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社會主義”的三個分子式或不等式問題*
——兼論我國社會治理與社會主義的關系

□喬耀章

略論“社會主義”的三個分子式或不等式問題*
——兼論我國社會治理與社會主義的關系

□喬耀章

社會與主義相關聯(lián)，有什么樣的社會就可能有什么樣的主義。社會治理歸根結底是由社會存在或社會發(fā)展狀況決定的，有什么樣的社會就會有什么樣的社會治理。在我國，社會治理又總是與社會主義問題分不開的。那么，要全面深化研究我國的社會治理問題，重新發(fā)現(xiàn)和認識我國的社會及其社會形態(tài)所處的歷史方位，處理好社會與各種主義的關系，尤其是處理好社會治理與社會主義的關系，就顯得十分必要和重要。我國社會治理中的“社會主義”關涉到三個分子式或不等式，即：社會主義/主義；中國社會主義/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其中，作為分子的社會主義——中國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和作為分母的主義——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其生成和演進是合乎歷史與邏輯的，但在特定的時空論域內它們之間是不等質的。

社會 治理 社會主義 中國社會主義 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

筆者在數(shù)十年的科研與教學中，常把化學中的分子式、數(shù)學中的不等式相關知識理念，引入分析有關社會主義的理論與實踐問題，以為這是一種原創(chuàng)性的思維模式。筆者在《從“治理社會”到社會治理的歷史新穿越——中國特色社會治理要論：融國家治理政府治理于社會治理之中》①喬耀章：《從“治理社會”到社會治理的歷史新穿越——中國特色社會治理要論：融國家治理政府治理于社會治理之中》，《學術界》，2014年第10期。一文中，第一次將社會主義的三個分子式或不等式見諸文字向學界公開，本文就其中的一個部分進一步展開，以求教于方家。

一、關于重新發(fā)現(xiàn)和認識我國的“社會”問題

一般說來，社會本來就客觀存在于個人與國家之間、個人與政府之間、個人與市場之間以及政府與市場之間的?？墒?，為什么還需要重新發(fā)現(xiàn)，重新再認識呢？這主要是因為在我國，過去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社會被主義、國家、政府等“遮蔽”或“塵封”了。②參見熊培云：《重新發(fā)現(xiàn)社會》，北京：新星出版社，2010版。社會是一個多義詞，本沒有十分明確的定義，這主要是由于社會總是歷史的或具體的而不是抽象的，總是動態(tài)的而不是靜態(tài)的，總是發(fā)展、不確定的而不是一成不變的緣故。一般社會是相對于自然而言的，人們?yōu)榱斯餐钔ㄟ^各種各樣社會關系聯(lián)合、集合起來的群體、組織包括國家，被認為是人類特有的，所以社會和人類社會一般具有相同的含義。人們對社會有若干的解析與分類。在馬克思看來，人類社會是有其產生、發(fā)展和消亡的自然歷史過程。在其整個歷史進程中，都要將其環(huán)境和人得到改造。其中，“大體說來，亞細亞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現(xiàn)代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可以看作是經濟的社會形態(tài)演進的幾個時代”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頁。?！按婺谴嬖谥A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lián)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的條件?！雹凇恶R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4頁。在此基礎上，后來的馬克思主義者主要側重于社會生產關系的所有制性質或價值、定性層面，將社會基本形態(tài)歷時態(tài)地概括為：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共產主義社會（社會主義為其第一階段），以及人對人依賴的社會、人對物依賴的社會和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社會等等。其他西方學者一般主要側重于社會經濟、科學技術、信息交流等方面，從事實層面、定量層面或工具層面，把社會歷時態(tài)地分類為：漁獵社會、農業(yè)社會、工業(yè)社會、信息社會，傳統(tǒng)社會、現(xiàn)代社會、文明社會等等。此外，人們還從人類社會共時態(tài)角度把社會形態(tài)分為：經濟社會、倫理社會、市民社會、公民社會、政治社會、體面社會等等。必須指出的是，對于整個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演進來說，無論是歷時態(tài)的社會，還是共時態(tài)的社會，無論是價值、定性層面的社會，還是事實、定量或工具層面的社會，都可視為統(tǒng)一歷史過程的兩個方面，都具有其相互可證明性。在時間維度上，各種社會形態(tài)有先有后，而且次序有別；在空間維度上，各社會形態(tài)又有不同的地域、領域、層級或發(fā)展程度，而且分輕、重、緩、急。但是，關于社會分類解析問題具體到國別就另當別論了。

