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社會輿論的傳播規(guī)律與社會價值

駱正林

(南京師范大學，南京 210097)

西方學者在法國大革命后就開始關注市民社會，他們把市民社會最早追溯到古希臘、古羅馬的城邦時代。然而，從城邦共和國的“市民社會”到今天的“市民社會”，“市民社會”的內涵和外延均發(fā)生了重大變化。雖然英文的“市民社會”、“公民社會”、“民間社會”共用“civil society”一詞，但一般認為自法國大革命后，“civil”的內涵已經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公民”的含義更加明顯和突出。到了20世紀后半期，隨著物質技術手段的進步和交往環(huán)境的變化，公眾有了更多的物質條件、技術手段去實現(xiàn)自己的權利，現(xiàn)代公民社會呈現(xiàn)出與以往“市民社會”更加不同的特點。從現(xiàn)代意義上看，公民社會是所有民間組織和民間關系的總和，它是社會成員按照契約原則組織起來的，進行自主管理和政治參與的社會領域。公民社會運轉的基本制度就是:公眾自由地發(fā)表自己的看法，然后通過自由討論和公開辯論，達成普遍共識。公眾對公共事務所產生的共識就是輿論。我國是以公有制為主體的國家，國家掌握著社會資源，并對社會資源進行宏觀調控。但是，隨著市場經濟的深入發(fā)展，公眾參政議政的要求更加強烈，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公民社會正在逐漸形成，公共輿論對社會生活和政治生活的影響力不斷加深。

一、公民社會從古典到現(xiàn)代的演變與發(fā)展

根據公民社會的發(fā)展歷史，可以簡單地將其劃分為三個階段:古典市民社會、近代市民社會和現(xiàn)代公民社會?，F(xiàn)代西方公民社會是從城邦時代公民社會發(fā)展而來的，城邦時代公民社會是比較原始的、簡單的共和社會，但是它卻蘊涵了現(xiàn)代公民社會的一些基本要素?，F(xiàn)代公民社會與古典市民社會比較，具有更加復雜的社會結構，是一個比較成熟的民主社會。

(一)古典市民社會

在古希臘城邦時代，城邦共和國實行的是原始的“民主政體”?！俺前顕业挠^念意味著存在有某種公民們用以協(xié)商‘公共事務’(common affairs)的公共空間。這是一種人通過人際間的聯(lián)合體來控制自身生存條件的觀念。”①［法］皮埃爾·莫內:《自由主義思想文化史》，曹海軍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頁。在城邦共和國，城邦公民可以制訂自己的法律，可以選舉自己的領導人，可以通過廣場辯論，直接參與公共事務的決策。然而，城邦“公民”并不包括所有人，較早時期的民主政體規(guī)定，公民必須要擁有財產(土地是當時的財產)，后來這個規(guī)定才有所放松。但是，公民不包括奴隸，解放的奴隸和異邦人也不包括在內。甚至那些在城內出生，父親在城外(距城8或10英里)未開墾土地上的人也不是公民。在廣場辯論中，具有合法公民身份的人，可以直接參與公共事務的爭論，并在爭論中達成一致意見。在辯論中，公民之間是平等的，每個人都力圖表現(xiàn)自己。為了使自己的意見能夠被其他人采納，城邦公民都非常注重自己的演講口才和辯論藝術的培養(yǎng)。因為在公共輿論場中，只有個體意見變成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才能在政治生活中發(fā)揮作用。哈貝馬斯這樣評價古希臘公共領域:“公民相互之間進行對談，從而把事物表達出來，并使之形象化;彼此差不多的人通過爭論，才能把最好的襯托出來，使之個性鮮明——這就是名譽的永恒性。因此，如果說生的欲望和生活必需品的獲得發(fā)生在私人領域范圍內;那么，公共領域則為個性提供了概括的表現(xiàn)空間;如果說前者還使人有些羞澀，那么后者則讓人引以為豪?！雹冢鄣拢莨愸R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曹衛(wèi)東譯，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年，第4頁。

在古典市民社會，農民雖然是“市民”，但是他們身份低微，住在城外，觀念陳舊，因此他們的意見難以形成氣候，所以，最終農民逐漸對廣場會議失去了興趣。而奴隸因為沒有公民身份，更被排斥在公民社會之外。實際上，古希臘時期的廣場辯論，后來逐漸成為貴族控制的，只有少數(shù)農民和公民參加的會議，希臘的政治成了“寡頭政治”。如果一個人要想獲得“公民”身份，必須要得到法律的承認，并且還要找到一個公民為他辯解。

