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龍 平(暨南大學 國學研究所,廣東 廣州 51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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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與民國時期華東區(qū)域基督教教育的中國化
張 龍 平
(暨南大學 國學研究所,廣東 廣州 510632)
摘 要:“更中國化”是民國時期中國基督教教育所面臨的主要問題,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通過自己組織調整、加深與華東教育界的聯(lián)系、積極回應政府的認可訴求,引導華東基督教教育走向國家教育系統(tǒng)。當“中國化”由理想變成現(xiàn)實時,盡管各方對于基督教教育“中國化”的認識存有分歧,但木已成舟,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博弈空間有限,這是由中國人主導建構中國化教育體制的必然趨勢。
關鍵詞: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基督教教育;中國化
“更中國化”是民國時期中國基督教教育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在民族主義的浪潮之中要擺脫長期以來基督教教育的“洋化”色彩,“更中國化”便是最好的選擇,這就需要中國基督教教育在辦學體制、辦學內容、辦學人員上進行全面的改革以適應當時的中國現(xiàn)實。其中,尤以基督教教育體制的變革最為關鍵,它意味著要將以外人為主所構建的獨立的自成一體的基督教教育體制改變?yōu)橐匀A人為主的中國國家教育體制的一部分。此事牽涉到民國時期中國基督教教育乃至整個中國教育的全局,自然引起各方關注。華東地區(qū)區(qū)位優(yōu)勢明顯,在中國基督教教育版圖中分量最重,且自成一體,本文即以民國時期華東地區(qū)基督教教育的總統(tǒng)籌協(xié)調機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①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英文名為The East China Christian Educational Association,部分英文文獻簡稱為The East China Educational Association,為統(tǒng)一英文譯名,本文全部譯成“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為對象來考察“更中國化”背景下華東基督教教育界整體的區(qū)域應對。
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源于1911年在上海成立的華東“聯(lián)合教育委員會”(Union Educational Commission)。1911年10月,華東區(qū)5個差會(南監(jiān)理會、南長老會、北長老會、南浸禮會、北浸禮會)的10名代表聚集上海,討論華東區(qū)教育聯(lián)合之事,決定成立“聯(lián)合教育委員會”,范圍涉及浙江和蘇南的“吳區(qū)”,主要考慮大學層面的聯(lián)合,部分涉及中小學,由潘慎文(A. P. Parker)任會長,樂靈生(F. J. Rawlinson)任總干事。[1]1912年6月,參與的差會增加到9個,成員增加到18人。[2]1913 年4月,為響應基督教青年會的號召,“聯(lián)合教育委員會”的工作范圍從“吳區(qū)”擴大至華東四?。ńK、浙江、安徽、江西),并將名稱改為“華東教育聯(lián)合會”(East China Educational Union)。[3]這是在差會推動下華東區(qū)域基督教教育的聯(lián)合組織。
1914年2月,華東教育聯(lián)合會召集華東地區(qū)(浙江、江蘇、安徽)基督教教育工作者會議,華東區(qū)從事基督教教育工作的70余名代表聚集上海,決定成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作為中華基督教教育會的華東區(qū)分會。根據章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宗旨是:“提高對浙、蘇、皖三省教育工作之興趣,促進教學工作者之相互合作,以及中外人士與中國教育會之合作。”[4]與華東教育聯(lián)合會主要由各差會派遣代表組成不同,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采取會員制:“所有的新教教會人員,凡現(xiàn)在或曾經在華從事教育工作,或編寫出版教科書之人,都可申請為本會活動會員,其他人從事這些工作的可申請為聯(lián)系會員,只有活動會員才有選舉和受職之權。會員資格審定,由執(zhí)行委員會為之?!保?]為便于組織開展活動,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設會長、副會長、總干事、司庫各1人,并外加3名會員共同組成7人的執(zhí)行委員會,首任會長是潘慎文,副會長為鄺富灼,總干事為克羅富特(J. F. Crofoot)。[4]可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是在華東教育聯(lián)合會的推動下,華東基督教教育工作者的聯(lián)合組織。
