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教育：必須抓實做好的一個重要課題

【摘 要】 當下的中學語文教壇，仍籠罩在“應試化實用主義”和“泛人文化”的濃霾之中，只把語文教學折騰得面目全非，既不是本真的語文教學，也絕非真正意義上的文學教育。首先，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施行文學教育有極其重要的價值。其次，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施行文學教育根本就無法回避。第三，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施行文學教育必須堅守“語文姓語”這個大前提。

【關 ?鍵 ?詞】 文學教育;重要課題

【作者簡介】 董旭午， 江蘇省泰州中學， 中學正高級教師， 中學語文特級教師， 全國模范教師， 省級有突出貢獻的優(yōu)秀專家， 江蘇師范大學語文學科教學碩士研究生導師。

中圖分類號：G6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0568 （2015） 07-0014-03

當下的中學語文教壇，仍籠罩在“應試化實用主義”和“泛人文化”的濃霾之中，只把語文教學折騰得面目全非，既不是本真的語文教學，也絕非真正意義上的文學教育。我們甚至可以這樣講，建國以來，由于受政治背景、應試觀念、教師素養(yǎng)等因素的嚴重干擾，中學語文教學領域內一直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文學教育實踐。當今社會，道德與理想滑坡、人格與尊嚴跌份、美丑與善惡不辨等不良現(xiàn)象可謂愈演愈烈，以至于整個民族都亟需好好補補道德、理想、人性、人格、精神等生命之“鈣”。

一、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施行文學教育有極其重要的價值

著名文藝理論家錢谷融教授曾講：“文學即人學?！?文學是表現(xiàn)人性、人道、人權和人生的，是表現(xiàn)人對自然、社會及人自身的認識和情感的。文學教育應該是以人性、人品和人格的教育為宗旨的，好的文學教育就是好的人性、人品和人格教育。可見，對正處于人性、人格發(fā)育、世界觀和人生觀形成關鍵時期的中學生進行文學教育有其獨特的、極為重要的價值。

1. 進行文學教育能夠為中學生打開認識人生和自然的天地，展示鑒賞真善美的審美領域，創(chuàng)設陶冶情操、完善人性的美育環(huán)境，能夠使人性、人格、精神、情感等人文教育深入學生心靈，并能夠使之得到潛移默化的熏陶，對學生人文素養(yǎng)的發(fā)育和提升都會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2. 進行文學教育有助于不斷充實學生文學素養(yǎng)、培養(yǎng)他們的文學興趣和水平，對學生終生接受文學教育，享受人類文明的精神財富十分有益。

3. 進行正規(guī)的文學教育還有益于培養(yǎng)學生的精品閱讀意識、優(yōu)秀文化傳承意識和健康的審美心理，從而使他們能夠做到正確選擇、合理吸收文學作品中的精華，避免因憑興趣盲目閱讀，視含有不健康因素的讀物為精神食糧。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曾講：“假如你有兩塊面包，你得用一塊去換取一朵水仙花，因為面包是身體的糧食，水仙花是靈魂的糧食。”

二、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施行文學教育無法回避

進行中學語文教學所憑依的唯一介質就是語文教材，而語文教材所選的范文又不可能避開文學作品（甚至大多數(shù)范文都是文學作品），因而也就根本不可能回避文學教育。所以，既要教好語文，培養(yǎng)學生的語文能力和素養(yǎng)，又要依照文學自身特點和規(guī)律教好文學作品，培養(yǎng)學生的文學情趣，發(fā)育和提升他們的文學素養(yǎng)、人文素養(yǎng)等，這理應是中學語文教學必選擇的功課?？梢?，在中學語文教學中進行文學教育根本就無法避開，只有兩者和諧相融才會共進雙贏;如果搞得勢不兩立，那就只能是兩敗俱傷。事實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超越語文教學的純文學教育，也同樣不可能存在徹底避開文學教育的絕對化的語文教學，最關鍵的是我們教者的態(tài)度和做法。當下的中學語文教壇，應試化、功利化、泛人文化等風潮正盛，嚴重擠壓甚至根本就漠視文學教育，這都是錯誤的。因為，這種片面甚至極端的教學風潮不僅于文學教育十分不利，也只會導致中學語文教學混沌低效。

