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身分析角度淺談廣東粵語分布及語音特點

林暖輝　徐毓文　歐榮安

[摘要]由于歷史社會文化發(fā)展的差異，造成粵語語音具有許多鮮明的地域特點?；浾Z在廣東范圍可分為廣府片、四邑片、高陽片、羅廣片和吳化片等五個片，這些方言片體現(xiàn)在聲韻調(diào)三方面的語音特點具有明顯的地域差異性，為人身分析提供條件和依據(jù)。

[關鍵詞]粵語；分布；語音特點；地域差異性；辨聽

1、引言

粵語又稱粵方言、廣東話或白話，是現(xiàn)代漢語七大方言之一，也是一種很有特色的強勢的方言?；浾Z使用地區(qū)非常廣泛，主要通行于廣東大部分地區(qū)、海南和廣西部分地區(qū)，以及港澳地區(qū)。此外，在海外華人群體中大部分也是使用粵語?；浾Z通行區(qū)內(nèi)部由于存在社會歷史文化發(fā)展的地域差異，各個次方言點語言演變情況不一樣，造成了各地語音頗具差異、各具特色，形成自己鮮明的地域特征。這就是粵語語音的地域差異性。對粵語語音的地域差異性，有很多學者做了大量的深入研究，充分展示粵語語音概貌及其內(nèi)部差異，揭示其演變規(guī)律，留下珍貴的材料。

粵語語音所呈現(xiàn)出的地域差異性，是說話人社會屬性的反映，為我們提供了粵語語音人身分析的理論基礎和判斷依據(jù)。語音人身分析是聲紋司法鑒定中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它是利用方音、方言、語調(diào)、詞匯、語法、習慣語、口頭語等方面的特征對說話人的人身狀況分析，從而推斷其性別、年齡、生活地域或籍貫、文化水平、職業(yè)等，為偵查提供線索和方向。

本文主要針對通行于廣東地區(qū)的粵語語音的地域差異性進行梳理，總結(jié)一些特點，歸納出不同的語音類型，并在此基礎上給出粵語語音的辨聽要點，以期在粵語語音人身分析工作中取得實效。

2、粵語次方言的分布

粵語內(nèi)部按其特點差異，在廣東省范圍可分為廣府片、四邑片、高陽片、羅廣片和吳化片等五個次方言區(qū)。

2.1廣府片：以廣州話為代表的。廣州話是語言學上粵語的的典型代表方言和標準音，有很強的影響力。主要通行于珠三角地區(qū)的廣州、番禺、花都、佛山、順德、南海、三水、高要、高明、東莞、從化、增城、深圳、寶安、中山、珠海，粵北地區(qū)部份縣市、粵西地區(qū)部分縣市等。特點：1、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保留大量古漢語的成分；2、廣府話既有古漢語成分又保留較多古南越語底層成分；3、吸收較多的外來詞，主要來自英語；4、擁有大量特有詞匯；5、句式和語法較為獨特；6、發(fā)音系統(tǒng)較復雜，標準廣府話有九個聲調(diào)，分別為：陰平、陽平、陰上、陽上、陰去、陽去、陰入、中入、陽入；7、文讀相異的的書寫系統(tǒng)。

2.2四邑片：以臺山話為代表，四邑粵語是粵語系中跟廣府話差異較大的次方言之一，通行于廣東省江門市、臺山市、開平市、恩平市、鶴山市、中山市古鎮(zhèn)鎮(zhèn)、珠海市斗門區(qū)等地。四邑話可細分為新會話、臺山話、開平話和恩平話。四邑話的突出特點：1、聲調(diào)以8個為多，但有豐富的形態(tài)變調(diào)；2、臺山、開平方言有邊擦音；3、有介音i、u；4、基本沒有長短元音的音位對立；5、有不少與廣府片方言相異的詞語，如“臀”（屁股）等；6、人稱代詞、指示代詞、疑問代詞與廣州話也不同；7、完成體標記用“阿”或“都”，而不用“左”；8、形容詞普遍有ABAB式重疊，如開平話的“飽頭飽頭”（有點飽）。

2.3高陽片：以陽江話為代表的，主要通行于廣東省茂名、高州、信宜、陽江、陽春等地。陽江話的音調(diào)有十一個之多，是與廣州話在語音上區(qū)別最大的地方，它比廣州話的音調(diào)要高昂與尖銳。陽江話在聲母方面與廣州話的情況差異不大，但陽江話對“n”、“l(fā)”分得很清楚，不像廣州話混肴不分。陽江話跟廣州話一樣，對“z”、“zh”、“j”這一類聲母沒有區(qū)別。