(二)近代市民社會

在歐洲中世紀，封建領主的“私人領域”將“私人所有權”和“公共所有權”融為一體，公有意味著領主占有，領主的家庭成了一切社會關系的核心?！胺饨I主所有權(以及由此派生出來的采邑所有權)作為一切統(tǒng)治權總和，也可以說是管轄權;私人占有和公共主權這一對矛盾，封建制度并不具備。”③［德］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第5頁。公共領域是和私人領域相分離的特殊領域，所以，在中世紀中期的封建社會不存在公共領域。公共領域是市民社會的構成元素，公共領域的缺失也就是市民社會的缺失。從13世紀開始，資本主義開始在意大利北部城市向西歐和北歐蔓延，資本主義遠程貿易產生了商品交換和信息交換。隨著資本的不斷擴張，企業(yè)需要強大的政治保障，于是現(xiàn)代民族國家(公共權力領域)產生了。公共權力表現(xiàn)為常設的管理機構和常備的軍隊，公共權力形成后，商品交換(通過交易所)和信息交流(通過出版物)就成了連續(xù)性的國家行為。信息交換促進了出版物的發(fā)展，而政府對出版物的控制和利用，在“有教養(yǎng)的階層”中產生了最早的市民階層，他們由政府官員、法官、醫(yī)生、牧師、軍官、教授和“學者”等構成，作為真正“市民”的手工業(yè)者和小商人在城市中卻顯得微不足道。其后，資本家、商人、銀行家、出版商、制造商等也加入到“市民”行列。

市民階層是公眾的中堅力量，他們是一個閱讀群體，逐漸成為了公共權力的對立面。成熟市民階級中資產階級先鋒派在與君主政體和宮廷文化的斗爭中，發(fā)展出了一個文學公共領域，具體體現(xiàn)為咖啡館、茶室、沙龍、劇院、博物館、音樂廳等場所，在這些場所人民共同閱讀，自由討論，通過公共輿論對國家和社會進行必要的調節(jié)。法國大革命后，“市民”的概念不斷放大，逐漸取得了“公民”的含義，公共輿論的概念也逐漸清晰起來?！叭藗冏鳛槁?lián)合體、社團和等級的成員，在某些方面有權在協(xié)商程序當中表達政治上的異議，政府也有責任認真聽取團體的異議并做出有誠意的回答?！雹伲勖溃菁s翰·羅爾斯:《萬民法》，張曉輝等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76頁。當具有一定素質和批判精神的公眾加入到市民階層，資產階級公共領域就發(fā)展成為政治公共領域，公共輿論也成了政治合法性的來源。進入壟斷資本主義階段后，資本主義世界出現(xiàn)了“國家社會化”和“社會國家化”的現(xiàn)象，資本和權力相互滲透、勾結，他們控制著社會的公共資源，控制著公眾的集會和結社的自由，控制著公眾的私人生活。此時，個人空間被公共空間擠壓到很小的家庭空間和空閑地帶，“公共輿論”往往成了虛構的、虛假的公共輿論。在近代市民社會公眾依附于壟斷企業(yè)和公共機構，失去了獨立地對公共事務發(fā)表看法的機會和空間，因此資產階級的民主對人民來說依然是烏托邦的幻想。但公眾在爭取公共權力的過程中，對自主、自律、自治的空間的向往，一定程度上能夠對公共權力形成制衡和約束。

(三)現(xiàn)代公民社會

自二十世紀后期以來，公民社會出現(xiàn)了與以往不同的情況。在現(xiàn)代社會，教育普及率不斷提高，現(xiàn)代傳媒給公眾發(fā)表意見提供了更加廣闊的平臺。加拿大學者查爾斯·泰勒在研究公共領域的時候，提出了“主題性公共空間”的概念。在傳統(tǒng)的公共領域內，人們往往圍繞一個主題討論，從而形成主題性公共空間。在傳統(tǒng)主題性公共空間內，“參與者相互在場、相互可視，專注于共同的目的或目標，面對面地進行意見的交流與論辯，最后達成一個被普遍認可的共識?！雹谕跣律?、寧樂鋒:《現(xiàn)代公共領域及其特性》，江海學刊，2008年第4期，第33頁。在全球性的新公民社會的背景下，在世界上不同國家、不同地區(qū)，在主權國家的不同地區(qū)、不同領域，存在著很多亞公共領域。在這些亞公共領域內，人們?yōu)榱藢で筇囟ǖ墓怖?，形成了許多主題性公共領域。多主題公共領域的并存使公民社會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格局，同時多個主題性公共空間通過現(xiàn)代傳媒的作用可以相互鏈結，形成聯(lián)合性的認同，進而超越價值觀的對立，抽象出一些普遍性的公共輿論。例如在民主、自由、法治、環(huán)保、教育等方面，不管人們處于什么位置，人們都愿意獲得自由活動的權利和潔凈清新的空氣。正是由于抽象公共領域和多元公共領域的存在，現(xiàn)代公民社會呈現(xiàn)出多元性和復雜性的局面。一方面，人們追求民主、自由、公平和正義這些基本的理想;另一方面在共同追求后面，還存在著各種利益博弈，社會在輿論交鋒中只能尋找相對的穩(wěn)定和平衡。泰勒正是從這個角度看到了現(xiàn)代公民社會的現(xiàn)實困境與隱憂。

