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隱若現(xiàn)的紅字*

張博宇

(黑龍江大學, 哈爾濱 150080)

若隱若現(xiàn)的紅字*

張博宇

(黑龍江大學, 哈爾濱 150080)

小說《紅字》是美國浪漫主義小說家納撒內(nèi)爾·霍桑的代表作。本文探析《紅字》中“紅色A字”、人名和場景的隱喻及其作用，解讀女主人公海斯特背負隱喻罪惡的“紅色A字”的一生，披露19世紀資本主義美國法律、宗教和道德的虛偽。

紅字；隱喻；“紅色A字”；人名；場景

1 引言

長篇小說《紅字》(TheScarletLetter)是美國19世紀文學中最令人矚目的杰作，被稱為“美國第一部象征主義小說”。其作者納撒內(nèi)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作為美國浪漫主義時期最富天賦的小說和短篇故事作家，開創(chuàng)了美國文學史上“象征浪漫主義”的創(chuàng)作手法(廖曉雪 徐曉莉 2007)。正如愛倫·坡評價霍桑時所言，“他的作品屬于藝術(shù)的最高層次，一種服從于非常高級別的天才的藝術(shù)”(羅伯特 1990：1)。這種“天才藝術(shù)”使霍桑不僅和同時代的愛倫·坡、麥爾維爾、海明威、?？思{等著名作家一樣名聲鵲起，而且無論是在生前還是在身后，霍桑其人其作均未遭受過質(zhì)疑與顛覆，一直是讀者和研究者的聚焦之處。

霍桑作為美國文學的奠基人之一，擁有其獨特的創(chuàng)作理念即“中間地帶”。 作者在《紅字》的長篇序言，將創(chuàng)作的出發(fā)點設定為一塊介于客觀世界與幻想的中間地帶?，F(xiàn)實與想象相互交融，使得他的創(chuàng)作進入一個“似乎”的境界(陳麗萍2008)。霍桑認為美國這片新大陸沒有陰影，沒有古風，沒有秘傳，沒有絢麗而又昏默的冤孽，只有光天之下的枯燥乏味的繁榮，這就使其創(chuàng)作空間大大縮小，所以他希望通過將視野擴展到歷史中來借古諷今，憑借想象力尋找歷史與現(xiàn)實的“中間地帶”。而《紅字》就是這樣一部“中間地帶”的作品，霍桑以其新穎獨特的表達形式、豐富的象征及隱喻語言和微妙的表現(xiàn)手法，將小說中的意象物、場景及人名的隱喻及其作用極大地發(fā)揮出來，雖然增加了作品的閱讀難度，但也為作品增添了浪漫色彩和文學意境。本文試圖以霍桑為研究對象，以其著名代表作品《紅字》為研究重點，結(jié)合前人豐富的研究成果，探析霍?！都t字》中“紅色A字”、人物姓名和自然場景的隱喻及其作用。

2 《紅字》中的隱喻分析

霍桑認為，客觀物質(zhì)世界展示給我們的只是假象，只是在隱喻象征某種隱蔽的神秘力量，而通過客觀透露出的“靈性”才是我們認識世界的本質(zhì)。因此，《紅字》中的多重象征和隱喻的不斷游離和轉(zhuǎn)換，如同放置在不同角度的鏡子，為讀者提供從不同側(cè)面解讀主題的視角；同時多個隱喻手法的運用使得整部作品成為一個龐大的隱喻網(wǎng)，各個基本隱喻環(huán)環(huán)相扣、交錯影響，構(gòu)成作品神秘性的來源(左金梅 趙騰騰 2012)。我們主要從紅字A、4位主要人物姓名和森林、刑臺的場景等意象物入手，側(cè)重從詞語層面和語篇層面進行分析，以期揭開他們神秘的隱喻面紗，解讀這些具有某種象征和含義的隱喻體，探析霍桑浪漫而溫和的文字表面下所展露或隱喻的真理——通過懺悔與善行來凈化心靈、洗刷罪惡，并運用浪漫主義的方式來披露現(xiàn)實的黑暗、諷刺世事的邪惡。

