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國白玉鏤空雕龍鳳紋玉璜淺析

呂慶江，申春妮，趙寶云，王麗萍，許年春，王思長

一、玉文化與中國文化

剖析中國的玉文化，就等于剖析中國的文化本身。自新石器時代就開始發(fā)展的玉文化，所閃耀出來的是中華文化的七彩光輝。在我國古代社會，上起君王貴胄，下至黎民百姓，都有用玉、佩玉的習慣。人們常說，一塊玉石就是一個故事，一個玉器就有一個傳說。雖說這話有點夸張，但卻十分傳神。其中就有我們大家非常熟悉的關于玉石“和氏璧”的傳說，在春秋時期，琢玉能手卞和得到一塊璞玉，他兩番敬獻給楚王，結果因為楚王不相信這塊石頭會是美玉而被刖去雙腳。后來，這塊璞玉終于被楚文王識得，這塊稀世之玉被命名為“和氏璧”。到了戰(zhàn)國時期，“和氏璧”被趙王獲得，這件事情被秦王知道了，他派使者對趙王說，自己愿意用15座城池來交換。藺相如把“和氏璧”帶上出使秦國，但秦王蠻橫霸道，不想給城池，只想霸占“和氏璧”，藺相如看到勢頭不對，施計逃脫，將“和氏璧”完整地帶回趙國。藺相如不懼秦國的強大，既維護了趙國的尊嚴又保護了“和氏璧”，這件事情在歷史上就叫做“完璧歸趙”。

中國自認識玉、使用玉開始，玉文化就不斷地發(fā)展變化，玉器的生產和使用也經歷了漫長的神秘化、世俗化、工藝化階段。人們不僅雕琢玉、佩戴玉，還把玉寫進了文學作品中，不斷描繪、揣摩，把玉作為高潔、神秘的代名詞，如王翰詩中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屈原《離騷》中的“登昆侖兮食玉英”，又如《山海經》中的千山萬水都有玉的影子，以及《紅樓夢》中起到穿針引線作用的“通靈寶玉”。玉，仿佛成了一個能道善言的說書人，把人世間的滄桑變故都編成了一個個故事娓娓道來。僅一部《紅樓夢》，就足以把玉的文化韻味表達得淋漓盡致?！坝瘛背錾谧匀坏那喙》澹蚰筒蛔〖拍渡砑t塵，化身倜儻公子，演出一段纏綿悱惻的動人故事，最后又回到山谷，獨自哀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哀怨情仇。在那千轉百回的情節(jié)中，“玉”始終作為一個清醒的旁觀者觀看著一切，為世事的樂而樂，為世事的哀而哀，正如施耐庵所說：“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古代是用“禮”的制度來管理社會的，從玉石所具有的溫潤光澤、堅韌硬度、清晰紋理、悠遠的聲音，所衍生出來玉石的美德，那就是仁、禮、知、樂、忠、義、天、地、信、德、道。玉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息息相關、密不可分，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隨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興衰而興衰。所以，透過小小的一塊玉石，就可以看到整個中國文化的發(fā)展脈絡，就可以觀賞整個中國文化的精髓。

二、玉器的價值分析

（一）文化價值

一般而言，新石器時代的玉器文化由紅山文化、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所組成。距今已有5 000多年歷史的高古玉，用的材料大多都就地取材（俗稱地方玉），質地不是很好，做工粗獷；夏商周戰(zhàn)漢代的玉器稱為古玉，用材已有和田玉，雕工繁復精細；唐宋元明清的玉器為老玉，這一時期的用材繁多，有和田玉、岫巖玉、獨山玉等，雕工很精細精巧，大件已經不多見了，現(xiàn)存主要有瓶、杯、碗、頭飾、首飾、腰飾等等。各個時期的玉器都能代表它們那個時代的文化。

（二）藝術價值

人們對玉的收藏很看重玉的材質，其次注重玉的藝術性和工藝水平。玉的材質越好價值越高，好的玉材在大自然中的存量越來越稀少，其加工難度也越來越大。人們說黃金有價，玉無價，指的就是玉的好壞認定很難統(tǒng)一，玉器的收藏價值很難確認。