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成立之初,活動踴躍,發(fā)展迅速,一年后會員竟達到了300人。[5]但其主要工作人員均為兼職,故而他們在面臨華東區(qū)三省日漸繁雜的聯(lián)系會員、協(xié)調基督教教育事務時逐漸顯示出人手不足的問題。自1914年成立以來,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曾先后下設英文教學、課程研究、中學調查、圣經課程教學、學校統(tǒng)計、初級科學書目、國文教學、暑期師范學校、職業(yè)教育、宗教教育、政府認可教會學校、社會服務、工農業(yè)教育等專門委員會;同時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還是中華基督教教育會、科學名詞審查委員會、江蘇省教育會、中華教育改進社、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基督教協(xié)進會的機關會員。面對如此眾多的事務但又缺少全職的辦事人員,這對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工作開展產生了影響。1921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決定進行改組:一是將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事務分為大學、中學和小學三個層次分開進行;二是聘請全職總干事。[6]1922年9月,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獲美北浸禮會批準,聘請該會所辦杭州蕙蘭中學校長葛德基(Earl Herbert Cressy)為全職總干事。[7]葛德基上任之后,對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著手進行實質性的重組建設:一是成立一批專門的委員會處理各科教育事務;二是在華東各地成立一批下屬的地方性教育分會;三是發(fā)行華東《教育公報》(英文版)宣傳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主張;四是成立大學、中學、小學評議會分層次處理大中小學事務;五是征求聯(lián)系個人會員與團體會員;六是尋求華人干事,發(fā)行中文《教育公報》。[8]
改組后的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組織系統(tǒng)建設和日常事務逐步拓展。至1925年底,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共有團體會員86個,個人會員175人;建成了華東基督教大學評議會和中學評議會;成立了職業(yè)指導、公民教育、中國言文教學、學程、物理教學、衛(wèi)生教育、宗教教育等7個專門委員會;在上海、蘇州、杭州、南京、寧波、徐州、紹興、宿遷、蕪湖、懷遠等10個地區(qū)建立地方分會;公開發(fā)行中英文兩份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教育公報》;1924年9月,聘請上海基督教青年會中學校長戚正成擔任華人副總干事。[9]
此時,民族主義的浪潮再次席卷西方在華傳教事業(yè),“更中國化”成為20世紀20年代之后中國基督教教育事業(yè)的主旋律。受其影響,華東基督教教育會也將面臨“中國化”的洗禮。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已然出現(xiàn)一系列新氣象。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華人參與程度逐步增強,如上述1925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175名個人會員中,西人占148人,華人僅27人[10];到了1930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112名個人會員中,華人74人,西人僅38人[11]。這種情況在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年會中,也有著類似的表現(xiàn),1923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第十屆年會,與會代表200余人,華人約占25%,會議的主要語言是英文[12];到了1929年第十五屆年會,與會代表共計163人,其中華人137人,西人26人,華人占到了84%,會議的主要語言是中文[13]。