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詩人、評論家凱特瑞奧娜·奧瑞利(Caitriona O’Reilly,1973— )出生于都柏林,在都柏林三一學院取得博士學位,主攻美國詩歌。她的第一部詩集《流離失所的鳥兒》(2001)當年入圍福沃德最佳圖書獎,2002年獲愛爾蘭魯尼文學獎。第二部詩集《大海避難所》(2006)為詩歌協(xié)會推薦作品。她曾于2009至2011年擔任《愛爾蘭詩歌評論》編輯,目前任教于英國謝菲爾德哈勒姆大學。
奧瑞利的詩歌擅長自然描寫?!兑辉碌暮8邸肥窃娂读麟x失所的鳥兒》中的一首,描寫了人類對于大自然的污染和破壞。詩人賦予沉默的自然以生命。港口、烏鴉、浪花、大海是本詩的主角,人類在大自然面前處于被動,毫無選擇。詩人通過擬人化的自然,控訴了人類對自然犯下的罪行。
詩歌第一節(jié),海港“從前藍色的面龐”已經(jīng)消失,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開發(fā)大海、利用海洋、發(fā)展航運、向大海傾倒廢物。作為人類開發(fā)海洋的基地,港口深受污染。這里不僅有繁忙的航運業(yè)務(“我們從舵艙或碼頭轉(zhuǎn)彎”),更是隨時受到人類活動的影響及污染。而這一切致使原本清澈透明的海水變得渾濁,“翻滾的海浪中充斥著重金屬汞”。在紫色的退浪中,“沉下來的也是一層銀灰色”。自然的港口“從不蹙眉”,但海港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遭受毀壞后的痛苦,誰又能體會?
詩歌第二節(jié)描述了港口鳥兒的生存環(huán)境。海港不僅是人類活動的基地,原本也是鳥類棲息和繁衍的場所??墒怯捎谌祟惖倪^度開發(fā),天空只有“一只烏鴉在斷斷續(xù)續(xù)地盤繞”。鳥類能夠停留的地方都充斥著繁忙的人類活動,樹籬中的鳥兒也不可幸免,“打算遷徙”,尋找生路。含有重金屬的水被人類不加處理地排入海灣,污染了水源,有些鳥兒被毒死,還有些鳥如那只孤鴉,只能孤獨地盤繞在海港。有的鳥兒被迫離開,尋找新的家園。它們沒有力量與人類抗衡,它們的愁苦要怎樣訴說?
詩歌從第三節(jié)開始,借自然的力量給人類以警告。貌似萬物之靈的人類,在本詩中也是處于“他者”的地位?!霸诤K形覀円呀?jīng)不是自我”。大海對于人類“就像充滿冒險性的未穿越的沙漠”。在自然面前,人類無比渺小。詩人賦予被污染的海水以生命。舒緩下來的海浪“看著我們從舵艙或碼頭轉(zhuǎn)彎 / 映射著我們顫抖的身體,碎片般的 / 手和臉”。它們以憤怒、仇視的情緒注視著這些狂妄自大、自私自利的人類。此時的它們不再是沉默的、被動的“他者”。“船只的殘骸 / 微笑著,歡快地,復雜地 / 打著哈欠,收容海灣的一切和我”。船只殘骸發(fā)出“歡快而復雜的微笑”是自然對人類所作所為的嘲笑。人類可以為了工業(yè)發(fā)展和經(jīng)濟利益,向海灣排出有毒物質(zhì),毒死鳥類,逼迫鳥兒“背井離鄉(xiāng)”。人類失去了基本的良知和道德,得到的卻是“紫色的退浪”和“銀灰色的沉淀”。顯而易見,這些污染物同樣作用于人類,人類社會也失去了藍天、碧水和鳥語花香。
正如梭羅所說:“人類積累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卻不懂得利用或擺脫,結(jié)果給自己戴上了金腳鐐、銀腳鐐。”人類為欲望所累,工業(yè)文明的發(fā)展在帶來進步的同時,也如同這金腳鐐、銀腳鐐般束縛著人心。人與自然二元對立的思想使人類把自己當成萬物的主宰,為了謀取利益,可以對自然任意宰割,使自然成為被動的“他者”。奧瑞利在詩歌中通過讓自然成為主角,以自然的眼光看待人類的所作所為,不僅批判了工業(yè)文明對環(huán)境造成的傷害,控訴了人類對自然的暴行,也揭示了人類的命運。奧瑞利以詩歌為武器,警示人類拋棄狂妄自大的“主宰者”的角色,對自然要存憐憫、關(guān)愛之心,否則人類也不會有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