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杰
(中共伊犁州委黨校 新疆 伊寧 835000)
特克斯“八卦城”建筑內涵的易學文化思考
陳彥杰
(中共伊犁州委黨校 新疆 伊寧 835000)
特克斯縣是一個地處中國西北邊陲的縣城,以其獨特的“八卦城”建筑格局聞名全國。特克斯做為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的前提和基礎,正是由于其獨特的易學文化內涵和建筑理念。重新全面而深入的研討特克斯“八卦城”的易學文化,從特克斯“八卦城”不同歷史時期的建筑格局中內涵的易學文化以及特克斯“八卦城”易學文化的現(xiàn)實影響等方面展開深入探討,為今后特克斯縣進一步的文化發(fā)展提供一個理論上的源頭活水。
八卦城易學文化建筑格局
特克斯縣,一個地處中國西北邊陲的縣城,卻以其獨特的歷史文化以及建筑格局——按照《周易》文王后天八卦圖構建——成為全國聞名的“八卦城”,2001年9月,特克斯縣八卦城以其獨特的八卦城市規(guī)劃布局榮膺上海吉尼斯之最;2004年4月,八卦城被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人民政府批準為歷史文化名城,并與2007年5月當選為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國務院批復文件中說:“八卦城是迄今為止世界上唯一建筑正規(guī)、保存最完整的八卦城。迷宮般的64卦街道布局、神奇的《易經(jīng)》方位學說以有形的方式再現(xiàn)于該縣,其一心居中、軸軸遞進、環(huán)環(huán)相扣、路路相通的放射性格局,與周邊的山勢水勢巧妙結合,不但是我國古代規(guī)劃史上的奇跡,而且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跡?!笨梢哉f,特克斯縣作為一個歷史文化名城的前提和基礎,正是由于其獨特的易學文化內涵和建筑理念。
特克斯“八卦城”的建筑格局,是借助《周易》獨特的文化資源建構而成的,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特克斯在城市格局擴張改建過程中發(fā)生了不同程度上的改變,而每一個不同的階段下的特克斯“八卦城”建設格局,都展現(xiàn)出相應的易學文化內涵,要進一步了解特克斯“八卦城”的易學文化,必須深入分析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中,其建筑格局形式背后的易學文化內涵。
(一)“八卦城”誕生傳說中表現(xiàn)的易學文化
正如我們開始所指出,傳說中特克斯“八卦城”的建構者長春真人丘處機,為集山之剛氣、川之柔順、水之盛脈為一體的特克斯河谷所動,立此為八卦城的風水核心,確立了坎北、離南、震東、兌西四方位,這便是特克斯八卦城最原始的雛形。盡管這一傳說未必可信,同時其中信息含量也較少,但是于此傳說中,我們至少可以看到其中所內蘊的《周易》四正卦理念以及道教文化。具體來說:
首先,《周易》本身由于其獨特的象數(shù)符號系統(tǒng),形成了區(qū)別于其他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典籍的獨特文化價值?!吨芤住繁旧沓艘话愕浼械奈淖窒到y(tǒng)之外,同時并行一套獨特的符號系統(tǒng),即卦爻系統(tǒng)。構成這一體系的最基礎符號是陰爻與陽爻,象征著古人二元的樸素辯證思想,成為之后深遠影響中國文化的陰陽思想的基礎。陰爻與陽爻的三次不同疊加便構成了《周易》的八卦,而特克斯“八卦城”的最基礎理念也來源于此。八卦分別為乾、坤、坎、離、震、兌、艮、巽,分別代表八類不同的物象,如:天、地、水、火、雷、澤、山、風,《周易》認為“八卦相蕩,化生萬物”,宇宙萬物的產(chǎn)生其基礎在于陰陽二氣的交感,進一步的表現(xiàn)為這八類事物的交融,體現(xiàn)著古人樸素的唯物主義世界觀。
