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最火村長”李銳：攜女重走生命軌跡

凌牧原

踏雪重尋那過去的故事

李銳是長沙城的大紅人，但他的根在東北。去雪鄉(xiāng)錄節(jié)目時，其他人都叫苦連天，只有他的心是雀躍的，恨不得在茫茫雪原上打幾個滾，重溫童年的白色記憶。跳跳長在長沙，幾乎沒有見過大雪，也從未聽到過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所發(fā)出的咯吱聲。因此李銳一直希望能帶跳跳去雪鄉(xiāng)，讓她近距離接觸故鄉(xiāng)那詩意而親切的寒冷。

最初妻子方方不同意李銳一個人帶跳跳去東北，怕孩子受寒生病，也怕男人帶不好孩子，為此李銳施展了他的好口才，并特意挑選了一個“能看見雪但又不那么冷”的季節(jié)，方方才勉強點頭同意。于是李銳帶著跳跳拎著一大一小兩個旅行箱來到了機場，開啟了這次小型“爸爸去哪兒”之旅。

父女倆的第一站是遼寧撫順，那是李銳的老家，爺爺奶奶住過的地方。李銳的童年是在撫順度過的，雖然家里老房子已經(jīng)不在了，但他還是雇了一輛車載著跳跳來到當初住過的村莊，圍著已經(jīng)拆遷的斷壁殘垣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跳跳對爸爸的安排不解，不停問他：“我們不是出來旅行的嗎？怎么這里沒有海也沒有山？我們不用像節(jié)目里那樣完成任務(wù)嗎？”

撿拾生命里的苦澀與溫暖

李銳生于長春，父母都是“長春一汽”的職工，雖然父母退休后都搬去了外地，但他有心帶跳跳回長春看看。父女倆在一個飄雪的早晨走進了一汽的老宿舍區(qū)，看著路邊隨意搭建的蜂窩煤棚子，李銳忽然眼睛濕潤了，他想起父親坐在倒塌的煤棚子邊拉小提琴的場景。李銳的父親是個浪漫的人，喜歡旅行和音樂，對家里的瑣事卻不甚上心。為此李銳的父母總是爭吵，最后鬧到了離婚。李銳很想同跳跳說說自己的童年，但是想來想去不知如何開口，剛好看見旁邊一位老人在打蜂窩煤，便對女兒說：“跳跳，咱們?nèi)蜖敔斪龇涓C煤吧，可好玩兒了。”

于是，父女倆跟老人一起做了半個多小時的煤坯子，弄得身上手上都黑乎乎的?；氐骄频?，李銳一邊幫女兒換衣服一邊打開了話匣子，講起五歲的自己在父母吵架時獨自壘砌一堵泥墻的經(jīng)歷，還有因為太餓撿了一只死老鼠回家，喜滋滋地告訴母親：“媽，我撿了一塊肉！”他甚至少有地在女兒面前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軟弱，告訴她父母離婚時自己有多難受。跳跳才四歲半，正是沒什么耐心的時期，可她靜靜地聽爸爸說了許多，然后用小手拍拍他，說：“老爸，我想抱抱小時候的你?！崩钿J怔住了，然后飛快地吻了女兒的面頰，用最柔和的聲音答道：“爸爸也想抱一抱小時候的自己?！?/p>

回到長沙后，跳跳發(fā)起了高燒，為此方方大發(fā)脾氣，并禁止李銳再單獨帶孩子出門。數(shù)月后李銳去北京錄節(jié)目，時間安排相對寬松，便悄悄問跳跳：“老爸帶你去吃北京烤鴨好不好？”跳跳欣然同意。于是李銳悄悄收拾好行李，帶著女兒留書出走……

