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醫(yī)大師路志正教授從脾胃論治胸痹（冠心?。?/h1>
2015-03-17 06:58:24劉緒銀路志正
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學(xué)報 2015年7期
劉緒銀，路志正*
（1.邵陽正骨醫(yī)院，湖南 新邵 422900；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廣安門醫(yī)院，北京 100053）
國醫(yī)大師路志正教授從脾胃論治胸痹（冠心?。?/p>
劉緒銀1，路志正2*
（1.邵陽正骨醫(yī)院，湖南 新邵 422900；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廣安門醫(yī)院，北京 100053）
國醫(yī)大師路志正教授致力于脾胃學(xué)說與胸痹的研究，認為冠心病相當(dāng)于中醫(yī)胸痹心痛，脾胃失調(diào)是胸痹（冠心病）發(fā)病的重要基礎(chǔ)病機，主要表現(xiàn)在：脾胃生化不足，氣血虧虛致心脈灌注不足；脾胃運化失常，膏濁痰濕致心脈雍塞；脾胃升降不利，氣機郁滯致心脈痹阻。臨證將其分為心脾兩虛、宗氣虧乏、脾虛濕阻、肝脾不和、脾腎陽虛等15種證型，治以益氣健脾、補益宗氣、運脾化濁、疏肝理脾、溫補脾腎等法，治療雖然可按藏腑辨證施治，但必須“持中央”，調(diào)脾胃，以運四旁，中氣得調(diào)則事半功倍。
冠心病；胸痹心痛；脾胃論治；路志正
國醫(yī)大師路志正系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廣安門醫(yī)院主任醫(yī)師，全國老中醫(yī)藥專家學(xué)術(shù)經(jīng)驗繼承工作指導(dǎo)老師，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統(tǒng)醫(yī)藥項目代表性傳承人。路老師懸壺杏林70余年，承家學(xué)、采眾長，長期致力于脾胃學(xué)說研究，發(fā)展了脾胃學(xué)說，提出了“持中央、運四旁”[1]的學(xué)術(shù)觀點，主張從脾胃治療各種疾病，并潛心于胸痹的研究，“路志正調(diào)理脾胃法治療胸痹經(jīng)驗的繼承整理研究”獲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科技成果二等獎，現(xiàn)將其從脾胃論治胸痹（冠心?。┙?jīng)驗介紹如下。
1 脾胃失調(diào)為胸痹（冠心病）的重要基礎(chǔ)病機
路老師認為冠心病可歸屬于中醫(yī)學(xué)“胸痹”范疇，常發(fā)于中老年人，多因胸陽不足，濁陰上逆，痰濁、瘀血、寒邪凝結(jié)阻滯所致，但重要基礎(chǔ)病機主要是脾胃失調(diào)。
1.1 脾胃生化不足，氣血虧虛致心脈灌注不足
《黃帝內(nèi)經(jīng)》指出：“脾足太陰之脈……其之者，復(fù)從胃，別上膈，注心中”；“脾之大絡(luò)，名曰大包，出淵腋下三寸，布胸脅”（《靈樞·經(jīng)脈》）；“足陽明之正……屬胃，散之脾，上通于心”（《靈樞·經(jīng)別》）；“胃之大絡(luò)名曰虛里，貫鬲絡(luò)肺，出于左乳下，其動應(yīng)衣，脈宗氣也”（《素問·平人氣象論篇》）。路老師認為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胃運化水谷精微所成的氣血通過經(jīng)脈以灌注、滋養(yǎng)心脈，誠如《素問·經(jīng)脈別論》所言：“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靈樞·邪客》云：“五谷入于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脈?！甭防蠋熣J為脾胃功能旺盛水谷得化，氣血旺盛，則血脈沖和，心脈灌注正常。年老體衰，脾胃虛弱，則生化不足，氣血虧虛，宗氣不足，引起心脈灌注不足，從而心脈蜷縮而發(fā)生心痛。
1.2 脾胃運化失常，膏濁痰濕致心脈雍塞
《靈樞·五癃津液別第三十六》云：“五谷之津液，和合而為膏者，內(nèi)滲于骨空，補益腦髓而下流陰股?！薄镀⑽刚摗吩唬骸敖蛞号c氣入于心，貫于肺，充實皮毛，散于百脈?！薄额惤?jīng)》曰：“膏者澤而大，故……肉淖垂腴。”“膏者即肥之脂膏，謂如豕肉之紅白相間，而有數(shù)層者為膏。凝者曰脂，澤者曰膏……是膏肥于脂也。”路老師認為，正常情況下，飲食精微通過脾胃運化生成維持生理活動的膏和津液。若飲食不節(jié)，過食肥甘厚味，脾胃受損，或年老體衰，脾胃功能衰退則水谷精微不能完全被運化輸布，膏堆積體內(nèi)成為膏濁，津液停滯凝聚成痰濕?！毒霸廊珪吩疲骸疤导慈酥蛞?，無非水谷之所化?！薄夺t(yī)宗必讀》指出：“惟脾土虛濕，清者難升，濁者難降，留中滯鬲，瘀而成痰?！备酀?、痰濁可表現(xiàn)為高血脂、高血糖，上注心脈，壅塞沉積則損傷心脈，心脈變性，失于柔和而硬化，導(dǎo)致胸痹的發(fā)生。
1.3 脾胃升降不利，氣機郁滯致心脈瘀滯
