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
[摘 要]本文運用敘事學理論解讀了《狼圖騰》的葛浩文英譯本。文中先介紹了葛浩文翻譯《狼圖騰》時影響他敘事的四個主要策略,然后又分析了該英譯本中敘事視角的運用情況,旨在找出《狼圖騰》葛浩文英譯本翻譯成功的原因。
[關鍵詞]敘事理論;翻譯;《狼圖騰》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5)12 — 0095 — 02
中國學者姜戎撰寫的半自傳體小說《狼圖騰》于2004年出版后,就在國內(nèi)掀起了一股巨浪,被稱作是“一部描繪、研究蒙古草原狼的曠世奇書”。后由美國著名翻譯家葛浩文譯成英文,2007年摘得了首屆“曼氏亞洲文學獎”的桂冠。各界對此譯本也好評如潮,美國最暢銷的《國家地理》雜志稱贊其是中國乃至全世界的最佳圖書。他的英譯本能被廣大讀者喜愛,說明葛浩文的翻譯是成功的,翻譯也是一種再敘事,本文將用敘事學理論分析葛浩文翻譯《狼圖騰》成功的原因。
一、敘事學、敘事與翻譯
敘事學是關于敘事的科學。敘事就是我們講述自己或是他人的故事,它植根于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我們所相信的這些敘事對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行動起著引導作用〔2〕。英國著名翻譯家Mona Baker跨越學科,創(chuàng)造性地用敘事理論研究翻譯。由于翻譯具有“非原創(chuàng)”的特點,所以翻譯是一種特殊的敘事,因為譯者不需要創(chuàng)作故事,翻譯是原作故事在另一種語言中的重現(xiàn)。Mona Baker認為,在實際翻譯操作中譯者會為了實現(xiàn)各自的政治目的,來選擇翻譯文本,選擇一定的角度,側(cè)重于一定的內(nèi)容,采取一定的翻譯策略“詮釋”和“改寫”源語文本〔1〕。下面就從敘事學角度,分析葛浩文翻譯《狼圖騰》時主要采取的翻譯策略。
二、葛浩文翻譯《狼圖騰》時影響其敘事的主要策略
用敘事學解讀翻譯時,可以研究譯者是如何從社會現(xiàn)實變革、文化傳統(tǒng)、政治制度等方面去影響敘事,影響翻譯的。在實際操作中,譯者內(nèi)嵌于敘事之中,為了建立一個平等、民主的社會,改寫和刪除了小說中的部分內(nèi)容,去宣傳和傳播敘事。下面結(jié)合敘事學理論探討葛浩文在翻譯《狼圖騰》時影響其敘事的主要策略。
1.改變原作品的敘事結(jié)構。
大部分西方讀者對內(nèi)蒙古額侖草原是比較陌生的,如果開篇直接講故事,而省略對故事發(fā)生地的介紹,譯語讀者會邊讀邊想:這些神奇的草原狼生活在什么樣的地方呢?如果帶著這樣的疑問去閱讀,就很難專注于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中,介于這個緣故,葛浩文翻譯《狼圖騰》時對原文的結(jié)構重新進行了調(diào)整,如:
老人把鏡筒遞給陳陣……額侖草原地處大興安嶺南邊的西部,北京正北,與蒙古國接壤......〔5〕
這段介紹內(nèi)蒙古額侖草原地理位置的文字,原本在小說的第二章,葛浩文翻譯時將它調(diào)整到第一章接近的開頭位置。這樣的調(diào)整可以填補西方讀者閱讀時的文化空白,進一步拉近小說與讀者的距離。
2.為了適應西方讀者的閱讀習慣和審美情趣,譯者刪除了原作中人物心理的描寫,只譯出了作品的故事情節(jié)。如:“……陳陣常想,蒙古草原至今還存有古代蒙古騎兵橫掃世界的遺物,證據(jù)和影響......是最早獵獲西方戰(zhàn)利品的東方民族。在蒙古人征戰(zhàn)世界的時代,連羅馬教皇都要向蒙古朝廷遣使致敬,蒙古人的強悍也是西方人不敢完全藐視東方的因素之一?!薄?〕
這段描寫的是陳陣看到兩個牧羊人下國際象棋時的一些內(nèi)心想法:內(nèi)蒙古人曾經(jīng)通過戰(zhàn)爭從西方人手里獲得了國際象棋。西方讀者讀到這時,他們內(nèi)心原有的民族優(yōu)越感和自信心就會深受打擊,從而激起他們強烈不滿,甚至會對這部小說產(chǎn)生抵制情緒。而此處心理描寫與小說故事情節(jié)沒有任何關系,所以葛浩文翻譯時將它刪除。這樣故事讀起來反而更流暢,也符合西方讀者閱讀習慣,避免了文化沖突。
