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永蘭
(龍巖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 福建 龍巖 364102)
道德推脫(Moral Disengagement),也有翻譯成道德脫離,是Bandura(1986)從社會認知理論的角度首先提出來的。他試圖解釋探討為什么某些正常人能夠做出不道德行為而沒有明顯的痛苦。Bandura認為道德推脫是個體通過重新定義自己的行為讓自己在行為后果中的責任得到最大程度的減少,從而降低自己對行為對象痛苦的認同等情況所表現(xiàn)出來的認知傾向。他認為,道德推脫是能分離個體的外在行為和內(nèi)在價值觀,避免了這兩者相沖突而可能出現(xiàn)的自我制裁。他還探討了道德推脫的機制,認為道德自我調(diào)節(jié)功能的失效可以通過八個相關的推脫機制來實現(xiàn),即道德辯護、委婉標簽、有利比較、責任轉(zhuǎn)移、責任分散、結(jié)果扭曲、非人性化和責備歸因。[1]2-32
在Bandura理論的基礎上,Moore指出道德推脫是個體為避免自我制裁的一種認知傾向,這種自我保護傾向促使個體行為在違背其內(nèi)在價值標準時產(chǎn)生的罪惡感可以減輕甚至免除,于是通過道德推脫便可能會導致個體做出更多的不道德決策或不道德行為。[2]129-139因此,道德推脫水平高的個體更傾向于重新建構(gòu)對自身行為的理解,從而使個體的道德自我調(diào)節(jié)功能暫時失效[3]76-81。
綜上,本研究認為,道德推脫指個體通過一定方式(如語言辯護、與更嚴重行為比較、責任歸因于其他、推卸責任等)重新解釋自己的行為以便使自身行為看起來合理化或者傷害性最小化,從而避免進行自我制裁的一種認知傾向。
關于道德推脫的研究是在20世紀末才開始的,尤其在我國,關于這方面的理論和實證探究工作仍然處于起步階段。目前,國內(nèi)主要有楊繼平、王興超、潘清泉等人對道德推脫做了一些研究,但多數(shù)研究對象主要是少年兒童,對于大學生的研究仍然很少。大學生是國家建設的后備主力軍,其道德水平不容忽視,了解當代大學生的道德推脫總體狀況,可為高校思想道德文化建設提供一定的參考和借鑒。希望本研究所獲資料能對加強大學生思想教育工作、減少大學生不道德行為等發(fā)揮應有的作用。
以福建師范大學、福建農(nóng)林大學和福州大學三所本科院校的大學生為研究對象,以班級為單位,共發(fā)放問卷1 000份,收回876份有效問卷,有效率為87.6%(如表1)。
表1 被試基本情況分布表
采用的大學生道德推脫問卷,是筆者對Bandura(1986)道德推脫問卷的修訂版。修訂后的問卷共有20個題項,采用5點量表計分,從“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分別記1~5分,得分越高表明道德推脫水平越高,共四個維度(道德辯護、有利比較、責備歸因和責任推脫),各維度的α系數(shù)分別為0.862,0.733,0.706,0.605,總量表 α 系數(shù)為0.901。將有效問卷的數(shù)據(jù)輸入統(tǒng)計軟件SPSSl6.0 for windows,進行統(tǒng)計分析。
由表2可知:道德推脫總均分為2.663,低于中間值3,這說明大學生道德推脫的總體水平較低,一定程度說明當代大學生道德認識是積極向上的,大學生的道德行為現(xiàn)狀是比較積極健康的。
表2 道德推脫各維度的差異分析(標準差)
各個維度的題項均分從低到高分別為:道德辯護(2.369)、責備歸因(2.513)、有利比較(2.935)、責任推脫(3.005)。有利比較得分較高,說明大學生在日常道德行為中,可能傾向于通過與程度更加嚴重的行為進行比較來淡化較輕的行為后果,比如“和打架相比,損壞一些財物并不算嚴重的事情”;責任推脫得分較高,主要說明大學生的責任感和責任意識雖然比較強,但如果涉及一些自身利益要承擔責任時,仍會在一定程度上把責任進行分散或者轉(zhuǎn)移,比如“集體所犯的錯誤不應該責罰一個人”。
(1)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性別差異