如果從文物資源的不可再生性，擴大對古玉器的投資收藏觀點和價值傾向，會發(fā)現(xiàn)收藏古玉的投資非常有吸引力。從古玉文物的歷史發(fā)展分析中我們發(fā)現(xiàn)，玉的材料和藝術價值與歷史年代成正比。越是近代，好玉越多，工藝水平越高，好玉的價值也就越高。而玉的歷史人文價值卻恰恰相反，越是近代，人文價值越低廉。其價值相對平衡點在漢末唐初這一時期，也就是說在唐以前的玉的價值主要取決于人文價值，材質和藝術價值次之，年代越久遠的玉的人文價值越大。

（三）養(yǎng)生價值

古人說：人養(yǎng)玉，玉養(yǎng)人。我國自古以來就有“玉石之國”的美稱，古人視玉如寶，作為珍飾佩用，古人醫(yī)書稱“玉乃石之美者，味甘性平無毒”，認為玉是人體蓄養(yǎng)元氣最充沛的物質。因此玉石不僅作為玉鎖、玉扳指、手鐲、腳鐲、掛鏈之用，還用來養(yǎng)生健體。自古各朝各代帝王嬪妃養(yǎng)生不離玉，如魏晉南北朝食玉成風、宋徽宗嗜玉成癖、楊貴妃含玉鎮(zhèn)暑等。

從藥物學來講，長期佩帶玉石，可以保持人體內各種元素的平衡，不同的玉有不同的保健作用。據礦物醫(yī)學研究證明，有些玉石能產生高強度的光電效應，其衍射力能釋放出足以影響人體生物電、調節(jié)新陳代謝的巨大能量，玉石特殊的光電效應能與人體發(fā)生諧振作用。有些玉石經過仔細切削打磨后具備聚焦蓄能的功能，白天吸光，夜晚放光，若光點對準某個穴位時，能刺激經絡，疏通五臟六腑，產生奇特的療效。

三、戰(zhàn)國白玉玉璜淺析

春秋晚期，冶鐵技術正在興起、玉器呈現(xiàn)出精致、繁縟、華美的新工藝特點。線條雕琢或粗獷有力或細如毫發(fā)，磨光細致，光澤強烈。鏤雕及套環(huán)技術發(fā)達，紋飾精細多樣，造型優(yōu)美，形成了系統(tǒng)的用玉制度，賦予玉器嶄新的理念。

戰(zhàn)國時期，制玉重視選料，流傳下來的玉器，很少有質次或有瘕傷的劣質玉材，常見的玉質為白玉、青玉、黃玉等，器型以佩玉最為發(fā)達，出現(xiàn)以璧、珩、璜等成套組合的“組佩”，如玉具劍飾、玉帶鉤等佩飾玉和少量的玉璽及葬玉。

在種類繁多的玉器之中，玉璜備受世人喜愛。玉璜是中國玉文化中的重器之一，其與祭祀和崇拜有關，《周禮》中有這樣一段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位?！?/p>

戰(zhàn)國是古代玉璜發(fā)展繁榮的一個高峰期，較春秋時期同類玉器渾圓緊湊的造型和“繁密鋪陳，柔和纏綿，穩(wěn)靜而版式化”的構圖風格而言，戰(zhàn)國玉璜造型則生動多變、棱角剛勁有力、構圖活潑奇巧，充盈著強烈的動感與生機。戰(zhàn)國時期的制玉工匠推陳出新，創(chuàng)造出了一大批“出廓型”、“鏤空透雕型”、“分段套合型”等前所未見的不朽杰作，將治玉工藝成就推向空前的巔峰。戰(zhàn)國玉璜在古代治玉工藝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亦為歷代藏家所關注。

我們鑒賞這件雙螭龍雙螭鳳紋玉璜（圖1、2）。此玉璜長15cm、寬7cm、厚0.4cm，材質為白玉，玉璜整體為左右對稱的一組變體螭紋，是戰(zhàn)國玉器中的極精之品。戰(zhàn)國時期距今2 500年，那個時代能用手工磨制、雕琢出如此精美的玉器，真是奇跡。

圖1 玉璜正面圖

圖2 玉璜反面圖

（一）玉的材質：

該戰(zhàn)國白玉玉璜是用上好的白玉玉材，經過精心設計、雕琢而成?！稘h書·西域傳》：“莎車國有鐵山，出白玉”；又《史記·大宛列傳》：“漢使窮河源，河源出于闐，其山多玉石”。和闐玉又名烏白玉，和闐玉是一種由微晶體集合體構成的單礦物巖，含極少的雜質礦物，主要成分為透閃石。英文名稱Nephrite?；瘜W成分是含水的鈣鎂硅酸鹽。它表面的油脂光澤、細膩堅韌、溫潤光結，就如同我們熟悉的玻璃表面發(fā)射出的光一樣（玻璃光），再和它內在的半透明狀有機物結合起來，使其有種柔潤的肌膚感，清澤無雜質，摩氏硬度為6.5。

