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艷
(貴州大學明德學院 基礎部,貴州 貴陽550000)
英語使移構式認知研究
唐春艷
(貴州大學明德學院 基礎部,貴州 貴陽550000)
Goldberg認為,動詞要想進入使移構式,其論元結構必須與構式的題元結構相融。但是,Goldberg的理論對動詞準入構式的動因還缺乏令人信服的解釋。根據Ruiz de Mendoza提出的詞匯構式模型(Lexical Construction Model)框架,細化動詞的語義特征以及高層隱喻和轉喻的認知操作,有助于闡釋動詞準入使移構式的動因。
使移構式;LCM;隱喻;轉喻
構式研究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歷史,其主要代表人物為Langacker,Goldberg,Kay & Fillmore?!皹嬍?construction)”這一詞語最初是由Fillmore提出的,包括語言描寫的各個層次的形義配對體。目前學界普遍認可的構式定義是:任何語言表達式,只要它的形式、語義或功能的某些方面是不可預測的(unpredictable),都可稱之為構式。構式語法學家認為,構式是“形式與意義的結合體”(paring of form and meaning)或“形式與功能的結合體”(paring of form and functions)。構式都有自己獨立的形式、語義和功能。動詞不具有多義性,只有一個基本意義;而構式動詞可具有多個意義,不僅有一個中心意義,還具有擴展意義。中心意義反映人類經驗的基本場景;而具有相同語法形式的擴展意義,是圍繞中心意義構成的一個相似性網絡家族,通過語言的規(guī)約性相互聯系。如果動詞的基本意義與構式的中心意義或擴展意義兼容,那么動詞就會準入構式。但是,Goldberg構式語法對動詞準入構式的動因還缺乏令人信服的解釋。本文將以使移構式為研究對象,在Ruiz de Mendoza提出的LCM框架下,通過細化動詞語義特征以及高層隱喻和轉喻的認知操作來獲得合理的解釋。
Goldberg認為語法構式是獨立于詞匯語義之外的語言事實,有獨立的語義。句子的意義由構式義(constructional meaning)和詞匯義(lexical meaning)共同決定。當構式義與詞匯義一致時,句子語義合格;當兩者出現沖突時,構式義會對詞匯義產生壓制,迫使詞匯義接受構式義,從而消除沖突,這種意義沖突的消除被稱為“壓制(coercion)”。Goldberg認為,使移構式通過將構式論元角色與動詞參與者角色融合(fuse)的方式,為非使移動詞提供了致使移動的意義。如動詞“put”語義框架有三個參與者角色——放置者、放置物、終。使移構式的論元角色包括:施事、題元、終位?!皃ut”與使移構式的融合關系可以表述為:
使移構式: 施事—放置者 題元—放置物
終位—終
但是,這一假設并不能解釋為何同類動詞中有些能進入使移構式,而有些卻不能。針對這一問題,Goldberg對致使論元(cause argument)設定了一個語義限制,即,致使論元可以是人或自然力量,而不能是工具;對直接原因設定了6個限制,其中之一就是對直接致使原因的限制,即,致使性的事件與限定性的移動之間不能存在認知性的決定。但是,事實證明,Goldberg的這一限制條件只適用于字面解釋。當使移構式的介詞短語表征一個比喻性的地點(情感狀態(tài)或其他抽象物體)時,Goldberg 的這一限制性條件就需要重新審視了。
