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越 田萬程 (吉首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 416000)
論三毛筆下的異國群像
劉子越 田萬程 (吉首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 416000)
三毛是一位足跡遍布世界各地的臺灣女作家。她用她短暫的一生寫下了許多描繪異域風(fēng)情的作品。她的作品,充滿了濃郁瑰麗的情調(diào),同時也為我們展開了一副豐富多彩的外域生活的畫卷。本文主要通過分析其作品,從而對三毛筆下的一系列異國人物形象進(jìn)行探究。
三毛;形象;異國;作品
三毛是一個獨特的作家。三毛的作品是以我為中心,我的生活世界和我的愛情及情感世界構(gòu)成了三毛作品的藝術(shù)空間。她一生漂泊,足跡遍及五十九個國家,經(jīng)受著異民族的文化驚駭。在多元化景觀下,記錄著她的生活瑣事以及自然和人情。三毛的作品建立在自己長期外域生活感受的基礎(chǔ)之上,將自己原原本本地融入到她描寫的生活里去,向讀者奉獻(xiàn)出了一個個奇異神秘的故事和鮮活可愛的異國人物。那么這些異國形象的源頭又是起自哪里呢?本文對其作品中的異國形象作如下分類
三毛筆下的異國形象所蘊含的內(nèi)容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客體本身的。如三毛散文集《溫柔的夜》中的《這樣的人生》一文:描寫了好多個不同國籍可愛的鄰居,生命雖近黃昏,卻依舊積極樂觀,他們執(zhí)著地
熱愛自己的生命,真切而有智慧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創(chuàng)造出了奇跡般燦爛的晚年。這些都讓習(xí)慣中國儒教觀念的三毛無不感嘆折服。如一位失去老伴卻依舊快樂的“老鄰居”告訴三毛的真諦:“孩子,人都是要走這條路的,我當(dāng)然懷念她,可是上帝不叫我走,我就要盡力歡喜的活下去,不能過分自棄,影響到孩子們的心情?!保ò矗阂韵挛闹幸貌糠治醋⒊鎏幷撸c本注出處相同。)如三毛自己所說,這一群當(dāng)初被她視為老廢物的家伙們,真給她上了一堂在任何教室也學(xué)不到的功課。在這樣的氛圍中,三毛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樂觀、活力、以及對于生命的熱愛和對時間的珍惜;文章《巨人》中的小男孩達(dá)尼埃,這個十二歲的紅頭發(fā)男孩,八歲才被領(lǐng)養(yǎng),卻以超人的毅力盡心照顧病重的母親和殘疾又愛酗酒的父親。文章最后作者才點出達(dá)尼埃是八歲才被領(lǐng)養(yǎng)的,瞬間,這個男孩的形象高大起來,他的身上閃耀著人性的光輝;《溫柔的夜》中,三毛偶遇了一個向他要兩百元錢買船票的流浪漢,但是流浪讓三毛認(rèn)識世界同時也有了警惕之心,在“我”看來,他就是個騙子,并且用各種方式拒絕他,包括唾罵?!八前Э嘟^望的臉使我一輩子也不能忘記”。這樣的一番交際其實就是一種人性的對白,為什么不相信呢?最終“我”帶著懷疑如他所愿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真的只是想買張回去的船票!這時候,帶給我的震動又豈止是愧疚呢?除此之外,還是《撒哈拉的故事》中的《沙巴軍曹》一文中的人物軍曹,一個被仇恨啃噬了十六年的人,十六年前他所在的軍營被撒哈拉人屠殺,其中包括他唯一的親人(弟弟)。卻在最危急的關(guān)頭用自己的什么撲向死亡,去換取幾個撒哈拉孩子的性命。這是多么偉大的一個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那是人性的光輝在閃耀;又如《啞奴》一文中可憐的奴隸啞巴,他是天生的奴隸,他窮,他卑微卻也心靈手巧和博學(xué)。三毛忍受四周沙哈拉威人的冷眼,請謙卑拘謹(jǐn)?shù)膯∨莱燥?,對啞奴以朋友相待,給予他經(jīng)濟上的慷慨資助、人格上的尊重和關(guān)懷,甚至替他尋找獲得自由的方法,字里行間滿是三毛的愛心,卻對生活中的丑惡、卑劣也絕不寬容。從文章的字里行間中不難看出作者歌頌啞奴的美好人性,同時也表現(xiàn)出對種族歧視、階級之分的憤慨不平,以及自己對自由、平等的美好生活的向往。
