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普代克“兔子四部曲”國內外研究述評

趙誠

摘 要：作為厄普代克的扛鼎之作，“兔子四部曲”向廣大讀者展示了美國近半個世紀的社會生活，為文學評論家提供了不勝枚舉的素材，從問世至今，自然成為國內外研究的寵兒。本文梳理了近三十年國內外“兔子四部曲”研究的歷史脈絡，總結了主要觀點，指出了這一研究領域存在的主要問題，并嘗試指出未來研究的方向和趨勢。

關鍵詞：厄普代克 “兔子四部曲” 研究現狀 述評

一、引言

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1932年3月18日至2009年1月27日），集小說家、詩人、劇作家、散文家和評論家于一身的美國當代文學大師，作品兩獲普利策獎、兩獲國家圖書獎以及歐·亨利獎、國家書評協會獎等眾多獎項多達十幾次，被譽為美國“最后一位真正的文人”（Americas “l(fā)ast true man of letters”）（Amis 2009）。1991年，全國圖書批評家獎在評述“兔子四部曲”時，認為“該作品將作為美國小說創(chuàng)作的主要成就之一載入20世紀歷史”。2005年，其《兔子，跑吧》（Rabbit，Run）入選《時代周刊》“百年最佳小說”（Book Magazine，2002）。2006年，“兔子”四部曲入選《紐約時報》“過去二十五年中出版的最佳美國小說”，名列第二（New York Times，2006）。他還兩度成為《時代周刊》封面人物，著名文學期刊《現代小說研究》兩次出版厄普代克專號。他的文壇老對手、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說：“約翰·厄普代克是我們時代最偉大的文學家……像19世紀的納撒尼爾·霍桑一樣，他是而且將永遠是國寶?！保℉e is and always will be no less a national treasure than his 19th-century precursor， Nathaniel Hawthorne）（Roth 2009）

以《兔子跑吧》《兔子歸來》《兔子富了》和《兔子歇了》構成的厄普代克“兔子四部曲”，居于厄普代克整個文學創(chuàng)作體系的核心地位，代表了作家小說創(chuàng)作的最高成就。“兔子四部曲”以兔子這個充滿矛盾和沖突的人物作為時代的代表，以他的經歷，包括婚姻、工作、外遇、信仰、危機、死亡等方面，折射出20世紀50年代末至80年代末這一時期美國社會的變遷：50年代的保守、60年代的動蕩、70年代的平庸、80年代的價值消亡。以大蕭條、越戰(zhàn)、黑人民權運動、性解放、嬉皮士、能源危機、毒品泛濫等當代美國重大社會事件為襯托，描繪了美國當代中產階級生活中的種種困惑，表現出兔子試圖逃避生活、逃避社會責任的不現實性。

“兔子四部曲”展示了美國近半個世紀的社會生活，為文學評論家提供了不勝枚舉的素材，自然成為國內外研究的寵兒。本文梳理了近三十年國內外“兔子四部曲”研究的歷史脈絡，總結了主要觀點，指出了這一研究領域存在的主要問題，并嘗試指出未來研究的方向和趨勢。

二、國內研究綜述

國內對于“兔子四部曲”的研究始于1979年黃嘉德先生撰寫的《評約翰·厄普代克的〈萊比特，跑吧〉》。研究歷史可以分為兩個階段。20世紀80年代為第一階段，以譯介為主，國內“兔子四部曲”的譯介，最早由郭英劍摘譯Rabbit，Run（載于《世界文學》1986）;影響最大的是上海譯文出版社于2007年推出的“兔子四部曲”中譯本。上海譯文出版社于2008年召開了“兔子四部曲”研討會，在國內掀起了“兔子四部曲”的研究高潮。作品研究大多采用階級分析的方法，介紹了作品現實主義的結構和表現手法，主要旨在探討兔子逃避的深層原因，認為兔子的平庸生活反映出時代的庸俗墮落。