我們之所以將使移構式表示為“X引起Y向Z移動”這一概念結構,是因為它是對現實生活中對應“事件場景”實施概念化的結果,而不僅僅是動詞論元結構與構式論元結構的簡單融合過程。因為,動詞或構式的論元結構只能突顯動作或事件的某些方面,其中豐富的概念內容并不能體現在論元結構中。Ruiz de Mendoza提出了詞匯構式模型(Lexical Construction Model),簡稱LCM,是一個融合了語言功能模型(尤其是角色指稱語法,Role and Reference Grammar)和認知語言學(尤其是Goldberg的構式語法和Lakoff的認知語義學),解釋不同概念結構互動,產生復雜意義表征的綜合意義構建框架,這一框架包括四個有序的層級,且每一個層級都建立在前一層級的基礎之上。第一層級是論元結構構式(argument structure constructions),包括雙賓構式(ditransitive constructions)、使移構式(caused-motion constructions)和結果構式(resultative constructions);第二層級是含義構式(implicational constructions);第三層級是基于情景的高度規(guī)約化言外表現行為構式(illocutionary constructions);第四層級是建立在圖式化的語篇結構基礎上的語篇構式(discourse constructions)。每一層級的構式都由常量和變量組成,通過研究變量的可操作范圍和區(qū)別性特征可以彌補單從語用、情景和語篇角度推理而產生的不足,縮小語義范疇,消除歧義,從而達到正確理解的目的。本文主要聚焦于LCM的第一層級中的使移構式,著重分析動詞準入使移構式的動因。
(一)使移構式
Goldberg將使移構式定義為一個物體沿路徑向目的地移動。英語使移構式在形式上可以表示為NP1+VP+NP2+PP,PP表明位移過程,可以是真實的路徑,也可以延伸到抽象意義上的路徑。使移事件可以理解為:動作者可以通過動作使客體的位置變化到終位標志體。其概念結構可以表述為:致使者+致使+[客體+終位]。使移事件結束后,客體的終位就是終位實體所標志的位置。如:
(1)Mary threw the key-ring onto the table.
例(1)是典型的使移構式的表達方式,其概念結構可以表示為:致使者Mary+致使+[客體key-ring+終位on table]。出現在使移構式中的最理想的動詞是表達使移動作的動詞,因為動作概念結構具有類型普遍性。例如,投擲(throw)類動詞表示投擲者手握投擲物,通過力加速,松開投擲物,使其借助慣性向某一方向移動。但是,實際使用中的語料證明,使移構式中的動詞并非都是表達使移動作的動詞,且位移的路徑并非都是真實的。如:
(2)a.My boss stared me out of the room.
b.My boss drove me into depression.
例(2)a中動詞“stare”并不具有直接致使位移的功能,“盯著看”這一動作并不能直接作用在“我”的身體上,而是對“我”的思維和意識產生影響,使得“我”自己走出房間;例(2)b中的動詞“drive”可以直接致使物體產生位移,但這里卻并不存在真正的移動路徑,而只是意象中的。這就需要借助于語法轉喻和高層隱喻的認知機制來進行闡釋。
(二)動詞準入使移構式的動因
在LCM框架下,構式中的動詞和構式本身受到同等重視。在與構式的融合過程中,動詞語義至少在兩方面的作用不容忽視:構式多義性取決于動詞;小句是否成立,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動詞與構式語義的一致性。[1]最簡單的融合過程就是動詞與構式的語義結構完全匹配,如,push,kick,throw等表使移動作的動詞進入使移構式。此類動詞的事件結構特征與其準入的使移構式的事件結構特征完全匹配。使移構式的事件是此類動詞的子事件,動詞與構式的融合過程就是對動詞事件結構特征的具體化過程,即構式的介詞短語將動詞事件中潛在的路徑可能性具體化。但是,研究表明,相當一部分準入使移構式的動詞都不是表使移動作的動詞,如致使完成動詞、不及物動詞和情感類動詞。
1.致使完成動詞
Van Valin的角色指稱語法(RRG)對動詞進行了分類和邏輯結構描述,致使完成動詞是其中的一類。kill 和break 同屬于致使完成動詞,且邏輯結構相同。但是,對使移構式的研究發(fā)現,break準入該構式,而kill卻不能,如:
(3)a.Harry broke the glass into a thousand pieces.
b.*The gunman killed the sheriff into a dead body.