中國社會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它雖然是人類社會中最古老的、延續(xù)性最強的社會之一，但又是一個急劇變化的社會，似乎總是處在“過渡、轉軌、轉型”之中。一方面，政界和學界都已經認為，我國處在傳統(tǒng)社會向現(xiàn)代社會轉型時期，正處在并將長期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正在走以信息化帶動工業(yè)化，以工業(yè)化促進信息化，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huán)境污染少、人力資源優(yōu)勢得到充分發(fā)揮的新型工業(yè)化道路。這是目前一種占主流或主導的比較抽象、概括的觀點。另一方面，當今中國社會，在時間維上，世代重疊，時間叢集，前現(xiàn)代、現(xiàn)代和后現(xiàn)代紛至沓來，總是有一連串的問題；在空間維上，國內社會、國際社會、區(qū)域社會、領域社會、層級社會等問題攪成一鍋粥，令人目不暇接，紛亂如萬花筒。其間，孰先孰后，誰重誰輕，在事實層面上的確比較茫然，常常是手忙腳亂，往往摸著石頭過河之后，回觀反思，始覺次第錯亂，在不經意間枉交了多少學費，卻無法重頭再來。

為了直面這樣的現(xiàn)實，把這兩方面的景觀有機地結合起來，多年來，筆者對中國社會作了較為全面深入的思考，已向學術界闡明的主要觀點是：從特定意義上說，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但還不是嚴格科學意義上的“社會主義社會”，本質上是一個“社會純凈度”較低的多質態(tài)并存的且具有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性質的社會。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另一種表達法的“后新民主主義社會”③參見喬耀章：《中國社會主義特色縱橫談》，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后新民主主義社會——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另一種表達法》，《江蘇科技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社會形態(tài)、歷史方位及其基本政治元素辨析》，《閱江學刊》，2011年第6期；《多質態(tài)社會管理中的共同性與差異性》，《甘肅社會科學》，2012年第4期；《社會轉型陷阱生成的政治生態(tài)分析》，《中共四川省委省級機關黨校學報》，2012年第6期。，可以作為我國社會治理問題的歷史和邏輯的起點。在中國的社會問題上秉持這樣的觀點，既有利于避免西方化的社會觀，又有利于避免教條化地對待馬克思主義社會形態(tài)理論的傾向，使之首先同新中國自己的歷史接軌，從中國“社會”實際出發(fā)，走好中國特色的社會發(fā)展之路。

二、關于“社會”與“主義”的關系問題

一般說來，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同樣的社會存在會有不同的社會意識。有什么樣的社會就有什么樣的主義，同樣的社會存在會產生若干不同的主義，各種主義中必定有一種起主導或支配地位和作用的主義，這種主義的性質是由該社會的主要矛盾和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決定的。