和傳統(tǒng)社會不同，現(xiàn)代社會的經濟力量不斷強大，公民社會與政府部門、經濟部門具有不同的特點，他們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傳統(tǒng)公民社會作為政治領域的對立面，會受到公共權力的擠壓;而現(xiàn)代公民社會則要不斷協(xié)調與公權和經濟的關系。20世紀中后期以來，資本力量不斷強大，國家權力快速擴張，個體已經完全被社會、組織所包容、綁架，沒有組織支撐的意見表達越來越失去政治價值，公共輿論更加表現(xiàn)出世俗化現(xiàn)象，更加代表特定利益集團的意志。公共輿論已經難以成為理性、真理的來源，它只類似于資產階級議會中的多數(shù)派，對公共政策的制定起到警醒和約束作用。

二、現(xiàn)代公民社會輿論主體與輿論環(huán)境的變化

現(xiàn)代公民社會雖然是一個多元化的社會，公共輿論也呈現(xiàn)出多元性，但是，無論公共輿論怎樣復雜，公共輿論依然是公共權力合法性的來源。近代以來的中國社會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費孝通曾經將20世紀中國社會的變化概括為三個階段兩大變化，即“三級兩跳”。具體地說，“就是從農業(yè)社會跳躍到工業(yè)社會，再從工業(yè)社會跳躍到信息社會。”①費孝通:《“三級兩跳”中的文化思考》，讀書，2001年第4期，第3頁。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社會既肩負著工業(yè)化任務，也被迫開啟了信息化征程，“當引進機器的工業(yè)化道路還沒有完全完成時，已經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即信息時代?！雹谫M孝通:《“三級兩跳”中的文化思考》，第3頁。社會轉型帶來了公眾生活的變化。計劃經濟年代人們都是單位人，一無所有，事事求人，難有尊嚴。1980年代的改革開放，解放了社會勞動力，公眾獲得了作為“社會人”的流動自由;1990年代市場經濟的深入發(fā)展，拆除了市場壁壘，公眾作為“經濟人”能夠自由創(chuàng)業(yè);進入2000年后已經擁有一定財產，素質不斷提高的公眾，越來越向政府要求作為“公民人”的民主權利。當社會中間階層不斷壯大，公民的主體意識、權力意識、參政意識不斷提高時，中國的公民社會逐漸發(fā)展起來。近年，全國人大制訂《物權法》保護私有財產，制訂《行政許可法》約束行政權力的擴張，這從一定意義上看，就是對公民社會的有效回應。在現(xiàn)代公民社會，輿論主體與輿論環(huán)境都發(fā)生了重要變化。

(一)具有現(xiàn)代公民素養(yǎng)的中產階級隊伍不斷壯大

公民社會發(fā)育成熟有兩個基本條件，即中產階級隊伍的形成和民間組織的強大。中產階級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擁有一定的個人財產，他們有較強的權力意識和批判意識。在社會生活中，他們期望活得有尊嚴，期望能夠參政議政，期望影響公共權力保護自身利益。正是中產階級的壯大，才形成了一個對公共權力具有監(jiān)督和約束的公民社會，中產階級的壯大會擴大公民社會的影響力。在2002年12月14日舉行的“2002學術前沿論壇”上，時任的國家統(tǒng)計局副局長賀鏗就指出:“20年后，那些經濟上比較殷實、思想文化素質比較高的‘中產階級’應該成為中國全面小康社會的主流公民。”③吳慶才:《中國將培育中產階級成為社會主流公民》，北京:中國僑網，2003－06－04［2015－03－28］，http://www.chinaqw.com/node2/node116/node1090/node1618/node1619/node1631/node1719/userobject6ai102144.html.中產階級不斷壯大、成熟，是我國公民社會形成的中堅力量。

非政府組織的發(fā)育程度，是公民社會是否成熟的重要標志之一。人是社會性動物，但人的社會性必須要通過組織表現(xiàn)出來?！爱斠粋€組織成功地吸納到了成員，并且得到了他們的信賴，能富有效率地實現(xiàn)其目標，能被更大的社區(qū)所接受，它就通常能在相對穩(wěn)定的結構中、在一整套目標和價值觀的指導下，形成有序的運作模式?！雹埽勖溃荽骶S·博普諾:《社會學》，李強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194頁。面對現(xiàn)代強大的公共權力，公民個人通常是孤助無力的，只有組織起來才有力量保證，才能擴大公民與政府之間協(xié)商、溝通的砝碼。政府性組織是公共權力主導下的官僚機構，組織的目標受到公共權力的限制。非政府組織是民間自發(fā)形成的，為了追求特定價值訴求的組織。非政府組織的成熟和壯大，可以將更多公民納入到組織內，通過組織的力量制衡公共權力，并可以保護公民自身的利益或價值。在我國非政府組織并非完全市場化、自由化的組織，他們都會直接或間接地接受政府的領導或指導，這也是我國公民社會并非國家的對立面，而是國家建設重要輔助力量的主要原因。