無論是從邏輯結構的觀點還是Goldberg的理論出發(fā),都不能解釋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Ruiz de Mendoza & Mairal認為,這只有通過細化動詞的內部語義特征才能解決。他們用詞塊(lexical template)代替邏輯結構,對動詞的語義特征進行描述。kill之所以不能進入使移構式是因為kill詞塊中的一個成分阻礙其與使移構式融合,那就是kill導致死亡這個唯一性結果,并且這個結果與使移構式的結果相矛盾。在使移構式中,移動的路徑和結果有很多種可能性,應該由介詞短語決定,如:
(4)a.July broke the vase into little fragments.
b.I broke the window-pane into four sections.
kill導致結果的唯一性特征恰恰與使移構式路徑和結果潛在的多樣性特征相沖突;break卻不存在這樣的沖突,因為break的結果是多樣性的,可與介詞短語保持一致。也就是說,同類動詞并不一定都能進入同一構式,要通過詞塊來細化動詞的語義特征,找出具有區(qū)別性的細微差別。構式壓制會對進入構式的動詞產生壓制,動詞本身的語義特征也會對構式產生抵制,阻礙構式壓制的認知操作,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動詞都能通過構式壓制而獲得進入構式的權利。因此,詞匯阻礙是阻止同類動詞中一些詞進入使移構式的動因。
2.不及物動詞
Ruiz de Mendoza 提出動詞與構式融合遵循的第一個普遍原則就是構式壓制(constructional coercion),即動詞的意義要遵從它所融入的構式的意義。如:
(5)a.She sat the guest around the table.
b.They laughed the poor guy out of the room.
c.He sneezed the napkin off the table.
在例(5)中,sit,laugh和sneeze 都是不及物動詞,但將其置于使移構式中時,人們自然會通過解讀使移構式的意義,在動詞的事件與構式的事件之間建立因果聯系,獲得其義:例(5)a表示她安排客人,使得客人圍著桌子坐下;例(5)b表示他們通過“笑”這一動作使得那個人感到窘迫不安而走出房間;例(5)c表示他發(fā)出了“打噴嚏”這個動作,對餐巾紙施加了一個力,結果使其產生移動,出了桌子。這些意義一方面是由構式產生的,另一方面是由經驗產生的。構式意義與語言使用的環(huán)境整合起來,迫使動詞的事件結構特征與構式特殊性得以兼容。
3.情感類動詞
在人類認知世界的過程中,轉喻和隱喻是兩種最基本的認知方式。轉喻是在同一理想化模型中一個概念實體(源域)為另一個概念實體(目標域)提供心理通道的認知操作過程。轉喻的認知機制允許我們在主域與次域之間建立概念關系。轉喻是基于鄰近(contiguity)的,是以事物間的鄰近聯想為基礎,在同一認知域內用凸顯、易感知、易記憶或易辨認的部分代替整體或整體的其他部分,或用具有完形感知的整體代替部分。隱喻則是基于相似性的跨域映射。如:
(6)a.The boss kicked the employee out of the room.
b.My boss stared me out of the room.
c.My boss drove me into a depression.
例(6)a是一個典型的使移構式的例子(X致使Y向Z移動),意思是致使者直接引起致使對象沿著介詞短語指定的路徑移動。kick是表示使移動作的動詞,能與使移構式很好地融合。Goldberg指出,很多動詞并不表示移動,卻可以通過識解來表達致使移動的意義。如例(6)b中的stare 是感知類的動詞,常與介詞at搭配。但是在使移構式中,構式的意義改變了動詞stare的語義結構,使其帶上了致使移動的意義。然而,屬于同一類組的動詞see,look 和view卻不能進入使移構式(如:The boss ※saw/※looked/※viewed me out of the room)。在LCM 的解釋框架中,stare除了與see,look和view同屬“看”的范疇外,還帶有一定的情感色彩,可被識解為對客體有一定的心理影響,可以通過高層隱喻“經驗行動是效果行動(AN EXPERIENTIAL ACTION IS AN EFFECTUAL ACTION)”來闡釋。根據這一高層隱喻,心理或情感影響可被理解為身體影響。在例(6)b中,我們可以將“老板盯著員工看”這一動作產生的心理效果看成是對員工的身體有直接的影響,因此迫使他走出了房間。也就是說,移動是被觸發(fā)的,不是被老板盯著看而直接引起的。在這里,高層隱喻是同類動詞準入該構式的限制性因素,它阻止了see,look和 view的進入,卻允許了stare的進入。而在例(6)c中情況卻不同,drive是一個表使移動作的動詞,并存在于使移構式中,但是這里卻不存在真正的移動,因為depression表示一種心理狀態(tài)。那么真正的合理性解釋是將心理狀態(tài)通過高層隱喻概念化為容器,狀態(tài)就是地點,人們在心理上有可能被迫進入這樣的容器,也就是到達一個地點。有些動詞與使移構式的融合過程更為復雜,不僅涉及高層隱喻,還涉及語法轉喻和隱喻鏈的認知操作。如:
(7)a.She broke down and cried.