冠心病與精神因素密切相關(guān)，精神因素屬于意識思維范疇?！鹅`樞·本神》曰：“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神、魂、魄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意根于先天而成于后天，思由意生，意、思皆由脾主，《素問》云：“脾藏意”（《宣明五氣》）；脾“在志為思”（《陰陽應(yīng)象大論》）。志依意而生，思依志而變，意、志、思是氣機變動狀態(tài)的表現(xiàn)，《素問·陰陽應(yīng)象大論》云：“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路老師認為脾主運化，運化水谷生成的氣血是意、志、思的物質(zhì)基礎(chǔ)，所謂“神者，水谷之精氣也”。脾胃為氣機升降的樞紐，對全身氣機起著推動、調(diào)節(jié)作用，脾胃樞機暢通以維持“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fā)腠理，濁陰走五藏；清陽實四支，濁陰歸六府”的生理狀態(tài)，決定志、思的變化?？梢姡⑺刂夂退髦嫉淖兓梢杂绊懙礁鞑厮鞯那橹咀兓?，故隋·楊上善《黃帝內(nèi)經(jīng)太素》曰：“脾之與心，亦互相成也……思發(fā)于脾而成于心?！逼饨⊥染珰獬渥?，則神旺而志意和順，就會精神集中，思維敏捷，魂魄的活動有條不紊，沒有懊悔憤怒等過度的情志刺激，從而五臟安定，誠如《靈樞·本藏》所說：“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藏不受邪矣?！逼⑽腹δ苁С?，氣機紊亂，不僅導(dǎo)致情志失常，而且憂愁思慮惱怒過度又損傷脾胃，影響氣機，導(dǎo)致氣機郁滯，所謂“思則氣結(jié)”。氣為血之帥而能行血，氣機郁滯，則血脈失和瘀滯，導(dǎo)致心脈瘀滯、灌注不足，產(chǎn)生胸痹。
2 治雖分藏腑，不忘“持中央”
胸痹發(fā)作以胸悶心痛為特征性表現(xiàn)，路老師認為治療雖可按《靈樞》分為腎心痛、胃心痛、脾心痛、肝心痛、肺心痛、膽心痛、真心痛論治，但需“持中央”，調(diào)脾胃，以運四旁，中氣得調(diào)則事半功倍。誠如《慎齋醫(yī)書》所言：“諸病不愈，必尋到脾胃之中，萬無一失”。
2.1 健脾益心，通脈止痹
脾胃為氣機之樞，諸藏腑氣機皆賴此樞而升降出入，如張琦《素問釋義》云：“中樞旋轉(zhuǎn)，水木因之而主升，火金因之而右降。”元·朱丹溪《格致余論》曰：“脾具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故能使心肺之陽降，肝腎之陰升。”脾胃樞機郁滯則諸藏腑氣滯。清·黃元御《四圣心源》曰：“中氣衰則升降窒，腎水下寒而精病，心火上炎而神病，肝木左郁而血病，肺金右滯而氣病。神病則驚怯而不寧，精病則遺泄而不秘，血病則凝瘀而不流，氣病則痞塞而不宣。四維之病，悉因于中氣。中氣者，和濟水火之機，升降金木之軸”。故無論何藏引起的氣滯血瘀心痛治當(dāng)調(diào)脾胃氣機，常用陳皮、小茴香、厚樸、沉香、枳實、降香。
《素問·痹論》曰：“衛(wèi)者，水谷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于肓膜，散于胸膛?！蹦昀象w衰，衛(wèi)陽不足，則藏腑失溫，肌表不固，不僅陰寒內(nèi)盛，而且外寒乘機內(nèi)侵，以致血脈失溫而凝滯。衛(wèi)氣源于脾胃運化水谷精微所生，為脾所主，《靈樞·師傳》云：“脾者主為衛(wèi)?！惫事防蠋熣J為無論何藏何因引起的陽虛寒凝心痛治當(dāng)溫脾胃，鼓舞衛(wèi)氣，常用桂枝、生姜、干姜。
2.2 健脾滋腎，通脈止痹
路老師認為腎脾通過正經(jīng)絡(luò)脈之交會、奇經(jīng)之灌注，兩藏之經(jīng)氣得以交通，相互資助，誠如《醫(yī)門棒喝》曰：“脾胃之能生化者，實由腎中元陽之鼓舞，而元陽以固密為貴，其所以能固密者，又賴脾胃生化陰精以涵育耳?！惫誓I心痛之治必求之于脾，誠如《景岳全書·脾胃》所言：“凡先天之不足者，但得后天培養(yǎng)之力，則補天之功，亦可居其強半”。路老師治腎氣虛心痛用山藥、生黃芪、人參健脾益氣以資腎氣；腎陰虛心痛用山藥、天冬、麥冬養(yǎng)脾胃之陰以資腎陰；腎陽虛心痛用桂枝、人參、甘草、黃芪、干姜溫補中陽以資腎陽。
2.3 疏肝理脾，通脈止痹
路老師認為脾胃與肝膽的經(jīng)脈相互貫通，以溝通機體內(nèi)外，“行氣血而營陰陽”。肝主疏泄、主升發(fā)，膽主決斷，脾胃居中焦而升清降濁，共同參與人體一身之氣的運行和輸布。肝膽的疏泄調(diào)節(jié)作用使諸藏之氣通達內(nèi)外而不郁不結(jié)，但肝之升、膽之降需借道中州，依賴于脾胃升降，誠如清·葉天士《臨證指南醫(yī)案》說：“肝隨脾升，膽隨胃降”?！端貑枴そ?jīng)脈別論》云：“食氣入胃，散精于肝。 ”肝藏血，為剛藏，必得脾土的陰血以培養(yǎng)，才能剛?cè)峒葷?，疏泄正常，所謂木依土而長?！杜R證指南醫(yī)案》云：“肝為風(fēng)木之藏……中宮敦阜之土氣以培之?！惫矢涡耐础⒛懶耐串?dāng)佐以調(diào)脾胃，所謂“見肝之病，當(dāng)先實脾”。路老師治肝膽氣滯心痛用枳實、厚樸、枳殼、陳皮疏理脾胃以利肝膽；寒凝肝經(jīng)心痛用小茴香、沉香、生姜溫脾暖肝。
2.4 健脾益肺，通脈止痹