3.譯者西化了作品中的中國典故,如:
即使當年八路軍新四軍......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九牛二虎之力”這個中國典故用了夸張手法比喻極大的力量。葛浩文譯它時,采用了意思與之對等的英語習語“a Herculean task”,它指需要巨大的體力或智力才能完成的任務。經(jīng)他這樣翻譯,西方讀者更容易理解敘述的內(nèi)容,讀起來也不會有生疏感,仿佛在讀用自己母語撰寫的小說。
4.譯者根據(jù)自己對作品的理解,增添了原著中沒有的文字,如:
巴圖說:夜里狼多, 我們倆就接他的班。白天起黃羊,他沒弄過,不如我倆快。〔5〕
這兩句話語意上是因果關系,但基于漢語的敘述特點,省略了“因為……所以”這對關聯(lián)詞,因為漢語是重意合的語言。但英語卻是注重形合的語言,所以葛浩文在翻譯此處時,根據(jù)自己的理解,補充了原文中省略了的表因果的連詞“so”,這樣就符合了英語的敘事特點,譯為:
“The wolves come at night,” Batu said, “so we relieve him then. Hes never taken gazelles during the day, so we came instead...” 〔3〕
葛浩文在翻譯過程中主要采用了以上四種策略,拉近了譯文與目的語讀者的距離,使他的譯作被廣大的讀者接受和認可。但他的譯作能如此成功,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對敘事視角的恰當選擇。
三、敘事視角
盧伯克說:“小說寫作技巧的關鍵,在于敘事觀點——敘述者與故事的關系——的運用上。”〔4〕這句話點明了視角對小說的敘事的重要作用。視角是指在敘事學中事件被見證、報道和判斷的立足點〔6〕。小說敘述者主要使用一種視角敘述的同時,往往會對視角進行多樣化的調(diào)節(jié)。下面分析葛浩文翻譯《狼圖騰》時主要采用的敘事視角。
在《狼圖騰》原作中,姜戎描寫狼群襲擊軍馬群時采用了全知敘事視角,即敘述者處于全知全能的地位,能把事件和人物的方方面面都展現(xiàn)出來,極富有立體感〔7〕。這類敘述的特點是無視角限制,敘述者大于人物,可以在同一時間內(nèi)出現(xiàn)在不同的地點。如:
一匹灰鬃灰馬......猛地急停在巴圖身邊......大灰馬驚魂未定......在傷口下又滴成了一條一條的血冰。沙茨楞的坐騎一見到血,驚得猛地竄起......巴圖只得急忙夾馬追趕。那匹大灰馬也頓時跑沒了影?!?〕
這段的敘事者是隱含的,其仿佛置身于整個事件的上空,視線從已經(jīng)受了傷先跑到巴圖身邊的大灰馬,到沙茨楞的坐騎看到大灰馬身上的血的反映,然后又轉(zhuǎn)回到巴圖和那匹大灰馬。姜戎在這里運用全知視角,客觀地再現(xiàn)了當時的一些細節(jié),從而烘托出當時情況的嚴峻和慘烈。若選擇其它敘事視角,從任一當事人的視角出發(fā),都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因為文中的當事人處于那樣緊迫的情況下,只會想如何應對危機,然后竭盡全力地將損失降到最低,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去觀察受傷的馬的反應,所以其它視角都不能再現(xiàn)出當時場面的殘酷。因此葛浩文翻譯這段文字時也同樣采用了全知視角,按照全知敘事的特點,以第三人稱敘事為主,譯成:
A gray horse ... it slowed and stopped next to Batu... The gray was snorting anxiously.... The sight of blood spooked Laasurungs mount, who trampled the ground in a frenzy... Batu spun around and raced after his comrade; the gray ran into the blinding snow. 〔3〕
