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識在當代電影文化中的傳播——以第六代導演婁燁電影為例

陳瀟依?。兾鲙煼洞髮W新聞與傳播學院　710000）

?

女性意識在當代電影文化中的傳播——以第六代導演婁燁電影為例

陳瀟依（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710000）

摘要：婁燁作為中國第六代導演的代表人物之一，代表作有《頤和園》《蘇州河》《春風沉醉的夜晚》等。其電影著重關注城市邊緣個體人物的命運，力求以真實和自由的方式呈現(xiàn)人物內(nèi)心的訴求，以其獨特的敘事風格和影像特點在中國先鋒電影中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此選題基于女性意識以及敘事學視角的理論基礎，著重研究和分析第六代導演婁燁電影中的女性角色以及利用女性視角所傳達出的自由意識，挖掘婁燁電影中的女性視角所表達出來的自由的概念，與自由意識的聯(lián)系，并試圖分析當代女性意識文化在電影中的傳播。通過對婁燁電影中女性角色本身、女性的社會價值判斷和女性的情感價值分析探索當代女性文化。除此之外，通過對婁燁影像風格的分析以及電影中女性視角與自由意識的分析探討其在當代電影中傳播的意義。

關鍵詞：婁燁；電影；女性視角；自由意識；文化傳播

隨著中國女性的社會地位逐漸開始受到關注，電影創(chuàng)作者也開始采用女性視角看待問題，關注女性的情感和意識的表達。代表人物有李少紅，許鞍華等。她們使得女性成為中心，讓觀眾了解每一個故事中所表達的女性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著重表達和探索人物的內(nèi)心情感走向，在社會的大環(huán)境中展現(xiàn)不同的女性形象，又以女性的角度產(chǎn)生對社會的反饋。

在對視角的選擇上，男性導演也常常采用女性視角來進行敘述。例如關錦鵬導演的《阮玲玉》、賈樟柯的《二十四城記》、張元的《媽媽》等。婁燁的《頤和園》《花》《浮城迷事》等也都采用了女性視角來講述故事。

女性視角的選擇意味著它屬于敘事學中內(nèi)視角的范疇，這在挖掘人物內(nèi)心關于自我、社會的認定以及情感的走向上有很大的幫助。

婁燁試圖從人物本身和賦予其的社會價值以及內(nèi)在情感訴求上刻畫女性生動的精神世界，使得觀眾更加深入的了解當代女性的內(nèi)心愿望和情感走向，使得女性意識得到了自由的表達，同時也通過對女性人物意識的傳達看出其中所存在的自由的覺醒。

一、女性意識和當代文化的融合

（一）女性角色定位與自由意識

李銀河在《女性權利的崛起》中提到“基調(diào)是要消除兩性差別，并把這種差別視為造成女性對男性從屬地位的基礎?！?在過去的電影中，女性角色常常處于男性的附屬地位，成為被看、被觀察的對象。這種“被欣賞”的表現(xiàn)方式并未表達出女性受壓迫的本質(zhì)。包括好萊塢電影在內(nèi)，以男性形象、英雄主義等為主的電影，也忽視了這一點。

西蒙娜?德?波伏波在《第二性》中說“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寧可說是逐漸形成的?！比祟惿鐣怨乓詠碛赡腥撕团斯餐M成，在歷史上，曾經(jīng)有過母系社會的輝煌，后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男性權利在逐漸擴大。女性的地位也隨之邊緣化，成為附屬。近百年來，由于社會文明的逐漸進步，對女性權利的呼吁也慢慢浮出水面，女性話題和女性意識得到很多學者和思想進步者的關注。越來越多的女性意識到自己在社會中地位的不平等以及表達自我的重要性，進行對自我的探索，試圖要求屬于自己的權利和自由。這是一種女性自由意識的覺醒。

女性本我對自由的向往實際上是自由意識的一種體現(xiàn)。在電影中反映為女性角色的性格因素中存在的對自由的渴求和后天對于命運的安排上所呈現(xiàn)出來的某種抗爭。