路老師認為肺與脾胃以經(jīng)脈相連，脾胃運化升降正常則水谷精微得化，宗氣旺盛，行血有力，心脈通暢，痛無以生，如清·何夢瑤《醫(yī)碥》說：“飲食入胃，脾為運行其精英之氣，雖曰周而諸藏，實先上輸于肺，肺先受其益，是為脾土生肺金。肺受脾之益，則氣愈旺化水下降，澤及百體”。脾胃虛弱，生化不足則宗氣不足，胸陽虧虛，行血無力，心脈瘀滯；脾胃升降運化失常，痰濁內(nèi)生而痹阻胸陽。故路老師治肺心痛常調(diào)脾胃，宗氣不足心痛用黃芪、升麻健脾益氣、升補宗氣，胸中陽氣不足、寒邪凝滯心痛用高良姜、檀香、桂枝溫中散寒、溫振胸陽；肺氣壅滯、心脈滯澀心痛用陳皮、枳實、降香調(diào)脾胃升降以散心肺之滯。
3 從脾胃辨證論治
3.1 心脾兩虛
癥見心中隱痛或刺痛，心悸氣短，食少納呆，失眠多夢，面色無華，便溏，舌淡，脈細弱。治以益氣健脾、養(yǎng)心通絡(luò)，方用歸脾湯加減，藥用黃芪、太子參、白術(shù)、茯苓、木香、當(dāng)歸、酸棗仁、丹參、炒谷芽、麥芽，心脾陽虛者加桂枝、干姜。
3.2 宗氣虧乏
癥見心中隱痛或悶痛，納呆乏力、食后腹脹，面色萎黃，舌淡苔白，脈緩無力。治以健脾和胃、補益宗氣，方用四君子湯或五味異功散加減，藥用黃芪、人參、白術(shù)、茯苓、半夏、山藥、木香、砂仁、丹參、炒枳殼、升麻。
3.3 脾虛濕阻
癥見心中悶痛，脘腹痞滿，納呆，頭目昏蒙，口干不欲飲，舌苔滑或膩，脈濡緩或滑緩。治以芳香化濁，和胃降逆。方用祛濕化濁通心方或運脾化濁湯加減，藥用藿香、藿梗、荷梗、茯苓、蒼術(shù)、白術(shù)、清半夏、厚樸花、杏仁、薏苡仁、枳實、生谷芽、麥芽。
3.4 痰熱壅阻
癥見心中窒悶而痛，納呆泛惡，口干口苦或口黏，面色晦暗，精神萎靡，大便黏滯不爽，舌紅苔黃膩，脈弦滑。治以清熱滌痰、和胃降逆，方用升降理中湯加減，藥用清半夏、竹茹、茯苓、旋復(fù)花、厚樸、枳實、杏仁、薏苡仁、黃連、石菖蒲、郁金。
3.5 脾虛痰阻
癥見胸中悶痛，背寒肢冷，口淡納呆，手足不溫，嘔吐清水，大便稀溏，舌淡，脈遲緩。治以溫中祛寒、健脾益氣、通陽散結(jié)，方用瓜蔞薤白半夏湯合瓜蔞薤白桂枝湯加減，藥用瓜蔞、半夏、干姜、桂枝、人參、黃芪、薤白、白術(shù)、茯苓、高良姜、降香、肉豆蔻、丹參、陳皮。
3.6 肝脾不和
癥見心中悶痛或刺痛，脘腹脹痛，連及兩脅，噯氣，急躁易怒，每因情緒不暢而心痛加重，脈弦或結(jié)代。治以疏肝解郁、健脾通絡(luò)為法，方用木土和合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白芍、柴胡、佛手、八月札、香附、木香、丹參、枳實、川芎。肝郁脾虛用逍遙散加減，藥用柴胡、白術(shù)、白芍、當(dāng)歸、炙甘草、茯苓、薄荷、煨姜、砂仁、木香、黨參。
3.7 肝胃不和
癥見胸脘滿悶，脅肋脹痛，噯氣呃逆，舌淡胖苔白膩，脈弦緩。治以疏肝理脾、理氣活絡(luò)為法，用抑木和中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青皮、白蒺藜、郁金、陳皮、蒼術(shù)、白術(shù)、厚樸、木香、砂仁、茯苓、佛手、檀香。
3.9 脾腎陰虛
癥見心中隱痛或刺痛，知饑不食，口燥咽干，飲不解渴，大便干燥，腰膝酸軟，烘熱汗出，心煩不寐，舌紅少苔，脈細數(shù)。治以滋補脾腎之陰、益胃生津為法，藥用太子參、麥冬、沙參、黃精、女貞子、旱蓮草、生石膏、淡竹葉、焦梔子、川牛膝、柏子仁。
3.10 肝脾兩虛
癥見心痛，伴心悸不寐，脅肋脹悶或隱痛，筋脈目閏動，面色蒼白，爪甲不榮，頭暈?zāi)垦?，舌淡苔白，脈細弱或結(jié)代。治以滋補肝血、緩急止痛為法，方選補肝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川芎、熟地黃、白芍、炒酸棗仁、丹參、西洋參、山茱萸、雞血藤、炙甘草。
3.11 膽胃不和
癥見胸肩憋悶疼痛，脅肋苦滿，噯氣太息，心情抑郁，急躁易怒，脈弦結(jié)代。治以利膽和胃、活血舒心為法，方用小柴胡湯或柴胡疏肝散加減，藥用柴胡、半夏、炒枳實、白芍、香附、川芎、陳皮、郁金、延胡索、雞血藤、茯神、石菖蒲。
3.12 寒凝經(jīng)脈
癥見心胸憋悶疼痛，畏寒肢冷，舌淡苔白，脈沉遲。治以溫中散寒、通絡(luò)止痛為法，藥用肉桂、小茴香、茯苓、烏梅、枸杞子、當(dāng)歸、沉香、生姜、白蒺藜、丹參。
3.13 脾腎陽虛
癥見心悸而痛、胸悶氣短、自汗、動則更甚，伴有神倦怯寒、四肢不溫或腫，面色白光白，舌淡胖，苔白滑，脈沉細遲。治以溫補脾腎、益心振陽為法，方用真武湯或附子理中湯或參附湯合桂枝甘草湯加減，藥用人參、太子參、附子、桂枝、丹參、白術(shù)、甘草。虛陽欲脫用四逆加人參湯，伴有寒凝血瘀者加鹿角片、川椒、細辛、高良姜、丹參、川芎、紅花。
3.14 陰火內(nèi)熾
癥見胸悶疼痛，伴燒灼感，面紅目赤，眩暈耳鳴，便秘溲赤，舌紅苔黃燥，脈弦數(shù)。治以清脾瀉肝、和胃降逆為法，方用瀉肝丸合小陷胸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川芎、冰片、梔子、大黃、羌活、防風(fēng)、黃連、半夏、瓜蔞。
3.15 濁阻心胃
癥見心痛，胸悶脘痞，心悸，胃脘冷痛，納呆嘔惡，噯腐吞酸，腹脹，大便溏薄或不爽，舌淡、苔膩，脈沉遲或結(jié)代。治以芳香化濕、健脾和胃、行氣降逆為法，方用升清降濁化濕湯或平胃散加味，藥用炒枳實、炒萊菔子、厚樸、瓜蔞、薤白、檳榔、丹參、山楂、半夏、陳皮、焦三仙。
4 醫(yī)案舉例