姜戎通過這場襲擊戰(zhàn)的殘酷血腥向人們展現(xiàn)出貪欲的行為會帶來非常可怕的惡果,葛浩文用他的翻譯,把這個聲音傳到了世界的其它地方,讓更多的人知道保護生態(tài)平衡的重要性。運用全知敘事視角敘事,可以超越時空的限制展示盡可能廣闊的空間,更有利于作家講述故事,也有助于評價人物及其行為。
姜戎在撰寫《狼圖騰》時,除了運用全知視角,也從內(nèi)視角進行了敘事。內(nèi)視角敘事是敘述者只借助某個人物的感覺和意識,從他的視覺、聽覺及感受的角度去傳達一切〔8〕。在本書第19章,姜戎從小說中的人物楊克的視角,再現(xiàn)了天鵝湖被破壞前的美景,如:
傍晚,楊克悄悄離開人群......雙手握著望遠鏡,靜靜地欣賞也許在不久后就將逝去的天鵝湖。
天鵝湖緩緩波動......色澤高貴。〔5〕
葛浩文在翻譯此處時,也同樣用楊克的視角,展現(xiàn)了天鵝湖30年前的天然美景,也讓西方讀者意識到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重要性,否則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美景,譯為:
Just before nightfall, Yang Ke went alone ... through his telescope, drank in a sight that could well disappear before long.
Ripples appeared on the lake surface... the tones of noble quality. 〔3〕
此處轉(zhuǎn)換為內(nèi)視角的優(yōu)點在于:人物敘述自己親眼所見,自然而然地帶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和真實感。另外,這種視角特別便于揭示楊克當時的深層心理:他多么希望能留住此刻的美景,多么希望這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能夠不被人類破壞?。?/p>
四、小結(jié)
敘事理論與翻譯的結(jié)合,是翻譯研究的一個創(chuàng)新。從敘事學出發(fā),翻譯被看作是一種再敘事,只有譯者在翻譯敘事的過程中直接參與其中,選擇合適的敘事角度,根據(jù)各自國家、民族和文化的利益,對原文進行適當?shù)恼{(diào)整,才能達到一定的翻譯目的,并被目的語讀者廣泛的接受和認可。在未來的翻譯研究中,敘事學理論將會成為翻譯研究的主要理論,只有從敘事學理論去解讀翻譯,才能在更全面、更科學的層次上建構翻譯研究。
〔參 考 文 獻〕
〔1〕Baker M. Translation and conflict: A Narrative Ac
count 〔M〕. New York and London Routledge, 2006.
〔2〕Baker M. Reframing Conflict in Translation 〔J〕. Social Semioics, 2007, (17).
〔3〕Goldblatt, Howard. Wolf Totem 〔M〕. Wuhan: Wuhan Changjiang Literature and Art Press, 2008.
〔4〕E.M.福斯特.小說面面觀〔M〕.廣州:花城出版社,1981.
〔5〕姜戎.狼圖騰〔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
〔6〕李珂.由《吉姆爺》中譯本看小說翻譯敘述視角的傳譯〔J〕.文學教育,2009,(01).
〔7〕 http://baike.haosou.com/doc/6536209-6749947.htm.
〔責任編輯:譚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