1990年以后至今，對于“兔子四部曲”的認識和研究取得了重要成果，觀點主要集中在以下五個方面：第一，從作品看美國社會的變遷：勾勒出中產階級高度物化的消費主義生活方式和由此引起的道德信仰的缺失。對該小說中透視出的物化現象進行分析和研究，以體現出厄普代克對美國社會傳統(tǒng)價值觀的探索;第二，分析小說中反映的宗教和哲學思想：宗教觀念受到20世紀主要神學家之一Karl Barth（卡爾·巴特）的影響很深， 展現了現代美國人在信仰上的尷尬處境和作者本人在宗教問題上的矛盾心態(tài)， 顯示了現代美國社會中宗教與世俗兩者之間既對立又融合的關系;第三，對主人公哈利的人物分析;第四，對小說中的意象進行評論：從女性主義角度出發(fā)，通過與哈里關系密切的女性人物的塑造，旨在揭示厄普代克的女性意識及其來源;第五，對小說的文化解讀，金衡山2009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冷戰(zhàn)思維與美國文學和文化”以及專著《厄普代克與當代美國社會——厄普代克十部小說研究》和系列論文聚焦于當代美國社會消費文化對于小說主人公的影響。

國內研究呈現出兩個轉變：其一，從過去傳統(tǒng)的階級分析批評方法向文本分析轉變，引入文學理論對作家作品進行研究;其二，實現了由點到面的轉變。不再拘泥于時代背景、作家生平和作品意義三段論式的形式，觀點涉及宗教信仰、哲學思想、文化闡釋、道德評判、寫作手法、人物分析及女性心理等方面。

目前“兔子四部曲”這一領域的研究存在以下三大問題：

第一，運用后現代文學批評理論進行研究的文章

初露端倪，但是遠未形成主流。大量的研究文章集中于宗教主題和人物形象分析，存在簡單的重復現象。在宗教主題研究中缺乏深入細致的專題性研究。一個突出的表現就是筆者檢索到的1980年至2013年有關厄普代克及其作品的十一篇碩士學位論文中，探討作品中宗教主題的竟有八篇之多。

第二，研究的深度和范圍還有待改進。據筆者在中國知網檢索，截止到2013年12月，尚無有關“兔子四部曲”的博士論文面世（有關作家厄普代克的只有一篇：2007年南開大學郝蘊志博士論文《約翰·厄普代克與基督教信仰》）。碩士論文僅有十一篇，涉及運用女權主義、文學達爾文主義和存在主義解析作品。檢索1980年至2013年以來外國文學四大權威期刊三十三年的論文目錄，只有十六篇關于厄普代克的論文，其中關注“兔子四部曲”的只有三篇，涉及“兔子四部曲”的政治小說角度、“兔子四部曲”中的世俗化宗教主題以

及“兔子四部曲”與美國社會風尚小說的革新。相當大一部分文章以《兔子，跑吧》為研究對象，不足以提供完整的線索，研究結果存在歷時性缺陷;對于《兔子富了》和《兔子歇了》這兩部榮獲普利策獎的作品，目前國內研究只有兩篇學術論文，分別是郝蘊志的《〈兔子富了〉與美國中產階級的物化世界》（載于《天津外國語大學學報》2011年第5期）和王守仁的《一個失敗者的困惑：論厄普代克的〈兔子休息了〉》（載于《外國文學評論》1993年第3期）。由于國情等原因，國內未見對于厄普代克創(chuàng)作性主題分析研究。同時，由于社會進步和經濟發(fā)展帶來的環(huán)境問題在國內研究中鮮見蹤影。

第三，國內外學術界之間缺乏對話和交流。這些成果與厄普代克的學術身份不相符合，與中國的文化身份更是難以疏兩悉稱。

三、國外研究綜述

國外（特別是美國）的研究一開始就呈現多元化的特征，涌現出一批如James Plath、Donald J. Greiner、James A. Schiff、Harold Bloom、William H. Pritchard、Jack De Belllis、James Yerkes等厄普代克研究專家?！抖蚱沾税倏迫珪芬延?000年出版，Marshall Boswell（2004）將厄普代克寫入《文學百科全書》（The Literary Encyclopedia）。研究成果以專著和論文集為主要形式，基本上每年都有一部研究專著出版，到2013年底，有關厄普代克的專著已五十部，特別是Donald J.Greiner（1984）John Updikes Novel，Marshall Boswell（2001）的John Updikes Rabbit Tetralogy等。2009年美國“厄普代克學會”（The John Updike Society）的成立，以及會刊The John Updike Review的推出，標志著厄普代克作品研究有了正式的陣地。

