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外國語大學 張汝瑩
漢語譯文的成語特征研究:翻譯共性假設(shè)再探
北京外國語大學 張汝瑩
本文利用漢語譯文語料庫(ZCTC)與漢語母語語料庫(LCMC)對英漢翻譯中漢語譯文的成語特征進行研究,旨在檢驗Baker翻譯共性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的適用性,并探討該理論的可改進之處?;谛ぶ胰A、戴光榮(2010)對于漢語譯文中習語及詞簇的研究,本文將兩語料庫中已標注的習語與詞簇,對照《新華成語詞典》進一步人工篩選出成語,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角度入手,對漢語譯入語中的成語在形符與類符總量、詞性分布、高頻詞、詞義種類、詞形結(jié)構(gòu)等方面的特征進行研究。數(shù)據(jù)表明,與母語文本相比,漢語譯文中的成語形符總量較少、但類符更為豐富、高頻詞與低頻詞使用呈現(xiàn)兩極分化的趨勢;成語意義多顯化,以字面義為主;詞形結(jié)構(gòu)固定,缺少變換。由此可見,翻譯共性理論中的顯化、集中化及整齊化假設(shè)適用于漢語譯入語,而簡化假設(shè)似由“兩極分化”解釋更為妥帖。
成語、漢語譯入語、翻譯共性、簡化原則、語料庫
Fernando(1996:32)指出,成語是“由多個詞素組成的習慣表達法,且詞素不能或只能在有限范圍內(nèi)變化”。成語的意義不是單個詞素詞義的機械堆砌,而是由母語人士約定俗成的,是每種語言獨有的“專利”。正因成語是一種文化的獨特產(chǎn)物,成語翻譯不僅是譯者的“一塊心病”,更對時下熱議的翻譯共性假設(shè)提出了挑戰(zhàn)。該理論認為,翻譯語言表現(xiàn)出獨立于源語語言與目標語語言的一些獨特規(guī)律性特征,又同時具備源語與目標語的一些特征,F(xiàn)rawley(1984)稱之為“第三語碼”。針對翻譯文本表現(xiàn)出的一些共性特征,Baker(1996)將其歸納為四種假設(shè),即明晰化、簡單化、規(guī)范化與標準化。但是,這四種假設(shè)的提出主要是基于詞源相近的歐洲語言。源語與目標語的不同可能導致翻譯語言呈現(xiàn)不同的特點,有些無法用翻譯共性假設(shè)解釋,有些甚至與之相背。譬如,現(xiàn)有的漢語譯入語研究表明,漢語譯文雖然的確呈現(xiàn)顯化特征,但相比源語卻并不一定簡化(黃立波2007;柯飛 2005;Xiao & Dai 2014)。
除了不同語種的個性特征外,一些語言特有表達法在譯文中的特點也與共性假設(shè)相左。Baker(2007)以英語譯文中的習語為例,指出了該語言項在翻譯中的復雜性,并總結(jié)出譯文中習語的五項特征,是現(xiàn)有共性假設(shè)難以解釋的。如她所說,如果規(guī)范化假設(shè)是正確的,譯者在翻譯中會偏好使用那些目標語中典型、安全的表達法,那么習語作為語言中的慣用表達法,可以使譯文更加地道、行文更加流暢,因而應是譯者的“最愛”,被大量使用。但事實上,譯者在翻譯中對習語的使用受到了諸多限制,不能像母語人士一樣隨心所欲地靈活使用。(1)母語人士經(jīng)常故意變換習語中的一些成分,以此達到特定的效果,比如在廣告中更改某些詞素來實現(xiàn)獨特的修辭效果,而譯者則很少這樣刻意改動習語成分,在譯文語料庫中也很難找到這樣的例子加以佐證;(2)有些習語深深根植于語言背后的文化傳統(tǒng)中,屬文化專有項,因而譯者在翻譯中很難有機會用上這些具有強烈文化特色的習語;(3)Baker發(fā)現(xiàn),英文中的習語具有不透明性,越是地道的習語規(guī)范性越差,而譯者更傾向于使用規(guī)范性的表達法,因此在翻譯中較少使用這類習語;(4)有些英文習語在語法上是不規(guī)則的,如規(guī)范化假設(shè)成立,則語法不規(guī)范的習語在譯文中將很少出現(xiàn),但相關(guān)語料庫研究的結(jié)果卻自相矛盾,有些語法不規(guī)則的習語的確較少使用,而有些則不然;(5)習語雖然在母語中使用廣泛,但在譯文中的使用頻率卻很低,且多以字面義為主。需要注意的是,Baker的這5點結(jié)論是以例證為主,并沒有加以量化證實,另外,該研究是基于英語習語的特點,從下文研究可知,有些特征在漢語中并不適用,這也是本文將主要探討的問題。