三毛自中國臺灣到西班牙而德國而北美而撒哈拉而南美,三毛流連于異域的風(fēng)土與人文,骨子里向往的仍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詩境界。因此她選擇居住在自然條件惡劣的撒哈拉沙漠,以還原對生活的原始追求。這類作品有很多,如:散文集《撒哈拉的故事》中的以描寫當(dāng)?shù)厝艘詾檎障嗑褪峭底呋昶堑摹稊z魂記》,這是封建落后,愚昧無知的群像;以及《娃娃新娘》中的主人公姑卡,才十歲的沙漠小女孩就被當(dāng)?shù)貧埲檀拄數(shù)牧?xí)俗推進(jìn)婚姻。他們普遍不識字,沒有數(shù)的概念,文章以小女孩姑卡為典型,映襯出沙漠中落后,無知、野蠻、固守舊習(xí),愚昧的群像;《沙漠觀浴記》通過三毛在沙漠的離奇經(jīng)歷——觀看沙漠女人洗澡,表現(xiàn)出沙漠女人群像——因為沙漠缺水,那里的人終年難得洗一次澡,臟的發(fā)出難聞的體臭,身上用石頭刮出一堆臟東西,因為幾年才洗一次澡,他們不僅洗外面,連里面也用管子洗……在《撒哈利的故事中》還有很多如此封閉蒙昧的人物群像,如當(dāng)?shù)氐耐林用窬幼≡趲づ?,有病不去看醫(yī)生,只是因為醫(yī)生的男的。他們的精神處于極原始蒙昧狀態(tài),但是在這樣一種惡劣、落后、原始的環(huán)境下,這里的人們卻以一種極安詳?shù)臓顟B(tài)生存著,頑強的生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一樣欣欣向榮的滋長著。它們并不是掙扎著生存,對于沙漠的居民而言,他們在此地的生老病死都好似是如此自然的事。這種自由自在的生存環(huán)境和心態(tài)近乎原始,但又最接近人的本真。這種遠(yuǎn)離都市和家園的自我放逐行動具有極大的魅力,這不是簡單的獵奇,逃避和背棄文明,而是對生存的再次體驗,對自我的從頭探索,對另一種形態(tài)文化的酷想和原始生活的還原性追尋。
三毛在認(rèn)可一些外國形象,即她在向我們宣揚一種西方的優(yōu)秀觀念的同時,也向我們展現(xiàn)了他們不近人情的一面,也許隨著旅外時間越來越久,她對西方人的了解就更加深入和全面了。如她在中篇《五月花》中,一反這種輕松浪漫的格調(diào),以日記的形式寫了她與荷西公司的老板漢斯,一個貪婪自私、虛偽奸詐的德國資本家的斗爭。她與荷西討薪的艱難與無奈,荷西的辛苦與憨厚,老板的自私和虛偽、對員工的無限度的壓榨和剝削,都在她的筆尖不動聲色的流出,愛憎分明。僅僅看三毛對漢斯和英格的外部描寫就能感受到她的情感傾向了:“英格很年輕,不會滿三十歲,衣著卻很老氣,臉極瘦,顴骨很高,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雙眼是淡棕色,睫毛黃黃的,看見她,使我想起莫底格尼亞尼畫中長臉,長脖子,沒畫眼珠的女子,又很像畢卡索立體畫派時的三角臉情人,總是有個性的,不算難看,透著點厲害,坐在她前面,總覺坐在冷氣機前一樣。”“漢斯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胖得不笨,眼神很靈活,衣著跟英格恰恰相反,穿得很入時年輕,也許是長途飛行累了,總給人一點點邋遢的感覺,說話很有架子,像個老板,跟杜魯醫(yī)生一搭一檔,再配不過了?!?/p>
讀了《五月花》,使我們對身處異域的三毛的生活狀況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同時她對這個德國資本家的反面描寫也豐富了她筆下的外國人形象。這里的剝削工人,壓榨工人的資本家漢斯和他那冷酷的情人英格與忠厚老實的荷西形成鮮明的對立。
又如《哭泣的駱駝》,文章以撒哈拉時政為背景,以撒哈拉民族武裝首領(lǐng)為主要人物進(jìn)行描述,寫了民族英雄巴西里與他的妻子沙伊達(dá)在政治的漩渦中最終慘死的故事。故事中以戰(zhàn)爭為背景,主人公沙伊達(dá)是一個極美麗的女子:“她近乎象牙色的雙頰上,襯著兩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淡水色的一抹嘴唇,削瘦的線條,像一件無懈可擊的雕像那么的優(yōu)美,目光無意識的轉(zhuǎn)了一個角度,沉靜的微笑,像一輪初生的明月,突然籠罩了一室的光華,眾人不知不覺的失了神態(tài),連我也在那一瞬間,被她的光芒震得呆住了。她走了很久,室內(nèi)還是一片沉寂,一種永恒的美,留給人的感動,大概是這樣的吧!”這么美好的女子最終卻因陷害被撒哈拉人殘暴殺害!那觸目驚心的殘殺過程作者這樣描述:“她仰著頭,閉著眼睛,咬著牙,一動也不動,這時阿吉比用哈薩尼亞語高叫起來,人群里又一陣騷亂,我聽不懂,抓住了一個旁邊的男人死命的問他,他搖搖頭,不肯翻譯,我又?jǐn)D過去問一個女孩子,她語不成聲的說:“要強暴她再死,阿吉比問,誰要強暴她,她是天主教,干了她不犯罪的?!薄鞍ィ√彀?!天?。∽屛疫^去,讓路,我要過去。”我死命的推著前面的人,那幾步路竟似一世紀(jì)的長,好似永遠(yuǎn)也擠不到了。