在1924年之前,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歷屆兼(專)任工作人員中會長、總干事全部為西人,華人僅郭秉文和鄺富灼曾任副會長;而1924年以后隨著戚正成就任副總干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逐漸進入了華人管理的新時期,1928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曾取消總干事、副干事之設,改并設中干事和西干事,戚正成與葛德基分別擔任,一年后,改任戚正成為總干事,葛德基為副總干事。[14]在1925年之前,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對外宣傳主要工具是英文報刊,前期(1914—1922年)主要依靠中華基督教教育會的刊物The Educational Review;后葛德基任總干事期間(1922—1928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發(fā)行了自己的英文刊物The Bulletin of the East China Christian Educational Association,而1925年12月,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則開始發(fā)行中文刊物《教育公報》,后相繼改名《會務叢刊》《華東教育》,一直持續(xù)到抗戰(zhàn)爆發(fā)之后。
這一切都充分表明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已按“中國化”的方式在改造自己,而這無疑是成功的,1927年后盡管因時局的影響,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會員數已大大減少,但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是當時為數不多的幾個仍在活躍的地方性教育會。1929年底1930年初,因工作的關系(葛出任中華基督教教育會高等教育委員會干事,戚出任華華中學校長),葛德基和戚正成相繼辭去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干事之職,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另聘請浙江人趙傳家為副總干事[15];1931年10月,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又聘請白約翰(Johns. Barr)為副總干事,此前(7月)趙傳家升任總干事。[16]此后,華東基督教教育會便主要在華人教育家的帶領下開展活動。
由此可知,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是在西方差會的推動之下華東地區(qū)基督教教育工作者的聯(lián)合組織,組織自身大致經歷了一個由外人為主到以華人為主的演變過程。隨著組織自身的變化與調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積極推動與中國社會各界的交往,靈活應對中國體制上的訴求,開始了邁向“中國化”的實質性進程。
自晚清以來,基督教學校一直自成一體,游離于國家教育系統(tǒng)之外,且為人詬病“洋化”色彩嚴重,清政府更是以“外人設學,無庸立案”將其排斥在外。但中國基督教教育界尋求國家認可的愿望一直就沒有停止,在政府的法令出臺之前,他們把希望寄托在教育界身上,希望通過與中國教育界的交往,消除人們對基督教教育的偏見,維護其正面形象,為應對不斷升溫的民族主義,以及將來可能的基督教教育進入國家教育系統(tǒng)奠定人脈基礎。
作為華東地區(qū)教俗兩界各自最大的教育團體,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與江蘇省教育會有著很多的共通之處,比如他們的所在地、活動范圍、關注的問題、會員的往來等等。江蘇省教育會成立于1905年,從一開始它就是作為江蘇省新式教育的代表出現(xiàn)的,在一定時期內甚至代表了整個中國教育界,在晚清民國時期它集中一大批有影響的教育家,如黃炎培、唐文治、郭秉文、俞子夷、沈恩孚、袁希濤等,其中不少人還具有宗教背景,如朱有漁、余日章。有學者認為江蘇省教育會經歷了一個“從單純的教育性學術團體,逐漸向帶有半官方色彩、具備獨立性的教育性民間社團”[17]轉變的過程,不管是官方、半官方還是民間組織,這么一個有影響的教育社團,當然會是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樂意接觸的對象,而且兩會的人員往來使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具備了與之加強聯(lián)系的條件,其中最重要的是余日章和郭秉文。