2.4羅廣片：以肇慶話為代表，主要通行于肇慶、四會、廣寧、德慶、羅定、郁南、封開、懷集、陽山、連縣、連山等地。特點：雖然語音、詞匯受廣州話的影響，向廣府片靠攏，但在語調(diào)上依然保留早期古語的特色。如陰平調(diào)的高降調(diào)與高平調(diào)有明顯差別，陰入調(diào)的重讀。沒有廣府方言片中所盛行的懶音，如所有非[i]元音開頭的字，均冠以聲母[ng]，珂[ngo1]，矮[ngai2]，亞[ngaa3]，愛[ngoi3]，惡[ngok3]；[n]，[l]讀音涇渭分明。

2.5吳化片：以吳川話、化州話為代表，主要通行于廣東省湛江、化州、吳川等地?；菰捠乾F(xiàn)今全國最為古遠、最特殊的方言之一，詞匯豐富，語法特殊，保留較多的中原雅語的古音古詞古義，同時又摻合了古代粵西俚語文化。吳川話則古味濃重，是受高陽粵語、閩語、越南語及古越語的特殊混合型語言；發(fā)音上，吳川話平平仄仄極為協(xié)調(diào)，全國少有。

3、粵語語音地域特征比較

這里主要從粵語語音的聲母、韻母及聲調(diào)特征分別論述，找出粵語語音中一些具有明顯地域特征的讀音，這些讀音在辨聽中應重點關注。

3.1聲母特征分析

粵語聲母有19個，它的語音分類格局基本繼承了中古時期的分類格局，可分為“唇、舌、齒、牙、喉”五音，而按發(fā)音方法分類（氣流阻礙方式）則可分為塞音、塞擦音、擦音、鼻音、邊音等。隨著社會發(fā)展，各地在一些讀音上呈現(xiàn)出差異。

1、對鼻音聲母m、n、η的發(fā)音，現(xiàn)代廣州老市區(qū)的語音都是比較純粹的鼻音，很少帶有塞音成份，而廣州北郊白云區(qū)的鼻音聲母都不是純鼻音。如 mb，竹料、龍歸、九佛、神山等地以塞音b為主；又如ηg，龍歸、太和、竹料、九佛、新市、石井、江村、人和、神山以塞音g為主。塞音成份有輕有重，但都帶塞音。

2、大部分地方把知組聲母讀為塞擦音組，個別地方保留知組聲母字讀為塞音的特點，如斗門把徹、澄紐字“趁、陳、塵、長、腸、場、蟲、澄、懲、橙、逞、呈、程、畜、戳”等念為t?母；而知紐字琢、啄則各地普遍念為t聲母。

3、舌音聲母端組在廣州市的語音中念為t等，而在其它一些方言點則變化頗大，如在“四邑”地區(qū)（臺山、開平、恩平、新會）變化為喉塞音τ。如“當、黨、蕩”念為? ?（臺山、開平）或??（鶴山），“踱”念為ck或?k，“鈍、墩、頓”念為un（臺山、開平），“刀、島、倒、到、道、稻、盜、導”念為au（臺山）等。另外一個變化就是t?變?yōu)閔，如臺胎、梯替、退腿、桃攤坦等字，四邑等地多念為h聲母。

4、日母字在大部分地區(qū)變成半元音的j母，而在中山、珠海一依然還保留中古以前的讀法，讀作n聲母；“四邑”地區(qū)把日母字念為?g；東莞讀為z。

3.2韻母特征分析

粵語韻母59個，語音分類格局相較于中古時期，已發(fā)生了較大變化，各地顯示出差異。

1、韻母方面，各韻讀音不同。覃談韻的牙、喉音字“甘、柑、酣、感、堪、暗”等發(fā)生了與寒韻平行的變化，念為m，老市區(qū)現(xiàn)代變?yōu)閙?；疙嵮?、喉音字“官、棺、冠、觀、歡、換”等廣州老市區(qū)念un，白云區(qū)的人和、太和以及從化、臺山等地仍念un；唇音字“般、搬、播、瞞”等廣州老市區(qū)念為un，而順德等地則n、un兩讀；舌齒音字“端、短、團、鉆、酸”等許多地方念yn， θn， un等，而臺山、鶴山則讀n。

2、廣州東郊黃埔、東圃等地以及增城把-n/t尾念為-?/k尾。

3、現(xiàn)代粵音對各個中古韻類的讀法，有相當一部分仍大體保持念圓唇元音。如中古時屬于“合口”念為圓唇元音的戈、模、灰、豪、侯、東、桓、魂等韻。豪韻廣州老市區(qū)念ou，但白云區(qū)鐘落潭、竹料、太和一帶多念為au，或au為白話音，ou為讀書音。侯韻一般讀u，白云區(qū)龍歸讀ou?；觏嵒蜃xθn、yn等?；翼嵗鲜袇^(qū)念ui，從化多念i。