Baker研究中所說的idiom究竟是翻譯為成語、習語還是慣用語,學界仍是眾說紛紜。從詞典釋義來看,idiom“最為重要的一個義項是其整體意義是不能從單個的詞演繹出來的”,包括方言及個人用語等,形式多樣、沒有字數(shù)限制(于薇薇、徐鐘 2005:57)。而漢語中成語的定義本身就存在爭議。從狹義的角度來說,成語屬于熟語的一種,多由四字組成,可從字面義(如萬紫千紅、大呼小叫)和引申義(如臥薪嘗膽)兩個層面理解(辭海編輯委員會 1989),而從廣義的角度看,成語是一個上義概念,囊括所有習語、俗語、熟語等習慣表達法(史式 1979:12-13)。雖然界定范圍不同,但這兩類定義都指出了成語有別于短語的獨有特征:更加正式、更加抽象、句法結(jié)構(gòu)固定、語法功能等同于句子 (馬國凡1978:55-84)。由此可見,Baker研究中的idiom與廣義上的漢語成語定義更為相似。然而,其中一個不同之處在于,與英語成語恰恰相反,漢語成語更為正式,更易出現(xiàn)在書面語體中,因而Baker關(guān)于習語不透明性的論斷在漢語中并不適用。
由于成語的定義本就難以統(tǒng)一,有關(guān)成語意義的討論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劉潔修(1985:78)將成語意義分為字面義、引申義及比喻義3類。其中,字面義又分直接間接兩類,是一切成語意義的基礎(chǔ);引申義是字面義的延伸;比喻義“已然脫離了字面上的具體內(nèi)容而發(fā)展衍變?yōu)楦叱橄笮院透爬ㄐ缘囊饬x”。史式(1979:326)則完全反對上述分類,認為成語必須具有引申義,否則即為固定短語,成語的形成都有其源頭,有些成語同時具有古義和今義。溫端政(2006:134-141)則從共時與歷時兩個維度將成語意義劃分為單義與多義、古義與今義、表層義與深層義、基本義與色彩義。綜上所述,本文采用與《新華成語詞典》(2002)一致的成語狹義定義,將其與習慣表達法區(qū)分開來。由于該定義中指出成語意義分為字面義與引申義兩種,本文采用劉潔修(1985)的分類,將成語意義分為字面義、比喻義、引申義3類進行探討。本文將兩語料庫中已標注的習語與《新華成語詞典》一一對照,人工篩選出其中的成語,如這些成語的詞典釋義即字面意義,則該類成語為字面義成語;如詞典釋義包含“比喻為、喻為”等字眼,則該類成語為比喻義成語;如釋義包含“后用……形容、后指、指”,則該類成語為引申義成語。
肖忠華、戴光榮(2010:81-82)利用漢語譯文語料庫(ZCTC)與漢語母語語料庫(LCMC)對漢語譯文中的習語及詞簇特征作了詳盡的分析研究。兩語料庫中習語根據(jù)詞性不同進行標注,分為nl名詞性習語、vl動詞性習語、al形容詞性習語、dl副詞性習語及bl名詞修飾性習語5類。該研究依據(jù)這些已有標注對每類習語按語體類型進行了統(tǒng)計:
表1. LCMC和ZCTC語料庫取樣方案
肖忠華、戴光榮(2010)研究發(fā)現(xiàn),除偵探小說外,習語在漢語母語中的出現(xiàn)頻率均高于漢語譯文,因而Baker的規(guī)范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顯然難以成立,如前文所述,筆者認為,這主要是漢語與英語中的習語在語域方面的差異所致,前者更為正式,后者則是非正式文體特征。
