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布魯姆
上周末去朋友家參加晚宴時,我第一次見到她五歲的女兒。小瑪雅長著一頭棕色卷發(fā)和小鹿般的深色眼睛,穿著可愛的艷粉色晚禮服。我真想尖叫著說:“瑪雅,你可真可愛??!看看你!小美人兒,轉(zhuǎn)個圈,擺個蓬蓬裙的造型!”
但是我沒有。我忍住了。每次我見到小女孩,我都得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下意識地說出她們多么多么可愛、好看、美麗、時髦、會打扮。
為什么不能那么說?那不正是我們見到女孩時最正常的反應(yīng)嗎?說一句衷心的稱贊,幫助她們提高自信,有何不好?說真的,她們那么可愛,真讓人愛不釋手呢。
不過,我自有我的道理。
三到六歲的女孩里,近半數(shù)人擔(dān)憂自己肥胖。在我的《在這個白癡世界里做個聰明女人》一書里,我提到,十二歲以下的女孩里,18%~85%會日常刷睫毛膏、畫眼線、涂口紅。厭食癥患者激增,自信心暴跌。四分之一的美國年輕女性寧愿贏得“美國下一站名?!倍皇侵Z貝爾獎。就連聰明、成功的高校女生也說在“性感”和“聰明”中她們選擇前者。一位邁阿密的母親死于整型手術(shù),留下兩個十幾歲的孩子。類似現(xiàn)象層出不窮,令我心痛。
如果我們總是最先注意一個小女孩的長相,那等于告訴她們相貌比其它一切都重要。正是這樣的觀念使她們從五歲就開始節(jié)食,從十一歲開始涂脂抹粉,十七歲去隆胸,二十四歲打肉毒針。當(dāng)我們的文化把“全天候性感”做為新的女性規(guī)則,女性變得越來越不快樂。
我們失去了什么?有意義的——思考,閱讀,并因我們的思想和成就而被尊重——的生活。
這就是為什么我要求自己用下面的方式與小女孩們對話。
“瑪雅”,我蹲得和她一邊高,看著她的眼睛說,“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她用大人教給她的禮貌乖乖女的口吻回答。
“嘿,你最近在讀什么書?”我眨眨眼睛說。我愛書,稱得上是個書癡,而且以此為傲。
她睜大了眼睛,故作禮貌的表情消失了,換成了對這個話題興奮的表情。不過,因為對我還很陌生,她猶豫了一下。
“我超愛看書,你呢?”我問。
大多數(shù)的孩子都愛看書。
“我也愛!”她說,“我現(xiàn)在能自己讀好多書了!”
“哇!真厲害!”我說。對于一個五歲孩子來說,的確很厲害?!澳阕類勰谋緯俊?/p>
“我去拿過來!我能讀給你聽嗎?”
瑪雅的最愛是《紫色女孩》,我從來沒讀過。我們坐在沙發(fā)上,瑪雅窩在我身邊,充滿自豪地朗誦每一個詞。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喜歡粉紫色,她學(xué)校的女孩都愛黑色,所以女主人公受盡了欺負——唉,又是一本關(guān)于女孩和她們的衣服、以及她們的衣服定義了她們的人格的書。不過,當(dāng)瑪雅念完了整本書,我把話題轉(zhuǎn)向了書中涉及的更深層次的問題:愛欺負人的女同學(xué)、同儕壓力、被孤立。我告訴她,我最喜歡的顏色是綠色,因為我喜歡自然。她很贊同。
我們絲毫沒有談到衣服啦,頭發(fā)啦,身體啦,漂亮啦。跟一個小女孩聊天時,想避開這些話題比想像中還難,但我堅持住了。
我告訴她我剛剛寫完一本書,我還告訴她我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寫一本。她為了這個想法興奮不已。到瑪雅需要就寢的時候,我們都意猶未盡,不過我告訴她下次我們再挑一本書,一起讀,一起聊。她簡直迫不及待,都不肯去睡覺了。
這就是我對于我們文化對小女孩們錯誤示范的一點小小反抗、對于尊重女性智力的一點小小推動、為重塑女性準(zhǔn)則的小小努力。我跟瑪雅這短短幾分鐘的聊天,能夠改變幾百萬的美容產(chǎn)業(yè)、真人秀,以及明星文化帶給她的影響嗎?不能。但是,我至少使她當(dāng)下的想法發(fā)生了改變。
下次當(dāng)你遇見一個小女孩時,也不妨試試。她可能會驚訝和困惑,因為此前從沒人關(guān)心她想過什么,但是,請保持耐心,給她時間。問問她在讀什么書,問問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以及為什么。這些問題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你只是引導(dǎo)她重視自己的思想,幫她開展一次智力的對話。對于大一點的女孩,問問她對時事的看法:污染,戰(zhàn)爭,學(xué)校經(jīng)費削減。在這個世界上,什么使她感到困擾?如果她有一桿魔杖,她想要改變什么?你很可能得到令你深思的答案。與她聊聊你的想法,你做的事情,或者你愛讀的書。你能夠向她示范一個自主思考的女性是如何說話、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