三、四等韻字在現(xiàn)在廣州市音中有許多已與中古的讀法距離較遠或不完全一致。但廣大的粵語區(qū)許多方言點卻仍然保持與中古相同的讀法。如：

之念i：文沖、小洲、中山、珠海、南海、順德、高明、鶴山、臺山、恩平

麻三念ia：人和、開平、恩平、從化

戈三念i：寶安、東莞

幽念iu：臺山、恩平、開平

尤念iou：江門、龍歸

宵念ieu：人和、龍歸、九佛、臺山、江門

陽念i?：石井、花縣、三水、斗門、新會、恩平

庚三念iε? ：龍歸、九佛、黃埔、石井

仙念iεn：人和、龍歸、九佛

鹽念iεm：人和、龍歸、九佛、臺山

4、廣州老市區(qū)語音是沒有i介音的，而近郊的人和、龍歸、九佛、太和、江村、石井一帶，都存在i介音。如近郊的iεu、iεn/t、iεm/p或ieu、ien/t、iem/p在廣州老市區(qū)念為iu、in/t、im/p。另外在臺山、江門、恩平、開平、花縣、三水、高明、東莞、從化等地，也都有i介音。

有個別地方存在y介音，如人和、龍歸、鶴山等地。

5、現(xiàn)代粵語的i、u、y在不同的方言點中有不同的地位，表現(xiàn)了不同的組合音段的能力。就廣州老市區(qū)及其他一些方言點來說，它們不做介音，但都做主元音。但在另外一些方言點中，i、u、y除本身自成韻母之外，不作其他韻母的主元音，如人和。

6、粵語的韻母系統(tǒng)主元音高化、圓唇化和?元音化的演變情況在各地有差別。

A.主元音高化情況

以桓韻為例，人和、臺山、江門、從化等地讀“官、般”等為?n，龍歸讀on，順德n、un兩讀，廣州老市區(qū)、鐘落潭、竹料、江村等地讀為un；桓韻的舌齒字廣州老市區(qū)讀yn，人和、龍歸讀θn，臺山、鶴山仍讀?n，新會、斗門等讀un。

B.主元音圓唇化情況

以寒韻為例，其舌齒音“丹、灘”等字廣州各地念為an；牙、喉音字“干肝看刊”等字廣州老市區(qū)、石井、鐘落潭、龍歸、江村等念n，神山、新會、斗門、東莞等地念un，太和念yn，等等。

C.主元音音化情況

粵語中出現(xiàn)大量的元音，但各地的情形不一樣。現(xiàn)代廣州話有大量讀音節(jié)，其他地方較廣州為少。而且除廣州老市區(qū)外，其他許多方言點把元音韻母念為別的元音韻母。如廣州話讀的韻母，四邑基本上混同于a，或讀其他元音。

7、對于粵語中-y韻尾的演變情況，各地不一。主要表現(xiàn)在灰韻和支脂微韻的合口字中，灰韻的“堆、對、退、隊、雷”等本念為i，后來變?yōu)閣oi。有的地方元音高化變?yōu)閡i，而廣州老市區(qū)及番禺、從化、佛山、順德、三水、中山等地則變ey。

8、粵語某些單元音韻母發(fā)生韻尾繁衍化現(xiàn)象，使單元音變成為復元音韻母：i=>ei、u=>ou、y=>ey。這種現(xiàn)象在各地表現(xiàn)不一。

如“臂、離、饑、器、企、其、你、理”等字，廣州老市區(qū)念ei，但文沖、小洲及南海、順德、中山、珠海、高明、鶴山、臺山、恩平、東莞等地則念為i。

模韻的“布、土、徒、奴、怒、路”等字在廣州老市區(qū)讀為ou，而它們在文沖、小洲以及從化、高明、中山、珠海、臺山、開平、恩平等地讀u。

魚虞韻“除、女、居、去、句、懼”等字在東圃、文沖、新潛、小洲等地都念y，而老市區(qū)及人和、龍歸、太和、鐘落潭、竹料等地則念ey。

3.3聲調(diào)特征分析

粵語的聲調(diào)，調(diào)類一般比較多，有的地方多達11個，而且調(diào)值的高低升降比較復雜，不象普通話語音四個聲調(diào)那么簡明?；浾Z保存入聲，普通話則沒有入聲?；浾Z中較少有連讀音變的現(xiàn)象，多有區(qū)別語義的變調(diào)。

各個方言片的聲調(diào)有自己特點。以四邑片為例：（1）聲調(diào)大多為8個（恩平7個），平上分陰陽，古清聲母去聲字今讀陰平，古濁聲母去聲字仍讀去聲；入聲三分。（2）有些方言變調(diào)后讀高升調(diào)，也有高升標調(diào)的方言。

4、結(jié)語

4.1廣東省范圍內(nèi)根據(jù)粵語語音的特點差異，可分為5個片：廣府片、四邑片、高陽片、羅廣片和吳化片。

4.2粵語語音在地理空間上呈現(xiàn)出差異，各片（地）具有鮮明的特征；一些具有明顯差異的特征音節(jié)，可作為對人員進行地域性語音辨聽分析的重要依據(j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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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林暖輝，男，40歲，聲紋檢驗工程師，從事聲紋檢驗鑒定工作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