（二）玉的制作工藝

該玉璜用鏤空透雕、陰線刻、淺浮雕等技法加飾龍、鳳、變體云紋等“附屬”造型而構成，是戰(zhàn)國玉璜中最具特色的創(chuàng)新品種之一。最能夠體現(xiàn)戰(zhàn)國玉璜線刻工藝水準的是，這一時期的這類細若發(fā)絲的“微雕”陰線雕刻技術的大量出現(xiàn)，藏家稱之為“游絲毛雕”。此類“游絲工”細陰線雕刻工藝，在春秋晚期玉器的雕琢中已開始使用，但真正發(fā)展成一種嫻熟奇巧、流暢自如的成熟的陰刻線“微雕”技法，則是在戰(zhàn)國中期。此類“游絲工”陰線雕刻細入秋毫，用肉眼往往不能清晰分辨，但在顯微鏡下放大則發(fā)現(xiàn)其婉轉自如、精整嚴謹、十分考究。它的出現(xiàn)與流行，豐富細化了玉璜形構、圖式的層次與內涵，彌補了玉作平面雕或圓雕圖案呆板單調、細節(jié)模糊省隱、立體感不足的弱點，將傳統(tǒng)的陰線刻技法推向了精工細作、出神入化的極致。

戰(zhàn)國玉璜體扁平呈扇面狀，兩端作龍首形輪廓線，龍口部透雕，獠牙、尖唇、杏仁目、獨角、下頜有須；扇型的中間上半部陰刻勾連云紋，中間下半部鏤空透雕出兩只鳳凰，鷹勾嘴、鳳冠、花尾等。在工藝上，網紋、短平行斜線紋等使用“游絲工”雕飾。一般認為此類細若游絲的微雕陰線是玉工熟練利用一類硬度較高的細小勾砣雕刻的結果 （亦有觀點認為此類淺細陰刻線并非為鉈具游走雕琢，而應系硬度極高的尖狀器直接刻畫而成），此類微雕線刻技法能夠在戰(zhàn)國時期迅速發(fā)展、成熟起來，應與治玉工具質地與形構的改革息息相關，因為雕刻如此連綿不斷、流暢舒展的淺細陰刻線，僅憑玉工嫻熟高超的走砣勾線技巧是遠遠不夠的，只有鐵質小鉈具產生并不斷改進以后，此類微雕陰線刻技法才可能出現(xiàn)并日漸成熟。

（三）玉的沁色

該玉璜的扇型中間的上半部分有塊不大的色澤多樣的沁，更能體現(xiàn)藝術與滄桑結合的古老美。

沁的形成是要有一定的特定條件，在密封的環(huán)境中，形成沁的部分必須是在土中或水中，在物理和化學的作用下經過上千年的逐漸演化而成。在水中產生的為水沁，在土中產生為土沁。沁形成后層次很鮮明，其玉的表面不會被破壞，和同一個面的未受沁處的其他地方光澤是完全相同的。

此玉璜受自然之沁非常明顯，共上半部（外弧形處），是玉璜倒過來埋在稀泥里形成的，有白色、黃色、褐色等色混交在一起，有深有淺層次分明，猶如“黃河水”，使人聯(lián)想到“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壯觀景象。

從前文的介紹，我們對戰(zhàn)國玉璜這件精奇玉品已有所了解。下面我們就其真?zhèn)芜M行判斷：第一，玉料的材質是非常好的，在幾千年的變遷過程中除了有點沁色外，其他基本沒有變化。第二，做工精細簡直就是巧奪天工，所用的“游絲毛雕”技術，相傳它是傳子不傳女的私家秘笈，大概都在漢代以后唐代以前的戰(zhàn)亂時期逐漸失傳了。而現(xiàn)在的工藝師們都是用高速旋轉工具進行雕琢，它是雕不出有直線紋路的東西的。第三，沁色是要經過上千年的演化逐漸形成。而現(xiàn)在就沁色的做假有激光打沁、火燒沁、酸咬沁或酸煮沁等，但它們對玉的表面多少都會有損傷。通過這些對比，我們對這件戰(zhàn)國玉璜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對日后的收藏、鑒別會有很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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