其次,《周易》作為“群經(jīng)之首,大道之源”,其所代表的文化涉及了儒家、道家、道教、佛教等眾多流派,而特克斯“八卦城”所展現(xiàn)的則主要是道教易學文化,這自然與道教文化代表人物全真教的丘處機影響有關。道教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流派,最初是為了應對佛教的傳入而產(chǎn)生,追求個體的長生久視,尋求肉體成仙之道。也因此,盡管道教文化雖然完全不能與諸如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之類的宗教相抗衡,但是在過往的歷史中,時常收到歷代渴望長生不老的帝王青睞。檢視特克斯“八卦城”產(chǎn)生的傳說,我們也不難看到,正是由于成吉思汗希望獲取長生之道,而邀請長春真人丘處機,才有了他的西行之旅。而通過丘處機向成吉思汗等蒙古統(tǒng)治者宣傳和平、反對戰(zhàn)爭,在一定程度上讓成吉思汗改變了政策。在撒馬爾罕,丘處機針對成吉思汗急欲尋求“長生秘訣”的心境,向他宣講“清靜無為”的道教觀點,希望大汗做到“內固精神,外修陰德”。所謂內固精神,就是“減聲色,省嗜欲”,并向他傳述戰(zhàn)勝色欲的辦法。在要求成吉思汗“內固精神”的同時,丘處機更重視“外修陰德”的宣傳。丘處機提出的“外修陰德”是希望成吉思汗能禁止殺掠,恤眾保民。由此,丘處機不僅僅對當時成吉思汗的現(xiàn)實產(chǎn)生影響,更進一步使道教文化傳播到了其所經(jīng)之地,對西域及中亞各國文化有一定影響。也正因為如此,特克斯“八卦城”的易學文化才表現(xiàn)為道教易學文化特色。
(二)“八卦城”民國初創(chuàng)時期建造格局表現(xiàn)的易學文化
特克斯“八卦城”最初經(jīng)由精通易學的邱宗浚勘定,設計思路依據(jù)《周易》中“文王后天八卦圖”創(chuàng)制,而這一模型則成為之后“八卦城”的發(fā)展基礎,而特克斯“八卦城”的得名來來源于此,因此要理解“八卦城”易學文化內涵,自然需要通過把握內蘊其中的“文王后天八卦圖”來達到。
所謂“文王后天八卦圖”是與“伏羲先天八卦圖”相對比而命名的,《周易》中指出“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天奉時”,所謂先天八卦與后天八卦的主要區(qū)別在于對于八卦方位的排列不同。先天八卦圖為邵雍所傳,《周易本義》卷首指出:“邵子曰:乾南、坤北,離東、坎西,震東北、兌東南,巽西南、艮西北”,這講述的是“伏羲先天八卦圖”方位排列。而“文王后天八卦圖”則以震、兌、離、坎分別表示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即之前所說的“四正卦”,而巽、坤、乾、艮分別代表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四個方向,也被稱之為“四隅卦”。特克斯“八卦城”的最基本格局即是按照“文王后天八卦圖”的方位次序建構而成,我們要了解“八卦城”易學文化,首先就需要理解“后天八卦圖”中的獨特文化內涵。周易《說卦傳》中指出“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zhàn)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在理解了上一節(jié)關于“八卦城”傳說時期“四正卦”的內涵,于此也就不難把握了,與“四正卦”相對的“四隅卦”代表空間中四個角落的方位,同時分別表示時間中的春夏之交、夏秋之交、秋冬之交、冬春之交,代表四季更替中的階段性狀態(tài)。同時我們應該把握,此一時期的“八卦城”易學文化與傳說時期的“四正卦”設計思路相比,更進一步的涵攝了“五行相生”的文化內涵,在“文化后天八卦圖”中,除了具有空間上的八方之外,同時內涵四季依照五行相生的次序而流轉。五行相生的次序展現(xiàn)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八卦城”的構造格局中,震卦與巽卦表征春季與春夏之交,五行屬木;由春而夏,由木而生火,離卦則代表夏旻季;火生土,而土則代表夏秋之交的坤卦;土生金,“后天八卦圖”中,兌卦與乾卦屬金,分別代表秋天與秋冬之際;金生水,坎卦則代表冬季之水;最后,水生木,完成一年四季的循環(huán)往復,由艮卦作為“成始成終”的標志。于此我們不難看到,特克斯“八卦城”隨著格局從“四正卦”到“后天八卦”的演進,其易學文化內涵也在發(fā)展。
(三)新中國成立后“八卦城”建造格局表現(xiàn)的易學文化
新中國建立之后,特克斯“八卦城”的規(guī)模開始逐漸擴展,特別是自改革開放之后,城區(qū)面積開始逐漸從二環(huán)擴展至四環(huán)。而“八卦城”從最初的八卦雛形到二環(huán)、三環(huán)乃至四環(huán)的擴張模式,同樣展現(xiàn)出深刻的易學文化內涵。
