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斗

野牛群有些騷動起來，他們的蹄子不停地在原地踏來踏去。因為約翰的挑戰(zhàn)決定了整個牛群的命運，特別是小牛犢，也會失去我給予的像他媽媽一樣的庇護。但母牛沒法選擇，她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挑戰(zhàn)者勝利成為新牛王，或者挑戰(zhàn)失敗，被逐出牛群。

那頭叫約翰的成年公牛又搖了搖他的角，把身體盡量壓低，撒腿就向我沖過來。

面對像約翰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牛，我要么忍，要么殘忍?，F(xiàn)在我是忍無可忍呀，所以我也氣呼呼地說：“約翰，永遠(yuǎn)有多遠(yuǎn)，你就給我滾多遠(yuǎn)吧！”說完，我也低頭猛沖了上去。

只聽“咔”的一聲，我的角和約翰的角猛地撞擊在一起，發(fā)出像樹干折斷般的鈍響。約翰身體晃了一晃，后退十幾步，又低頭向我猛沖過來。

我也像約翰那樣后退了十幾步，然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迎著約翰的頭撞了過去。接下來又聽到“咔”的一聲，約翰的一個牛角應(yīng)聲斷為兩截，并“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約翰的脖子在我的撞擊之下，也歪向了左側(cè)，我順勢向前頂著，并順時針轉(zhuǎn)動牛角。約翰搖搖晃晃地向后倒退著，退著退著，后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在了地上。我又猛地上前一步，低頭把牛角插入約翰的腰身下面，一用力就把約翰頂了個四腳朝天。

知道自己贏了，我仰起頭，嘴里像吹喇叭一樣“哞哞”地叫著，并用碎步圍著我的牛群小跑著。整個牛群也像我一樣仰起頭，“哞哞”地歡叫著，慶賀我的勝利。

約翰掙扎著讓兩條前腿站起來。后腿好像有些不聽使喚，滑了一下，差一點跌倒；前蹄向后退了半步，他終于站穩(wěn)了，抬起頭，沖著牛群“哞哞”叫了幾聲，然后一步一步向牛群的后面走去。他知道，他已不屬于這個牛群；但徹底離開，他又有點戀戀不舍，所以他愿意從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跟著這個牛群向前移動。我也知道約翰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牛群后面，我就像假裝不知道一樣，默認(rèn)了這個事實。

就在夕陽將要西下的時分，獅群向約翰發(fā)起了攻擊。我轉(zhuǎn)過頭去，看到約翰不停地轉(zhuǎn)著圈子，低著頭，用牛角進攻著靠近的獅子，而獅子則靈巧地跳到一邊躲開。這是獅子慣用的疲勞戰(zhàn)術(shù)，等約翰精疲力竭時，他們便會一擁而上。約翰顯然也看出了獅子的打算，他邊防衛(wèi)邊向右側(cè)的那條河流逃去。

戰(zhàn)敗的公牛是不可以再回牛群的，約翰也遵守著這一規(guī)矩。他寧肯到河水里躲避，也不愿意重回牛群，尋求保護！

獅子是多么聰明的動物呀，他們怎么可能放任約翰逃到水里去呢？一頭獅子在前面堵截約翰；另一頭躍起來，把兩條前腿死死地扒在約翰的后背上，他是想用自己的重量壓垮約翰。即便如此，約翰也沒停止向前狂奔。

堵截約翰的獅子逐漸失去了耐心，他也一躍而起，張開大嘴，向約翰的咽喉咬去。約翰一轉(zhuǎn)頭，想護住自己的咽喉，然后條件反射似的向上一揚牛角。那只斷為半截的牛角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插入母獅的下巴。他再左右一甩頭，當(dāng)場就把母獅甩出去十幾米遠(yuǎn)。躲在遠(yuǎn)處的鬣狗一窩蜂似的沖上去，轉(zhuǎn)眼就把躺在地上的母獅撕得稀爛。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發(fā)出了憤怒的吼聲，猛地向扒在約翰身上的那頭獅子沖了過去。隨我沖過去的還有幾頭成年的公牛，一頭叫詹姆斯，一頭叫安德魯。從他們奔跑的速度來看，就知道他們此時已經(jīng)暴躁不已。此時，約翰已經(jīng)逃進了水里，而扒在約翰身上的母獅子見勢不妙，開始狼狽逃竄。詹姆斯和安德魯沖了上去，直到母獅爬上了一棵樹，他倆仍不肯放棄，使勁用頭撞擊著那棵樹。

夕陽仿佛疲倦地睡去了一樣，慢慢閉上了眼睛，罩在地面上的模糊的玫瑰色隨之緩緩地褪去，水流也如一小塊一小塊漂浮的綢緞。我站在岸邊，望著水中的約翰，希望他能走上岸來。約翰也回頭望著我，但他沒能轉(zhuǎn)過身來，身體晃了晃，身體一點點沉入水中，直至被流水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