(二)現(xiàn)代傳媒高度發(fā)達，國家“疆域”變得更加模糊

公民社會需要公共領域和公共論壇。公共領域是公眾交流意見、相互爭辯的場所;公共論壇是公眾向社會傳播觀點的平臺。在公共領域和公共論壇內，公民可以自由交換思想，通過辯論維護自己的觀點或接受別人的觀點。議會、廣場、媒體等是最主要的公共論壇。在傳統(tǒng)社會中，公共論壇是零散的、局部的，傳統(tǒng)民主一般也是直接參與和行使權力。而現(xiàn)代公共論壇通過媒體的放大，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公共領域，現(xiàn)代民主更多通過輿論對權力進行間接的限制和監(jiān)督。以前媒體往往受到政治、經濟力量的左右，難以被公眾用于自由發(fā)表意見的論壇。而現(xiàn)代傳媒，尤其是新媒體的崛起，使公眾放大了知情權和表達權，公眾可以在沒有謀面的情況下，通過媒體相互交流意見。目前，網絡已經成為“社會輿論熱點、焦點問題匯聚的場所，它具有強大的傳播力、影響力和全景覆蓋作用?！雹俳?《論網絡文化安全治理的權力與權利基礎》，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15年第1期，第12頁。

傳統(tǒng)社會，輿論環(huán)境往往限定在一國范圍內。然而，全球化使國與國的距離消失，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經濟、資金、訊息和文化在國與國之間流動。國家虛擬疆域的毀壞，使一國公共權力必須要面對“來自遠方的效應”，契約自由、利益訴求、平等開放、民主參與、公平競爭等觀念成為人類共識。而民族國家對社會控制力有式微的跡象。傳統(tǒng)社會有中心和邊緣之分，在現(xiàn)代社會，只要你掌握現(xiàn)代傳媒技術，無論你在國家的哪個角落，都能生活在世界的中心。這就是全球化時代“地方再興起”的現(xiàn)象。地理疆域的被打破，降低了社會動員的成本，增加了政府對社會運動管理的難度。

(三)公眾參政議政渠道拓寬，但公共領域內眾聲喧嘩更加明顯

在人類歷史上，很多仁人志士曾經懷揣民主理想，不斷為民主和自由而斗爭、獻身。啟蒙運動確立了主權在民的思想，此后“一切權力屬于人民”成為世界共識。今天在公民社會，雖然現(xiàn)實的民主和理想的民主還相差很遠，但是公眾參政議政的權利得到了保障，參政議政的渠道不斷拓寬。人們參政議政既有制度性的參與，如選舉、聽政、辯論;也有制度外參與，如罷工、游行、群體事件等。通過民主參與，公民社會實現(xiàn)了對公共權力的監(jiān)督和制約，并使兩者之間共生共強，合作互補。吳祚來認為我國目前是一個“準公民社會”，“在準公民社會時代，人們通過維護私權，來體現(xiàn)公民的價值，通過參與政治，來促進社會進步，通過自由表達，來拓寬言論空間，通過社會公益，來倡導博愛精神，通過公民組織，來平衡社會利益關系，通過文化創(chuàng)新，重建人文生態(tài)?！雹趨庆駚?《通向公民社會的梯子·寫在前面》，北京:華齡出版社，2010年，第2頁。