余日章是在基督徒家庭出身,自幼便入教成為中華圣公會的信徒,曾就讀圣約翰大學,后擔任基督教青年會干事。他是江蘇省教育會的重要成員,是該會所設交際部的總干事,同時也是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重要會員,后來擔任該會執(zhí)行委員。這樣的身份,使得余日章在兩會的關系中扮演特殊的角色。類似的還有郭秉文,他也是基督徒家庭出身,父親是長老會的牧師,曾在教會學校讀書和工作(上海清心書院),從哥倫比亞大學學成回國后在商務印書館和南京高師任職,他是江蘇省教育會的副會長,也是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副會長,這樣的雙重身份也使他積極游走于兩會之間,成為兩會聯(lián)系的關鍵人物。[18]1
1914年8月,江蘇省教育會成立交際部,其宗旨是“促進本會與本省外人教育家和教育機構的互相理解與友誼”,成員有秦汾(上海南洋公學)、郭秉文、朱有漁(圣約翰大學)、楊錦森(中華書局)、徐善祥(商務印書館)、余日章,以余日章為榮譽干事。[19]這里的外人教育指的主要就是基督教教育。9月23日,余日章給中華基督教教育會總干事賈腓力寫信,介紹了江蘇省教育會的發(fā)展情況以及交際部的有關宗旨和原則,希望兩會加強聯(lián)系,共同促進江蘇省的新式教育事業(yè)。[20]這對一直以來就渴望與中國教育界建立密切關系的中華基督教教育會來說,無疑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于是,中華基督教教育會將這封信和余日章撰寫的《十年來之江蘇教育會》全部發(fā)表到其機關報The Educational Review上,以引起基督教教育界的注意。此后,江蘇教育會的報告不定期地在The Educational Review上發(fā)表。在中華基督教教育會的幫助之下,交際部向江蘇省以及其他省份的外人教育家發(fā)出旨在加強中外教育聯(lián)系的信件,僅1914—1915年就發(fā)出500封,并收到20來封外人教育家的回信以及一些教育數據。除此而外,江蘇教育會還邀請一些著名的基督教教育家前去演講,如卜舫濟、傅蘭雅等。[21]兩會還互派代表參加對方的年會,江蘇教育會舉辦的一些展覽也邀請基督教教育界的人士參加。[22]這些措施在密切江蘇省教育會與華東基督教教育界的關系之外,也擴大了基督教教育對中國教育界的影響。
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從一開始就把加強與中國教育界的聯(lián)系作為其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1915 年2月,該會召開年會,選舉江蘇教育會的郭秉文為副會長,之所以選中郭秉文,除了他的宗教背景和在中國教育界的人脈關系之外,最為重要的是他對基督教教育未來發(fā)展的認識與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主張不謀而合。1914年,他在哥倫比亞大學博士論文《中國教育制度沿革史》中就有專門討論到中國政府與基督教教育的關系,他認為:“吾國所當取之方針而最適宜者惟何?曰:須采用承認之制而不干預其宗教教授,惟限以實行一種教育標準而已。”“吾國既得日本與印度之經驗,并觀己國之現(xiàn)狀,因知一種承認與管理教會教育制度之不可緩,而其利益又非可以一概而論也。政府若欲創(chuàng)行管理與監(jiān)督教會教育之法,參以試諸私塾者,庶幾近之。政府因經費竭蹶,教育不克擴充,既管理教會而利用之,適可以補其不足。且同時政府得以觀教會教育之如何,而知受其教育者非一不知國情,昧于己國生活之人,乃一富于國家思想與完全中國精神之國民也?!保?3]122,123他的這種幾乎為基督教教育辯護的看法非常符合基督教教育界的要求,因此,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希望通過郭的關系,將基督教教育界的想法傳達給中國教育界,進而影響到政府的決策。
不僅是這種人事上的關系,在組織上1915年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決定其下屬的執(zhí)行委員會作為一個專門的委員會與江蘇教育會合作。[24]這樣,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執(zhí)行委員會和江蘇教育會的交際部成為雙方直接接觸的組織基礎。在這兩個專門組織的積極運作之下,兩會的關系取得了明顯的進展。1916年,江蘇教育會的會長黃炎培和交際部的楊錦森成為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聯(lián)系會員。
隨著兩會交往的日益密切,華東基督教教育會也得以充分的討論基督教教育與政府的關系問題。在1916年的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年會上,郭秉文提出:“教會學??梢越⒁恍┠7秾W校為中國作貢獻,教會學校還可以傳播西方最新的教育思想和方法。我們應該建立一些管道使得基督教教育的思想和方法能夠傳達給中國的教育家。而中學必須在北京教育部注冊?!彼ㄗh的“管道”應該是類似于江蘇教育會這樣的教育社團,所以這次會議建議中華基督教教育會的執(zhí)行委員會采納郭秉文的意見,在全國范圍內建立這種溝通的管道。另外,在一些專門的事務,如課程、中學調查等方面,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都建議要與江蘇教育會合作。[25]