三、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施行文學教育必須堅守“語文姓語”這個大前提

在語文教學中進行文學教育，必須堅守“語文姓語”這個大前提，必須在語文教學的過程中有機、合理地滲透文學教育。下面，筆者就結合自己的“生活化語文”教學實踐再談幾點體會和認識：

一是要高度重視原真性閱讀。原真性閱讀，即沒有功利目的，全憑個人興趣愛好，由內在動力驅使所選擇的經典文學作品的閱讀。這是最本真、自然的文學經典閱讀，是學生接受文學教育、人文教育的一個很重要的途徑。林語堂講：“閱讀是靈魂的壯游?！币驗槿祟惖奈拿骱臀幕晕锘姆绞窖永m(xù)下來的終究是少部分，祖先留給我們更多的就是文學經典。這些文學經典精深地觸及、思考并表達了人類生存的基本問題，其深度和廣度大多為后世難以超越，因而保持著永恒的魅力。文學經典中包含著對生命價值、生活意義、以及得失榮辱、貧富貴賤、安危窮達、愛恨善惡的深刻思考，積淀著人類幾千年關于生命、人生、人性的思索和生活的智慧，能很好地撫慰、滋養(yǎng)、豐厚、提升人類單薄的生命。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短暫的，生命體驗和生活閱歷更是狹小的，這是很難支撐起我們自己的精神大廈的。青少年學生正處于人生觀、世界觀、道德觀、價值觀和審美情趣等發(fā)育、形成的關鍵時期，在教師的引導下，自主獨立地大量進行經典文學作品的原真性閱讀，這對他們美好人性、獨立人格、自主精神和高尚品格等人文素養(yǎng)的發(fā)育和提升無疑都是十分有益的。

二是要高度重視學生的理解和感悟。文學教育的基本過程是感悟形象，即走近形象，體驗形象、感受形象、思辯形象和理解形象，最終達到情感共鳴，實現(xiàn)情操陶冶、精神提升。要達到這樣的文學教育的目的，必須要高度重視學生對文學形象的理解和感悟。為此，文學教育必須要做到“五個統(tǒng)一”： （1）文學作品整體的統(tǒng)一。特別是節(jié)選自長篇作品的課文，要讓學生了解原作的全貌。 （2）各要素之間的統(tǒng)一。無論以課文中哪方面為教學重點，文學教育的任務都不可忽視，要特別注意文學教育與各個教學要素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 （3）現(xiàn)象與本質的統(tǒng)一。要引導學生透過文學作品中形象的外部特征來揭示其內在實質。比如，透過“套中人”的種種外部特征來揭示其保守、反動的精神實質。 （4）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要幫助學生了解文學作品體裁、結構及語言運用等對表現(xiàn)思想內容的作用。比如，通過小說《祝福》的倒敘結構來品析這樣的布局對突出小說思想主題和祥林嫂悲慘命運的作用。 （5）感性與理性的統(tǒng)一。要引導學生對文學形象進行客觀冷靜、理性的品析，以便準確而深入地理解作品內容與表現(xiàn)藝術。比如，讀莫泊桑的《項鏈》、歐·亨利的《麥琪的禮物》、契訶夫《變色龍》等，學生在為小說主人公的命運而激動不已時，還必須得冷靜下來，理性地對人物形象進行深刻、辨證的品析，透過現(xiàn)象來發(fā)現(xiàn)其向真向善向美的本質，進而在內心深處建構起終生不泯的理性寶塔。有了這種堅實的理性寶塔，學生未來的生存與發(fā)展也就奠定了向真向善向美的根基。

三是要高度重視與生活的深度對接。在中學語文教學中進行文學教育，與語文教學一樣，都必須要回歸生活，要與生活作深度對接。所謂的深度對接生活，主要指與作者生活（包括作者的生活環(huán)境 、寫作背景和內心世界等）、課文生活（包括課文的情節(jié)、語境、情境、意境等）、讀者生活（包括讀者的生活積累、文化素養(yǎng)、閱讀心理等）、學生生活（包括學生的生活積累、文化積淀、閱讀心理等——這幾個“生活”后文均不再特別標注——作者）和生活情理深度對接和高度融合。