國外（特別是美國）的“兔子四部曲”研究可以分為四個方面：

第一，研究作者厄普代克與歐美文學傳統(tǒng)的繼承和吸收關系，特別是James Joyce的影響（Pritchard，1973）主要從橫向和縱向兩個方向展開。橫向主要考察厄普代克與同時代作家在共同主題上的不同描述。Roben Joseph Nadon 考察了厄普代克與Saul Bellow、Philip Roth、Bernard Malamud、And Norman Mailer 等在各自小說作品中展示的都市價值觀方面的異同（Nadon，1969）;David D.Galloway 比較了厄普代克與Styron、Bellow、Salinger 等人在小說中塑造的荒誕的主人公形象（Galloway，1970）;Donald J.Grein則比較了厄普代克與James、Hawthrone作品中的通奸現象

（Grein，1985）;George J.Searles系統(tǒng)地比較了厄普代克與文壇老對手Philip Roth各自小說創(chuàng)作的高妙所在（Searles，1985）;Margaret M.Gullette 則對比了厄普代克與Saul Bellow、Margaret Drabble和Anne Tyler 小說中對美國中年人生活的創(chuàng)造（Gullette，1988）縱向主要考察厄普代克對傳統(tǒng)的繼承與吸收，Lally E.Taylor 和HaⅡy T.Moore 對比了厄普代克小說中田園牧歌式和反田園牧歌式的表述（Taylor&Moore，1971）;William H. Prichard則把厄普代克作為美國最后一位文人大加贊賞（Prichard，2000）。

第二，關于“兔子四部曲”的主題研究，可以歸納為宗教信仰、兩性關系和美國三大主題，其中對于小說宗教思想的研究已成重點，一致認為其作品反映了卡爾·巴特神學觀的中心論題：險惡的辯證觀、“存在”與“虛空”的概念、對無法證實的上帝的爭論。代表作包括

George Hunt（1967）的John Updike and The Three Great Secret Things： Sex， Religion and Art，Dilvo I.Ristoff （1988）的Updikes America： The Presence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History in John Updikes Rabbit Trilogy，代表人物還有Mary Ocunna（1996）、Marshall Boswell（2001）和Peter J. Bailey（2006）等。兩性關系以及作家對女性形象的塑造成為女性主義批評家爭論的焦點。

第三，藝術手法研究。作為厄普代克研究的一位重要人物，James A. Schiff（1998）從藝術形式兩方面入手，為讀者展示了一個全面的厄普代克。重要成果有James Schiff（2001）的Review： John Updikes Rabbit Tetralogy： Mastered Irony in Motion等，不僅對“兔子四部曲”做了宗教研究，也分析了小說的藝術特色，以及反諷手法在小說中的運用。Brian Keener（2005）從喜劇因素的角度，分析了“兔子四部曲”定義的喜劇世界和這個喜劇世界所奉行的道德準則。

第四，特別注重厄普代克的訪談研究，成果豐富，代表作有James Plath（1994）的Conversations with John Updike，以及James Schiff（1998）的John Updike Revisited等。Lawrence R. Broer（1988）編撰的論文集Rabbit Tales： Poetry&Politics in John Updikes Rabbit Novels。

四、結語

20世紀文學理論層出不窮，流派眾多。對于文學文本的解讀早已不再拘泥于狹隘的文本內部研究?！巴米铀牟壳彼故镜慕雮€世紀美國的社會生活，為文學評論家提供了不勝枚舉的語料素材，在后現代語境中，非常有必要運用新的文學批評理論，分析這一作品。目前，國內外借鑒空間理論針對“兔子四部曲”進行的相關研究比較罕見，后殖民主義、女權主義、生態(tài)批評、空間理論等在這部系列小說作品中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前人的論著這也提供了較大的研究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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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受蘇州大學2013年度“卓越人才培養(yǎng)計劃”博士研究生“學術新人獎”資助及2014年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厄普代克‘兔子四部曲異質空間研究”及本人主持2014年江蘇省社科應用研究精品工程外語類課題“‘兔子四部曲異質空間研究”階段性成果

作者：趙 誠，蘇州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博士生，蘇州科技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美國The John Updike

Society會員，主要研究方向為厄普代克小說研究、西方文論。

編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