任某某，女，53歲。初診：1992年4月15日。胸悶、陣發(fā)性胸痛、浮腫3年余，加重5個月。1988年春節(jié)間，患者因突受寒冷刺激，連續(xù)發(fā)作胸部憋悶伴左側(cè)胸痛，并放射至左臂內(nèi)側(cè)，劇痛難忍，伴窒息感，數(shù)分鐘后疼痛自行緩解，但周身癱軟，大汗出，某醫(yī)院確診為冠心病心絞痛，給予消心痛、心痛定口服，靜脈滴丹參注射液治療1月余，癥狀緩解。但此后胸痛連及后背等間斷性發(fā)作，伴面部及下肢浮腫、便溏、惡寒肢冷。今年春節(jié)再度胸痛大發(fā)作而住院治療，經(jīng)中西醫(yī)診治疼痛緩解，但余癥未除，要求出院門診求治?？淘\：神疲乏力，精神萎靡，面部虛浮，語言低微，心悸短氣，陣發(fā)胸部憋悶疼痛，左臂腰膝酸軟，下肢凹陷性浮腫，四末欠溫，大便溏，小便頻，尿少，舌淡紅、質(zhì)胖，有齒痕，苔白滑，脈沉細或小數(shù)。心電圖示：下壁心肌梗死，伴心房纖顫。西醫(yī)診斷：冠心病心肌梗死，心房纖顫，心絞痛；中醫(yī)診斷：腎陽虛心痛。治以溫腎壯陽、益氣健脾，方藥用真武湯合四君子湯加減：制附子6 g，干姜15 g，白芍10 g，白術(shù)10 g，太子參129 g，丹參15 g，川芎9 g，巴戟天15 g，桑寄生15 g，上油桂粉（沖服）4 g，檀香（后下）6 g。7劑，水煎服?；颊叻戏胶?，胸痛發(fā)作次數(shù)明顯減少，怯冷減輕，浮腫消退大半，法契病機，守法不更，繼服上方。后在上方基礎(chǔ)上加減進退，用西洋參、黃芪、當(dāng)歸、澤蘭、杜仲、狗脊等藥。共服70余劑，諸癥消失，心絞痛未再發(fā)作。囑慎防風(fēng)寒，勿勞累。
按語：患者病久入絡(luò)，久病必虛，病久歸腎，久病脾胃虛弱則生化不足，氣血不足、宗氣虧虛、衛(wèi)陽不足、心腎失養(yǎng)，故心痛，遇寒而痛作，神疲乏力，精神萎靡，語言低微，心悸短氣。腎失資化而腎虛，故腰膝酸軟。脾胃虛弱而津液輸布障礙則停滯為濕，故大便溏。腎主水，水血相關(guān)，腎虛不制水，血不利則為水，故水泛肌膚而見下肢浮腫。是以治當(dāng)溫腎壯陽、益氣健脾。
[1]蘇鳳哲.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著名中醫(yī)藥專家學(xué)術(shù)經(jīng)驗傳承實錄·路志正[M].北京：中國醫(yī)藥科技出版社，2014：11
（本文編輯 李路丹）
National Top Chinese Physician Professor Zhizheng Lu in Treatment of Chest Obstruction(Coronary Heart Disease)from Spleen-Stomach
Xu-Yin Liu1,Zhi-Zheng Lu2*
(1.Shaoyang Orthopedics Hospital,Xinshao,Hunan 422900,China;2.Guang'anmen Hospital,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 100053,China)
Professor Zhizheng Lu devoted himself in study of spleen-stomach theory and chest obstruction.The coronary heart disease could be as chest stuffiness and pains in TCM.The dysfunction spleen-stomach was the important onset of chest obstruction(coronary heart disease)including transformed insufficiently by the spleen-stomach,deficiency of qi and blood to hypoperfusion of heart, dysfunction of spleen-stomach transformation, Gaozhuo Tanshi to blockage of heart,disorder of spleen-stomach up-down,stasis of qi to heart stagnation.Clinical experiences divided the diseases into 15 types of syndrome：heart-spleen deficiency,deficient of pectoral-qi,Spleen deficiency and dampness stagnation,liverspleen disharmony,yang deficiency of spleen-kidney which were treated by the methods of tonifying qi and spleen,reinforcing pectoral-qi,activating the spleen to clearing away turbidnes,smooth the liver and regulate the spleen,tonifying the spleen and kidney.Although the treatment could be implemented according to Zang-Fu differentiation,it must hold the theory of"Chi Zhongyang"and harmonizing the spleen-stomach to activate Sipang.The sufficient splenic qi could achieve half the treatment with double effects.