眾所周知，進行散文、小說、詩歌等的創(chuàng)作，作者都是有其寫作意圖的，或抒發(fā)真情，或表達理想，或傳達心緒等等。所以要想真正讀懂文學作品的主旨，就必須得先了解作者的寫作意圖，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走進作者生活，與作者的生活環(huán)境 、寫作背景和內心世界等深度對接。不僅如此，文學作品的遣詞造句、布局謀篇、運招用技等，也都是為了最大程度地表達好作者的意圖和文章的主旨。再有，文學作品里的人物、環(huán)境、景物、情節(jié)、情境等也都不會是純自然狀態(tài)下的，都是受作者意志支配的。比如，《祝?！分械摹棒旀?zhèn)”、“祥林嫂”、“除夕雪”等都是受魯迅的意志支配的;《荷塘月色》中的“荷花”、“月色”、“楊柳”，哪怕就是“蟬”與“蛙”等，也都是受朱自清的意志支配的。這些人物、環(huán)境、景物等都在傳達著作者的意志、理想、愿望和情感等。換句話說，小說、散文和論說文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在表達作者的意志、理想、愿望和情感等，只是表現(xiàn)形式和手法不同而已。下面，就以教材中常出現(xiàn)的散文、小說和詩歌為例來進一步闡述這個道理。

所謂散文創(chuàng)作，實質就是作者在用心地寫情文。寫人記事也好，繪景狀物也罷，其宗旨就是為了抒情表意。因此，散文中的人、事、景、物也就都成了作者抒情表意的介質。通俗點講，散文中的人、事、景、物都浸透著作者的情與意。為此，教讀時教師必須要引導學生先走進作者的生活和生命，感受他的呼吸，切準他的脈搏，接著引導學生走進課文生活，也就是讀進字縫、讀透字背，真正鉆進課文的語境情境和意境等。只有讀懂了作者所要表達的情與意，才有可能真正領悟作者為什么要這樣寫而不那樣寫，真正享受到一篇篇散文獨特的文學藝術美。散文教學效果長期不佳的癥結就是教師引領學生“走進”、“深讀”、“品味”得很不夠，總是自覺不自覺地迷信“快節(jié)奏、高效率”，架空或繞越這個過程來走馬觀花地欣賞什么散文藝術美。

所謂小說創(chuàng)作，無外乎作者想要通過小說主人公的命運以及小說中的種種矛盾來表達自己的認識、觀念、意志、理想等。鑒于此，教讀小說時教師就不能不先引導學生深入作者的生活背景和心靈世界，準確地把握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只有這樣做好，我們才有可能引導學生走進真正的小說世界，即作者意志下的小說環(huán)境、情節(jié)、情境、語境等。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切準作者意志下的小說主人公的脈搏，進而深層次地、準確地把握住作者塑造這個主人公的真意圖。當下的小說教學，最致命的弊端就在于盲視作者的心靈世界和創(chuàng)作意圖，本末倒置、自以為是地在那里輕慢情節(jié)，忽視作者筆下的人物形象。

所謂詩歌創(chuàng)作，就是詩人運用意象和意境的密碼來傳達自己的心志，即詩人的真情和理想等。教讀詩歌就是為了引導學生把握住這真情和理想等，同時也欣賞到詩歌的藝術美。而要做到這樣，首先必須引導學生深入詩人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創(chuàng)作意圖，與詩人同呼吸共悲歡。只有切實做好這一點，學生才有可能真正聽懂詩人的心跳，解開詩之密碼。需要特別強調的是，意象不過就是意之象，即融入詩人意志和情感等的那個物象。這個物象絕非詩人隨意拾取的，而是依照生活情理精心選擇的，是必須要與詩人所要表達的意志、情感等具有相似性的，如圓月往往蘊含著人團圓之意。意境也不過就是意之境，即多種意象朝著一個方向用力，合力而形成的一個類似“場”的表意之境，如“枯藤”、“老樹”、“昏鴉”等意象合力渲染成一個斷腸之境。當下，一些教師總是應試化、功利化地去教讀詩歌，長期與作者的心靈絕緣，就詩講詩，又長期盲視生活情理，不把意象、意境之所以成為意象和意境的道理與生活情理對接，結果只能是越講越干巴，越教越死。

可見，在中學語文教學中實施文學教育，必須要堅守“語文姓語”這個重要前提，必須要在真教語文的過程中，引導學生回歸生活，真正實現(xiàn)與作者生活、課文生活、讀者生活、學生生活和生活情理深度對接和高度融合。只有長期這樣教和學，學生才會既學好語文，又提升好自己的文學素養(yǎng)和人文素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