自文藝復興、啟蒙運動以來，霍布斯、洛克、盧梭、康德、黑格爾、馬克思、哈貝馬斯等思想家，都曾經探討過公共輿論的社會地位，他們普遍認為公共輿論是政治權威合法性的來源。洛克認為“政權的一切和平起源都等于人民的同意?！笨档抡J為政治首先必須要向道德宣誓效忠，立法者要使自己的立法同理性的公共輿論相一致。黑格爾最早通過區(qū)分市民社會和國家來研究現(xiàn)代社會，他在《法哲學原理》中提出了系統(tǒng)的市民社會和國家理論。但黑格爾不相信公民在政治生活中有自我調節(jié)能力，認為公共輿論低于科學，它包含著一切種類的錯誤和真理，發(fā)現(xiàn)真理乃是大人物的事。因此，他主張讓國家超越市民社會，將哲學凌駕于一切知識之上。馬克思認為市民社會既是傳統(tǒng)社會解體的產物，也是新社會形態(tài)的經濟基礎。但資產階級的市民社會使個人處于原子狀態(tài)，并且整個社會陷入階級對抗之中。與此相對應，資產階級公共輿論掩蓋了資本主義的剝削關系，社會權力的不對稱使公共輿論無法成為公正的理性判斷。私人性與公共性的沖突和對立是現(xiàn)代性的基本問題。黑格爾看到了這種對立，并深信國家能夠化解這一矛盾。馬克思也看到了這一矛盾，但他拋棄了黑格爾式的幻想;馬克思認為只有取消生產資料的私人占有，才能徹底解決私人性和公共性的矛盾。哈貝馬斯認為，馬克思通過“公有制”拔掉問題產生的“私有制”根源，但這不是解決而是回避“私人性與公共性的沖突”問題。在哈貝馬斯看來，資本主義世界的物化、異化，生活世界的殖民化，都是因為金錢和權力的力量凌駕于共識之上的結果。于是，哈貝馬斯引入了交往理性的概念，期望通過語言溝通尋找克服工具化的理性，并認為語言溝通是協(xié)調社會行為的重要機制。哈貝馬斯期望通過理性交往形成公共輿論，進而對公共權力、社會行為進行監(jiān)督和制約，這雖然具有烏托邦成分，但是，哈貝馬斯的理論對我們理解公民社會具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

然而，進入20世紀后半期以來，在世界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貧富差距也在無情被拉大。因為資本的回報遠遠超過GDP的發(fā)展速度，廣大勞工階層享受經濟發(fā)展成果的空間被壓縮，社會群體的分化變得更加嚴重。人們在利益光譜上所處位置不同，其價值觀也就不同。當大一統(tǒng)、同質化的社會越來越被多元化社會所取代時，公共領域就會呈現(xiàn)出離散化的網絡狀態(tài)。人們信仰各異，價值觀不同，公共輿論呈現(xiàn)出多元化，公共輿論的批判力量明顯增強，媒體成為眾聲喧嘩的舞臺。泰勒認為現(xiàn)代公共領域具有“極端世俗化”的特征，“公共領域的極端世俗化不僅體現(xiàn)于其公共機構的世俗化，也體現(xiàn)于時間的世俗化?，F(xiàn)代的‘世俗化’能夠被看作是對神圣時間的拋棄和對純粹世俗時間的安置。在世俗時間內，發(fā)生于不同時間內的事件會因果聯(lián)系相連在一起;空間距離相隔萬里的事件，同一地點發(fā)生的事件，其間也許毫無任何因果聯(lián)系，但卻會由于他們在同一時間內發(fā)生而被聯(lián)系在一起。”①王新生、寧樂鋒:《現(xiàn)代公共領域及其特性》，第36頁。因為現(xiàn)代媒體能夠產生“遠距離臨場感”，所以人們會經常為相隔萬里的事和人牽腸掛肚，甚至為了“和自己沒有聯(lián)系的事情”爭吵不休。

(四)公民社會出現(xiàn)多元價值共存的現(xiàn)象，輿論領袖的影響力有所減弱

進入信息化時代以來，面對公民權利意識覺醒的現(xiàn)實，各國政府不同程度地調整社會管理模式，公共權力更加重視公民社會崛起的現(xiàn)實。公民權力意識覺醒，要求政府縮小國家干預，公共權力要有意識地從社會回撤，成為公民社會的保護者、監(jiān)督者和調節(jié)者。近年，我國司法官司越來越多，公眾法制意識越來越強，這從一個方面反映了公眾權利意識的覺醒。在基層的維權活動中，一些群眾經常舉著《憲法》向有關部門申訴，體現(xiàn)了公民對憲政的強烈追求。在十八大以來的反腐運動中，更多公民的平等意識被喚醒，他們通過社交媒體廣泛參與反腐運動，通過公共輿論促進社會公平和正義的實現(xiàn)。與此同時，經濟基礎的多樣化帶來了價值觀的多元化，傳統(tǒng)神圣的一元價值的根基被動搖，世界觀的非中心化和文化價值領域的分化是現(xiàn)代社會的標志。在價值多元化的社會，民主的復雜性不斷增長，民主的規(guī)模不斷放大，傳統(tǒng)微觀民主被放大成笨重的、大規(guī)模的民主。實際上，社會的進步正是體現(xiàn)在人們觀念上的差異性、意見的多樣性，而不是取決于整齊劃一的單一性的觀念。

在傳統(tǒng)社會中，輿論領袖在輿論形成過程中具有重要的作用。然而，在現(xiàn)代社會，輿論領袖的知識比較優(yōu)勢逐漸喪失了，團體中的輿論領袖的地位和影響力受到弱化。在日常生活中，穩(wěn)定的、絕對的輿論領袖少了，而隨機的、臨時的輿論領袖占據多數(shù)。在一些具體事件或具體領域中，只要某人的觀點得到大家的認同，此人就可能成為該群體中的臨時輿論領袖;而一旦條件和場合發(fā)生改變，輿論領袖就可能被其他人所取代。