1917年5月,北京政府教育部公布了“教育部第八號令”,提出:“學校辦理確有成績者,經本部派員視察后得認為大學同等學?;驅iT學校同等學校。”“經本部認定后,該校畢業(yè)生得視其成績,予以相當之待遇?!保?6]782這是首次在政府文告當中涉及在一定程度上認可外人學校及其畢業(yè)生,為基督教教育進入國家教育系統(tǒng)奠定了初步基礎。政府的新政策得到了中國基督教界的積極響應,傳教士瑞福恩(H. S. Redfern)認為:“在過去政府對教會學校所采取的是漠視的態(tài)度,而不是敵對,教會學校被看成是外國的學校,所以政府才不關注也不理睬。現(xiàn)在傳教士教育家們將會高興地看到政府的政策變了,盡管措詞還很模糊,但總算看到了政府認可的希望,只要這些學校把握好合適的申請方法。”[27]他建議通過各省基督教教育會對政府的政策集體作出響應。
在這種情況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加快了與中國教育界的接觸。在1917年召開的中華基督教教育會年會上,受賈腓力的邀請,郭秉文向會議報告了他代表中國政府考察日本、菲律賓兩國教育的情況。[28]同時,會議還要求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加快與江蘇教育會的聯(lián)系,促進政府與基督教教育界的溝通。[29]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對此表現(xiàn)積極,經常邀請江蘇教育會的成員前來演講,每年還派出三名代表參加江蘇教育會的年會,并邀請江蘇教育會的會員加入成為其聯(lián)系會員。[30]1919 年1月,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成立了由5人組成的專門委員會研究政府認可的具體問題,以及華東三省教會學校向本省和中央政府尋求認可的必要步驟。[31]1921年年會,他們邀請教育部專門教育司司長任鴻雋參加。[32]1922年年會,更是建議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分別加入江蘇教育會和中華教育改進社成為他們的團體會員。[33]
可見,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從一開始就注重加強與區(qū)域內中國教育界的聯(lián)系,加深彼此理解,并以此作為與政府溝通、獲得政府認可的重要管道,為最終政府立案法令頒布,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因勢而為實現(xiàn)體制上的“中國化”打下基礎。
1921年巴敦調查團來華,并在其報告書中正式提出中國基督教教育要“更中國化”的發(fā)展方向。而幾乎在同時,北京政府相繼于1920年11月和1921年4月出臺了對于私立專門以上學校、中等學校的認可辦法。1925年11月16日,北京政府教育部更是頒布了《外人捐資設立學校之認可辦法》:“一、凡外人捐資設立各等學校,遵照教育部所頒布之各等學校法令規(guī)程辦理者,得依照教育部所頒關于請求認可之各項規(guī)則,向教育行政官廳請求認可。二、學校名稱上應冠以私立字樣。三、學校之校長,須為中國人,如校長原系外國之人,必須以中國人充負副校長,即為請求認可時之代表人。四、學校設有董事者,中國人應占董事名額之過半數。五、學校不得以傳布宗教為宗旨。六、學校課程,須遵部定標準,不得以宗教科目列入必修科。”[34]這是中國政府首次將認可的范圍涵蓋所有教會學校,并且正式予教會學校以私立學校的合法地位。
該項法令一經頒布,便在中國基督教教育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華東基督教教育會也是如此。事實上,在這之前的1925年4月2日,中華基督教教育會迫于收回教育權運動的壓力已作出決定:“基督教學校在其特殊功用不受影響的前提下應盡快向中央或地方政府注冊立案?!比A東基督教教育會也要求浙江、江蘇、安徽三省基督教學校校長根據總會的決議尋求政府立案。[35]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隨后作了一次華東區(qū)抽樣調查,結果顯示:在109所中學中支持注冊立案的48所,未定的13所,反對的5所;支持的學校分布為江蘇27所,浙江14所,安徽7所。[36]然這一看似樂觀的調查結果是以“基督教的特殊功用不受影響”為前提的,當北京政府最終公布的法令條文含有“學校不得以傳布宗教為宗旨”,“學校課程不得以宗教科目列入必修科”等內容時,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是否會堅持其原先的主張值得關注。