首先,“八卦城”以“后天八卦圖”為基礎,從中心向外輻射處八條街道,并且通過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方式,建構城由內而外的四層環(huán)形道路,每一環(huán)的街道數(shù)量由最初的8條,逐次擴展為16條、32條、64條,這一城鎮(zhèn)建造方式充分體現(xiàn)出《周易》中“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哲學思想,傳統(tǒng)中國文化認為,宇宙的演化發(fā)展是由最初陰陽未分的太極混沌開始,逐漸演化為兩儀之陰陽,再有四象之四季輪替、八卦之磨蕩,最終產(chǎn)生世間萬事萬物并推動其不斷發(fā)展。這一思想與道家老子所說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八卦城”以城中心為太極,逐級拓展的建筑方式正符合了這一思想文化內涵。
其次,“八卦城”在新中國成立后的建筑過程中,逐步有意識的將《周易》中的64卦、384爻反映在城鎮(zhèn)構造之中,進一步提升了“八卦城”易學文化內涵?!吨芤住穼素苑Q為“小成之卦”,而六十四卦則是“大成之卦”,六十四卦本身是由八卦兩兩疊加、上下交錯構成?!鞍素猿恰痹诔擎?zhèn)發(fā)展中通過環(huán)形街道的建設,以逐級疊加的方式完成了由八卦而六十四卦的建筑構造,完美的體現(xiàn)的周易獨特的象數(shù)符號內涵。體現(xiàn)出《周易》中所謂“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的文化精神。
最后,“八卦城”的城鎮(zhèn)規(guī)劃過程中,不斷地加強城鎮(zhèn)建設與易學文化之間的聯(lián)系,諸如通過建造八卦主題公園、打造文王塑像、石刻各個版本的《周易》經(jīng)文等方式,力圖使當?shù)厝嗣衲軌蚯猩眢w會到“八卦城”的易學文化,使易學文化融入進百姓的生活之中。
(四)“九宮格”新城開發(fā)進程中的“八卦城”易學文化
隨著特克斯“八卦城”人口和城市用地的不斷增大,以及旅游人數(shù)的不斷增長,為滿足當?shù)馗髯迦罕姷纳a(chǎn)、生活的需要,自2013年決定將老城作為旅游服務區(qū)、新城作為生活配套區(qū),2013年起的3年間,新疆特克斯縣將投入10億元,按照“麗江模式”,在位于老城區(qū)的東面建設一座集行政、商業(yè)、文化、旅游、居住、教育、體育等功能為一體的九宮新城,以實現(xiàn)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在開發(fā)中保護、在保護中開發(fā)的建設理念?!熬艑m格”新城的建設理念,除了以上談到的現(xiàn)實需要之外,無疑與其一脈相承的易學文化資源密切相關。通過“九宮格”新城的開發(fā),對“八卦城”易學文化資源的擴充也有著積極的作用。
我們知道,這里所謂的“九宮格”模式,其建構思路本源于《周易》文化中的圖書(河圖洛書)之學,所謂河圖取自《周易》中的“天地之數(shù)”一至十,排成“一六居下,二七居上,三八居左,四九居右,五十居中”的方位;洛書則以一至九排成“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央”方位。舊說以為伏羲得河圖而畫八卦,夏禹受洛書而演《洪范》,當然這只是傳說,河圖洛書真正和《周易》結合并產(chǎn)生重要影響是到了宋代以后的事了。特克斯“八卦城”的九宮格構形即來源于洛書。組成洛書的九個數(shù)字,在九宮格中排列成一組九位縱橫相加均為十五的數(shù)列組合。這一九宮格內涵著豐富的易學文化資源,首先,基于《周易》“陽奇陰偶”的觀念,九宮格中所有的奇數(shù)位于東南西北中正位,而偶數(shù)則偏居四隅,這象征著以陽統(tǒng)陰的文化理念,其次這一九宮圖構型同時內具“文王后天八卦圖”于其中,數(shù)字1對應“八卦圖”中居于北方的坎卦,2對應坤卦,3對應震卦,4對應巽卦,6對應乾卦,7對應兌卦,8對應艮卦,9對應離卦,5居中陽代表五行。整個數(shù)字的順序也表現(xiàn)出五行相克的思想。因此,我們不難看到,特克斯“八卦城”新城區(qū)開發(fā)基于九宮格構型的思路,不僅適應了城鎮(zhèn)規(guī)模擴大的需要,同時也適應了“八卦城”易學文化內涵的要求。