對于女性角色本體的表現(xiàn)上，婁燁電影的女性形象往往個性鮮明、性格剛烈。她們的自主意識強烈，并且有著對自我原則的堅持和固執(zhí)；與此同時，必須存在與現(xiàn)實生活和命運的抗爭，在這種斗爭的過程當中，是對女性角色本身自由意識的展開。例如《頤和園》當中，婁燁賦予了余虹桀驁的性格和鮮明的個性。她不拘泥于小節(jié)，打破了她這個年紀普通女孩所有的逆來順受，她始終擁有主見來決定自己的人生。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家鄉(xiāng)的初戀男友，她比他更加要強，更加能夠接受新鮮事物，包括立志要考進北京的大學，在大學中生活完成著她破繭成蝶的蛻變。面對朋友和男友的背叛，面對動蕩的社會，她始終走在自己強烈的意志驅(qū)使下的人生道路中，獨立面對和經(jīng)營著自己的人生。這個角色有著對自由的強烈渴望，她立志去大城市上大學打破命運的束縛，追求自由的本性令她的生活一度混亂不堪，但對于選擇她始終勇敢而不計后果。這種承擔，是女性角色自我意識獨立的體現(xiàn)，也是自由意識的表現(xiàn)形式。

在現(xiàn)實的種種選擇中，余虹有著固執(zhí)甚至偏執(zhí)的期待和渴望，這也可以在她的情感追求上體現(xiàn)出來。與大學中熱戀的男友相戀、掙扎、最后毅然決然的離開，到畢業(yè)后和形形色色的男性接觸交往，余虹所有的情感選擇是不被男權所左右的。并且從她與男人的情愛戲份中，她始終趨于主動，這是對固有價值和規(guī)律的突破，也是自我意識極強的體現(xiàn)。在她的內(nèi)心獨白中，我們也能看到，她在追求情感本身的自由性，與現(xiàn)實情感的不自由一直斗爭著。在這一點上，是她角色本身的個性賦予了她強大的爆發(fā)力和耐挫力，因而，在面對矛盾的情感和不堪的窘境時她仍能堅守著自己的意志，形成了一個鮮明而獨立的個體形象。

婁燁在女性角色的塑造上，無論是該角色的性格還是選擇都反映了新時期女性內(nèi)心世界的走向，揭示了某種隱蔽的女性價值觀。女性暗藏的性格特點被挖掘和展示，女性對人生的自由選擇權和支配權得到發(fā)揮，是通過女性視角表現(xiàn)女性角色自身自由意識覺醒的進步。

（二）女性的價值判斷與自由意識

以女性視角表現(xiàn)其自由意識，女性的社會價值判斷尤為重要。它代表著女性本身的自主選擇，因此這種選擇的趨向便決定著自由意識是否能夠得到體現(xiàn)。

婁燁電影中女性的價值判斷與自由意識的連接十分密切。電影中，他選擇透過女性視角來表現(xiàn)女性與社會大環(huán)境的關系，由此使得人物在時間為軸線的發(fā)展過程中，面臨一系列的選擇。通過選擇體現(xiàn)人物本身的價值判斷，從而展開對自由意識的詮釋。

透過鏡頭可以看到，婁燁的每一部涉及女性的片子都或多或少帶有著時代的痕跡。例如《花》中間，女教師不甘生命停留在原地，通過出國來尋求自己心中所預期的生活和感情，后又輾轉(zhuǎn)回國準備安于現(xiàn)狀，但心中始終有著不甘和不服輸。這期間的種種選擇表現(xiàn)了新時期女性在社會大環(huán)境中的忍耐和抗爭，是透過女性視角分析女性價值判斷的案例，是對于女性內(nèi)心存在的自由意識的解析。運用女教師的身份來表達，和她不羈的性格產(chǎn)生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這是打破過去傳統(tǒng)對女性的認知和定義，對新時期女性的情感和生活的自由詮釋和表達。自由在這一過程中逐漸被該角色認清和更加中肯的對待。

從全局的角度來說，導演不僅僅從女性在社會自主的價值判斷中表現(xiàn)自由意識，在塑造女性人物時，也自主的賦予了其自由層面的價值，這是創(chuàng)作者對于角色的價值判斷意義。婁燁試圖通過他塑造的女性角色來反映時下不為人關注的邊緣女性的精神世界，通過女性鮮明的個性，自主的判斷和選擇，構建了創(chuàng)作者內(nèi)心對于這一類女性角色的自由認知。

