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很麻煩,錢要分,孩子要爭,從前的海誓山盟成了一文不值,撕破了臉皮、扯碎了衣衫,形同陌路是標配,你死我活也是常有的事。歡歡喜喜離婚的例子,大約只有瞿秋白、楊之華和沈劍龍。
瞿秋白的第一任妻子叫王劍虹,是丁玲的閨蜜。丁玲曾回憶第一次見到瞿秋白時的情景:“這個新朋友瘦長個兒,戴一副散光眼鏡,說一口南方官話,見面時話不多,但很機警,當可以說一兩句俏皮話時,就不動聲色地渲染幾句,惹人高興,用不驚動人的眼光靜靜地瞟過來?!宾那锇缀屯鮿缈瓷先嵲诤线m,不過,這段美滿婚姻僅僅維持了七個月,王劍虹便因肺病去世了。
楊之華是當時眾口交譽的美女,丁玲說她“長得很美”,中共干部鄭超麟說她“漂亮”,國民黨中統(tǒng)特務(wù)萬亞剛說她“長得非常漂亮”。在認識瞿秋白時,楊之華已經(jīng)是有夫之婦。丈夫是浙江士紳沈玄廬的兒子沈劍龍,并且生有一女,取名“獨伊”。1922年,楊之華只身跑到上海參加婦女運動,認識了王劍虹,并于1923年底被上海大學(xué)社會學(xué)系錄取。瞿秋白當時是社會學(xué)系的系主任,楊之華第一次聽瞿秋白的課,就對他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
王劍虹去世之后,楊之華一直去看望瞿秋白,兩個脆弱的人在一起,相愛是自然的事,瞿秋白向楊之華求了婚。
因為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這段感情,楊之華回到蕭山家里,暫時回避瞿秋白。不久,學(xué)校放暑假,瞿秋白也跑到蕭山找她。楊之華的哥哥和沈劍龍是同學(xué),見到這種情況,就把沈劍龍也請到家里來。
最戲劇性的一幕就在這里發(fā)生了。沈劍龍竟然和瞿秋白一見如故,對瞿秋白的人品與才華十分尊敬、仰慕。面對復(fù)雜的感情問題,他們?nèi)碎_始了一場奇特的“談判”:先在楊家談了兩天,然后沈劍龍把瞿秋白、楊之華接到他家,各自推心置腹,互訴衷腸,又談了兩天。楊之華的妹妹楊之英回憶:“他們一個晚上沒有睡覺,他們講得很投入,也講得很好,一點也沒有生氣,不是為離婚了,結(jié)婚了,大家鬧得不得了,他們像朋友一樣很講得攏?!?/p>
談判結(jié)果令人愉悅,1924年11月27日上?!睹駠請蟆奉^版的廣告欄里,發(fā)表了三則啟事:
楊之華沈劍龍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脫離戀愛的關(guān)系。
瞿秋白楊之華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結(jié)合戀愛的關(guān)系。
沈劍龍瞿秋白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結(jié)合朋友的關(guān)系。
1924年11月18日(但按照茅盾說法,兩人結(jié)婚日是11月7日),瞿秋白、楊之華在上海舉行了結(jié)婚儀式,沈劍龍親臨祝賀。從此,瞿秋白和沈劍龍也成了好友,經(jīng)常書信來往,寫詩唱和。更有意思的是,沈劍龍送給瞿秋白一張六寸照片——沈劍龍?zhí)旯饬祟^,身穿袈裟,手捧一束鮮花,照片上寫著“鮮花獻佛”四個字,意即他不配楊之華,他把她獻給瞿秋白。
后來的資料里,多提及沈劍龍和楊之華感情早就出現(xiàn)了問題,指沈是個花花公子,并且出軌在先。不過,對這位被設(shè)定為負心漢的沈劍龍,鄭超麟?yún)s記得楊之華說過:劍龍為人高貴,優(yōu)雅,她自慚庸俗,配不上他。這興許也是真話,沈劍龍要是不如此,大概也做不到這樣豁達。
索潔根據(jù)《看天下》李舒/文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