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大憲章》是785前,英格蘭的國王與貴族之間的一個協(xié)議、一份合同書。
13世紀初,由于英格蘭國王約翰長期對法蘭西保持戰(zhàn)爭狀態(tài),英國各地的分封貴族負擔逐級加碼。到了1204年,約翰國王失去了在法蘭西西北部的土地。約翰國王在國內加征稅收再征兵。
這一次各地的貴族不同意了,開始拒絕執(zhí)行國王的命令。與此同時,英王約翰又和羅馬教皇英諾森三世發(fā)生糾紛,教皇宣布對英格蘭動用褫奪教權的禁示令,不再提供宗教服務。國王失去了民眾和羅馬的支持,各地的貴族膽子更壯了。英王內外交困,只好向教皇妥協(xié),接受了教皇任命的駐坎特伯雷的大主教,承認羅馬天主教會在英格蘭的權力,承認自己是教皇在英格蘭的封侯,教皇則將英格蘭作為采邑回封給英王。
處理好這些事情后,英王約翰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再次發(fā)動了跟法王菲利普二世的戰(zhàn)爭。結果,又以英國的大敗而收場。當英王回到英格蘭時,貴族們不干了。1215年春天,貴族們占領了倫敦,和英王形成對峙的局面。雙方開始了談判,當年6月15日,在離溫莎城堡不遠的蘭尼米德,貴族們草擬了一份文件呈給國王,國王在文件上加蓋皇家封印。這就是英國歷史上,也是西方政治史上最重要的文件之一——《大憲章》。約翰國王之后的英王們也相繼表示接受《大憲章》的約束。從此,它成為了英王和貴族關系的一種保障。
《大憲章》明確了任何權力都必須受制約的原則。國王的從上到下的權力,必須有一個對立面。國王不能包辦一切,不能一手遮天。國王必須把一部分權力出讓給這個對立面,而這樣的分權和相互制約,必須通過共同的契約、互相的承諾來實行,這就是法律。《大憲章》第一次明確了國王必須服從法律,沒有人能夠置自己于法律之上,并且,只有法庭才有權力判一個人是否有罪。在法庭判定有罪之前,任何人都是無罪的。這是第一次對國王的權力做出限制,是西方政治史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件。
《大憲章》制定的1215年,正好是中國歷史上的宋末元初。當時中國的社會已是成熟的中央集權制。如果將當時英國和中國的社會制度相比較,中國的中央集權制度遠比英國的分封制先進。英國的社會制度,還停留在封建主義的階段,諸侯各占一方,爵位世襲,擁有兵權和土地權,與國王分權自治,是真正的“封建社會”。而中國,秦始皇通過暴力建立起了中央集權的政治體制,由郡縣制代替了分封制,貴族和諸侯的力量相對削弱。地方統(tǒng)一由中央派屬官員,所有土地隸屬皇帝,不存在貴族和諸侯的分權。漢承秦制,到了漢武帝手上,這種體制得到了初步完善:封建主不復存在,地方官由中央派遣,重文輕武,土地零星分割,自由買賣,社會流動性大。從某種程度上說,當時中國的政治體制,比同期英國的體制要先進得多,不cUkbf5KJOlCGL1KAO3z8WA==僅有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辦事效率也更髙,對于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以及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能起到積極的作用。
中國的社會發(fā)展與西方的社會發(fā)展是不一樣的,似乎有自己的特點。吳思說中國社會的發(fā)展過程是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然后是家天下社會。我與吳思的看法有些類似,只不過我以為中國自秦始皇起,封建社會結束,開始了長達數(shù)千年的專制社會,或者叫極權社會。而到了明朝建立之后,更是將這種中央集權運用到登峰造極,皇帝享有絕對的權力,變得更加獨裁,不僅集天下財、權、物、土地于一身,也將百姓的性命掌握手中。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跟皇帝叫板。所有人的性命都隸屬于天子,沒有國民,只有草民、奴才以及暴民。就皇帝的權力而言,中國的和外國的,簡直就是兩碼事!由于絕對力量無法撼動,中國自然出不了《大憲章》,那些匍匐在地的草民們,有誰敢跟皇帝輕聲說個“不”字呢?
社會的發(fā)展,就是這樣陰差陽錯:因為力量均衡,誰也制約不了誰,所以就有了《大憲章》;因為有了《大憲章》,英國的很多事情都向公開和契約方向發(fā)展;公開和契約慢慢成為一種風氣和習慣,社會走向也越來越明確。而中國呢,中國自秦大一統(tǒng)后,沒有了均衡的力量,天平永遠向著皇權傾斜,沒有力量能制約皇權,也就沒有了《大憲章》;沒有了《大憲章》,一切擺不上桌面,都在桌子下面內斗,“潛規(guī)則”應運而生,而且發(fā)展成汩汩潛流,無數(shù)事情都成了“只能干不能說”。到了后來,更是積重難返,成了整個社會的毒瘤……對比著當時中國的歷史道路,英國以及《大憲章》更像是斜刺里走出的一條路,一下子就走到了中國前面去了。
(摘自安徽教育出版社《野狐禪》 作者:趙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