在我國，憑實而論，一般人們習慣于使用“社會主義”概念，而很少有人去思考、去追問生存于是（斯）的“社會”與“主義”的關系問題。就本意而言，“主義”是指人們對某事物表示的觀點、理論和主張。對社會而言，“主義”就是人們對社會所表示的觀點、理論和主張。自1840年以來，中國社會似乎總是處于“過渡、接軌、轉型”之中。其中至少有三個歷史性的坐標：其一是辛亥革命以后的中國社會向何處去；其二是1949年以后的中國社會向何處去；其三是1978年以后的中國社會向何處去。每當相應的歷史關口，中國社會往往是處于“主義”紛爭的時候，或曰中國社會陷入“主義叢林”之中。與三個歷史性坐標相應的是“新文化運動”（從特定意義上筆者稱之為“新主義運動”，這就關涉到“文化與主義”“文化與文明”的關系問題，對此，值得進一步深入地研究）、“五四運動”、中國共產黨的橫空出世、新民主主義革命，“過渡時期”、“三大改造運動”、“文化大革命”以及“改革開放的新革命運動”等歷史性事件。與歷次歷史性事件相關聯(lián)的是各種各樣的“主義”相伴隨、相搏殺。其中最主要的有“六種主義”即：封建主義的專制主義，資本主義的自由主義，三民主義，新民主主義，社會主義以及共產主義。辛亥革命以來的中國歷史已經證明并且還將繼續(xù)證明，究竟什么主義與中國之社會更相適應、更相符合，并不完全取決于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政治家以及真正歷史創(chuàng)造者——大眾的、主觀的、一次性的、非理性的——單項選擇，而最終取決于合乎中國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自然+自覺”的選擇：辛亥革命以后的中國社會歷史既沒有選擇資本主義，也沒有選擇社會主義，而選擇的是（具有“復合主義”性質的）新民主主義；1949年以后的新中國社會歷史選擇的方向（而不是現(xiàn)實存量） 是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1978年以后的中國社會歷史仍舊堅持“以社會主義為定向”（以社會主義為主體、主導、核心價值的另一種表達法）的發(fā)展。相比較而言，雖然封建專制主義并不愿意自動退出歷史舞臺，它還會寄生在新的社會肌體中殘存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但是人類社會向前發(fā)展的總體趨勢早已宣告它成為過去時態(tài)了。在當今世界（主要是西方）資本主義仍然占主流、主導的全球化時代，在可預見的未來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仍然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并存（“一球兩制”）的時代。“大中國”社會也不例外。一方面，大中國（包括大陸、香港、澳門、臺灣）社會自身的資本主義因素的客觀存在，遠不能成為歷史；另一方面，大中國社會與世界（主要是西方）資本主義社會正、負能量的并存、合作、競爭，是必須正視的殘酷現(xiàn)實。在踐行“一國兩制”的過程中，中國香港、澳門以及臺灣秉持的是自由主義、三民主義；中國大陸秉持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是在承接新民主主義社會尚未完成的歷史任務的同時，施行一定范圍、一定程度、可調節(jié)的帶有資本主義因素的現(xiàn)行政策，并始終堅持以大陸中國的社會主義為主體、主導、定向性的發(fā)展為基礎。①喬耀章：《略論作為社會主義定向的政治發(fā)展》，《江蘇社會科學》，2002年第2期。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社會與“主義”，“主義”與問題，價值（也可視為一種“主義”）與事實等是須臾不可分割的。從特定意義上說，中國共產黨（是在“問題與主義”作為歷史公案的論辯中誕生的）是靠“主義”起家的，靠“主義”取得政權的，靠“主義”立國的，靠“主義”鞏固執(zhí)政地位的，靠“主義”建設社會、發(fā)展社會的。那么這個“主義”是什么呢？這個主義是或等于是“馬克思主義”嗎？是或等于是“列寧主義”嗎？不，或不完全是。成熟時期的（尤指遵義會議以后）中國共產黨歷來主張把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同中國革命、建設、改革開放的具體實際、具體實踐相結合，進而產生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這就是：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fā)展觀，以及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正在發(fā)展形成著的治黨、治國、理政的新戰(zhàn)略思想、思維。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共產黨從誕生以來，就一直高度重視“主義”之真、偽的辨析與堅守，就一直高度重視思想、理論的創(chuàng)新、建設和發(fā)展，就一直高度重視核心價值體系和價值觀的培育與踐行。在多種主義同時并存和多種價值體系同時并存的當今中國社會，毫不動搖地確立起社會主義及其價值體系的核心地位?、趩桃拢骸丁吧鐣髁x核心價值體系”多重解析——兼對“社會主義”新釋義》，《中共南京市委黨校南京市行政學院學報》，2007年第6期。

還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社會與“主義”的關系問題上，我們之所以如此推崇“主義”、思想、理論、發(fā)展觀、價值觀及其法治戰(zhàn)略思維等等的極端重要，其主要目的在于強調：其一，只要社會存在，就有問題與“主義”同在，不能只談問題（有時甚至是偽問題）不談“主義”；其二，現(xiàn)實問題總會分輕、重、緩、急，有時為抓主要問題而“少談主義”，但絕不是“不談主義”；其三，強調“主義”的不可或缺、不可替代性，絕不表明只能推崇某種“主義至上”，因為相對于社會存在，社會才具有至上性或“社會至上”。筆者主張唯中國社會之實，應當因社會而“主義”，因社會而國家，因社會、國家而“主義”；而不是因“主義”而社會，因“主義”而國家，因“主義”而社會、國家或國家、社會。①參見喬耀章：《多質態(tài)社會行政價值散論——兼論“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學術界》，2013年第1期。從探究中國社會與“主義”的關系可見，無論是從價值層面還是從事實層面來看，當今中國社會治理不完全或不純粹是“社會主義社會治理”，因為當今中國社會還不能選擇某種“單邊主義”作為立論的基礎。