錄完節(jié)目，李銳按照約定帶女兒去全聚德吃了烤鴨，吃完烤鴨，他決定給女兒講個故事，和所有的北漂一樣，他剛畢業(yè)時發(fā)生過太多故事，但卻拿不定主意講哪一個。想來想去，他決定講個跟烤鴨有關(guān)的故事：當時在央視做臨工的李銳窮得叮當響，領(lǐng)導(dǎo)邱寶華請他吃飯，他騎摩托車載邱回家，結(jié)果路遇交警查車，為了保住自己最值錢的財產(chǎn)——一輛破摩托車，李銳開足馬力沖進家屬大院，結(jié)果忘記了后座有人，把邱寶華卡在了門框上。為了賠罪，李銳買了一只最肥的烤鴨去探望邱寶華，吃著肥肥的烤鴨，李銳忽然悲從中來，對自己的處境心灰意冷。邱寶華看見李銳的樣子于心不忍，便將他介紹到了湖南衛(wèi)視。李銳說得動人，這廂跳跳卻仿佛心不在焉，埋頭吃她的棒棒糖。李銳嘆口氣，也不強求，畢竟女兒還小。

回長沙后，李銳主動向方方認錯，見媽媽還在生氣，跳跳忽然跑過來說情：“原諒爸爸吧，爸爸很可憐，以前連烤鴨都吃不起?！闭f的方方忍俊不禁，但又忍不住責怪丈夫：“孩子才四歲，干嘛給她講那么沉重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很想講。”李銳輕輕嘆息。

呈現(xiàn)完整的生命軌跡

李銳一直想帶跳跳去寧夏。2009年，他曾在那里一個干旱而貧困的小山村里錄過節(jié)目，受到過極大的觸動，他想讓女兒也親眼看一看那片貧瘠的土地，讓她知道：原來有人過著不一樣的生活。

不過，長春之旅之后，方方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許李銳再帶著跳跳去挑戰(zhàn)太大的環(huán)境中，李銳也擔心年幼的跳跳不能適應(yīng)沙塵漫天的艱苦環(huán)境。他思來想去，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實現(xiàn)這次旅行。于是，李銳花了幾個夜晚，精心剪輯了當年留下的影像資料，制作了一段特別的視頻，然后播放給跳跳看：

在爸爸的視頻里，習慣了長沙陰雨連綿天氣的跳跳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有一個生活著二十萬人口的地方竟然四五年沒有下過一滴雨，那兒的孩子從未見過草和樹，就連水彩畫里的綠色也會讓他們感到好奇。空氣中永遠漂浮著嗆人的塵土，人和牲口都因為缺乏飲水嘴唇枯裂，許多孩子在冬天背著背簍翻越重重山頭，跌了一個又一個跟斗，只為去遠處收集一點點雪水。

看見爸爸用礦泉水蓋喂一個腦癱兒，而對方在嘴唇接觸水后忽然“騰”一下彈起來的時候，跳跳哭了。李銳輕輕抱著她，安撫道：“仔仔別哭，爸爸當時去錄節(jié)目的時候還沒有你，不過那時爸爸就想，等有了孩子，一定帶他來看看這里，爸爸只想讓你知道他們的存在。”

更多時候，李銳喜歡跟跳跳講輕松一些的話題。方方不讓遠行，他就帶著跳跳在長沙城閑逛，有時去火車站廣場走走，看看形形色色的行人，用調(diào)侃的語氣描繪自己初到長沙時的糗狀;有時他會帶跳跳去湖南衛(wèi)視搬遷前的老址看看，那棟老樓尚在，李銳會告訴跳跳，那個臨近廁所的辦公室門口有個座位是自己的，再給女兒講講臺里的趣事;有時兩人會去湘江邊吹吹風，到橘子洲頭劃船，跳跳常拉著爸爸追問他當年在江邊放煙火追求老媽的細節(jié)……

雖然跳跳并未參與父親的前半生，但李銳還是希望能向她呈現(xiàn)最完整的生命軌跡?！半m然她還小，但有一天她會懂，這些經(jīng)歷會讓她的生命更豐富。”李銳肯定地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