coronary heart disease;chest stuffiness and pains;treatment determination of spleen-stomach;Zhizheng Lu
R256.2
A
10.3969/j.issn.1674－070X.2015.07.001
2015－05－21
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第三批優(yōu)秀中醫(yī)臨床人才研修項目。
劉緒銀，男，二級主任醫(yī)師，研究方向：中醫(yī)心腦疾病和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研究。
*路志正，男，主任醫(yī)師，國醫(yī)大師，E-mail：ts1118@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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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緒銀，路志正*
（1.邵陽正骨醫(yī)院，湖南 新邵 422900；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廣安門醫(yī)院，北京 100053）
國醫(yī)大師路志正教授從脾胃論治胸痹（冠心?。?/p>
劉緒銀1，路志正2*
（1.邵陽正骨醫(yī)院，湖南 新邵 422900；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廣安門醫(yī)院，北京 100053）
國醫(yī)大師路志正教授致力于脾胃學(xué)說與胸痹的研究，認為冠心病相當(dāng)于中醫(yī)胸痹心痛，脾胃失調(diào)是胸痹（冠心病）發(fā)病的重要基礎(chǔ)病機，主要表現(xiàn)在：脾胃生化不足，氣血虧虛致心脈灌注不足；脾胃運化失常，膏濁痰濕致心脈雍塞；脾胃升降不利，氣機郁滯致心脈痹阻。臨證將其分為心脾兩虛、宗氣虧乏、脾虛濕阻、肝脾不和、脾腎陽虛等15種證型，治以益氣健脾、補益宗氣、運脾化濁、疏肝理脾、溫補脾腎等法，治療雖然可按藏腑辨證施治，但必須“持中央”，調(diào)脾胃，以運四旁，中氣得調(diào)則事半功倍。
冠心病；胸痹心痛；脾胃論治；路志正
國醫(yī)大師路志正系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廣安門醫(yī)院主任醫(yī)師，全國老中醫(yī)藥專家學(xué)術(shù)經(jīng)驗繼承工作指導(dǎo)老師，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統(tǒng)醫(yī)藥項目代表性傳承人。路老師懸壺杏林70余年，承家學(xué)、采眾長，長期致力于脾胃學(xué)說研究，發(fā)展了脾胃學(xué)說，提出了“持中央、運四旁”[1]的學(xué)術(shù)觀點，主張從脾胃治療各種疾病，并潛心于胸痹的研究，“路志正調(diào)理脾胃法治療胸痹經(jīng)驗的繼承整理研究”獲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科技成果二等獎，現(xiàn)將其從脾胃論治胸痹（冠心?。┙?jīng)驗介紹如下。
1 脾胃失調(diào)為胸痹（冠心病）的重要基礎(chǔ)病機
路老師認為冠心病可歸屬于中醫(yī)學(xué)“胸痹”范疇，常發(fā)于中老年人，多因胸陽不足，濁陰上逆，痰濁、瘀血、寒邪凝結(jié)阻滯所致，但重要基礎(chǔ)病機主要是脾胃失調(diào)。
1.1 脾胃生化不足，氣血虧虛致心脈灌注不足
《黃帝內(nèi)經(jīng)》指出：“脾足太陰之脈……其之者，復(fù)從胃，別上膈，注心中”；“脾之大絡(luò)，名曰大包，出淵腋下三寸，布胸脅”（《靈樞·經(jīng)脈》）；“足陽明之正……屬胃，散之脾，上通于心”（《靈樞·經(jīng)別》）；“胃之大絡(luò)名曰虛里，貫鬲絡(luò)肺，出于左乳下，其動應(yīng)衣，脈宗氣也”（《素問·平人氣象論篇》）。路老師認為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胃運化水谷精微所成的氣血通過經(jīng)脈以灌注、滋養(yǎng)心脈，誠如《素問·經(jīng)脈別論》所言：“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靈樞·邪客》云：“五谷入于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脈?！甭防蠋熣J為脾胃功能旺盛水谷得化，氣血旺盛，則血脈沖和，心脈灌注正常。年老體衰，脾胃虛弱，則生化不足，氣血虧虛，宗氣不足，引起心脈灌注不足，從而心脈蜷縮而發(fā)生心痛。
1.2 脾胃運化失常，膏濁痰濕致心脈雍塞
《靈樞·五癃津液別第三十六》云：“五谷之津液，和合而為膏者，內(nèi)滲于骨空，補益腦髓而下流陰股?！薄镀⑽刚摗吩唬骸敖蛞号c氣入于心，貫于肺，充實皮毛，散于百脈?！薄额惤?jīng)》曰：“膏者澤而大，故……肉淖垂腴。”“膏者即肥之脂膏，謂如豕肉之紅白相間，而有數(shù)層者為膏。凝者曰脂，澤者曰膏……是膏肥于脂也。”路老師認為，正常情況下，飲食精微通過脾胃運化生成維持生理活動的膏和津液。若飲食不節(jié)，過食肥甘厚味，脾胃受損，或年老體衰，脾胃功能衰退則水谷精微不能完全被運化輸布，膏堆積體內(nèi)成為膏濁，津液停滯凝聚成痰濕?！毒霸廊珪吩疲骸疤导慈酥蛞?，無非水谷之所化?！薄夺t(yī)宗必讀》指出：“惟脾土虛濕，清者難升，濁者難降，留中滯鬲，瘀而成痰?！备酀?、痰濁可表現(xiàn)為高血脂、高血糖，上注心脈，壅塞沉積則損傷心脈，心脈變性，失于柔和而硬化，導(dǎo)致胸痹的發(fā)生。