三、關于“社會主義”的幾個分子式或不等式問題

一般而言，因“社會”產生各種主義，但凡“主義”的不一定是社會的?！吧鐣髁x”這一概念，從字面上看是由“社會”與“主義”兩個詞構成的。“社會主義”的原始含義可謂“以社會為本位主義”或從社會與人的關系角度理解為“以人為本位主義”。②喬耀章主編：《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與實踐》（第二版），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9頁?？煞譃椤白顝V義社會主義”、“廣義社會主義”和“狹義社會主義”等。其中，“最廣義社會主義”是指與一定社會相聯(lián)系、反映一定社會存在的一種主義，有多少種社會，就有多少種社會主義。

然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至少在中國的中文語境中，“社會主義”概念被搞得比較混亂，其主要的表現(xiàn)就是：往往把“社會主義”等同于現(xiàn)實中的社會主義國家，等同于“社會主義社會”、“社會主義制度”，甚至進而等同于中國，自覺與不自覺地把當今中國等于社會主義，“中國社會主義”，“社會主義中國”，把“社會主義”當口號時時喊，當標語、標簽處處貼，以致于使之庸俗化，有損于社會主義本來的形象。其實，真實的中國，并不完全等同于或就是社會主義的。這是一種“實體性思維方式”。一方面，這種思維方式容易把社會主義國家視為社會主義的唯一承擔者，自然是社會主義的唯一代表；另一方面，這種思維方式也是把“社會主義”簡單地作為“資本主義”直接的對立物，把“資本主義”等同于現(xiàn)實中的資本主義國家，并使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國家與作為資本主義唯一承擔者的資本主義國家處于絕對對立狀態(tài)。由此人們在社會主義及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關系等問題上，隨之產生了一系列的誤區(qū)和模糊認識（這些誤區(qū)和認識是非常有害的，比如，把“社會主義”等同于“社會主義國家”，如果這〈某〉些社會主義國家在特殊歷史條件下改弦易轍、不存在了，那么這些國家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就失敗、就滅亡了，就進入所謂的“后社會主義”國家）。為了幫助人們對這種誤區(qū)和認識有所緩解與校正，本文擬從思想、理論或觀念、意識的角度提出有關“社會主義”問題的三個分子式或不等式：

其一，社會主義/主義。一般說來，作為分母的“主義”有若干種或N種，作為分子的“社會主義”只是其中的一種。例如，曾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共中央宣傳部、中共中央黨校、國家文化部、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等近30部門單位近百名專家學者撰寫的，填補了主義問題研究領域歷史空白的《主義大辭典》，就收錄了與主義相關的詞條就達2352個。③劉建國主編：《主義大辭典》，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梢姟吧鐣髁x”只是2352個主義之一，如用分子式表示即：“社會主義/2352主義”。

其二，中國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同樣，作為分母的“社會主義”有各種各樣，有多少民族、國家（尤其是近代以來）就可能有多少種民族國家的社會主義，作為分子的“中國社會主義”只是其中的一種。需要指出的是，在馬克思主義產生以前，在1917年十月革命給中國送來馬克思列寧主義以前，中國有沒有“社會主義”或“中國社會主義”？答案應當是肯定的，中國古有理想的社會觀，近有大同世界等各種社會主義思潮。