1926年2月,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召開執(zhí)行委員會議,對有關北京政府教育部的“認可辦法”作出正式回應:“1.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教育部所頒布之注冊條規(guī),情摯而意周,本會無任榮幸。2.本會重認下列之宣言:即教育部所定條規(guī),若與基督教學校之特殊功用不相背違,各基督教學校皆宜立案。3.本會接受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教育部所頒布之條規(guī)第一條至四條,以及第六條之前半條。并催促各校,即日實行之,而同時又設法使管理學校之權,多移交于華人。4.規(guī)條之第五條,及第六條,與私立學校之宗教自由,及教授自由相違背。各校謀注冊之困難,以此為最。5.本會建議請中華基督教教育會,呈請中央教育當局,而本會則呈請華東各省教育當局,準華東各基督教學校列宗教科為必修科之一。6.磋商未解決以前,在此新頒布之認可辦法之下,各校暫緩進行注冊事。7.在此磋商時期中,學校之能接受規(guī)條第一條至第四條,及第六之前半條者,須商訂暫行認可辦法。8.各校對于此事最好能聯(lián)合進行,而同城同縣之學校,尤宜協(xié)力合作。9.為學生及學生家屬利益起見,請干事擬一中文說明書,解釋各校向政府立案之經過狀況。本會提議學生家屬愿其子弟轉學國立學校者,學校應設法使之轉學?!保?7]
從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回應可以看出,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繼承了以往的一貫主張基督教學校向政府注冊立案,因此接受大部分條款。但在涉及基督教學校特殊功用的宗教教育問題上,主張一方面向政府交涉尋求寬容解釋,另一方面將注冊立案之決定權交由各校自己。
1926年6月28日,劉廷芳代表中華基督教教育會向教育部提交了尋求解釋的呈文。很快,7月6日,教育部公布第一百八十八號部批,專門對劉廷芳的呈文進行解釋:“據呈稱:‘外人捐資設立學校認可辦法’第五條,是否專就宗旨立言,與信教及傳教自由不相抵觸?請求解釋等情。查該項辦法第五條,系言設立學校,當以部定教育宗旨為宗旨,在校內不應有強迫學生信仰任何宗教或參加宗教儀式之舉,于信仰及傳教之自由并無限制。”[38]
至此,政府的“解釋”為宗教教育留有空間,華東各校本可以此為據申請注冊立案。然而,此后國民革命由南至北,政府的教育政策隨著政治形勢的發(fā)展而不斷變化。1926年10月,廣州國民政府教育行政委員會公布了《私立學校規(guī)程》《私立學校校董會設立規(guī)程》和《私立學校立案章程》,對基督教學校的私立地位再次作出明確的規(guī)定。如《私立學校規(guī)程》:“凡私人或私法團設立之學校,為私立學校;外國人設立及教會設立之學校均屬之”;“私立學校,不得以外國人為校長;如有特別情形者,得另聘外國人為顧問”;“私立學校一律不得以宗教科目為必修科,亦不得在課內,作宗教宣傳”;“私立學校,如有宗教儀式,不得強迫學生參加”。[39]此后南京國民政府大學院對這些規(guī)程進行了修正,但內容變化不大。[40]1927 年11月19日,北京政府教育部對1925年的“認可辦法”也進行了修正,主要是對第三、五、六條進行的:第三條改為“學校之校長,須為中國人,如校長原系外國人者,必須改推中國人為校長,即為請求認可之代表”;第五條改為“學校不得施用宗教儀式,并不得以傳布宗教為宗旨”;第六條改為“學校課程,須遵照部定精神,不得以宗教科目列入課程之內”。[41]就法令條文而言,這些新的政府法令對于教會學校的注冊立案要求比1925年的北京政府更為嚴格。
與不斷變動的中央政府的教育政策相比,此時不少地方政府,如廣東、湖南、湖北、江蘇、浙江、河南、奉天、上海等省市,也有自己獨立的一套對待教會學校的政策,不僅彼此不一,就是與中央政府也有所不同,其中最為突出的是浙江。1927年2月16日,國民革命軍進入浙江。3月3日,寧波市黨部發(fā)出通知:“各校都應設有國民黨組織”,“學校應強調社會科學,特別是國民黨義課程”,“教會學校應取消所有宗教儀式,如讀經、禮拜等”。3月16日,浙江省政府頒布有關教育問題的訓令:“各校必須推行黨化教育”,“收回外人學校管理權并將之改造為省立學?!?,“關閉管理混亂的私立學?!?,“中等以上學校都要實行委員會制”。對此,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副總干事戚正成相繼與浙江省政府部門負責人和浙江省教育部門負責人會談,尋求進一步解釋,但收效甚微。[42]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清醒地認識到基督教教育必須置于政府的控制之下,教會學校要按照私立學校開辦,宗教教育和宗教儀式不可自由開展。
1927年5月,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組織浙江基督教中等以上基督教學校代表會議,通過決議:“本省教會學校應一律向政府立案”,“各校尚未組織校董會者應按照國民政府之條例從速進行”,“各校校長應按照國民政府之條例由華人擔任之”,“各校原有之西教職員仍望其在校繼續(xù)服務其職務由學校當局指定之”,“各校應注意基督精神之感化,認以前方法有修改之必要,將宗教科定為選修禮拜任學生自由”,“請差會將各校校產妥交于華教會或該校校董會負責管理”,“向本省政府當局提呈意見書”。[43]6月2日,他們向浙江省教育廳呈交了意見書:“私立學校除遵守政府頒布規(guī)程外,校內行政須予以充分之自由”,“在準備立案期間應予以法律上之切實保護”,“教會學校之宗教科目及儀式應任學生依照國民政府政綱中信仰自由之原則自由選習參加而不能廢止”,“在政府未能補助私立學校經費前,規(guī)程內關于學?;鹬?guī)定宜有伸縮余地,以免經營多年成績優(yōu)良之學校因之發(fā)生立案困難”,“政府頒布規(guī)程應許各校有相當限期以便從事改組”。[44]