1.3 脾胃升降不利，氣機郁滯致心脈瘀滯
冠心病與精神因素密切相關(guān)，精神因素屬于意識思維范疇?！鹅`樞·本神》曰：“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神、魂、魄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意根于先天而成于后天，思由意生，意、思皆由脾主，《素問》云：“脾藏意”（《宣明五氣》）；脾“在志為思”（《陰陽應(yīng)象大論》）。志依意而生，思依志而變，意、志、思是氣機變動狀態(tài)的表現(xiàn)，《素問·陰陽應(yīng)象大論》云：“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路老師認為脾主運化，運化水谷生成的氣血是意、志、思的物質(zhì)基礎(chǔ)，所謂“神者，水谷之精氣也”。脾胃為氣機升降的樞紐，對全身氣機起著推動、調(diào)節(jié)作用，脾胃樞機暢通以維持“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fā)腠理，濁陰走五藏；清陽實四支，濁陰歸六府”的生理狀態(tài)，決定志、思的變化?？梢姡⑺刂夂退髦嫉淖兓梢杂绊懙礁鞑厮鞯那橹咀兓?，故隋·楊上善《黃帝內(nèi)經(jīng)太素》曰：“脾之與心，亦互相成也……思發(fā)于脾而成于心?！逼饨⊥染珰獬渥?，則神旺而志意和順，就會精神集中，思維敏捷，魂魄的活動有條不紊，沒有懊悔憤怒等過度的情志刺激，從而五臟安定，誠如《靈樞·本藏》所說：“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藏不受邪矣?！逼⑽腹δ苁С?，氣機紊亂，不僅導(dǎo)致情志失常，而且憂愁思慮惱怒過度又損傷脾胃，影響氣機，導(dǎo)致氣機郁滯，所謂“思則氣結(jié)”。氣為血之帥而能行血，氣機郁滯，則血脈失和瘀滯，導(dǎo)致心脈瘀滯、灌注不足，產(chǎn)生胸痹。
2 治雖分藏腑，不忘“持中央”
胸痹發(fā)作以胸悶心痛為特征性表現(xiàn)，路老師認為治療雖可按《靈樞》分為腎心痛、胃心痛、脾心痛、肝心痛、肺心痛、膽心痛、真心痛論治，但需“持中央”，調(diào)脾胃，以運四旁，中氣得調(diào)則事半功倍。誠如《慎齋醫(yī)書》所言：“諸病不愈，必尋到脾胃之中，萬無一失”。
2.1 健脾益心，通脈止痹
脾胃為氣機之樞，諸藏腑氣機皆賴此樞而升降出入，如張琦《素問釋義》云：“中樞旋轉(zhuǎn)，水木因之而主升，火金因之而右降。”元·朱丹溪《格致余論》曰：“脾具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故能使心肺之陽降，肝腎之陰升。”脾胃樞機郁滯則諸藏腑氣滯。清·黃元御《四圣心源》曰：“中氣衰則升降窒，腎水下寒而精病，心火上炎而神病，肝木左郁而血病，肺金右滯而氣病。神病則驚怯而不寧，精病則遺泄而不秘，血病則凝瘀而不流，氣病則痞塞而不宣。四維之病，悉因于中氣。中氣者，和濟水火之機，升降金木之軸”。故無論何藏引起的氣滯血瘀心痛治當(dāng)調(diào)脾胃氣機，常用陳皮、小茴香、厚樸、沉香、枳實、降香。
《素問·痹論》曰：“衛(wèi)者，水谷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于肓膜，散于胸膛?！蹦昀象w衰，衛(wèi)陽不足，則藏腑失溫，肌表不固，不僅陰寒內(nèi)盛，而且外寒乘機內(nèi)侵，以致血脈失溫而凝滯。衛(wèi)氣源于脾胃運化水谷精微所生，為脾所主，《靈樞·師傳》云：“脾者主為衛(wèi)?！惫事防蠋熣J為無論何藏何因引起的陽虛寒凝心痛治當(dāng)溫脾胃，鼓舞衛(wèi)氣，常用桂枝、生姜、干姜。
2.2 健脾滋腎，通脈止痹
路老師認為腎脾通過正經(jīng)絡(luò)脈之交會、奇經(jīng)之灌注，兩藏之經(jīng)氣得以交通，相互資助，誠如《醫(yī)門棒喝》曰：“脾胃之能生化者，實由腎中元陽之鼓舞，而元陽以固密為貴，其所以能固密者，又賴脾胃生化陰精以涵育耳?！惫誓I心痛之治必求之于脾，誠如《景岳全書·脾胃》所言：“凡先天之不足者，但得后天培養(yǎng)之力，則補天之功，亦可居其強半”。路老師治腎氣虛心痛用山藥、生黃芪、人參健脾益氣以資腎氣；腎陰虛心痛用山藥、天冬、麥冬養(yǎng)脾胃之陰以資腎陰；腎陽虛心痛用桂枝、人參、甘草、黃芪、干姜溫補中陽以資腎陽。
2.3 疏肝理脾，通脈止痹
路老師認為脾胃與肝膽的經(jīng)脈相互貫通，以溝通機體內(nèi)外，“行氣血而營陰陽”。肝主疏泄、主升發(fā)，膽主決斷，脾胃居中焦而升清降濁，共同參與人體一身之氣的運行和輸布。肝膽的疏泄調(diào)節(jié)作用使諸藏之氣通達內(nèi)外而不郁不結(jié)，但肝之升、膽之降需借道中州，依賴于脾胃升降，誠如清·葉天士《臨證指南醫(yī)案》說：“肝隨脾升，膽隨胃降”?！端貑枴そ?jīng)脈別論》云：“食氣入胃，散精于肝。 ”肝藏血，為剛藏，必得脾土的陰血以培養(yǎng)，才能剛?cè)峒葷?，疏泄正常，所謂木依土而長?！杜R證指南醫(yī)案》云：“肝為風(fēng)木之藏……中宮敦阜之土氣以培之?！惫矢涡耐础⒛懶耐串?dāng)佐以調(diào)脾胃，所謂“見肝之病，當(dāng)先實脾”。路老師治肝膽氣滯心痛用枳實、厚樸、枳殼、陳皮疏理脾胃以利肝膽；寒凝肝經(jīng)心痛用小茴香、沉香、生姜溫脾暖肝。
2.4 健脾益肺，通脈止痹
路老師認為肺與脾胃以經(jīng)脈相連，脾胃運化升降正常則水谷精微得化，宗氣旺盛，行血有力，心脈通暢，痛無以生，如清·何夢瑤《醫(yī)碥》說：“飲食入胃，脾為運行其精英之氣，雖曰周而諸藏，實先上輸于肺，肺先受其益，是為脾土生肺金。肺受脾之益，則氣愈旺化水下降，澤及百體”。脾胃虛弱，生化不足則宗氣不足，胸陽虧虛，行血無力，心脈瘀滯；脾胃升降運化失常，痰濁內(nèi)生而痹阻胸陽。故路老師治肺心痛常調(diào)脾胃，宗氣不足心痛用黃芪、升麻健脾益氣、升補宗氣，胸中陽氣不足、寒邪凝滯心痛用高良姜、檀香、桂枝溫中散寒、溫振胸陽；肺氣壅滯、心脈滯澀心痛用陳皮、枳實、降香調(diào)脾胃升降以散心肺之滯。