我跳起來看沙伊達(dá),仍是阿吉比他們七八個人在撕她的裙子,沙伊達(dá)要跑,幾個人撲了上去,用力一拉,她的裙子也掉了,她近乎全裸的身體在沙地上打著滾,幾個人跳上去捉住了她的手和腳硬按下去,拉開來,這時沙伊達(dá)慘叫的哭聲像野獸似的傳來……啊……不……不……啊……啊……我要叫,叫不出來,要哭哽不成聲,要看,不忍心,要不看,眼睛又直直的對著沙伊達(dá)動都不能動……不要……啊……不要……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啞不成聲的在嚷著……”這時撒哈拉人的殘暴與無力且要求死的沙伊達(dá)形成鮮明的對比,包括周圍騷動著看熱鬧的人群與人群中拼命喊叫卻最終無力制止的“我”形成的善與惡的對比都在這篇文章中顯露無疑。
縱觀三毛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不乏有一些可憐人的身影,作者在塑造這些人物形象時無不傾注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如《相逢何必曾相識》里我的朋友莫里。莫里是日本人,偶然間和三毛成為朋友,潦倒的他,住在出租床位的房子里,沒有廚房,餐不飽食,僅靠賣手工工藝品來維持生活。是一個有著悲慘經(jīng)歷的朋友,他待人真摯、謙和誠懇。而三毛和荷西在這時候給了莫里莫大的精神慰寄。但是當(dāng)我因為一時的興趣鉆進(jìn)我的研究里好幾個月,后來突然想起他時,他卻消失了。后來才聽說,在這幾個月里孤獨的莫里遭遇了絕境并且大病一場,在他人生最絕望的關(guān)頭他視三毛為救命的人,而“我”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除此之外,還有《士為知己者死》里的米蓋——一個被婚姻死死束縛住的可憐人。米蓋和他的妻子結(jié)婚前是一個快樂的單身漢,有著一顆年輕飛揚的心?!八ㄥX沒有計劃,借錢給朋友一出手就是一大筆;高興時買下一大堆音響設(shè)備,不高興時就去買張機票回西班牙故鄉(xiāng)去看女朋友。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是一個快樂的單身漢。”而結(jié)婚后的米蓋像完全變了個人,他成了妻子的附屬品,沒有了自由,沒有了金錢,說話低聲下氣,老氣橫秋,凡事怕錯,變成了一個口袋里拿不出一分錢的好丈夫。所以,在結(jié)尾時作者這樣寫:“當(dāng)那天米蓋小心翼翼的扶著貝蒂下車時,我細(xì)細(xì)的看著地上,地上果然只有貝蒂的影子,而米蓋的那一邊,什么都看不見。
那個米蓋,唉!天哦!荷西長嘆一聲。
哪個米蓋?
三毛,你怎么了?
米蓋沒有了,在他娶貝蒂的那一天開始,他已經(jīng)死了。
那么那邊站的男人是誰?
他不叫米蓋,他現(xiàn)在叫貝蒂的丈夫?!?/p>
如果說米蓋只是一個被婚姻束縛的人,并不算悲苦,那么《一個陌生人的死》里的加里就著實令人悲傷了:一個叫加里的陌生人,其實是我們的鄰居,他跟“我”一樣生活在加那利群島里一個只有一百多戶人家的社區(qū)里,但這里的人幾乎不和他往來,他老的走不動了,日日以罐頭為生,他的腿爛掉了,也沒人來醫(yī),唯一做的就是獨自在小屋里等待死亡的降臨,他年過七旬,子女不理,一心求”與丈夫不能忍受一個人就在我們身邊等死,于是承受著鄰死??吹竭@種情況,“我居的嘲諷開始救助加里??墒亲罱K,可憐的加里還是死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
加里的死是結(jié)束,也應(yīng)該是升華!其實或許就是一種解脫,這個世界,留給他的是黑暗,是腐臭,是疼痛,也是別人的嫌棄,冷漠和排擠。這樣一個被社會拋棄的人,死亡對于他來說或許是另一種歸宿。
三毛故事里中可憐人,除了上述的幾個異國形象,還有《情人——阿根廷記行》里的孤獨落寞的老頭子莫賈拉;文章《克里斯》里的貧苦潦倒的克里斯等等,這里便不一一敘述。
綜上所述,三毛作品中的這些異國群像以其獨有的魅力在海峽兩岸刮起了一陣旋風(fēng),在七八十念呆呆中國文壇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三毛不僅賦予她作品中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更讓讀者從中看到人性的光輝,賦予我們?nèi)プ穼ど囊饬x。
[1][2]三毛.雨季不再來.三毛全集,哈爾濱出版社,2003.
[3][4]三毛.溫柔的夜[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0
[5]孟華.比較文學(xué)形象學(xué).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1.
劉子越(1988-),女,湖南張家界人,吉首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專業(yè)中國語言學(xué),主要研究方向:文藝學(xué);田萬程(1988-),男,湖南湘西人,合肥工業(yè)大學(xué)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