（三）女性的情感訴求與自由意識

西方女學者在爆發(fā)了婦女解放運動后，先后提出了大量的女性理論并且提出了“女權主義”的概念。其目的在于了解不平等的本質(zhì)以及揭示女性被蒙蔽的價值。使得女性以自己的眼光看待世界，從而得到真正的平等。

由于長期以來的不平等觀念使得女性不論是在價值和情感上沒有占據(jù)重要的地位。女性視角下的自由意識展現(xiàn)，實際上是表現(xiàn)女性在社會中地位的重要性，以及情感的自主性，這促使女性得到真正的平等。

在女性的情感價值與自由意識的命題下，婁燁著重抓住表現(xiàn)女性在情感上的自主性。這里的男性角色成為了女性的參照從而表現(xiàn)出女性的獨立意識。透過表現(xiàn)女性自身的選擇衍生出女性在社會上所開始擁有獨立自主的地位。女性不再是男性和社會的附屬品，將女性對情感的自主選擇和自由意識相聯(lián)系。例如《浮城迷事》一片，劇本通過網(wǎng)路論壇上的帖子改編形成，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社會中情感第三者的現(xiàn)實問題。女主人公在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一夜情，進而發(fā)現(xiàn)了一直存在于婚姻背后的第三者。在表現(xiàn)女主人公的內(nèi)心情感和選擇上，采用了兩種不同的方式來展現(xiàn)，其一是面對丈夫的一夜情對象，女主人在情感上并未順從和壓抑，而是選擇了相對極端的表現(xiàn)方式，在感情失控的狀態(tài)下失手將女孩推下山。這是人物內(nèi)心情感不自由的爆發(fā)和宣泄。其二，在面對丈夫多年來的情婦，她卻在激烈的情感的傷痛中，逐漸認清自己，沉默并且接受現(xiàn)實。她的理智最終指向選擇自己的情感自由。于是選擇了結束婚姻，坦然面對，這是對自我情感的解放。影片透過女主人公的視角，展現(xiàn)了現(xiàn)代女性在對待婚姻問題上的價值取向。

女性的情感價值的討論是表現(xiàn)自由意識更加深入的部分，情感涉及到女性內(nèi)心世界的走向，是挖掘女性最真實的一面。對于情感的自由表達可以是瘋狂沒有抑制的渴求，也可以是逐漸認清自己的過程，這兩者的共通點都是出自內(nèi)心自主的選擇。在與男性的情感中，女性不再處于被動和對男性依附的狀態(tài)，而是呈現(xiàn)自主化的趨向，這是女性的情感價值對自由意識的最大體現(xiàn)。

婁燁利用女性視角將人物、價值、情感三方面與自由意識相聯(lián)系，生動的表現(xiàn)了當代城市人物的精神層面意識和追求，是新時期女性的精神自畫像。

二、女性意識在當代文化中的傳播

（一）婁燁影像中的現(xiàn)實追問

作為第六代導演，婁燁十分注重追求影像的真實和還原。他堅信將最真實的東西作以呈現(xiàn)從而使得影像達到最自由化的狀態(tài)。相反的，將影像自由化如人的眼睛，從而能得到最真實的表達。在女性意識的傳播上也是如此，將女性意識以全新的形態(tài)融入電影作品中，利用看似是男性視角的傳播途徑進行傳播和解讀，在整個當代文化中突出了其包容性和融合性。

婁燁出生于上海，畢業(yè)于北京，在中國最繁華最大的兩座城市中的生活經(jīng)歷使得他在電影創(chuàng)作上偏向于城市現(xiàn)實生活題材的創(chuàng)作。在電影的取材上，婁燁作品從長大卻無法成人的故事，到無法在一起或一同進入社會秩序的都市男女，都成為這代人的精神自畫像。

在題材的表現(xiàn)上，多選擇普通的城市青年人的生活進行表述，關注弱勢群體，呈現(xiàn)人物在迅速發(fā)展的社會中日益成長的內(nèi)心疾苦。

無論在電影取材還是題材的表現(xiàn)上，婁燁都試圖呈現(xiàn)真實的具有張力的對現(xiàn)實的控訴和追問。加上真實的影像紀錄，使得電影成為創(chuàng)作者思考和挖掘現(xiàn)實人生和當代文化的一種方式。通過對邊緣人物的關注和情感探索，使得人類與社會現(xiàn)實突破表層的和諧展開新的認識和思考。

