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元淵墓志釋考

李淼

(南京師范大學(xué) 社會發(fā)展學(xué)院，江蘇 南京210046)

北魏元淵墓志釋考

李淼

(南京師范大學(xué) 社會發(fā)展學(xué)院，江蘇 南京210046)

齊運通先生編著的《洛陽新獲七朝墓志》收錄了北魏元淵墓志，詳述其家世生平，糾正和補充了正史記載的錯誤和不足。首先墓志關(guān)于元淵祖父的記載糾正了《魏書》及《北史》中《太武五王傳》關(guān)于元譚與元建身份顛倒的錯誤。其次，墓志補充了元淵早期的歷官和經(jīng)歷，如參與宣武帝末年的伐蜀。此外，墓志也可以旁證六鎮(zhèn)之亂時元淵北征的諸多事跡和最后的死因。

元淵;北魏;墓志;六鎮(zhèn)之亂;廣陽王

一、《北魏元淵墓志》釋文

《北魏元淵墓志》收錄于齊運通先生主編的《洛陽新獲七朝墓志》，書中沒有記錄墓志出土地點［1］23。陳尚君先生在對該書所做的評述中稱:“齊運通先生多年來廣泛收集散落民間的墓志，選取精品，編為《洛陽新獲七朝墓志》一書?！保?］1－10可以認(rèn)為，元淵墓志(以下簡稱“墓志”)也是從洛陽附近的民間收集的。墓志高寬均74厘米，38行，行38字，除去空格計1353字。除少數(shù)難以辨認(rèn)之外，大多可以識讀?，F(xiàn)為方便討論，據(jù)拓片釋文如下:

魏故使持節(jié)侍中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禮部尚書兼尚書仆射東北道行臺前軍廣陽王墓志銘

祖諱譚 世祖太武皇帝之第三子楚王

考諱嘉太保司徒公廣陽懿烈王

王諱淵，字智遠，河南洛陽人。層緒配天，鴻基就日。構(gòu)遠葉于扶桑，道長源于蒙汜。祖出藩為輔，登四/岳以杰立?？季又凶飨啵湃_而上征。王稟氣高山，資神昴宿。大機逈發(fā)，靈臺峻舉。開云霧于衿抱，/懸日月于匈(胸)懷。巖巖與崧岱齊峰，洋洋共江河并淫。而摒異紈綺，媲美朱玉。苞三善以配瑜，兩髦/而□梓。初為給事中，又轉(zhuǎn)通直郎。六翮孤飛，羽儀之望已顯;千尋特秀，棟梁之器先標(biāo)。及為中書侍/郎，便已蔭映時輩。又襲王爵，為黃門郎。若其敦奏□倡，面狀門戶，如流吐而中躬，陵云起而彌迅。增/號冠軍，前驅(qū)伐蜀，鼎湖奄棄，復(fù)路言歸。雖懸卓之效未成，而馳輪之心已壯。乃授持節(jié)、督肆州諸軍/事、征虜將軍、肆州刺史。擁蓋出關(guān)，掾史共楚趙同風(fēng)，學(xué)校與齊魯比列。還兼都官尚書，為/河南尹。輔登禮閣，世稱武庫。暫臨京輔，人謂神明。及除平南將軍、秘書監(jiān)，至于金匱王杖之圖，蘭臺/石室之典，莫不辟其三豕之訛，正其五日之謬。又為使持節(jié)、都督恒州諸軍事、安北將軍、恒州刺史。/攬轡登車，褰帷望境，豪門即已斂手，奸吏望風(fēng)解印。乃遷鎮(zhèn)南將軍、衛(wèi)尉卿，尋轉(zhuǎn)光祿勛，乃除殿中/尚書朝迋(廷)。吟想大風(fēng)，言思鉏鹿。嗟我懷人，僉議攸在，乃以大將軍都督北征諸軍事，后增侍中，進號/征北，除吏部尚書，兼右仆射、北道行臺。即為大都督，而申令無違，樹標(biāo)無舛。擁曾攸以注熒，翻高風(fēng)/而預(yù)擇。于是愚智影從，戎華響應(yīng)。信之如曒日，歸之如流水。改授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定州諸軍事、衛(wèi)/將軍、定州刺史。寬猛相資，智勇兼設(shè)。燕人祭具北門，胡馬不敢南向。尋征為禮部尚書、侍中、將軍如/故。乃掛床言邁，留□將歸，無不棄子攀車，垂□抱馬，及□琁，爰執(zhí)衡石，當(dāng)時稱言水鏡，天下號曰/龍門。俄轉(zhuǎn)車騎將軍，余官如故。又以趙魏倒懸，冕旒旰食。將相在躬，安危注意。復(fù)授使持節(jié)、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兼尚書仆射、東北道行臺，即領(lǐng)前軍，余官仍本，增邑八百戶，給后部鼓吹。遂□金開，/敵投骨筮，大行已有業(yè)許其成務(wù)，但以尚想鷹門，領(lǐng)言昌邑，從中制外，有所未遑。擁市人以先驅(qū)，臨/散地而后殿?？醭嵊诩韧寂f翼于將來。實秉貫日之誠，撗有改言之謗?？纸鹂g之未開，欲布車/以就閑。而天地?zé)o心，豺狼得志。銜□髪未因推墻，奄及春秋卌有二，以孝昌二年，歲在丙午十月丁卯/朔二日戊辰，薨于瀛洲高陽郡界。于是內(nèi)外士女，遠近華夷，莫不泣涕。