從表3中可知:不同性別的大學生在道德推脫總分和各維度分均存在顯著差異,男生得分顯著高于女生。這與楊繼平、王興超[4]498-505和張馨[5]35-41的研究結(jié)果一致。出現(xiàn)這一結(jié)果,可能是由于男女之間的一些行為方式不同造成的。男生對一些不太明顯的道德認知與道德行為,可能不是很敏感,而較多關注自身以外的世界,做出不道德行為時,更多傾向于通過一些手段(如將責任歸咎于他人或為自己辯解等)來證明自己的不道德行為是合理的,表現(xiàn)出較高道德推脫水平,而女生更傾向于關注內(nèi)心,通常比男生更敏感,感情更細膩,較容易動惻隱之心,相比而言,表現(xiàn)出較低道德推脫水平。
(2)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年級差異
表3 性別在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差異情況
從表4、表5可知:不同年級的大學生在道德推脫總分以及道德辯護、有利比較、責備歸因和責任推脫得分上都存在顯著差異。大一和大二學生的得分顯著低于大三和大四學生,這與張馨[5]35-41的研究結(jié)果一致。大學低年級學生在成長過程中的個人經(jīng)歷、人生閱歷和社會接觸面少于高年級學生。對于大學低年級學生而言,先前初高中階段緊張的學習生活使他們無暇顧及參加社會活動和積累社會經(jīng)驗,進入大學以后,他們首先要完成生活適應和學習適應的任務。而大三、大四學生由于社會實踐和社會接觸面的擴大,在增長個人閱歷的同時也接受了一些負面信息,因此在涉及個人利益時,更可能利用這些經(jīng)驗為自己做道德辯護,較多采用有利比較來為自己推脫,減輕自身行為的一部分責任。
表4 年級在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方差分析
表5 道德推脫的年級多重比較
(3)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專業(yè)差異
從表6可知:不同專業(yè)的大學生在道德推脫總分和四個維度得分上均有顯著差異(p<0.01),理工科學生得分均顯著高于文科學生。由于文理科專業(yè)的培養(yǎng)和教育方向的差異,人文社科專業(yè)較側(cè)重培養(yǎng)學生的人文素質(zhì),因而文科生較多傾向于探索自己與社會的關系,情感更豐富和細膩,面對一些不良道德行為時,可能更容易設身處地地站在對方立場想問題,比較容易自責;而理工科專業(yè)較側(cè)重培養(yǎng)學生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實際動手能力,相比于文科學生,可能其情感沒有那么細膩和豐富,道德推脫水平高于文科學生。
表6 專業(yè)在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差異情況
(4)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家庭居住地差異
由表7可知:不同家庭居住地的大學生在道德推脫總分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農(nóng)村籍學生得分顯著高于城市籍學生;在責備歸因上存在顯著差異(p<0.01),農(nóng)村籍學生得分顯著高于城市籍學生。農(nóng)村籍大學生多數(shù)在農(nóng)村成長,由于受當?shù)厝宋沫h(huán)境和教育資源的局限,如父母受教育水平、家庭經(jīng)濟狀況、學校教學資源等,一定程度上影響到孩子的道德培養(yǎng),遇到問題時一定程度上可能較傾向于把責任歸因于其他人或者物上,以此來減輕自身罪責。
表7 家庭居住地在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差異情況
(5)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是否獨生子女的差異
由表8可知:是否獨生子女在道德推脫總分、道德辯護、責備歸因上均存在顯著差異(p<0.05),非獨生子女的得分均顯著高于獨生子女。由于在非獨生子女的成長和生活環(huán)境中,和兄弟姐妹之間常常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利益競爭,包括物質(zhì)方面和精神情感方面的競爭,因而會更傾向于為自己的不道德行為進行辯護,把責任歸因于他人,以減輕自己的責任,從而使得所受責罰最小化;而獨生子女由于家庭環(huán)境和父母關注度高于非獨生子女,不存在其他兄弟姐妹和自己競爭,所以其道德推脫水平比非獨生子女更低。