三、公民社會輿論的傳播規(guī)律與社會價值

公共輿論活動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它像其他客觀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一樣，有其自身固有的產生、運動和發(fā)展規(guī)律。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中國逐漸融入國際社會，已經成為國際輿論場中的重要成員。因此，國際輿論場的很多規(guī)律，同樣也會在我國公民社會中表現(xiàn)出來。

(一)公民權力意識的覺醒導致巨型輿論場的出現(xiàn)

“二十世紀是個世界性的‘戰(zhàn)國時代’，意思是說，在二十世紀里，國與國之間，文化與文化之間，區(qū)域與區(qū)域之間，有著明確的界限，這個界限是社會構成的關鍵。不同的政治、文化和區(qū)域實體依靠著這些界限來維持內部的秩序，并形成它們之間的關系。”①費孝通:《“三級兩跳”中的文化思考》，第5頁。然而，進入二十一世紀，“二十世紀那種‘戰(zhàn)國群雄’的面貌已經受到一個新的世界格局的沖擊。民族國家及其文化的分化格局面臨著如何在一個全球化的世紀里更新自身的使命?！雹谫M孝通:《“三級兩跳”中的文化思考》，第5頁?，F(xiàn)代國家疆域的毀壞，地區(qū)邊界的消失，使公眾在更廣闊的社會空間內交流意見，因此，社會上出現(xiàn)了更多的巨型輿論場，從而形成大規(guī)模的、典型化的巨型民主。如代議制政治，就是通過大規(guī)模的競爭性、擇優(yōu)性的選舉，創(chuàng)造了一個巨型行為輿論場。這種選舉方式既體現(xiàn)了民主的權威性，又保留了人民的主權性，既體現(xiàn)人民對統(tǒng)治權力的限制和監(jiān)督，又避免了人民直接地行使統(tǒng)治權力。今天，中國已經深度融入全球化，中國的和平崛起讓很多國家感覺到壓力，因此在國際輿論場中“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甚囂塵上。中國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迅速在國際輿論場產生漣漪效應，國內問題也容易出現(xiàn)國際化的現(xiàn)象。

(二)主題性公共領域的鏈結產生元主題公共領域

在分散的公共領域內，由于空間狹小，公共輿論的主題指向比較單一，因此這種公共領域內形成的是主題性公共領域，他們在總體上呈現(xiàn)出多元性公共領域的特征。然而，現(xiàn)代社會借助于先進的傳媒技術，主題性公共領域經常會相互鏈結，從而形成更大空間的公共領域。在這個公共領域內，參與討論的人數(shù)眾多，經過一定時間段的爭論，最終人們可能拋棄分歧，在妥協(xié)的基礎上達成一些具有共識性、基礎性的元主題認識。元主題公共領域甚至可以跨越單一的政治邊界，構成國際性的公共領域?！霸谥黝}性公共空間內，參與者較易于理解自己言行的意義，形成共同的理解，形成對聯(lián)合的認同。而作為元主題性公共空間的公共領域，也必須要求有共同理解的形成，但是這種共同理解必須使參與者能夠形成他們自己與其他人所共同構成的緊密相關的聯(lián)合的‘社會想像’?！雹弁跣律帢蜂h:《現(xiàn)代公共領域及其特性》，第34頁。轉型期的中國是一個矛盾多發(fā)期，各種輿論交鋒不斷出現(xiàn)，但社會輿論的碰撞最終產生的是對全面深化改革的呼喚。正如習總書記2012年12月在廣東調研時所指出的那樣:“我國發(fā)展面臨一系列突出矛盾和挑戰(zhàn)，前進道路上還有不少困難和問題。比如:發(fā)展中不平衡、不協(xié)調、不可持續(xù)問題依然突出，科技創(chuàng)新能力不強，產業(yè)結構不合理，發(fā)展方式依然粗放，城鄉(xiāng)區(qū)域發(fā)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較大，社會矛盾明顯增多，教育、就業(yè)、社會保障、醫(yī)療、住房、生態(tài)環(huán)境、食品藥品安全、安全生產、社會治安、執(zhí)法司法等關系群眾切身利益的問題較多，部分群眾生活苦難，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問題突出，一些領域消極腐敗現(xiàn)象易發(fā)多發(fā)，反腐敗斗爭形勢依然嚴峻，等等。要剖解發(fā)展中面臨的難題、化解來自各方面的風險挑戰(zhàn)，推動經濟社會持續(xù)健康發(fā)展，除了深化改革，別無他途?！雹苤泄仓醒胄麄鞑?《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讀本》，北京: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40頁。