指珠行以罷市，惟王孝通/神明，仁及草木，忠為令德，義成獨行，學(xué)備金羽，文兼綺縠，風(fēng)韻閑雅，神采清潤。佩芳蘭以高視，懷琁/琰而上馳。至于出臨藩屏，入排合□，德□民宗，任膺時輔。眾流并會啟事同歸，隨方懸解應(yīng)機獨悟。/非但深曉治體，固亦洞識文情。板杞梓于丘圓，引鹓鷺于江海?；蛭侦`蛇之珠，或秉雕龍之翰。每使/陳書騎上，擒文閣下。授言即以成表，厝意必復(fù)過人。及其傾身重山之懷，虛己輕財之量，散十金猶/脫徙，費萬鐘如遺跡。不雜名利之間，獨出風(fēng)塵之外。白王所以全其兩寶，黃金于是慎干四知。既道/濟生民，氣蓋當(dāng)世。禮樂彼歸，盛衰所屬。九流□意，若眾川之慕倉海;百姓歸懷，如列星之仰明月。但/濡足授手之業(yè)，乃勤王而未成;崩維折桂之禍，意道窮而奄至?；浺匀辏瑲q在丁未十一月庚申朔/廿五日甲申，窆于洛陽城西。地久天長，河移岳毀。前知若見，隳澳于此。乃作銘曰:/

靈瑞云與，神光電映。構(gòu)□圣寶，握此天鏡。上業(yè)開元，下武齊慶。大風(fēng)自遠，長波是泳?！醪街苄校诧w/阿閣。任屬紫泥，文成丹雘。執(zhí)戟金馬，馱賦銅雀。表色無窮，見奇善樂。入侍華蓋，出駕朱輪。下枯河海，/上應(yīng)星辰。溫溫玉潤，欎欎芳塵。當(dāng)時冠冕，為國宗臣。萬民所望，百辟攸仰。憑云高引，摶風(fēng)峻上。龍章/垂飾，芳樹連響。乃命啟啟行，以膺俞往。任當(dāng)分閫，憂在同舟。方思琹木以濟橫流，誰謂天道乃異人謀。/蹉跎螻蟻，零落山丘。昔開東閣，風(fēng)流廣燕。今閉西陵，寄漠空奠。一朝永絕，萬事常變，悲降大鳥，酸感/群燕。

二、元淵祖父姓名辨誤

元淵于《魏書》、《北史》皆有傳，北魏末年之宗室重臣。因揭示造成“六鎮(zhèn)之亂”起因的“元淵上奏”而著名于世①?！侗笔贰肪硎对顐鳌分性獪Y作元深，為避唐諱?！段簳芳o(jì)傳具作元淵，而本傳作元深，可知其為據(jù)《北史》所補。墓志記載元淵是“祖諱譚，世祖太武皇帝之第三子楚王”，即元淵祖父為元譚，爵封楚王，而《北史》將元深傳系于廣陽王元建傳下，稱其為元淵祖父。元譚則與元建同為太武帝之子，爵封臨淮王。按元譚與元淵僅隔兩代，元淵的墓志不可能誤記父祖姓名，可知《北史》記載有誤。分析正史記載，我們可以對造成這種誤記的原因作出推測。《魏書·太武五王列傳》:

弗椒房生臨淮王譚，伏椒房生楚王建?！R淮王譚，真君三年封燕王，拜侍中，后改封臨淮王。……薨，謚為宣王?！瓘V陽王建，真君三年封楚王，后改封廣陽王。薨，謚曰簡王。［3］428

