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闞骃《十三州志》流傳考

郝憲愛

[摘 要]《十三州志》是北魏闞骃撰的一部全國地理總志，原書已經(jīng)散佚，現(xiàn)存有輯本。唐代注釋類史書與類書均有引用，本文通過唐代典籍對《十三州志》的引用來研究其流傳與影響?！妒葜尽吩谔拼u價頗高，甚至超過《水經(jīng)注》。

[關(guān)鍵詞]《十三州志》；闞骃；文獻引用

文獻的征引除了佐證作者的論點論述外，對保留前人著作尤其是業(yè)已散佚的著作有著重要的意義，也可借此探索該著作的流傳情況。如研究引文的分布，可以看出著作中頗受他人好評的部分。著作的流傳一方面由其刊刻、研究、引用情況探索，另一方面，引用該著作的文獻的流傳也可以看作是它的流傳狀況。

《十三州志》是北魏敦煌闞骃撰的一部全國地理總志，以兩漢十三州為基礎，涉及到漢制的全部版圖，并有職官與西域國家的介紹?！妒葜尽吩凇端鍟そ?jīng)籍志》著錄為十卷，《唐書·藝文志》為十四卷，《宋史·藝文志》無記載，之后逐漸散佚。清代王謨、張澍均有輯本?，F(xiàn)以《二酉堂叢書史地六種》為參考，研究《十三州志》在唐代的流傳。

一、唐代文獻與《十三州志》

唐代共有兩本類書引用過《十三州志》，分別是《藝文類聚》、《初學記》?！端囄念惥邸肥翘聘咦胬顪Y下令編修的類書，引文僅一條，見卷六。《初學記》是徐堅編修的官修類書，原為玄宗諸子作文時檢查事類之用。本書卷八為州郡部，所引《十三州志》條目也多集中在這一部，引文均出自“事對”?！冻鯇W記》的體例保留了許多原文，對于訂正引文正誤有很大幫助。

除類書外，唐代注釋類史書對《十三州志》的引用較多。唐初史書作注經(jīng)常與政治掛鉤，如顏師古受太子李承乾之名注《漢書》，太子李賢召集學士注《后漢書》。

《漢書注》成書于貞觀十五年（641）。它雖以訓詁為重，但并不廢地理、年代、名物、典制、史實的考證。在《漢書·地理志·注》所引《十三州志》中，“新汲”、“慎陽”、“斥丘”、“元氏”、“南皮”、“會水”、“淵泉”、“北輿”、“當城”、“東安陽”、“扶柳”、“廣川”、“東安平”13條主要是解釋地名之緣由，“平襄”、“安陵”為闞骃解釋縣的沿革，“臨羌”、“居延”、“玉門”是記載此地發(fā)生的事。顏師古所引用《十三州志》均采用“闞骃云…”的格式，未言《十三州志》。

《后漢書·注》引《十三州志》共19則，以職官介紹為主，多分布在《后漢書·和帝紀》，如“謁者”、“博士”、“將兵長史”等，另有6則為地理沿革。

開元年間引用《十三州志》的文獻有司馬貞《史記索隱》，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司馬貞的注釋音義并重而長于音，因此對《十三州志》的引用比較少，僅4條。

《史記正義》尤詳于地理?！墩x》對地理的注釋，主要是依靠《括地志》。貞觀年間成書的《括地志》是一部地理著作。全書征引廣博，保存了許多六朝地理書中的珍貴資料。該書在南宋時已全部亡佚?，F(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引用《十三州志》文全部是從《史記正義》中輯出?！墩x》所引《十三州志》文同樣是以北方居多，南方僅“蜀”與“長沙”兩則。

二、《十三州志》在唐代的評價

隋唐時期，地理思想發(fā)生改變，重視實用性，強調(diào)地志要記載關(guān)涉國計民生的有用內(nèi)容。而六朝地志真實性與實用性不強，因此備受批評。如宋元明清大為流傳的《水經(jīng)注》在隋唐時期并不受重視。這與其盡量保存民間傳說、故老遺文有關(guān)。楊守敬說：“《水經(jīng)注》在唐代似未通行，故顏師古、魏王泰、太子賢、司馬貞諸書皆不甚重其書；杜君卿妄肆譏彈，謂為僻體；徐堅、歐陽詢、李善、李吉甫亦第略引證之。唯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大加甄錄。至宋，樂史、宋敏求乃視為要典。”[1]但闞骃的《十三州志》是一個例外。

以顏師古《漢書注》為例，《漢書·地理志·注》的引用文獻以經(jīng)部書籍較多，如《毛詩》、《春秋》、《春秋左氏傳》等，史部地理類中除《十三州志》外，亦引《三輔黃圖》、《荊州記》、《齊地記》、《晉太康地記》、《陳留風俗傳》等，但是所引條數(shù)則比較少，不能與《十三州志》相比。顏師古不信地理考證之妄說，“中古以來，說地理者多矣，或解釋經(jīng)典，或撰述方志，竟為新異，妄有穿鑿，安處附會，頗失其真。后之學者，因而祖述，曾不考其謬論，莫能尋其根本。今并不錄，蓋無尤焉?！盵2]由此可見顏師古對唐以前地志多有不滿，而從整個《漢書·注》中也能看出其對南北朝至隋代史學的否定態(tài)度。在顏師古厚古薄今的學術(shù)立場中，《十三州志》在《地理志》中的引用說明其在唐代得到的好評，據(jù)此，張澍說顏注“獨有取于闞氏，可知其書之精審”。

胡寶國著《漢唐間史學的發(fā)展》中已經(jīng)指出對唐朝地理思想的變化的認識可以試著解釋一些前人已經(jīng)注意到的現(xiàn)象：北朝有兩部地理學名著，即闞骃的《十三州志》和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這兩部書在唐代得到了不同的評價，前者得到好評，后者不受重視?！皬堜l(fā)現(xiàn)顏師古注《漢書·地理志》多引此書，他還注意到顏師古對唐以前地志多有不滿。據(jù)此，他說顏注‘獨有取于闞氏，可知其書之精審。檢索《漢書·地理志》，顏注的確是參考了大量闞骃的意見?！盵3]

三、《十三州志》在唐代的流行

從以上的引用情況可以看出唐高祖時引用不多，但貞觀至開元年間《十三州志》的引用增多，《漢書注》、《后漢書注》、《史記正義》、《史記索隱》都對其進行引用。鑒于唐初地理思想的轉(zhuǎn)變，《十三州志》的地理價值還是得到了肯定，在唐朝后期則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十三州志》的引用。

唐代《十三州志》的引用多與官修類書或與政治有關(guān)的文獻相聯(lián)系，可見唐初此書的應用主要還是在官方。從引文內(nèi)容來看，《十三州志》多記述郡縣沿革，風俗地理，寫實性很強，并且北方的記載大大超過南方。

參考文獻：

[1]楊守敬，熊會貞.水經(jīng)注疏.凡例.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第7頁.

[2]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5，第1543頁.

[3]胡寶國.漢唐間史學的發(fā)展.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第17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