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中的利他行為

張磊

決策問題

相信在平時的學習中，同學們經常會被要求去完成小組作業(yè)。根據任務的不同，老師可能會布置少則兩三人，多則五六人的小組作業(yè)。在完成小組作業(yè)的過程中，你是否遇到過有的組員不是特別合作，或者TA完成的任務不甚理想的情況呢？在這種情況下，你通常會怎么做？是任其如此，還是會采取某些行為來維護小組的利益？如果你選擇了后者，恭喜你，你所做的就是一種利他行為。那么，人們究竟為什么會有這么無私的利他行為呢？

實驗研究

瑞士蘇黎世大學經濟學系的行為經濟學家和神經經濟學家Ernst Fehr是研究利他行為領域的知名學者。他的研究著眼于探討人類決策行為中的利他行為和自私行為。傳統上，借助行為經濟學和心理學的實驗方式，Fehr和他的同事們在行為層面研究利他行為，即：在研究者們所創(chuàng)設的實驗條件下，人們會有怎樣的行為表現。

Fehr研究利他行為的動機最早源自于對人類社會的思考：與動物社會不同，人類社會的很多勞動工作因為很難獨立完成，因而需要大量的群體勞動。進行群體勞動的人們互相之間通常都只是陌生人，但有意思的是，盡管如此，這些陌生人之間依舊表現出了大量的利他行為。正是因為對這—現象的好奇，Fehr開始了他對利他行為的研究。

最后通牒游戲是最早被使用來研究利他行為的實驗任務之一。最后通牒任務需要兩名實驗受試者的參與，其中一名扮演“提議者”的角色，另一名扮演“回應者”的角色。提議者的任務是做出提議，將一定數額的金錢進行分配。如將100元中的30元分配給回應者，回應者的任務是對提議做出回應，如果接受的話，這一提議就將被執(zhí)行，100元將按此提議被分配；如果拒絕的話，提議者和回應者在這一輪中都會兩手空空。隨著游戲的進行，提議者會逐漸降低分配給回應者的金額。試想如果是你參與這個游戲，提議者只分配給你100元中的20元，你是接受還是拒絕呢？傳統行為經濟學的一個假設是人們更為關心自己的利益，因而即使只有20元，金額不大，但也是在自己的賬戶中加入了20元，聊勝于無。然而實驗結果顯示，當提議者的提議金額小于總金額的25%時，回應者拒絕這一分配提議的比率明顯升高。其中一個比較可能的解釋是，“公平”是人類社會中—項重要的社會規(guī)范，當提議者的提議金額過于低時，回應者會認為這是對公平這一規(guī)范的違背，因而即使自己在這一輪中不能獲得任何金錢，TA也要對提議者違背社會規(guī)范這一行為進行懲罰，這種懲罰也被稱為利他懲罰。在遭到拒絕之后，提議者也會“審時度勢”地調整自己的行為，在下一輪游戲中提高分配額度。在心理學與經濟學中，這也通常被稱為補償性行為。Fehr的實驗結果也驗證了這一理論：遭到拒絕的提議者會在下一輪中將提議提高7%左右。

最后通牒任務只涉及兩個人，并且都是利益的直接相關者。Fehr等人希望進一步探討利他行為，著眼于利他行為的普遍性，他們試圖探討不涉及利益關系的第三方觀察者是否也會表現出懲罰規(guī)范違背者的行為。在Fehr的這項研究中，共涉及三名實驗參與者：一名分配者，初始擁有金額100元，可以將任意金額分配給沒有任何初始金額的一名接受者；此外還有一名擁有50元初始金額的第三方觀察者。每一輪中，當分配者完成分配后，觀察者可以決定是否對分配者進行懲罰。如若懲罰，觀察者需要自掏腰包來完成懲罰：每花1元錢，分配者的總金額將減少3元。依據傳統經濟學的假設，即使懲罰比例是1：3，但觀察者依舊是自掏腰包，基于“自私”的假設預測觀察者不會進行懲罰。出人意料的是，在實驗中，當分配者的分配金額小于50元時，有大約55%的觀察者對分配者進行了懲罰，并且分配者分配的金額越低，觀察者付出用于懲罰的金額越高。結果表明，即使不是直接的利益相關者，人們也1頃向于對規(guī)范的違背者進行懲罰，從而表現出利他行為。

在探討決策問題時，一個較為有用的框架是“選擇-結果-學習”框架。舉—個簡單的例子，選擇方形獲得獎賞的概率是70%，選擇圓形獲得獎賞的概率是30%。實驗受試者并不知道這一概率，他們需要在不斷的嘗試中習得這一概率。他們首先會做出選擇，依據概率會有相應的結果，然后他們會將自己的預測和實際獲得的結果進行比照，從經驗中學習，從而更好地進行之后的決策。

這一框架同樣適用于對利他行為的研究。例如在最后通牒任務中，對于提議者來說，“選擇”將多少金額分配給回應者，“結果”是能否獲得金錢以及由此帶來的滿意感，“學習”則是基于自己的滿意感來調整下一次的提議比例。對于回應者來說，“選擇”是是否接受提議者的分配比例，“結果”是自己能夠獲得多少錢以及由此帶來的公平感，“學習”是基于自己的公平感來調整下一次接受與否。由此可見，利他行為與一般性的價值信息在大腦中的加工具有相似性。在進一步的研究中，研究者們不再使用金錢作為主要的實驗材料，在此情況下，實驗的受試者依舊會對違反規(guī)范的違反者進行懲罰，這再次反駁了“自私”假說。

◆結論◆

公平和合作都是重要的社會規(guī)范，在日常的小組作業(yè)中主要體現的也是這兩種社會規(guī)范。如果有人在小組中不甚合作或是貢獻較少，他們很可能就違背了公平和合作的規(guī)范。當這種違背的程度超過了人們可以接受的水平時，人們就很可能對規(guī)范的違背者進行懲罰。在這樣的合作中，人們較少使用金錢作為懲罰，更多地則是道德上的譴責；而規(guī)則的違背者也會像實驗中的提議者一樣，在后續(xù)的合作中更多地貢獻自己的力量，以此來作為一種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