肖忠華、戴光榮進一步對兩語料庫中的詞簇作了詳細研究,但由于詞簇相比習語而言涉及范圍更廣,包括了所有“預制的、反復重現(xiàn)的語言片段”,屬于“廣義上的習語”(Baker 2007),因而與本文關(guān)注的狹義概念上的成語相去甚遠,在此便不再贅述。
Xiao(2011)在其研究中也明確指出了其研究受到了語料庫標注的限制,“除非語料庫有特別標注,否則Baker的(例證法)研究是成語研究的唯一可行途徑”(Xiao 2010:6)。如前文所述,由于成語定義本身就存在爭議,因此確實難以找到一個統(tǒng)一的標準對狹義概念上的成語進行標注。
鑒于這種局限,本文以肖忠華和戴光榮(2010)的習語研究為基礎(chǔ),利用漢語譯文語料庫(ZCTC)與漢語母語語料庫(LCMC)(第二版),將兩語料庫中已標注的習語以《新華成語詞典》為依據(jù),人工進一步篩選出狹義概念上的成語,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角度探究這些成語在漢語母語與譯文中表現(xiàn)出的不同特征。另外,由于有些漢語成語的詞素位置及個別詞素的變化并不影響其意義(如天翻地覆/地覆天翻、獨具匠心/匠心獨具),但在類符統(tǒng)計時卻被記為不同的類符,從而影響對于成語意義的量化研究,因此,為了更好地對比成語在漢語母語與譯文中的結(jié)構(gòu)差異,筆者根據(jù)蘋果iSO平臺自行設(shè)計了一個統(tǒng)計軟件。該軟件的原理是先以詞表中的一個詞為基準,將后續(xù)詞項與之一一進行比對,如果成語中四個字有三個字都相同,則將這兩個成語視為結(jié)構(gòu)相似,一輪比對完成后,再以下一個詞為基準,進行下一輪比對……之后,筆者再將軟件自動篩選結(jié)果進行人工核對,除去其中結(jié)構(gòu)相似、但意義不同的成語項,如有始有終/有始無終、自下而上/自上而下,最后將兩語料庫中結(jié)構(gòu)相似的成語對進行對比分析。
4.1 漢語譯文中成語的宏觀特征
表2. LCMC與ZCTC成語歸一化形符總量比較(每十萬詞中的使用頻率)
(續(xù)表)
從表2中可以看出,漢語譯文中的成語特征與肖忠華、戴光榮(2010)研究中的習語特征趨勢一致,即成語在漢語母語中的使用頻率高于漢語譯文。就詞性分布來看,不論是母語還是譯入語,動詞性成語比例最高,母語中名詞性成語緊隨其后,而譯文中則是形容詞性成語位居第二。另外,母語語料庫中名詞、動詞、形容詞及副詞性成語形符總量比例為2.97 : 6.74 : 1.30 : 1,而譯文語料庫中的比例則為1.20 : 11.12 : 2.47 : 1,可見,成語在譯文中詞性分布更加集中,而在母語中則較為分散。這一特征也證實了共性理論中的集中化假設(shè),即“譯文文本具有相對較高的同質(zhì)特征”(Laviosa 2002)。
從成語在習語中所占比例來看,母語中的比例要明顯高于譯文。由于漢語成語相比一般習語而言更加正式,也更具有文采,因而成語在習語中的比例可以很好地體現(xiàn)出文本中的語言是否地道,但同時,由于其不透明性,讀者的理解負荷也隨之增加。表2中的數(shù)據(jù)說明,漢語譯文在成語使用方面呈現(xiàn)顯化趨勢,更方便讀者理解,由此可見,共性理論中的顯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也是成立的。
表3. LCMC與ZCTC成語類符總量比較
表3顯示,成語類符特征與表2中的形符特征大體一致——母語都高于譯文。最大的不同是兩語料庫中成語/習語的類符比例相當,即漢語譯文中的成語使用頻率較低,但種類較多。雖然看似矛盾,但從譯者的角度出發(fā),這種特征其實并不難理解:由于成語是文化的特有產(chǎn)物,因而很難在目標語中找到完全對等的翻譯,所以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使用成語會非常謹慎,除非源語中的成語在意義上與目標語中的翻譯高度一致,否則譯者一般不會用目標語中一個意義有所偏差的成語來牽強附會地翻譯源語。這樣,譯文中的成語重復率較低,也便不難理解譯文成語使用頻率明顯低于母語這一現(xiàn)象了。