由上，元譚生母為弗椒房，元建生母為伏椒房?！段簳す偈现尽酚小胺鍪稀?，為“乞扶氏”所改［3］2009，“乞扶”即“乞伏”，來源于鮮卑乞伏部落，十六國時期的西秦政權(quán)即由該部首領(lǐng)乞伏國仁建立②。而“弗”氏《官氏志》沒有記載，但乞伏有作“乞佛”者③，“佛”“弗”俱與“扶”音同，可能為同姓，且弗椒房與伏椒房不排除為同一人的可能性。

又，《魏書》卷四下《世祖紀(jì)下》記載:

(太平真君三年)冬十月己卯，封皇子伏羅為晉王，翰為秦王，譚為燕王，建為楚王，余為吳王?！?］95

(正平元年)十有二月丁丑，燕王譚為臨淮王，楚王建為廣陽王?！?］106

又《魏書》卷五《高宗紀(jì)》:

(興安元年)十有一月癸未，廣陽王

建薨，臨淮王譚薨。［3］111

由此可知，元譚與元建同日封王爵，又同日改封，甚至薨于同一日，不能不說十分巧合。這種巧合筆者推測很有可能與文成帝初年的政治斗爭有關(guān)。正平二年(公元452年)二月，太武帝拓跋燾為其寵幸的宦官宗愛所殺，政局動蕩不安。隨后宗愛立南安王余為帝。但不久宗愛又弒殺南安王余。同年十月，殿中尚書長孫渴侯與尚書陸麗迎立皇孫拓跋濬，是為文成帝。文成帝即位后，北魏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政治斗爭十分激烈，包括擁立者渴侯、陸麗在內(nèi)的許多重臣遭誅殺，隨后“京兆王杜元寶、建康王崇、濟南麗、濮陽王閭文若、永昌王仁，相次謀反伏誅?！保?］2407廣陽王建和臨淮王譚也在興安元年年底去世，應(yīng)當(dāng)不僅僅是巧合，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時諱言這二人被誅殺的真相而于史未載④。

此外，元建與元譚還同時隨太武帝南征劉義隆，取得戰(zhàn)功?！段簳肪硭南隆妒雷婕o(jì)下》記載:

(太平真君十一年)冬十月……乙丑，……楚王建趨鐘離，高涼王那自青州趨下邳?！嗤踝T大破之，梟崇之等，斬首萬余級，淮南皆降。［3］104－105

在這里，我們推測，正是由于元譚與元建極為相似的出身和經(jīng)歷，使得二者的身份在史傳中發(fā)生錯訛。加之《魏書·元淵傳》已散佚，現(xiàn)存只有李延壽之《北史》，李氏撰書時距北魏已頗為久遠，發(fā)生錯訛的可能性更大。據(jù)墓志銘文，元譚實為楚王，后改廣陽王，為元嘉父，元淵祖。但是由于元譚和元建本人的墓志都未發(fā)現(xiàn)，二者之間僅僅是姓名顛倒，還是身份事跡皆錯亂，則不得而知。元淵墓志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元淵家族墓志尚有元淵子元湛墓志⑤，元嘉五世孫拓跋虎墓志⑥。但都沒有提及元譚，故而這個問題的解決還有待新史料的發(fā)掘。

三、元淵早年經(jīng)歷

《北史·廣陽王深傳》對元淵歷官的記載始于其任肆州刺史，其時以居重位。并且傳世文獻中關(guān)于元淵的記載也幾乎都集中在他作為外藩重臣時期。關(guān)于他早期經(jīng)歷卻未有涉及，而元淵墓志的發(fā)現(xiàn)給了我們一些提示。