然而讓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倍感失望的是,幾天后浙江省教育廳公布新擬定的《私立學校規(guī)程》竟在廣州國民政府教育行政委員會的基礎上增加了三條要求。[45]6月8日,浙江省教育廳通過《收回外人所辦教育事業(yè)辦法案》,提出:“在浙江省境內外人所辦教育,無論屬諸個人或團體,均應于一九二七年九月一日以前,移交省政府或有中華民國籍之人民,或浙江省政府承認之中華民國籍貫人民所組織之團體接辦”;“外人或外人團體,自經移交后,亦得以精神物質,輔助該機關之發(fā)達,惟不得擔任董事及校長職務”。[46]這兩條顯然與中央政府的規(guī)程不一致:第一,中央政府規(guī)程規(guī)定只有教育部和各省教育廳才有接收資格,任何個人和團體不得接收,而浙江省卻把個人或團體納入在內;第二,政府規(guī)程沒有規(guī)定外人或外人團體不得擔任董事,而浙江省卻限制外人擔任董事。此兩項條款要遠比中央教育行政委員會更為嚴格,特別是關于外人不得為董事會成員的條款,引起浙江基督教教育界的強烈不滿。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召集浙江基督教教育界聯(lián)合向中央教育行政委員會請愿,同時邀請浙江省教育廳官員來上海共同討論有關事項,在被拒絕后,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組織7人的委員會前往杭州協(xié)調。最終在中央教育行政委員會蔡元培、胡適等人的干預下,浙江省廳作出妥協(xié),服從中央的精神,在原條文后加上“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外人也可為董事會成員”[47]。這也算是華東基督教教育會與強勢的浙江省政府交涉中取得的少有勝利。
日漸嚴格的中央和地方性教育政策,使得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可供博弈的空間日益狹小,宗教妥協(xié)成為華東各校注冊的前提。在1927年的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執(zhí)行委員會上,總干事葛德基也非常無奈地指出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這兩年處理事務的不同:“去年,我們關注的是宗教自由和學術自由,關注課程中基督教作為必修科的地位,現(xiàn)在我們只能關注如何保持學校的基督化特色了;去年,我們關注如何與政府教育家協(xié)商改變立案條款的內容,然后尋求立案,現(xiàn)在我們的方針是先立案,后協(xié)商。”[48]在該次會議上,華東基督教教育會通過決議:“開辦基督教學校的目的是服務中國,應當遵守中央和地方的法律”,“基督教學校應保持基督化特色”,“在保持基督化特色的前提下向政府注冊”。[49]無奈的宗教妥協(xié)成為此后基督教學校注冊立案的普遍做法。會后,葛德基向華東基督教學校發(fā)出問卷,調查各校實施現(xiàn)狀,因國內局勢不穩(wěn)結果僅20?;貜?。其中關于宗教選修和宗教儀式自愿方面,8校表示未有任何措施,已采取自由選擇的7校,抵制的3校,將根據政府章程辦理的2校;關于華人管理方面,12校表示華人當校長,10校表示華人當副校長,12校表示華人已占董事會多數。[48]此時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所能做的只能是協(xié)助各校立案以及商討未立案學校的應對之策。
此后,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繼續(xù)在華東地方政府與各基督教學校之間充當協(xié)調人的角色,“一方傳達政府對于教會學校之態(tài)度,及頒布之條例;一方報告基督教學校實際之狀況,及困難情形”[50]。華東基督教學校進入國家教育系統(tǒng)已成為大勢所趨,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所能扮演的角色著實有限,它所能做的只有奮力守護宗教教育的辦學底線。