表8 是否獨生子女在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差異情況
(6)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是否學生干部的差異
由表9可知:是否學生干部在責任推脫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非學生干部的得分顯著高于學生干部。而在其他維度上均無顯著差異。學生干部通常是由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來擔任,而且一旦選為學生干部,其工作中得到鍛煉的機會較多,所承擔的責任也比其他同學多,更容易培養(yǎng)其責任心和是非觀。所以,反映在問卷數(shù)據(jù)中,學生干部道德意識和責任感較非學生干部強,學生干部的責任推脫水平顯著低于非學生干部。
表9 是否學生干部在道德推脫各維度上的差異情況
大學生道德推脫的總體水平較低,一定程度說明大學生道德認識是積極健康的,大學生的道德行為現(xiàn)狀是比較樂觀積極的。
道德推脫在性別、年級、專業(yè)、家庭居住地、是否學生干部以及是否獨生子女得分上均有顯著差異。在性別上,男生的道德推脫總分和各因子得分都顯著高于女生;在年級上,大一、大二學生的道德推脫總分和道德辯護、有利比較、責任推脫得分均顯著低于大三、大四學生,大一的責備歸因得分顯著低于大三學生;在專業(yè)上,文科生的道德推脫得分顯著低于理工科學生;在家庭居住地上,農(nóng)村籍大學生的道德推脫總分和有利比較、責備歸因得分均顯著高于城市籍大學生;在是否獨生子女上,非獨生子女的道德推脫總分和道德辯護、責備歸因得分均顯著高于獨生子女;在是否學生干部上,非學生干部的責任推脫得分高于學生干部。
本研究結(jié)果雖然一定程度表明大學生的道德推脫總體處于低水平,但責任推脫因子上得分較高。因此,高校有關部門和全體教師都應將培養(yǎng)大學生良好的道德品行作為一項重要的持續(xù)的工作。高校應通過各種教育形式、開展各種活動來有效培養(yǎng)大學生的責任感和責任意識,在開展的過程中要考慮到大學生的特點,傳統(tǒng)的說服和思想教育效果可能不夠明顯,畢竟大學生的價值觀和人生觀都基本形成,尤其是現(xiàn)如今的90后,追求個性與新穎,因此道德教育需要結(jié)合他們的特點,開展以大學生為主體和核心的形式,發(fā)揮他們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例如道德情景劇、道德講堂、道德知識競賽等等,更能讓學生接受。
另外,當學生出現(xiàn)道德推脫,應該如何進行干預,關于這方面的研究目前還沒有,更多的高校普遍采取的是思想品德教育,傳統(tǒng)的說服為主,而道德教育是一個反復和長期的過程,其實還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通過心理療法提升學生的道德認知,減少其今后的推脫行為。通過心理學中的認知療法和合理的情緒療法等方法改變其不合理認知,糾正其錯誤認知,使其樹立正確的道德認知,勇于承擔責任,這樣大學生道德推脫的行為就會大大減少。
[1] Bandura A.Social Foundations of Thought and Action:A Social Cognitive Theory[M].Michigan:Prentice Hall,1986.
[2] Moore C.Moral Disengagement in Processes of Organizational Corruption[J].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2008(80).
[3] 潘清泉,周宗奎.道德脫離的機制及其對青少年道德教育的啟示[J].教育研究與實驗,2009(4).
[4] 楊繼平,王興超.父母沖突與初中生攻擊行為——道德推脫的中介作用[J].心理發(fā)展與教育,2011(5).
[5] 張馨.大學生攻擊行為與其家庭功能,道德推脫水平的關系研究[D].哈爾濱:哈爾濱師范大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