隱喻資源表達適合于學術語境的語篇意義。寫作教學的目標不是簡單地糾正學生的語言錯誤，學生在學習使用外語寫作的過程中作出的語法選擇不同于本族語作者，實際使用的語言與較高的課程大綱要求之間存在著差距。這些學習過程中的過渡性語言特征需要研究者通過真實的語料進行深入分析，并作為顯性的語法教學內(nèi)容融入課堂教學中。構建基于語類和語法資源的高級英語寫作能力培養(yǎng)模式，找出學生在完成寫作任務時有效地使用了哪些語言資源，還需要擴展哪些語言資源，確定具體的語法隱喻教學內(nèi)容與方法，設計顯性的語法資源教學方法，這些都是有待于進一步研究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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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15

A

1008-665X（2016）6-0008-07

2016-08-01；

2016-10-01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英語本科生多元能力培養(yǎng)模式研究”（14BYY075）；外交學院預研項目“語法隱喻的語篇意義構建模式”

張延君，女，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語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