其三，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作為分母的科學社會主義亦即馬克思主義，以《共產黨宣言》為標志，主要是指作為理論論證（有別于實際運用）的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④馬克思恩格斯的社會主義或科學社會主義富含多方面內容，筆者曾概括作為思想理論、實踐運動、社會制度、社會形態(tài)的社會主義等四個方面，參見喬耀章主編：《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與實踐》，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7-17頁；葉險明則認為“社會主義”至少賦予六層含義：作為理想和價值追求的社會主義，作為理論形態(tài)的社會主義，作為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社會主義，作為社會運動的社會主義，作為客觀的經濟、政治和文化因素的社會主義，作為民族國家基本社會制度的社會主義，參見葉險明：《超越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關系認識中的樊籬——關于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關系認識的方法論批判》，《哲學研究》，2013年第9期。她立足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現(xiàn)實基礎之上，分析論證了人類社會資本主義歷史階段的不可或缺性，分析論證了人類從資本主義社會發(fā)展到更高發(fā)展階段——社會主義社會（后資本主義社會）的歷史必然性；她既同此前人類歷史上一切空想社會主義既有歷史聯(lián)系又有本質的區(qū)別。正是這種本質區(qū)別，一方面，才使人類的社會主義學說從空想發(fā)展到了科學；另一方面，也同馬克思恩格斯社會主義創(chuàng)立以后的一切空想的、非科學的社會主義劃清了界限。雖然她并沒有也不可能終結對資本主義，尤其是對現(xiàn)當代資本主義更深層次本質的揭示及其真理性的認識，但是她還在指導世界社會主義的實踐中與時俱進，不斷發(fā)展著。因此，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社會主義是世界各國無產者爭取解放斗爭的偉大旗幟和思想理論武器。作為分子的“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也只是作為分母的科學社會主義在世界各國實踐中的一種區(qū)域性的民族國家范圍內的社會主義。從特定意義上說，正在實踐中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成功與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世界社會主義的歷史命運。

還需要指出的是：第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一種社會主義而不是其他什么主義。但是，第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不是、也不能簡單等同于“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以及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社會主義”。如果認真研讀鄧小平1982年在黨的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開幕詞》就會發(fā)現(xiàn)，其本意或原意實質上就應當是“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他強調指出：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我國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走自己的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是我們總結長期歷史經驗得出的基本結論。①這段話突出了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亦即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社會主義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密不可分；突出了中國特色與社會主義密不可分。但是，后來在改革開放實踐向縱深和橫廣方面發(fā)展的過程中，卻出現(xiàn)了兩次“理論減縮”現(xiàn)象：一是從這一段話減縮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一句話；二是從這一句話減縮成——“中國特色”——這一概念。筆者曾經不無警醒地提出防范有“去社會主義化”的傾向，參見《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年3月27日。筆者認為本文中的第三個分子式或不等式非常非常的重要，因為它既表明了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科學性的規(guī)約，又表明了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對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新的溢出和發(fā)展。②2013年1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就是黨的生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而不是其他什么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不能丟，丟了就不是社會主義。他還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科學社會主義理論邏輯和中國社會發(fā)展歷史邏輯的辯證統(tǒng)一，在此過程中，不斷豐富其實踐特色、理論特色、民族特色、時代特色。在學習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這一重要講話精神的基礎上，筆者撰寫了《多質態(tài)社會行政價值散論——兼論“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一文，該文后來被選入高小平等主編《行政的價值》（湘潭：湘潭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一書時，被刪去了副標題，這個細節(jié)似乎尚未引起學界進一步的關注、追問和思考。無數(shù)實踐、事實亦已證明，揭示這一點是非常必要和重要的，因為，“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比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概念來，或許更能減少人們對之的誤解或者歧解，更能增強人們的理解力和執(zhí)行力。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③《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頁。

由此可見，社會與主義是相關聯(lián)的，就像社會與治理密不可分一樣。作為分子的社會主義——中國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科學）社會主義和作為分母的主義——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其生成和演進是合歷史與邏輯的，但是，在特定的時空論域內，每對分子式或不等式內部的分子與分母之間，以及每對分子式或不等式外部的分子與分子、分母于分母之間，是具有不同質或不等質的。正因為中國社會呈現(xiàn)出多主義、多質態(tài)并且歷時態(tài)和共時態(tài)并存的現(xiàn)實局面，在創(chuàng)新社會治理的過程中，既不能無視非社會主義事實之成分或因素的客觀存在，又不能忽視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引領，特別是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正確指導，力求在處理好“社會與主義”，“問題與主義”，“事實與價值”等之間的關系問題上下功夫。主義、價值、理想固然不可或缺，但畢竟不能取代要直面解決具體社會問題的現(xiàn)實道路。我們既要“頂天”又要“立地”，既要務實“當下”又要志存“高遠”，方能彰顯出中國社會治理的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的特色與風采！

責任編輯：宋雪玲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大時空視閾中的中國政治發(fā)展道路特色問題研究”（14AZZ001）、江蘇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fā)展道路研究”（13ZZA001）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喬耀章，男，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蘇州 21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