3 從脾胃辨證論治
3.1 心脾兩虛
癥見心中隱痛或刺痛，心悸氣短，食少納呆，失眠多夢，面色無華，便溏，舌淡，脈細弱。治以益氣健脾、養(yǎng)心通絡(luò)，方用歸脾湯加減，藥用黃芪、太子參、白術(shù)、茯苓、木香、當(dāng)歸、酸棗仁、丹參、炒谷芽、麥芽，心脾陽虛者加桂枝、干姜。
3.2 宗氣虧乏
癥見心中隱痛或悶痛，納呆乏力、食后腹脹，面色萎黃，舌淡苔白，脈緩無力。治以健脾和胃、補益宗氣，方用四君子湯或五味異功散加減，藥用黃芪、人參、白術(shù)、茯苓、半夏、山藥、木香、砂仁、丹參、炒枳殼、升麻。
3.3 脾虛濕阻
癥見心中悶痛，脘腹痞滿，納呆，頭目昏蒙，口干不欲飲，舌苔滑或膩，脈濡緩或滑緩。治以芳香化濁，和胃降逆。方用祛濕化濁通心方或運脾化濁湯加減，藥用藿香、藿梗、荷梗、茯苓、蒼術(shù)、白術(shù)、清半夏、厚樸花、杏仁、薏苡仁、枳實、生谷芽、麥芽。
3.4 痰熱壅阻
癥見心中窒悶而痛，納呆泛惡，口干口苦或口黏，面色晦暗，精神萎靡，大便黏滯不爽，舌紅苔黃膩，脈弦滑。治以清熱滌痰、和胃降逆，方用升降理中湯加減，藥用清半夏、竹茹、茯苓、旋復(fù)花、厚樸、枳實、杏仁、薏苡仁、黃連、石菖蒲、郁金。
3.5 脾虛痰阻
癥見胸中悶痛，背寒肢冷，口淡納呆，手足不溫，嘔吐清水，大便稀溏，舌淡，脈遲緩。治以溫中祛寒、健脾益氣、通陽散結(jié)，方用瓜蔞薤白半夏湯合瓜蔞薤白桂枝湯加減，藥用瓜蔞、半夏、干姜、桂枝、人參、黃芪、薤白、白術(shù)、茯苓、高良姜、降香、肉豆蔻、丹參、陳皮。
3.6 肝脾不和
癥見心中悶痛或刺痛，脘腹脹痛，連及兩脅，噯氣，急躁易怒，每因情緒不暢而心痛加重，脈弦或結(jié)代。治以疏肝解郁、健脾通絡(luò)為法，方用木土和合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白芍、柴胡、佛手、八月札、香附、木香、丹參、枳實、川芎。肝郁脾虛用逍遙散加減，藥用柴胡、白術(shù)、白芍、當(dāng)歸、炙甘草、茯苓、薄荷、煨姜、砂仁、木香、黨參。
3.7 肝胃不和
癥見胸脘滿悶，脅肋脹痛，噯氣呃逆，舌淡胖苔白膩，脈弦緩。治以疏肝理脾、理氣活絡(luò)為法，用抑木和中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青皮、白蒺藜、郁金、陳皮、蒼術(shù)、白術(shù)、厚樸、木香、砂仁、茯苓、佛手、檀香。
3.9 脾腎陰虛
癥見心中隱痛或刺痛，知饑不食，口燥咽干，飲不解渴，大便干燥，腰膝酸軟，烘熱汗出，心煩不寐，舌紅少苔，脈細數(shù)。治以滋補脾腎之陰、益胃生津為法，藥用太子參、麥冬、沙參、黃精、女貞子、旱蓮草、生石膏、淡竹葉、焦梔子、川牛膝、柏子仁。
3.10 肝脾兩虛
癥見心痛，伴心悸不寐，脅肋脹悶或隱痛，筋脈目閏動，面色蒼白，爪甲不榮，頭暈?zāi)垦?，舌淡苔白，脈細弱或結(jié)代。治以滋補肝血、緩急止痛為法，方選補肝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川芎、熟地黃、白芍、炒酸棗仁、丹參、西洋參、山茱萸、雞血藤、炙甘草。
3.11 膽胃不和
癥見胸肩憋悶疼痛，脅肋苦滿，噯氣太息，心情抑郁，急躁易怒，脈弦結(jié)代。治以利膽和胃、活血舒心為法，方用小柴胡湯或柴胡疏肝散加減，藥用柴胡、半夏、炒枳實、白芍、香附、川芎、陳皮、郁金、延胡索、雞血藤、茯神、石菖蒲。
3.12 寒凝經(jīng)脈
癥見心胸憋悶疼痛，畏寒肢冷，舌淡苔白，脈沉遲。治以溫中散寒、通絡(luò)止痛為法，藥用肉桂、小茴香、茯苓、烏梅、枸杞子、當(dāng)歸、沉香、生姜、白蒺藜、丹參。
3.13 脾腎陽虛
癥見心悸而痛、胸悶氣短、自汗、動則更甚，伴有神倦怯寒、四肢不溫或腫，面色白光白，舌淡胖，苔白滑，脈沉細遲。治以溫補脾腎、益心振陽為法，方用真武湯或附子理中湯或參附湯合桂枝甘草湯加減，藥用人參、太子參、附子、桂枝、丹參、白術(shù)、甘草。虛陽欲脫用四逆加人參湯，伴有寒凝血瘀者加鹿角片、川椒、細辛、高良姜、丹參、川芎、紅花。
3.14 陰火內(nèi)熾
癥見胸悶疼痛，伴燒灼感，面紅目赤，眩暈耳鳴，便秘溲赤，舌紅苔黃燥，脈弦數(shù)。治以清脾瀉肝、和胃降逆為法，方用瀉肝丸合小陷胸湯加減，藥用當(dāng)歸、川芎、冰片、梔子、大黃、羌活、防風(fēng)、黃連、半夏、瓜蔞。
3.15 濁阻心胃
癥見心痛，胸悶脘痞，心悸，胃脘冷痛，納呆嘔惡，噯腐吞酸，腹脹，大便溏薄或不爽，舌淡、苔膩，脈沉遲或結(jié)代。治以芳香化濕、健脾和胃、行氣降逆為法，方用升清降濁化濕湯或平胃散加味，藥用炒枳實、炒萊菔子、厚樸、瓜蔞、薤白、檳榔、丹參、山楂、半夏、陳皮、焦三仙。
4 醫(yī)案舉例
任某某，女，53歲。初診：1992年4月15日。胸悶、陣發(fā)性胸痛、浮腫3年余，加重5個月。1988年春節(jié)間，患者因突受寒冷刺激，連續(xù)發(fā)作胸部憋悶伴左側(cè)胸痛，并放射至左臂內(nèi)側(cè)，劇痛難忍，伴窒息感，數(shù)分鐘后疼痛自行緩解，但周身癱軟，大汗出，某醫(yī)院確診為冠心病心絞痛，給予消心痛、心痛定口服，靜脈滴丹參注射液治療1月余，癥狀緩解。但此后胸痛連及后背等間斷性發(fā)作，伴面部及下肢浮腫、便溏、惡寒肢冷。今年春節(jié)再度胸痛大發(fā)作而住院治療，經(jīng)中西醫(yī)診治疼痛緩解，但余癥未除，要求出院門診求治?？淘\：神疲乏力，精神萎靡，面部虛浮，語言低微，心悸短氣，陣發(fā)胸部憋悶疼痛，左臂腰膝酸軟，下肢凹陷性浮腫，四末欠溫，大便溏，小便頻，尿少，舌淡紅、質(zhì)胖，有齒痕，苔白滑，脈沉細或小數(shù)。心電圖示：下壁心肌梗死，伴心房纖顫。西醫(yī)診斷：冠心病心肌梗死，心房纖顫，心絞痛；中醫(yī)診斷：腎陽虛心痛。治以溫腎壯陽、益氣健脾，方藥用真武湯合四君子湯加減：制附子6 g，干姜15 g，白芍10 g，白術(shù)10 g，太子參129 g，丹參15 g，川芎9 g，巴戟天15 g，桑寄生15 g，上油桂粉（沖服）4 g，檀香（后下）6 g。7劑，水煎服?；颊叻戏胶?，胸痛發(fā)作次數(shù)明顯減少，怯冷減輕，浮腫消退大半，法契病機，守法不更，繼服上方。后在上方基礎(chǔ)上加減進退，用西洋參、黃芪、當(dāng)歸、澤蘭、杜仲、狗脊等藥。共服70余劑，諸癥消失，心絞痛未再發(fā)作。囑慎防風(fēng)寒，勿勞累。