表4. LCMC與ZCTC成語類符頻率分布
表5. LCMC與 ZCTC中的最高頻成語
表5中的數(shù)據(jù)進一步佐證了表4的結(jié)論:漢語譯文中的低頻成語(頻率=1)明顯高于母語,因而漢語譯文中的成語種類更加多樣,但使用頻率較低。但與此同時,譯文中的高頻成語(頻率≥10)數(shù)量與比例也高于母語,且最高頻成語使用次數(shù)也多于母語。這說明,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會經(jīng)常使用特定成語,這也再次驗證了共性理論中集中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的適用性。在筆者看來,漢語譯文成語這種兩極分化的趨勢看似矛盾,但實則統(tǒng)一: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為了“保險”會重復使用一些高頻成語,而在用成語翻譯源語中一些具有文化特色的表達法時則會非常謹慎,從而導致大量低頻成語的出現(xiàn)。
綜上所述,從宏觀的角度來看,漢語譯文中的成語具有以下特征:使用頻率較低、種類更豐富、以動詞性成語為主、高頻詞與低頻詞呈現(xiàn)兩極分化的趨勢。這主要是源于譯者對于目標語的規(guī)范化使用以及審慎的遣詞造句。由此亦證明,共性理論中的顯化、集中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是成立的。
4.2 漢語譯文中成語的微觀特征
基于上述宏觀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本文從高頻及中頻成語(頻率≥5)入手,依據(jù)《新華成語詞典》給出的釋義將兩語料庫中的高中頻成語分為字面義成語、引申義成語及比喻義成語三類,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6。
表6. LCMC與ZCTC中成語意義比較
表6表明,不論是母語還是譯入語,字面義成語均為主流,其次為引申義成語,比喻義成語使用頻率最低。值得一提的是,漢語譯文中的字面義成語無論是從種類還是使用頻率都遠超漢語母語。另外,比照前文中漢語譯文成語的高頻詞表便可發(fā)現(xiàn),高頻詞多以字面義為主,而低頻詞則多為比喻義及引申義成語。由此可見,譯者在翻譯中更傾向于使用成語的字面義,方便讀者理解,這與顯化假設(shè)相符,具體而言,屬于Xiao & Dai(2014)所說的語義顯化(另外兩類為語法顯化及邏輯顯化)。
為了進一步說明漢語譯文中成語多字面義這一特點,筆者以成語“討價還價”為例,從LCMC與ZCTC中提取了所有包含“討價還價”一詞的語料進行分析,如表7、8所示。
表7. LCMC中“討價還價”索引行
表8. ZCTC中“討價還價”索引行
《新華成語詞典》釋義中,“討價還價”具有字面義及比喻義兩個義項,字面義指“買賣雙方一方要價,一方還價”,比喻義則指“談判或接受任務時提出條件,斤斤計較”。從表7、8中可以看出,漢語母語語料庫“討價還價”的11條索引行中有4條是“討價還價”的比喻義,比例近三分之一。相比之下,漢語譯文語料庫中該成語的6條索引中只有1條與比喻義有關(guān),比例只有母語中的一半。這再次證明,譯者在翻譯中較少使用成語的比喻義或引申義,主要還是以傳達成語的字面義為主。
表9. LCMC中結(jié)構(gòu)相似的成語
經(jīng)筆者自行編寫的軟件統(tǒng)計,漢語母語語料庫中共有15對結(jié)構(gòu)相似、意義相同的成語,而漢語譯文語料庫中則沒有這樣的結(jié)構(gòu)相似成語。這種顯著的差異再次證明,母語人士在使用成語時更加靈活,使成語在結(jié)構(gòu)上更加富于變換,而譯者在翻譯時則更為保守,嚴格遵循成語結(jié)構(gòu)規(guī)范,一般不對成語詞素順序及內(nèi)容進行改動。這也從詞形角度驗證了規(guī)范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是成立的。
