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玉杰
西藏民族大學,陜西 咸陽 7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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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福之間:論孔顏之樂
關玉杰
西藏民族大學,陜西咸陽712000
摘要:“孔顏之樂”體現(xiàn)在內(nèi)在德性的修養(yǎng),是一種超然于物外的自得、自足之樂,是以善內(nèi)在基礎、以仁為內(nèi)在引線的君子圣賢之樂,這是一種極致幸福的境界。養(yǎng)德是達到“孔顏之樂”的一種手段,獲得幸福不是其目的,幸福是在德性修養(yǎng)達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自然而然生成的,這是一種超脫世俗的一種幸福感。
關鍵詞:德性;孔顏之樂;幸福;孔顏樂處
一、如何理解“孔顏之樂”
“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耙缓勈常黄帮?,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就是“孔顏之樂”。其真實的目的不是為了追求物質(zhì)上的享受,而是一種精神的追求,一種心靈的凈化,這是一種至高的道德境界,是一種純精神的終極體驗之樂,因此這種至高的道德境界一直被歷代圣賢所追尋和推崇。
“孔顏之樂”這種道德境界最早是由周敦頤先生提出來的。周敦頤先生當時在教授其弟子二程時,問道:“尋仲尼顏子樂處,所樂何事?”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孔顏之樂”與“孔顏樂處”的相關問題就一直被宋明儒學家所追尋和探究,他們堅信,若想要獲得“孔顏之樂”這種超俗的道德境界,便是人生一大樂事,所以,它們一代代一直苦苦探尋孔顏到底所樂何事、所樂之處是什么以及達到這種樂的方法和途徑到底是什么等等一系列相關問題。故周敦頤先生常教誨其學生去尋找孔顏之樂,但他自始至終并未對孔顏之樂作過多的解答,只回答說:“顏子不愛不求,而樂于貧者,獨何心哉?天地間有至富、至貴、可愛、可求而異乎彼者,見其大而忘其小焉爾。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賤處之一也,處之一則能化而齊,故顏子亞圣?!彼ㄟ^這段話指出了顏回已經(jīng)完成了內(nèi)在德性的修養(yǎng),達到了一種至貴至愛的精神境界,這種境界會使得人忘卻一切功名利祿,忽略一切私利及不幸遭遇與困境,做任何事都從心出發(fā),不計得失,怡然自樂,這種高尚的精神境界所帶來的精神快樂是一種高級的感官愉悅和享受。周敦頤也指出天地間至尊者是道,至貴者是德而罷了。也就是說,天地萬物間,最尊貴之物不是金銀玉器、功名富貴,而是內(nèi)在的道德境界,他認為,顏回真正的快樂就是不被世俗的富貴所累,注重內(nèi)在修養(yǎng),關注大愛,大德,這才是其真正的樂之所在。
馮友蘭先生也指出:“‘孔顏樂處’就在于‘仁’,所樂之‘事’也就是‘仁’。從這句話我們可知,“仁”是“孔顏之樂”的開端,之所以“樂”,起始原因就是“仁”,也可以說,“孔顏之樂”是由“仁”而得來的,是有別于任何其他常人之樂、世俗之樂的。而“仁”是包含有義、禮、智、信在內(nèi)的,所以說,“孔顏之樂”是一種德性之樂,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庇械滦缘娜藷o論身處何種困境之中,甚至身處亂世,生命受到威脅,都能做到不怨天尤人,怡然自得的生活,永遠不會覺得孤單。
如“學至于樂則成矣。篤信好學,未知自得之為樂。好學者,如游佗人園圃;樂之者,則己物爾?!边@段話,體現(xiàn)了程顥做學問的標準,他的終極目標就是為了達到樂這種境界。那么,這個“好”是指在其內(nèi)心深處仍然有物我之分在游客人園圃就是以一種客人的心態(tài)來游玩的;而樂之者則不同,雖然不是在游自家的園圃,但是卻真正感覺到像是在自家園圃,萬物皆為己所有,這種樂是一種超然的頓悟之樂。
因此,可以說,“孔顏之樂”是發(fā)自內(nèi)心、自我享受、自我滿足、不依賴外在條件、不受他人和環(huán)境影響的快樂。這正是孔子所倡導的“安貧樂道”的思想,同時他還強調(diào)對于那些世俗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應把它們當做是天上的浮云,聚散有時,莫空戀。并且他極力贊揚其弟子顏回居于陋巷之中,尚能“不改其樂”,這種樂到底來于何處,是應該探討的。
二、所樂何處