按語：患者病久入絡(luò)，久病必虛，病久歸腎，久病脾胃虛弱則生化不足，氣血不足、宗氣虧虛、衛(wèi)陽不足、心腎失養(yǎng)，故心痛，遇寒而痛作，神疲乏力，精神萎靡，語言低微，心悸短氣。腎失資化而腎虛，故腰膝酸軟。脾胃虛弱而津液輸布障礙則停滯為濕，故大便溏。腎主水，水血相關(guān)，腎虛不制水，血不利則為水，故水泛肌膚而見下肢浮腫。是以治當(dāng)溫腎壯陽、益氣健脾。
[1]蘇鳳哲.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著名中醫(yī)藥專家學(xué)術(shù)經(jīng)驗傳承實錄·路志正[M].北京：中國醫(yī)藥科技出版社，2014：11
（本文編輯 李路丹）
National Top Chinese Physician Professor Zhizheng Lu in Treatment of Chest Obstruction(Coronary Heart Disease)from Spleen-Stomach
Xu-Yin Liu1,Zhi-Zheng Lu2*
(1.Shaoyang Orthopedics Hospital,Xinshao,Hunan 422900,China;2.Guang'anmen Hospital,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 100053,China)
Professor Zhizheng Lu devoted himself in study of spleen-stomach theory and chest obstruction.The coronary heart disease could be as chest stuffiness and pains in TCM.The dysfunction spleen-stomach was the important onset of chest obstruction(coronary heart disease)including transformed insufficiently by the spleen-stomach,deficiency of qi and blood to hypoperfusion of heart, dysfunction of spleen-stomach transformation, Gaozhuo Tanshi to blockage of heart,disorder of spleen-stomach up-down,stasis of qi to heart stagnation.Clinical experiences divided the diseases into 15 types of syndrome：heart-spleen deficiency,deficient of pectoral-qi,Spleen deficiency and dampness stagnation,liverspleen disharmony,yang deficiency of spleen-kidney which were treated by the methods of tonifying qi and spleen,reinforcing pectoral-qi,activating the spleen to clearing away turbidnes,smooth the liver and regulate the spleen,tonifying the spleen and kidney.Although the treatment could be implemented according to Zang-Fu differentiation,it must hold the theory of"Chi Zhongyang"and harmonizing the spleen-stomach to activate Sipang.The sufficient splenic qi could achieve half the treatment with double effects.
coronary heart disease;chest stuffiness and pains;treatment determination of spleen-stomach;Zhizheng Lu
R256.2
A
10.3969/j.issn.1674－070X.2015.07.001
2015－05－21
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第三批優(yōu)秀中醫(yī)臨床人才研修項目。
劉緒銀，男，二級主任醫(yī)師，研究方向：中醫(yī)心腦疾病和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研究。
*路志正，男，主任醫(yī)師，國醫(yī)大師，E-mail：ts1118@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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