(三)公民私人利益的硬核化與群體輿論、突發(fā)事件的形成

公民社會尊重個人的私有財產、憲法權力、價值追求和獨立人格。然而，由于受到現(xiàn)代權力機構和經濟組織的擠壓，現(xiàn)代公民的私人利益有可能受到侵蝕。由于現(xiàn)代人的生活和生存空間相對拓寬，當在體制性范圍內，公眾無法通過體制性訴求獲得權力救濟的時候，他們往往轉回身放棄自己的一些權利。但是，當人們放棄這些權利的時候，同時也使個體核心利益硬核化:即外部侵蝕不能讓一個公民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遭到損害，否則該公民將會義無返顧地與侵害者對抗。這就像火山一樣，剛開始是積蓄能量，當能量積蓄到一定程度時，可能在某個最柔軟的點上噴發(fā)出來。輿論可以是和風細雨的討論，也可以是疾風暴雨的街頭運動?，F(xiàn)代國家必須要協(xié)調好公民之間的利益關系，維護公民依法應該享有的權利，并掌握應對社會危機和引導輿論的技巧，這樣才能更好地避免、消除群體事件、突發(fā)事件、危機事件的出現(xiàn)。

四、公共輿論的社會功能

公民社會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市民能夠參與政治生活?，F(xiàn)代民主參與制度是在長期、反復的試錯過程中不斷完善起來的，從古代民主到現(xiàn)代民主，西方經歷了基督教信仰、人文主義、宗教改革、天賦人權和自由主義等階段，用了2000多年豐富、調整和明確了民主的價值?，F(xiàn)代公民社會是一個高度民主化的社會，公共輿論是公民社會運轉的一個重要基礎，公共輿論在社會生活中具有重要價值。

(一)制約公共權力

隨著社會進步，社會財富增長速度越來越快，歷史發(fā)展給公共權力的擴張?zhí)峁┝讼鄳臈l件，今天公共權力涉及的領域不斷放大。當公共權力利用現(xiàn)代物質、技術手段，不斷擴大其領域的時候，公共權力必須得到監(jiān)督和約束。2013年1月22日，習近平在第十八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講話指出:“要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jiān)督，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形成不敢腐的懲戒機制、不能腐的防范機制、不易腐的保障機制?！雹倭暯?《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北京:新華網，2013－01－22［2015－03－28］.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1/22/c_114459610.htm.輿論是公共權力的籠子，是監(jiān)督公共權力的重要手段。公民對自身權力的追求有消極和積極之分。消極的權利觀主張個人的獨立性不要受到任何的限制和侵害，而積極的權利觀則要求每個人都享有同等的幸福。公共輿論是群體的意見，不是個體的主張，因此公共輿論可以顯示積極的權利觀，進而對公共權力進行監(jiān)督和制約，迫使公共權力為所有公民服務。

(二)輔助政府決策

現(xiàn)代公共管理不是公權力的封閉運行，而是公民參政背景下的開放協(xié)商。現(xiàn)代公民通過公共領域參與政策討論，一方面可以讓政府吸納民間智慧，提高政府決策的透明度和科學性;另一方面公眾參與也降低了政府的決策風險和執(zhí)行風險，可以讓公眾和政府一道承擔社會責任。政治參與既是一種憲法性權力，也是現(xiàn)代公民的一種社會責任。公民的政治參與包括民主選舉、政治協(xié)商、政策聽政、輿論監(jiān)督、群眾信訪等溫和的參與形式，也包括工人罷工、游行示威、靜坐請愿、群體事件等激烈的參與形式。隨著公民社會的成熟，公眾參政議政的熱情不斷提高，他們要求政府尊重他們的一切政治權力，包括生存權、知情權、表達權、參與權和監(jiān)督權等等。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由兩個階級一個階層向復雜的社會結構轉變，一些在發(fā)展中出現(xiàn)的新的基層和集團迫切要求獲得社會身份，迫切要求政府和社會尊重其權利和地位。為此，他們通過各種渠道表達自己的觀點，期望自己的意愿能夠轉化為決策資源，期望通過法定的制度保護自己的利益。面對公民權力意識的普遍覺醒，政府應該用謙卑之心對待民間力量，不斷向民間開放公共空間，在政府力量和民間力量之間找到黃金分割點，重建政府與公民的關系。

(三)維護公民利益

公民社會中每個公民的權利都應該得到尊重和保護。在公民社會沒有什么人更偉大，只有憲法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只有憲法才能凌駕于一切之上。公共輿論的形成是以保護個體利益為前提的，當無數(shù)個體意見匯聚成一致看法時，公共輿論就形成了。當輿論形成后，公共權力必須要重視公共輿論，這樣才能防止公眾情緒出現(xiàn)“井噴”，釀成不應有的過激行動。在廈門PX項目中，由于廈門市民的集體維權，最終項目得以取消，體現(xiàn)了公民社會公共輿論的維權效果。目前，公民維權主要通過網絡進行，“就網絡民意而言，民意表達的實質是公民運用自身的言論自由權利，通過網絡媒體來實施具體的權利維護，而權利維護很大程度上是社會的公共利益維護?！雹購埵缛A:《網絡民意與公共決策:權利與權力的對話》，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59頁。