（二）婁燁電影中女性意識在當代文化中的擴展

婁燁電影中自由意識的表達是女性意識在當代文化下的擴展和衍生。基于對這種擴展方向的考量，他試圖從細節(jié)中傳達出女性與自由意識的關系。通過對自由意識的表達，逐漸為觀眾展示出女性完整的，獨立的內(nèi)心世界，使得女性被了解和關注，從而解放了女性在電影熒幕上原有的形象和概念，這在當代文化中具有重要意義。

在電影中，婁燁站不僅展現(xiàn)了女性的內(nèi)心世界和立場，還表達了現(xiàn)代女性對于自由的執(zhí)著和渴望。婁燁所塑造的女性人物是自由的，為了表現(xiàn)她們內(nèi)心的張力，在性格和個性設置上，她們往往處于生長期對于自由極度渴望的階段，這種種沖破束縛的過程，是對自由意識最大限度的展現(xiàn)。這也是女性視角下關注女性個體，并且探討角色本身自由意識的表現(xiàn)。這代表著“女性”在當代藝術創(chuàng)作上得到了應有的關注和表達。

另外，在女性的社會價值選擇和判斷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自由意識對于完善和塑造具有個性和獨立價值的女性角色來說具有重要的意義。將女性放在各個時代背景下，透過女性的眼睛觀察世界，所處的環(huán)境又反作用于女性自身，這一系列相互作用的過程其實是當代文化烙印在女性身上的縮影，同時也是女性處于當代文化大背景下的放大。熒幕上的女性形象開始稱為具有獨立意識和自我觀念的生動的人物，而不再只是“被看”的對象。

（三）婁燁電影在當代中國電影文化中的價值

首先，婁燁的女性題材電影貼近現(xiàn)實，呈現(xiàn)女性內(nèi)心的多面性，更為復雜的性格和心理以及和現(xiàn)代社會沖撞碰撞的過程所有畸形的感情中間的選擇。這些使得他在試圖傳遞女性意識在當代文化中的融合中，產(chǎn)生了獨特的意義。

他的自由意識表達通過話題的選擇更加具有針對性和特殊性。從全新的角度展現(xiàn)女性自由意識的可能性。在對女性話題的選擇上是處于對時代的觀察，試圖通過話題的呈現(xiàn)而引發(fā)當代人的思考，同時也是向自己提出疑問，試圖通過電影來解決。例如三角戀情、政治事件、留洋海外等。

在對女性情感的探討中，接近真實的還原了每一個女性在愛與被愛時的心理狀態(tài)。通過設置“自由”的概念，即所有人都渴求身體和心靈的無束縛，令人物的心理表露的更加直白，利用稀少的語言和有力的行動展現(xiàn)出每一個女性內(nèi)心的訴求。

因此，婁燁對于女性視角電影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一種特殊形式上的社會探索，不論是女性性格塑造，社會價值和情感價值的判斷上都呈現(xiàn)了粗放的自由化狀態(tài)，是對其他女性視角電影的補充。

其次，從整個電影體系來看，秉承著第六代的特點，婁燁的電影無疑也是考驗他本身所要求要達到的真實性的還原。他的影片追求生存還原，自覺擯棄民族和個人神話，掙脫歷史文化的挾裹，將人從重重符號中釋放出來，裸露生命的真實狀態(tài)。

他的影片以多變和敏銳的方式對應著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不確定性，因此整個鏡頭的表達也充滿不確定。這使得影片不論在取材還是表現(xiàn)方式上更多了個人符號的呈現(xiàn)。他開辟了個性化的電影敘事手法，獨特的影像風格，并通過這些特殊的形式對當代文化進行解讀，試圖提煉出女性文化的意義，起到了豐富整個電影體系的作用。

在現(xiàn)行電影審查制度下，婁燁的影片選材和表現(xiàn)手法并不屬于主流。但他所提供的關于女性的話題和視角，是對當代女性文化的一種補充說明。

參考文獻：

[1]李銀河.女性權利的崛起[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

[2]高明.理性與悲情——李少紅影視作品中的女性意識[M].解放軍出版社，2008.

[3]傳張慧瑜.婁燁的影像“迷事”[J].南風窗，2012（24）.

[4]孫曉靜.一個時代的疼痛——春風沉醉的夜晚[J].大舞臺，20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