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甜甜
摘要:作為享譽(yù)世界的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及其譯本一直以來備受矚目,而其中習(xí)語作為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元素,其翻譯尤其值得關(guān)注。本文以德國功能主義目的論為指導(dǎo),通過對比分析《紅樓夢》不同譯本中習(xí)語的翻譯,探究兩譯本所采取的翻譯策略和方法,指出文學(xué)翻譯應(yīng)該正確理解并遵循目的論的三原則,從而更好地為翻譯目的服務(wù)。
關(guān)鍵詞:目的論;《紅樓夢》;習(xí)語翻譯;對比
【中圖分類號】:H315.9【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4-129-02
一:功能主義目的論
功能主義目的論是興起于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的翻譯理論模式,由德國評論家漢斯·弗米兒發(fā)展起來,它重視翻譯過程中各種目的的選擇和譯文所要達(dá)到的功能,強(qiáng)調(diào)參與者的角色、翻譯過程和翻譯所處的環(huán)境三個方面。目的論的三原則包括: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和忠誠原則,而目的原則是目的論的首要原則,即譯文的預(yù)期功能決定翻譯過程;連貫原則指譯文要被讀者理解,在文化交際環(huán)境中有實際意義;忠誠原則指譯者在翻譯原文時要忠實于原作者的意圖,盡可能貼切原文想表達(dá)的含義,但由于翻譯目的的不同和對原文理解程度的差異,譯文對原文的忠實程度也不盡相同。
二:《紅樓夢》中的習(xí)語
《紅樓夢》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百科全書,它涵蓋了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jì)、文化、宗教、習(xí)俗等各個領(lǐng)域的知識。其中習(xí)語是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元素,包括成語、諺語和俗語等。習(xí)語的構(gòu)成形式比較簡短,比如四字成語或是由六、七個字組成的諺語或俗語,它們以不同的構(gòu)成方式出現(xiàn),卻表達(dá)著極其深刻的含意,而這些含意通常與所處的環(huán)境有極大的聯(lián)系。傳統(tǒng)文化典故抑或是地區(qū)風(fēng)俗都與習(xí)語息息相關(guān),它生動靈活地表達(dá)深刻的寓意和哲理,能夠更好地傳達(dá)作者的意圖,加深讀者對作品的了解。目前較完整的兩個全譯本是楊憲益夫婦翻譯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和霍克斯翻譯的A Story of the Stone,他們不同的翻譯目的和文化背景使兩譯本風(fēng)格截然不同,這種差異體現(xiàn)在譯作的方方面面,在習(xí)語的翻譯上尤為突出。
三:實例分析
例1:“劉姥姥道:這倒不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看菩薩的保佑,有些機(jī)會,也未可知?!保ǖ诹兀?/p>
楊譯:“Don't be so sure,”said Granny Liu,‘Man proposes, Heaven disposes,Work out a plan, trust it to Buddha, and something may come of it for all you know”
霍譯:‘I wouldnt say that,said Grannie Liu,‘Man proposes, God disposes,It's up to us to think of something,We must leave it to the good Lord to decide whether He'll help us or not. Who kn aws,he might give us the opportunity we are looking for”
對于此成語的翻譯,兩譯本唯一的區(qū)別是在對“天”這個詞的翻譯上。漢語中我們會經(jīng)常提到“老天爺”,此處“成事在天”也正是劉姥姥對“老天爺”的信奉。而在西方文化中并不存在“老天爺”這一說法,取而代之的足“上帝”。正如許多研究者指出,霍克斯直接使用了“God”一詞來表達(dá)漢語中“老天爺”的意思,會使西方讀者誤以為中國人也是普遍信仰西方基督教里的“上帝”,而不會理解中國文化概念里的“老天爺”其實并不涉及宗教領(lǐng)域的概念。在翻譯目的的指引下,兩位譯者各為其讀者考慮,采取了不同的形式處理此問題。筆者認(rèn)為此處楊憲益直接將其翻譯為“Heaven”更有利于讀者區(qū)分,避免走入對宗教信仰理解不全而的誤區(qū)。
例2:“原來這學(xué)中雖都足本族人丁與些親戚的子弟,俗語說得好:‘一龍生九種,種種有別。未免人多了,就有龍蛇混雜,下流人物在內(nèi)?!保ǖ诰呕兀?/p>
楊譯:“Now although all the pupils in this school were members of the Jia clan or relations by marriage, as the proverb so aptly says,“A dragon begets nine offspring, each one different”.And nevi ably among so many boys there were low types too, snakes mixed up with dragons”
霍譯:“All the pupils at the clan school were either members of the Jia clan or relations by mamage; but as the proverb rightly says,‘there are nine kinds of dragon and no two are alike' Where many are gathered together the wheat is sure to contain a certain amount of chaff; and this school was no exception in numbering some very ill-bred persons among its pupils”