關(guān)于元淵的起家官，墓志中并未言明，只說“初為給事中”。按北魏孝文帝太和二十三年頒布新官制，之后成為宣武朝以后的定制。元淵生于太和八年(公元485年)，按史料所見北魏起家年齡不定，自十三歲至二十余歲不等⑦，則元淵起家最早應(yīng)在太和二十一年至景明初。太和十九年孝文帝頒布的《職品令》現(xiàn)已散佚，但其時已是在王肅北奔之后，充分聽取王肅意見之后的產(chǎn)物，因而與太和二十三年令區(qū)別不大［4］243。所以即使元淵十三歲起家，亦可對照《魏書·官氏志》載太和二十三年的職官?！锻ǖ洹肪硪涣搴油鯌o孝明帝的上表稱:“孝文帝制，出身之人，本以門品，高下有恒，若準(zhǔn)蔭資。(中或缺四字)自公卿令仆之子，甲乙丙丁之族，上則散騎秘著，下逮御史長兼，皆條理昭然，文無虧沒。”［5］典九一下則起家官的最高官職為散騎，包括散騎常侍(從三品)、通直散騎常侍(正四品下)、散騎侍郎、員外散騎常侍(都是正五品上)、通直散騎侍郎(從五品上)和員外散騎常侍(正七品上)，而這些大多為王室近親的起家官［4］279。在太和二十三年令的官制中，給事中為從六品上階，從品階上看，與諸散騎基本相符，符合元淵作為王室成員的身份。史料中記載的以給事中起家的例子不多，唯《魏書》卷十九《任城王順傳》載元順“起家為給事中”［3］481，并且“后超轉(zhuǎn)中書侍郎(從四品上)”，亦即破格升遷。而墓志記載元淵則中經(jīng)“通直郎(通直散騎侍郎，從五品上)”，再轉(zhuǎn)中書侍郎。歷官也頗為相似。

墓志中記載元淵的歷官在中書侍郎之后，即“又襲王爵，為黃門郎(給事黃門侍郎)”。按元淵襲廣陽王爵應(yīng)在其父元嘉去世之后，《魏書》卷八《世宗紀(jì)》載“(永平)四年(公元512年)……三月……壬戌，司徒、廣陽王嘉薨”［3］210，則元淵是在27歲時襲廣陽王爵。這之前從給事中、通直散騎侍郎、中書侍郎都是27歲之前的歷官。

墓志緊接著“增號冠軍(將軍)，前驅(qū)伐蜀，鼎湖奄棄”，接著又說“乃授持節(jié)、督肆州諸軍事、征虜將軍、肆州刺史”，而據(jù)元淵本傳，元淵“孝明初，拜肆州刺史”［6］616，可知伐蜀事在肅宗初之前。比照正史可以做出推測，“前驅(qū)伐蜀”應(yīng)指宣武帝延昌三年十一月辛亥［7］4608，“詔司徒高肇為大將軍、平蜀大都督，步騎十萬西伐。益州刺史傅豎眼出巴北，平南將軍羊祉出涪城，安西將軍奚康生出綿竹，撫軍將軍甄琛出劍閣”［3］214－215。按“鼎湖”典出《史記·封禪書》:“黃帝采首山銅，鑄鼎于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后宮從上者七十余人，龍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胡髯號，故后世因名其處曰鼎湖，其弓曰烏號?！保?］1394后代即以“鼎湖”指皇帝。宣武帝發(fā)兵伐蜀不到兩月，即于“四年春正月……丁巳，崩于式乾陵”［3］215。正與“前驅(qū)伐蜀，鼎湖奄棄”相符。傳世文獻中對于這次伐蜀的記載十分簡略，墓志可以旁證，這次伐蜀之所以不了了之，直接原因是宣武帝的突然離世。接下來，墓志還說:“雖懸卓之效未成，而馳輪之心已壯。”考慮到后來元淵在征討“六鎮(zhèn)之亂”時的戰(zhàn)績和表現(xiàn)出的過人識見⑧，可以想象在這次短暫的征蜀行動中，他可能已經(jīng)初步顯露軍事才能。

四、元淵死因略述

正史中關(guān)于元淵的記載大多集中在孝明帝正光五年(公元524年)沃野鎮(zhèn)民破六韓拔陵反叛，拉開“六鎮(zhèn)之亂”序幕之后。元淵作為鎮(zhèn)壓者，兵敗被俘，為葛榮所殺?！侗笔贰ぴ顐鳌酚浽獪Y被殺一節(jié)稱“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新自立，內(nèi)惡之，乃害深”［6］621。這里說叛亂的鎮(zhèn)民(賊徒)見到元淵后，“頗有喜者”，并因此惹葛榮不快而殺之，其中鎮(zhèn)民的態(tài)度頗值得玩味。以下即以傳世文獻的記載與墓志結(jié)合，對其原因略加分析。

首先，元淵在北征過程中，取得了一定的戰(zhàn)績，顯示出相當(dāng)?shù)能娛虏拍?。例如，孝明帝孝昌元?公元526年)，元淵采用參軍于謹(jǐn)?shù)慕ㄗh，設(shè)伏兵破六韓拔陵?！顿Y治通鑒》梁武帝普通六年癸未條記載:

