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軻 (西安思源學院公共藝術教育中心 710038)
仇英字實父,號十洲,原籍太倉,弘治十五年(1502)至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之間,其出身寒門,幼年失學,曾習漆工,通過自身努力成為中國美術史上少有的平民百姓出身的畫家,并與詩書滿腹的沈周、儒家風范的文征明、風流倜儻的唐寅齊名,成為畫史上“明四家”之一。作品題材廣泛,擅長畫人物、山水、花鳥、樓閣等題材,畫法蒼秀,構思巧妙,筆墨俊雅,青綠山水 和人物故事畫,形象精確,工細雅秀,色彩鮮艷,含蓄蘊藉,色調淡雅清麗,融入了文人畫所崇尚的主題和筆墨情趣,這種主題和情趣所表現的山水繪畫文人精神在仇英身上可以通過下幾點看出:
在明四家中沈、文、唐三家,不僅以畫取勝,且佐以詩句題跋,就畫格而言,唐,仇相接近。仇英山水初學周臣,而工整過之,尤善仕女及界畫,有院派之畫技,復與吳中當時名流旦夕游處,尤富文人畫之士氣,論其出身者如清人張潮在《虞初新志》藏進附傳中稱:"其初為漆工,兼為人彩繪棟宇,后徙而業(yè)畫";論其師承者如王世貞(1526-1590)《藝苑卮言附錄》卷四稱:“仇英者,其所出微,常執(zhí)事丹青,周臣異而收之?!背鹩⒃缒陣L為漆工、畫磁匠,并為人彩繪棟宇,這就是說仇英出身其實并不好,如果說早年漆工彩繪大量反復練習禁錮了他的思想,但正是因為大量繁復練習解決了他繪畫的基本造型。在大量的機械化工作中重復雖然枯燥,但漆工彩繪多樣的表現手法和內容也許能讓他激情澎湃,在表現內容中由于山水繪畫在宋代已經成熟,又經元代山水繪畫的發(fā)展,在明代彩繪中具有山水表現的繪畫已經大量運用到建筑中,從現代流傳下來的明代建筑中已能說明,在大量的廟宇建筑壁畫中也大量存在山水繪畫,從這點上來說雖為漆工但由于民間美術受上層藝術影響,在不同程度上借鑒了文人山水繪畫元素,也就決定了仇英山水繪畫有了早期營養(yǎng)植入。很難說在大量表現固定格式中沒有人文山水表現,有很大可能以山水為寄托,這種本以文人情懷為表現對象的元素在仇英身上很有可能也同時存在,如果說在他身上只有工匠精神那他光靠堅持是不行的,正因為精神寄托,意志堅定和文人想通的意趣表現及有自己的表現欲望,才使他得到了周臣的嘗試,周臣之所以賞識從這點上可以說明打動他的不光是工匠表現,肯定從某種程度上已經具有了和文人精神相通的點,從這點上來說仇英山水繪畫雖然還不是正統(tǒng)的人文表達形態(tài),但已經具備了文人的某些情懷 ,也是他對文人山水的認識萌芽階段。
周臣的賞識使仇英真正意義上開始了文人繪畫表現。周臣賞識其才華,便教他畫畫,仇英臨摹宋人的畫作,幾乎可以亂真,例如《清明上河圖》。又以趙伯駒為師摹古,董其昌題其仙弈圖謂:“仇實父是趙伯駒后身,即文,沈亦未盡其法。”趙伯駒為宋朝宗室,宋太祖七世孫,工畫山水、筆致秀麗,尤長金碧山水。遠師李思訓父子,筆法纖細,直如牛毛,極細麗巧整的風致,建南宋畫院的新幟。不管是文人氣質,家學富足,還是師承畫法,個人修養(yǎng),畫壇地位,影響無不深遠,仇英能知己追古溯源學得正法,從這點上來說仇英肯定深的宋人精髓,亂真說明他盡可能體會感知宋人繪畫深的宋人畫理。