(四)實現(xiàn)社會預警

當公眾利益受損，求助投訴無門，大量積怨存在時，公民社會也會成為政府執(zhí)政的對立面，甚至會引發(fā)群體性事件。社會輿論從萌芽到社會輿論的形成，再到群體性事件的產生，中間是一個漸變的過程。為了更從容、更平和、更人性地處理社會問題，各級政府應該要建立起社會風險評估機制，重視公共輿論，多渠道收集輿情，這樣才能夠對社會問題做到早發(fā)現(xiàn)，早處理，早控制，在源頭上解決群體性事件產生的動力，最大限度減小群體性事件的誘因。為此，政府通過建立社會輿情收集系統(tǒng)，可以實現(xiàn)對社會穩(wěn)定的有效預警。

四、政府應根據公民社會特征強化社會輿論引導工作

從國際潮流來看，各國政治正在從統(tǒng)治向治理轉變，政府越來越小，社會越來越大，公民在公共管理中發(fā)揮越來越大的作用。在我國，隨著公民社會的到來，政府也在積極調整執(zhí)政方式，期望用更低的行政成本，獲得更高的行政效率，并更好地為公眾服務，贏得公眾的支持。在民主治理的情況下，中國政府需要及時了解民情、民意，及時對公共輿論進行引導，這樣才能發(fā)揮公眾參政議政的作用，提高黨和政府的執(zhí)政能力。目前，我國正處在社會轉型期，社會核心價值體系和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均受到挑戰(zhàn)和考驗，突發(fā)性事件不斷增多。面對轉型期公共輿論的特點，政府應藝術化地做好輿論引導工作。

(一)堅持以“導”為主的輿論觀，擯棄以“禁”為主的輿論觀

以“導”為主的輿論觀的基本內容是:重視民間的言論，重視民心、民意。對于眾人之言，對于民心、民意，只能疏導，不能禁止。以“禁”為主的輿論觀的基本內容是:漠視輿論和民心、民意，對輿論采取限制、控制，以達到“禁言”的目的。在現(xiàn)代公民社會，公民素質很高，傳媒高度發(fā)達，公眾的知情權和表達權得到了放大。在此輿論背景下，政府一定要引導輿論，不能盲目堵塞、禁止輿論。更不能精心策劃，隱瞞輿論，甚至威脅公共輿論。

(二)通過傳統(tǒng)媒體的議程設置，引導公眾對公共事務的關注

“由于中國現(xiàn)實社會處于矛盾多發(fā)的轉型時期，加之民主政治在現(xiàn)實社會中發(fā)展滯后，網上公共議題的傾向多以批判性、揭露性為主。”②杜駿飛、李永剛、孔繁森:《虛擬社會管理的若干基本問題》，當代傳播，2015年第1期，第8頁。面對新媒體產生的輿論壓力，傳統(tǒng)媒體應該擔負起主流媒體的責任。傳統(tǒng)媒體是組織化、職業(yè)化的信息采編機構，他們具有新媒體無法比擬的權威性和公信力，因此它們在輿論引導中具有重要作用。社會公眾是一個多層、多質、多元的群體組合，他們的價值取向不可能一致。但是，任何社會都有主導的社會價值觀，其他社會價值觀應該逐步向這一主導社會價值靠攏。因此，傳統(tǒng)媒體應該關注公共事務，設置公眾感興趣的議題，進而在信息傳遞中引導公眾。在引導過程中，一定要注意不能簡單把議程設置理解為單純的政治議程設置。

(三)政策宣傳要合情合理，要與公眾的接受能力相適應

進入公民社會后，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有了很大的進步，面對公眾思想觀念的進步，政策宣傳只靠一兩場宣傳戰(zhàn)役是無法解決問題的。以往我們的宣傳往往不顧對象，強調輿論一律性和宣傳的“狂轟濫炸”，結果不但沒有好的宣傳效果，反而會激發(fā)起宣傳對象的逆反心理。針對公民社會的情況，政策宣傳必須要合情合理，尊重公民的智力和智慧，為公眾提供及時、權威的政策解釋。

(四)營造民主自由的輿論環(huán)境，利用公共輿論引導基層政府民主執(zhí)政

民主、自由、法治是公民社會的精神追求，主流媒體應該為基層政府提供積極的輿論引導，幫助基層政府接受現(xiàn)代政治理念，防止基層干部疏離公共領域。媒體應該報道多元觀點，防止媒體被少數(shù)人利用，更要警惕少數(shù)基層干部借口“依法行政”來代替法治，從而把人治政治建立在更牢固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