長流參軍于謹(jǐn)言于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蜂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jǐn)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jǐn)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于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三萬余戶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jǐn)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jù)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鄙顝闹?，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眾;伏兵發(fā)，拔陵大敗，復(fù)得乜列河之眾而還。［7］4705

安徽沿淮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如蚌埠雙墩文化、涂山大禹文化、安豐塘水利文化、沿淮道家文化、治淮文化以及沿淮民俗文化、現(xiàn)代文化等。深挖活化濕地文化，可以推進濕地生態(tài)旅游的發(fā)展。如蚌埠天河濕地與禹墟發(fā)掘結(jié)合，淮河濕地與大禹文化園“九鼎公園”結(jié)合，再現(xiàn)大禹時期的生活景象，使?jié)竦丨h(huán)境面貌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濛洼濕地莊臺柳編文化與王家壩水利工程結(jié)合，組織一系列濕地文化生態(tài)產(chǎn)品，如柳編學(xué)藝旅游、莊臺生活體驗、水利工程參觀、淮河灘涂放歌等，豐富了濕地旅游內(nèi)容；沱湖濕地打造螃蟹文化節(jié)，品蟹，畫蟹，吟蟹，演蟹，產(chǎn)生了很強的吸引效果。

其后又降服起義鎮(zhèn)民二十余萬，致使破六韓拔陵全軍覆沒。這一系列軍事成功必然使元淵在軍中的威望大增，在起義軍中也必然聲名大震。

元淵在降服起義鎮(zhèn)民之后，向朝廷建議在恒州新立郡縣，安置降戶，并給予賑濟，但朝廷不聽，反將降戶分散之于冀、定、瀛三州就食。在建議被朝廷拒絕后，元淵痛心疾首地說:“此輩復(fù)為乞活矣，禍亂當(dāng)由此作。”后來果然如元淵所料，鮮于修禮叛于定州，杜洛周反于幽州［6］618。元淵的建議雖未實行，但卻因此贏得了降戶的信任，以至于“其余降戶，猶在恒州，遂欲推深為主”［6］618。

我們知道導(dǎo)致北魏崩潰的“六鎮(zhèn)之亂”是由部署在北部軍鎮(zhèn)的鎮(zhèn)民發(fā)動的。鎮(zhèn)民在史籍上往往被稱為城民，他們大多由鮮卑族等北方胡族人民構(gòu)成，其中不乏出身于顯赫部族者。孝文帝遷都洛陽，實施漢化政策之后，他們的身份卻日益下降，由自由民身份降到賤民身份。這種對失去自由身份的不滿正是六鎮(zhèn)之亂的直接導(dǎo)火索。元淵在破六韓拔陵起兵之后，就意識到這一點。元淵曾上奏說:“昔皇始以移防為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zhèn)，配以高門子弟，以死防遏，不但不廢仕宦，至乃偏得復(fù)除。當(dāng)時人物，忻慕為之。及太和在歷，仆射李沖當(dāng)官任事，涼州土人，悉免廝役，豐沛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dāng)世，莫肯與之為伍。征鎮(zhèn)驅(qū)使，但為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往世房分留居京者得上品通官，在鎮(zhèn)者便為清途所隔?！保?］617由此可見，元淵希望朝廷接受“改鎮(zhèn)為州”的建議，即恢復(fù)城民的自由民身份。在這種情況下，參與起義的城民將元淵視為親近者，便是自然而然的了。

墓志中多次出現(xiàn)元淵受民眾愛戴的描述，例如“愚智影從，戎華響應(yīng)。信之如曒日，歸之如流水”、“九流□意，若眾川之慕倉海;百姓歸懷，如列星之仰明月”等等。雖然志文不免夸大，但聯(lián)系到元淵的事跡，也不能完全認(rèn)為虛文。北魏孝昌二年，葛榮在定州附近活捉元淵，其時他剛剛殺元洪業(yè)自立，威信未立，而元淵在城民中的威望過高，使他不得不有所忌憚，所以又將元淵殺害。

五、元淵年表

綜合傳世文獻與墓志志文以及本文的考證，以下為簡略的元淵年表。

孝文帝太和八年(公元485年)，元淵出生;

孝文帝太和末至孝明帝景明初(498年～503年)，起家給事中;

起家至永平四年(公元512年)，歷任通直散騎侍郎、中書侍郎;

永平四年(公元512年)三月壬戌，二十七歲，父嘉薨，襲廣陽王爵，為給事黃門侍郎;

孝明帝熙平元年(公元517年)，三十二歲，授持節(jié)、督肆州諸軍事、征虜將軍、肆州刺史;

正光五年(公元524年)，五月壬申，四十歲，征破六韓拔陵，受李崇節(jié)度;十月，廣陽王深奏瑩詐增首級，盜沒軍資，瑩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征還，元淵?？傑娬?