在翻譯“龍蛇混雜”這一成語時,楊憲益直譯了“龍”和“蛇”,因為成語本身意思是好人與壞人摻雜在一起。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龍”和“蛇”有明顯的喜惡傾向,漢語中與“龍”搭配的詞語幾乎都具有褒義,如“龍飛鳳舞”、“臥虎藏龍”、“乘龍快婿”等。中國人對龍如此崇拜,以至于中華子民稱呼自己為“龍的傳人”,歷代帝王天子也稱自己為“真龍?zhí)熳印?。然而人們對于蛇的印象卻恰恰相反,與蛇搭配的詞語相對都具有貶義色彩,如“虎頭蛇尾”“牛鬼蛇神”“蛇行鼠步”等。因此在楊憲益的譯本中,直接把龍和蛇翻譯成“dragon”和“snake”就易于被中國讀者理解。而霍克斯在翻譯此成語時,使用了相對應(yīng)的同義英語成語“The wheatis mixed with the chaff”?;艨怂共捎锰鎿Q的方式表達(dá)此意,很有可能是出于對“龍”這一形象在英語文化中所代表貶義的考量。因為在西方文化中“龍”是邪惡的象征,它和“蛇”所代表的意思相似,所以不管是“龍”還是“蛇”都不會令西方讀者感覺有鮮明的對比。根據(jù)目的論,兩位譯者的翻譯目的和讀者群有所不同,所以在處理此成語的時候,分別采取了異化和歸化的方法?;糇g是對譯文可理解性的追逐,楊譯雖然保留了原文成語的意象,利于了解中國文化,但是這種譯法可能會讓沒有漢語文化基礎(chǔ)的外國讀者感到困惑。
例3:“那薛老大也是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這一年來的光景,他為要香菱不能到于,和姨媽打了多少饑荒?!保ǖ谑兀?/p>
楊譯:“Xue Pan is another of those freddy -guts who keep' one eye on the bowl and the other on the pan, Look how he agued his mother for a whole year just to get hold of Xiangling”
霍譯:“You know what Cousin Xue is like: always‘one eye on the dish and the other on the saucepan,Though the whole of this last year three have been I don't know how many alarms and excursions between him and poor Aunt Xue because she wouldn't let him gent his hand on Caltrop”
從譯文看,楊憲益和霍克斯翻譯的分歧主要在于對“b owl”和“dish”與“pan”和“saucepan”兩對詞語選擇上。這個俗語的產(chǎn)生是由于在傳統(tǒng)中國家庭廚房和餐桌上,相比用“碟子”來說,用“碗”的時候比較多,而且比較常見。特別是在大多數(shù)北方地區(qū)的平民百姓家中,除了過年過節(jié)招待客人的時候,“碟子”是幾乎派不上用場的。而在中國相對較古老的時候,大鍋是傳統(tǒng)中國家庭烹飪必備的廚具。楊憲益將“碗”翻譯成“bowl”是對漢語本土文化理解較全而的結(jié)果。而在西方國家,餐桌上“碟子”的使用比“碗”要頻繁得多,將其譯為“dish”便于西方讀者的理解,更貼近其生活。
例4:“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保ǖ诙寤兀?/p>
楊譯:“You ungrateful thing, Like the dog that bit Lu Tong- pin,you bit the hand that feeds you”
霍譯:“You ungrateful thing, You are like the dog that bit Lu Dong-pin: You don't know a friend When you see one”
這句習(xí)語起源于中國古代神話傳說,要傳達(dá)的意思是做事不知好歹,反咬人一口。在楊憲益和霍克斯的譯文中我們可以看出,兩位譯者都將譯文進(jìn)行擴(kuò)充解釋,而相比楊憲益,霍克斯做出的釋義更多,這在他的譯文中出現(xiàn)很多次。從對于一句習(xí)語解釋的多少可以看出兩位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目的有所不同,霍克斯是為了讓讀者在沒有漢語文化背景的基礎(chǔ)上更好地理解習(xí)語所表達(dá)的含義,翻譯過程由翻譯目的決定,譯者的翻譯意圖在翻譯過程產(chǎn)生的作品中得到體現(xiàn),因此翻譯策略的選擇顯得尤為重要。兩位譯者都從本土文化和內(nèi)在需求入于,分別起到推動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更貼近讀者便于讀者理解的作用。
四:結(jié)束語
通過對以上《紅樓夢》中部分習(xí)語的分析,筆者認(rèn)為目的論對翻譯過程和翻譯結(jié)果有重要意義。目的論認(rèn)為翻譯策略的選擇取決于譯者想要達(dá)到的翻譯目標(biāo),而不是原文的功能。據(jù)史料記載:楊憲益翻譯《紅樓夢》是受當(dāng)時政府委托,很大程度上受到出版社以及官方的限制,因此楊憲益更多遵守來源系統(tǒng)的各種規(guī)范,更加注重對源語文化的提升?;艨怂狗g《紅樓夢》更多的是自己的選擇,他的讀者群也主要是西方讀者,對于翻譯策略的選擇較多地側(cè)重于譯本的可讀性和藝術(shù)性。兩位譯者由于社會規(guī)范、文化背景以及翻譯目的存在差異,使得譯文風(fēng)格迥異,各有千秋。楊譯對漢語文化的傳播與推動以及簡練凝神的翻譯方法,霍譯細(xì)膩的文字表達(dá)和精湛的語言技巧,都使得兩譯本在《紅樓夢》的翻譯史中占有重要地位,而習(xí)語作為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元素,其翻譯需要我們加以重視,這是中華文學(xué)作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讓異語讀者更好更深刻地了解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