綜觀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對于華東地區(qū)基督教教育“中國化”的態(tài)度,可以看到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從一開始就不反對“中國化”,相反它主張通過“中國化”來解決中國基督教教育所面臨的問題,它主張從自身“中國化”入手,加大中國因素在組織中的比重;它主張與華東教育界建立聯(lián)系,加深相互了解,與中國教育家一起塑造“中國化”的形象;它主張基督教教育應當進入國家教育系統(tǒng),并對中國政府的歷次認可法令作出積極回應,以實現(xiàn)體制上的“中國化”。當“中國化”真的從理想變成現(xiàn)實時,華東基督教教育會卻面臨從中央到地方一個比一個嚴格的“中國化”要求,而這些要求又牽涉到“基督化”這一基督教學校在華安身立命的根本問題,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是無奈的。至此,政府的“中國化”與基督教教育界的“中國化”要求的差異表露無遺,當涉及中國教育主權問題的“中國化”碰到涉及西方在華傳教利益的“基督化”,且不可調和之時,作為協(xié)調性質機構的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所能博弈的空間著實有限。這不是華東基督教教育會所能解決的,而是由中國人開始并最終主導建構自己的中國化教育體制的必然趨勢。
華東基督教教育會的“中國化”努力是近代以來基督教教育“中國化”的一面鏡子,它源自于西方在華傳教所構建之獨立的自成一體的“洋化”教育系統(tǒng),在民族主義和中國新式教育發(fā)展的大背景之下,基督教教育“中國化”是擺脫其自身局限的必然趨勢,于是在基督教教育中添入中國元素,塑造中國形象,進入中國體制便成為中國基督教教育界的通行做法,然而當強勢的中國政府介入,并以此構建起完整的國家教育系統(tǒng)之時,基督教教育才真正意識到其安身立命根本的“基督化”才是彼此差異的關鍵所在,這種“基督化”與“中國化”的拉扯貫穿了整個民國時期,也最終制約了“中國化”的深度與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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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雯瑤]
The East China Educational Association and the Chinese Characterization of Christian Education in East China Region During the Period of Republic of China
Zhang Long-ping
( 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632, China )
Abstract:“Localization” was the main problem facing Chinese Christian Education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period. Through its own organization adjustment, more active interaction with the east China educational circles, and their positive response to the government’s approval, the East China Educational Association led the east China Christian Education to the state education system. When “l(fā)ocalization” became reality, it found there were different of understandingsin different parties of the Christian Education in China. But that was too late, because there was only limited room for the maneuvering of the East China Educational Association. This was an inevitable trend for the Chinese to lead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education system.
Key words:the East China Educational Association; Christian education; localization
中圖分類號:G649.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068(2015)04-0099-09
收稿日期:2015-08-31
基金項目:暨南大學科研培育與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近代華人基督徒群體研究”(項目編號:33220141261410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張龍平(1980— ),男,安徽安慶人,博士,暨南大學國學研究所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教育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