朱熹認為,“孔顏之樂”就是“從心所欲而不逾矩”,“鳶飛魚躍”的一種境界,意思是說,鳶和魚兒不同之處都是它們的本性使然,它們順應自身的條件,不奢求多余的外物,順應自己的本然屬性,遵循自己的自身條件,終將會達到極至之境。只有做到了自己本分的事情,不過多欲求,才能到到一定的境界,才能隨心所欲地去翱翔、歡躍,不會偏離本心,并把內(nèi)在的本性發(fā)揮到極致。朱熹指出“鳶飛魚躍”是一種超越個人“私我”的一種境界,內(nèi)心不被外物所干擾,最終達到那種極致純粹的“無我”境界。但是到了這個“無我”的境界還是沒有完成最高境界的追求,因為到了此刻的境界還僅僅是“成己”,成就自己的內(nèi)心,距離達到“成物”的境界還是有著一定差距的,而這個“無我”的境界還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要達到至高的境界的前提和基礎都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需一個層次一個層次的推進。先經(jīng)過修身養(yǎng)性,“成己”養(yǎng)心才能“成物”的可能。此時,我們可以這樣說,如果“鳶飛魚躍”還僅僅是“成己”的獨善其身,還沒有體現(xiàn)出舍己為人的意味的話,那怎樣從“獨樂”做到“眾樂”呢?而“無一夫不得其所”則是一種“同樂”、“眾樂”的境界。是一種從“鳶飛魚躍”的“小我”的境界過渡到了“大我”的境界,但是,到了這一境界,還不是最高的境界,最高的境界則是要達到“無我”,從“小我”到“大我”,再到“無我”,這就是“孔顏之樂”逐漸提升的一個層次,那么,什么才是“無我”的境界呢?“萬物各得其所”就是指萬物都應該“各得其所”、“各遂其性”。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朱熹的“孔顏之樂”是從“鳶飛魚躍”的境界過度到“無一夫不得其所”的境界,并最終達到“萬物各得其所”的境界。
程顥認為,仁之“體”是一種最高的境界,指的是天地萬物合為一體,物我兩忘。他強調(diào),擁有這種境界的人,真實確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與萬物息息相關,是萬物中的一員,與萬物融為了一體,也即是“渾然與物同體”,孔顏之樂的最高境界就是與物同體、物我兩忘。
三、如何做到“孔顏之樂”
周敦頤認為,人性本善,有些后天的不善是可以通過修養(yǎng)、學習來改變的,并且回歸到善的本性,要達到圣人之境界,也即是“孔顏之樂”也不是不可能的。而程顥對“人性論”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曾寫過一段話:“道即性也。若道外尋性,性外尋道,便不是。圣賢論天德,蓋謂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無所污壞,即當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壞,即敬以治之,使復如舊。”意思是說性即道,道是內(nèi)在的完全自足的本性,是善的、完整無缺的。如果這個本性沒有收到污染和損壞,就可以“當直而行之”。若是有少許被污染損壞的則可以通過敬來修治,恢復到當初的善的本性。就比如水本來就是清澈干凈的,有些水之所以變得渾濁,是因為水流太快了,攪混了水流,如果保持適度的速度,水流慢一點,那水就恢復如初的清澈了。我們因此可以感受到程顥順應自然本真的樂道情懷,他的這種“樂”也可以稱為“孔顏之樂”。程頤在回答其弟子的問話時也說到了關于人性的問題,當時他的弟子問他“人性本明,因何有蔽”這個問題時,程頤回答說“此須素理會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則自堯舜至于涂人,一也。才享于氣,氣有清濁。稟其清者為賢,稟其濁者為愚?!彼J為性即是理,指出氣有清濁之分,人性本來是善的,稟受清氣者可以成為賢人,受了濁氣的影響則導致了“愚”,但是人的本性是善的,只要認識到不足,可以通過后天的學習教育,摒除濁氣,稟受清氣,那么就能夠恢復到本性的善,達到“孔顏之樂”也不是不可能。我們可以通過性來約束我們的情感,是的我們的情感符合善并順應善,我們的本心不必過多受外物影響和破壞,不被不良的、偏激的情感煩擾,順從本心,從善從理,能夠保持平靜之心,做到“胸中廓然”,使得我們的內(nèi)心從容、自由、活潑。但是“鳶飛魚躍”只是“成己”的境界,只是修身養(yǎng)性,成就自己而已,“獨善其身”。但是,更重要的是去成物,因此朱熹指出:“不成只要獨善其便了,須是志于天下,所謂‘志伊尹之志,學顏子之學’”。程頤提出了“人皆可以至圣人”,那就說明這不僅僅是君子才能達到的成就,我們普通人也可以,這也為普通人通過修養(yǎng)身心而獲得“孔顏之樂”提供了可能性。故而我們可以認為,“性善論”的思想是普通人成圣成賢的理論基礎,有了這個基礎,本性存在善端,只需擴充,使之發(fā)展壯大,修身養(yǎng)性。那么,可以說,“性善論”也即是“孔顏之樂”的理論基礎。
總的來說,要對仁義禮智有一個明確的標準,熟悉到無所不知、無所不明的地步,并且努力使自己無論是思想、言談舉止、還是還是觀感所及之處,都嚴格遵循并適應于這個明確的標準。而且這個標準是所有一切事物的行為準則,我們的一切活動和發(fā)展都要按照這個標準來進行,如果萬事萬物都有一個統(tǒng)一的規(guī)則的話,那么天地萬物,上下尊卑自有注定,萬事萬物自相宜,萌芽之物自不會夭折,人類本真的善就不會被掩埋,就會慢慢發(fā)芽壯大。世間萬物都具有了內(nèi)在的德性,人們修身養(yǎng)性,修德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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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編號:1006-0049-(2016)12-012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