綜上所述,漢語譯文中的成語在宏觀及微觀上表現(xiàn)出以下特點:與母語相比,使用頻率較低、種類更為多樣、以字面義為主、缺少結(jié)構(gòu)變換、高頻成語與低頻成語呈現(xiàn)兩極分化趨勢。這主要是由譯者在翻譯中對目標語的規(guī)范使用以及遣詞造句時的謹慎所致。
上述漢語母語與譯文語料庫中有關(guān)成語特征的數(shù)據(jù)看似自相矛盾,實則對立統(tǒng)一,表明譯者在遣詞造句的過程中其實是受到多重因素的共同影響,這不僅是由于源語與目標語的語言差異,更有譯者從讀者理解角度出發(fā)作出的考量。本文對漢語譯文中成語宏觀特征的描述,與肖忠華、戴光榮(2010)研究中習語的特征一致,再次驗證了共性理論中顯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文中的適用性。即譯者在翻譯中較少使用具有強烈文化特色的成語,以此減輕讀者的理解負擔,本文微觀數(shù)據(jù)分析中字面義成語居多這一特征也印證了這一點。
Baker(2007)指出,如果規(guī)范化假設(shè)成立,那么譯者為了使譯文更加地道流暢,本應大量使用習語,但在實際操作中,譯者使用習語卻是慎之又慎,為該假設(shè)提供了反證,但筆者以為不然。首先,如Baker所說,英語中的習語主要出現(xiàn)在非正式語體中,用法越是地道,口語化程度越高,而譯者在翻譯中為了遵循書面語規(guī)范,一般較少使用口語化的表達,因此譯文中的習語使用頻率要比母語低。但漢語則恰恰相反,漢語中狹義概念上的成語較為正式,很多都是出自古代典籍或民間傳說,本就多見于書面語中,所以成語的使用頻率越高,文本就越正式,而這正是譯者追求的目標。筆者認為,漢語譯文中成語使用頻率低于母語,不是因為成語的非正式性,而是由于英漢語言的不對等,譯者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來使用具有引申義與比喻義的成語,但為了使譯文更正式,只能大量使用一些字面義成語。不過,如果源語中的表達的確與漢語成語的意義對等,那么譯者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成語的,這也就造成了大量低頻成語的出現(xiàn),從而很好地解釋了前文中令人匪夷所思的高低頻成語兩極分化現(xiàn)象。
由此可見,簡單化假設(shè)在漢語譯入語中并不完全成立,譯者并不是一味地將源語中的文化專有項簡化處理,只要能在目標語中找到基本對應的表達法,譯者還是會最大程度上地保留源語特征,只有當源語與目標語差異較大,難以找到對等項時,譯者才會選用更加抽象概括的表達法進行適當?shù)暮喕幚恚@也致使高頻成語使用頻率增加,因而翻譯共性理論中的簡單化假設(shè)似用兩極分化來解釋更為合適。
本文基于肖忠華、戴光榮(2010)有關(guān)漢語譯文中習語與詞簇的研究,利用漢語母語語料庫與漢語譯文語料庫,從宏觀和微觀角度進一步探討了狹義概念上的成語在譯文中的使用特征。研究表明,與母語相比漢語譯文中的成語,使用頻率較低,但種類更多樣、以字面義成語為主,結(jié)構(gòu)缺少變換、高頻成語與低頻成語呈現(xiàn)兩極分化趨勢。基于以上特征,筆者認為Baker(2007)研究中指出的習語使用與規(guī)范化假設(shè)之間的矛盾其實是對立統(tǒng)一的,而簡單化假設(shè)如果改為兩極分化似乎更為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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