特克斯“八卦城”的易學文化,與其他易學資源相比,具有一個很鮮明的特點,就是他是當下的、融入在當?shù)厝藗內粘I钪?,并且發(fā)揮現(xiàn)實影響的活的文化,因此要考察這樣一種文化,除了需要考察以往既存的材料之外,更需要研究此種文化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實際影響。我們知道,特克斯除了擁有獨特的易學文化資源之外,同樣還具有豐富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資源,那么在這樣一種多元文化交融的地域,“八卦城”的易學文化又對當?shù)禺a(chǎn)生何種現(xiàn)實影響,究竟特克斯“八卦城”本身僅僅是徒具形式的建筑形式,還是業(yè)已成為融入到當?shù)厝嗣裆钪挟a(chǎn)生重要影響的文化實體,筆者通過多次實地考察,做出以下思考。
對于特克斯這樣一個有著深厚少數(shù)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地區(qū),要發(fā)展“八卦城”獨特的易學文化,必須積極與當?shù)匚幕谕?,特克斯未來文化發(fā)展所呈現(xiàn)的審美意趣和性格特征應該是體現(xiàn)民族大融合這一特點。今后特克斯的城鎮(zhèn)發(fā)展之路應當沿著“八卦城”的易學文化基礎加以擴展型規(guī)劃,同時也應當呈現(xiàn)出各民族的歷代發(fā)展演變形式,既符合不同收入民居的居住活動形式,又為特色旅游做好規(guī)劃。像特克斯“八卦城”這樣的城市景觀在世界上是少有的,但是我們不能忽視的是,周易文化畢竟是漢文化的一個系列而已,在以《周易》“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的精神作為城市文化發(fā)展靈魂的基礎上,同時應當把握特克斯縣是集中了哈薩克、蒙古、維吾爾、回、柯爾克孜等多個少數(shù)民族文化的多元文化前提,因此,通過少數(shù)民族文化和易學文化之間地融合來打造特克斯的品牌,繼承民族傳統(tǒng)文化,開創(chuàng)多元文化相融合的局面,這才是“八卦城”的命脈思想與靈魂所在。
今后特克斯“八卦城”在城市文化建設中應更加注重精神上的融合,而不僅僅是圖文上的重復建設以及歷史典故的仿造建設。其實我們可以看到,以往的城區(qū)建設為突出八卦而設置周文王銅像、伏羲出世、文王坐監(jiān)等景觀藝術,既不符合當?shù)孛袼?,又有喧賓奪主之疑。易學文化所呈現(xiàn)出的人文精神有著極大的啟發(fā)性和感召力,其實如果在城市的建設上,特克斯可以緊緊圍繞八卦的相生相克的五行思想、八卦中抽象的陰陽符號來闡述萬物的相生相克,并且我們可以引用它來作為我們區(qū)域發(fā)展的定律,從而引伸出城市建設的秩序而相生相克則應包涵有: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相互改變,即在城市區(qū)域內各民族在思想上達成共識、同舟共濟共同發(fā)展。相信如果充分把這一主題思想滲透到城市文化建設當中,一定能夠真正展現(xiàn)出來自特克斯八卦城的和諧之美與祥和之韻。相反,如果特克斯在城市品牌文化的打造上,僅僅注重對八卦城城鎮(zhèn)建設的延伸,僅僅是對周易八卦的形象再現(xiàn)或是歷史典故的再復制,以為“八卦城”建設得好,建設的逼真,就會吸引旅客,這必將出現(xiàn)很多問題,不但偏離了城市經(jīng)營的準確品牌定位,淡化了“八卦城”的核心文化內涵,還必將在未來的更長遠的發(fā)展中,致使由于文化內涵空乏而陷入困境,遭遇阻力。因此,特克斯的城市品牌文化建設,應當從廣而泛之的易學文化的誤區(qū)中走出來,而是不斷地深度提煉和把握住易經(jīng)文化、道教文化等中華文化的深層次內涵,藉此逐步提升“八卦城”的文化品味與文化內涵。
[責任編輯:張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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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6287(2015)02-0067-04
2015-03-09
陳彥杰,新疆伊犁州黨校馬列主義教研室,碩士、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