宋代繪畫又以文人主導,宋代的高度除了經濟高度外,人文思想影響整個社會,所以宋代文人普遍格調較高,修養(yǎng)也最全面,宋代山水奠定了中國山水的基本格調。仇英能追其根源直逼古人說明他開始擺脫匠氣畫風。受明代文人畫家文征明、唐寅所器重,并曾在著名鑒藏家項元汴、周六觀家中見識了大量古代名作,臨摹創(chuàng)作了大量精品。從和這些文人的接住上來說也很大程度上影響和刺激了他的繪畫表現。仇英作品題材廣泛,擅寫人物、山水、車船、樓閣等他的繪畫表現不局限在一科,再加上創(chuàng)作態(tài)度也十分認真,一絲不茍,每幅畫都是嚴謹周密、刻劃入微。仇英藝術修養(yǎng)也比較全面,從臨仿唐宋名家稿本,如《臨宋人畫冊》和《臨蕭照高宗中興瑞應圖》,前冊若與原作對照,幾乎難辯真假,畫法蒼秀,筆墨俊雅,文人氣息濃烈。
仇英的山水畫主要師法趙伯駒,發(fā)展南宋李唐、劉松年、馬遠、夏圭的“院體畫”傳統(tǒng),綜合融會前代各家之長,即保持工整精艷的古典傳統(tǒng),又融入了文雅清新的趣味,形成工而不板、研而不甜的新典范,還有一種水墨畫,從李唐風格變化而來,有時作界畫樓閣,尤為細密。深的古賢名筆斟酌而成,可渭繪事之絕境,藝林之勝事。張丑在《清明書畫舫》中對其評價說:仇英畫“山石師王維,林木師李成,人物師吳元瑜,設色師趙伯駒,資諸家之長而渾合 之,種種臻妙”。畫法師承趙伯駒和南宋“院體”畫,其青綠山水形象精確,工細雅秀,色彩鮮艷,含蓄蘊藉,色調淡雅清麗。
仇英的山水作品以青綠示人,很多人一談到青綠覺得和文人精神相差甚遠,以水墨純粹的表現方式來評判,其實是不正確的,人文精神也需要需要色彩,需要豐富,只有這樣才更加人文,人文精神在山水畫中的表現不只是苦澀的平淡的,這只是一種。形式不是決定文人精神的唯一標準。衡量的標準應該是有深度的,不是表面的,泛能表現人文情懷的山水都應該得到肯定。王希夢,趙伯駒,李唐繪畫所具有的人文精神在仇英身上也應該能看到。在他的畫上,一般只題名款,盡量少寫文字,為的是不破壞畫面美感,宋人繪畫也是這樣,只是宋以后才改變了這種格式,因此畫史評價他為追求藝術境界的仙人。從這點上看仇英畫作和宋人繪畫一樣注重畫面氣息,以畫闡文,只是和元后詩書畫印為一體的文人畫是有區(qū)別的。他更加注重以畫面氣息表現人文情懷,如果說仇英繪畫因為不是以詩書畫印于一體,以水墨淡雅為主而是以青綠示人不能表現為文人精神,那宋代繪畫也沒有詩書畫印于一體該怎么解釋,要以文人畫來說而不是文人出身,有畫理氣息有人物情懷,也具備文人精神即可。不應以出身評判。所以以文人代表的董其昌和以畫家代表的文征明才給予了仇英極高評價,這種評價是超越文人范疇的高度贊揚,也說明了其繪畫具有文人士大夫所追求的精神高度,然而文人精神在其山水畫中的表現就不難理解。其畫的山水作品正是正統(tǒng)人文精神的一種表現。
從仇英所流傳下來的繪畫作品《文姬歸漢長卷》《西園雅集圖》,《赤壁圖》,《右軍洗硯》,《梅石撫琴圖》,《桃源仙境圖》,《陸羽煎茶圖》,《孤山高士圖》,《王子獻移竹圖》,《桐陰清話圖》,《桃園意境圖》等,來看他的表現內容所呈現的人文精神已經和人文表現分不開,從《桃園仙境圖仙境圖》,《孤山高士圖》,《桐陰清話圖》等圖中可以看到仇英的文人表現俱佳。文征明贊其為“異才”,董其昌也稱贊他“十洲為近代高手第一。后來仇英以賣畫為生,從這點上來說他已經完全的融入了文人畫圈并得到認可。其山水繪畫的人文精神更具有表現力度,這時的他已經有了中國文人陶淵明超凡脫俗的精神境界和儒家理學精神及道教自我修身的表現哲理,山水人文精神以一種高格調雅生活,反應人文氣節(jié)關注人和自然,表現自我的一種意識形態(tài)在仇英畫中已經顯現出來。
仇英山水人文精神的表現不光是形式的再現,更重要的是他以一個體驗者的身份潛心研習,置于空間中與時空進行對話,碰撞。在不斷的感知中進行繪畫表現,這種表現是由內而外的一種精神流露,這種流露是具有豐富顏色和內美的,反應的是超脫自我的人文情懷。這種情懷已超越了身份,形式,和色彩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