b.She broke down into tears.
例(7)中的break down表示情感崩潰。第一個隱喻的源域是,一個物體外形上變成了碎片,所以失去了功能。有時候一些物體雖然外型沒有損壞,但是功能已經失去。第一次隱喻映射的目標域是一個盡管身體上完好但是已經失去功能的物體。因此,一個失去功能的物體被概念化為破裂成碎片的物體。第二次隱喻映射就以第一次映射的目標域為源域,將失去功能的物體映射到一個情感上失去功能(情感上失去控制)的人身上。身體破碎到情感崩潰的隱喻映射是建立在“情感本身是物體(THE EMOTIONAL SELF IS AN OBJECT)”這一高層隱喻的基礎之上的。例(7)a和例(7)b都產生了一個共同的結果“哭”。但是例(7)a中的“cry”是字面表達,而例(7)b中的“into tears”是隱喻表達。盡管例(7)a和例(7)b表達的意思相近,但是例(7)a表達的是兩個事件,一個事件緊接著前面的事件發(fā)生。而例(7)b是一個使移構式。在這一構式中,一個結果性的事件發(fā)生的過程被當成沿路徑的隱喻性移動過程?!癷nto tears”是結果,導致這一結果的原因是情感上的某種痛苦,是通過語法轉喻“結果代原因(COMSEQUENCE FOR CAUSE)”這一認知操作獲得的?!巴纯唷弊鳛橐环N心理狀態(tài)可以通過高層隱喻概念化為容器,隱喻性路徑的目的地以容器的形式映射到情感狀態(tài)上,心理上到達痛苦的狀態(tài)就是某一物體沿著路徑到達目的地的過程。作為目標域的情感就是“痛苦”,所以,將容器的意象圖式并入到路徑的目的地的意象圖式中,從而允許我們把情感狀態(tài)看成是容器,把某一情感狀態(tài)的變化看成是進入容器。
動詞與使移構式的融合是一個復雜的綜合意義的構建過程,不表示使移動作的動詞要與使移構式融合,主要通過三種認知操作:構式壓制、詞匯阻礙、高層隱喻和轉喻。但是,目前學界對動詞的分類尚無統一的標準,所謂同類動詞也只是采取其中一個分類標準,在其他分類標準下,同一語言事實能否得到相同合理解釋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1]程琪龍,程倩雯.動詞和構式之間的關系——動詞語義焦點[J].外語教學,2014(3).
責任編輯 強 琛 E-mail:qiangchen42@163.com
On Cognition of English Caused-Motion Constructions
TangChunyan
(DepartmentofFoundation,MiddleburyCollegeofGuizhouUniversity,Guiyang,550000 )
Goldberg proposed that the arguments of the verb and caused-motion constructions must fuse if the verb is allowed by them,but Goldberg’s approach has not been able to give a fully accurate account of the principles that allow or block lexical-construction fusion.This paper will address it by specializing the sementics of verbs and the cognitive method of high-level metaphor and metonymy in the frame of LCM which developed by Ruiz de Mendoza.
Caused-motion constructions;LCM;metaphor;metonymy
2014-11-02
唐春艷(1981-),女,江蘇揚州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研究。
H314
A
1673-1395 (2015)02-008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