孝昌元年(公元525年)，六月，四十一歲，用參軍于謹(jǐn)計，大敗破六韓拔陵，眾二十萬降附;

孝昌二年(公元526年)，四十二歲，正月辛丑朔，左衛(wèi)將軍楊津代元淵為北道大都督，淵為吏部尚書;五月丁未，復(fù)為大都督，討鮮于修禮;十月，于定州博陵郡界為葛榮軍所獲，丁卯，為葛榮所殺。

孝昌三年(公元527年)庚申，葬于洛陽城西。

注釋:

①元淵認(rèn)為六鎮(zhèn)之亂的起因是六鎮(zhèn)鎮(zhèn)民地位下降，升遷無途，生存狀態(tài)困窘而對朝廷不滿。詳見［日］谷川道雄《隋唐帝國形成史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32頁;陳寅恪《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商務(wù)印書館，2011年版，第45－46頁。

②參見姚薇元:《北朝胡姓考(修訂本)》，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114－116頁。

③例如《魏書》卷五《高宗紀(jì)》:“(太安)二年……二月……丁零數(shù)千家亡匿井陘山，聚為寇盜。詔定州刺史許宗之、并州刺史乞佛成龍討平之。”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15頁。

④關(guān)于文成帝初年的政治斗爭的情況，參見張金龍:《北魏政治史》第五卷，甘肅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6～30頁。⑤參見趙萬里:《魏晉南北朝墓志集釋》，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2年版，第76頁。

⑥見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251－254頁。

⑦十三歲起家見《漢魏南北朝墓志匯編·魏故益州刺史樂安哀王(元悅)墓志銘》元悅“年十三，辟員外郎”。十五歲起家見《魏書》卷三十七《司馬祖珍傳》“子祖珍，年十五，舉司州秀才。解褐員外散騎侍郎”。十六歲起家見《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六〇楊昱墓志“年十六，辟皇子常侍”。十七歲起家如《漢魏南北朝墓志匯編·魏故使持節(jié)侍中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領(lǐng)司徒公彭城武宣王(元勰)墓志銘》元勰“十七除官”。十八歲起家見《漢魏南北朝墓志匯編·魏故武衛(wèi)將軍正虜將軍懷荒鎮(zhèn)大將恒州大中正于公墓志銘》于景“年十八，辟司州」主簿?！夂址e射將軍直后宿衛(wèi)”。同書《魏故使持節(jié)鎮(zhèn)北將軍都督建兗華三州諸軍事華州刺史睪平縣開國伯赫」連公墓志銘》赫連悅“年十八起家，奉朝請”。等;二十一歲起家見《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一六九楊欽墓志，“后魏三年，釋褐前侍中士”。后魏三年楊欽時年二十一。

⑧“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于廣陽王深，深帥眾赴之。賊前后降附者二十萬人”。至此，破六韓拔陵全軍覆沒?！顿Y治通鑒》卷一百五十梁武帝普通六年六月癸未條，中華書局，1963年，第4705頁。

⑨元淵俘虜破六韓拔陵拔陵部二十萬人后，元淵要求在恒州北部新立郡縣，安置降戶。朝廷不從，將降戶分散到河北的冀、定、瀛三州。元淵說:“此輩復(fù)為乞活矣，禍亂當(dāng)由此作。”《魏書》卷十八《廣陽王深(淵)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431頁。果然此后有杜洛周、鮮于修禮的暴動。

［1］齊運通.洛陽新獲七朝墓志［M］.北京:中華書局，2012.

［2］陳尚君.《洛陽新獲七朝墓志》新史料評述［J］.洛陽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11(12).

［3］［北齊］魏收.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日］宮崎市定.九品官人法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08.

［5］［唐］杜佑.通典［M］.北京:中華書局，1984.

［6］［唐］李延壽.北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

［7］［北宋］司馬光.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82.

［8］［西漢］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2.

［責(zé)任編輯 張澤寧］

K239.21

A

1008－4630(2015)01－0020－05

2014-12-08

李淼(1992－)，男，安徽合肥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