2.1 “紅色A字”隱喻

作品《紅字》中最典型的象征是紅色字母A，具有豐富的隱喻含義和神秘色彩，體現(xiàn)作品主題，是海斯特·白蘭愛與反叛的標記?；羯＝柚t字A來表達其對清教和基督教倫理的申訴和控訴，以及對宗教原罪觀和人生觀的解讀。從作品的敘事觀點、道德判斷，人物的性格發(fā)展、命運走向上看，《紅字》深刻體現(xiàn)著基督教倫理精神：人的普遍罪性以及對這罪性的悲憫與救贖(蘇欲曉 2007)。霍桑一方面突出犯罪的主人公不得不在眾人面前體驗可怕的難堪和羞辱，另一方面又強調(diào)“罪惡”的凈化、教育作用，他們虔誠的贖罪方式使自己也使別人變得更富同情心(芮渝萍 1999)。所以，“紅色A字”的多重隱喻含義隨著故事情節(jié)的不斷推進而逐步展現(xiàn)，并伴隨著主人公內(nèi)心世界的變化及所處環(huán)境而更替。

首先，“紅色A字”隱喻為通奸與痛苦。小說開篇，女主人公海斯特·白蘭出現(xiàn)在審判臺上，由于通奸生子，法庭判海斯特有罪，并終身佩帶一個紅色字母A(英文“通奸”一詞Adultery的第一個字母)作為懲戒，“紅色A字”作為恥辱的標志出現(xiàn)在讀者眼前。它作為清教徒對于通奸罪行的懲罰，無論是站在審判臺上的海斯特，還是身處于日常生活之中的她都艱難地忍受著痛苦。在通奸罪行被揭發(fā)后，海斯特并沒有選擇離開此地，深藏悲痛和對丁梅斯的愛于內(nèi)心之中，此時的“紅色A字”隱喻為通奸(Adultery)和痛苦(Agony)。海斯特一直佩戴著紅色A 字標志；丁梅斯代爾在天空看到A字標志；珠兒用青草擺A字圖形。A字母的反復出現(xiàn)，不斷地提示海斯特這是對自己通奸的懲罰，也給自己帶來痛苦?；羯Ｗ孉字母以不同形式出現(xiàn)，也是一種對海斯特承受痛苦能力的考驗，如果無法承受住痛苦，就無法實現(xiàn)懺悔。此外，這個代表著罪惡和恥辱的“紅色A字”在海斯特的金線刺繡中顯得格外地耀眼，這使“紅色A字”在隱喻海斯特不貞之罪及審判本身的罪惡的同時，也表征著女主人公身上鮮明的反叛精神。

其次，“紅色A字”隱喻為孤獨與疏離。作品中隨處可見的“紅色A字”給海斯特帶來的痛苦，最主要還是來源于她內(nèi)心的痛苦和在現(xiàn)實中的被疏離。被判定為通奸的海斯特帶著女兒珍珠居住在社區(qū)之外的偏僻地，從地域上疏離了人群，同時人們異樣的眼光和排斥的心態(tài)也促成海斯特這種被迫疏離的狀態(tài)。在這種生活狀態(tài)中，海斯特注定是孤獨的，她唯一的心靈寄托和交流對象就是女兒珍珠，此時的“紅色A字”隱喻為孤獨(Alone)和疏離(Alienation)。對于篤信宗教的加爾文教徒而言，霍桑還賦予刑臺上的A字更深層的含義，佩戴在海斯特胸前的A字還是其戀人名字的首字母，作者獨具匠心的設計表達出他對海斯特的同情和贊美之情，也折射出她對愛情的堅定追求。正是這隱喻豐富的“紅色A字”逼迫海斯特既疏離人群，也遠離自己的愛人。因而可以說，這對于加爾文教寡欲清心的教規(guī)而言，宗教取得了某種程度的勝利，違反教規(guī)的人注定要受到懲罰。

最后，“紅色A字”隱喻為能力與天使。隨著故事情節(jié)的繼續(xù)，“紅色A字”的隱喻含義發(fā)生重大的轉(zhuǎn)折，海斯特在孤獨心靈狀態(tài)中專注于刺繡和養(yǎng)育女兒，并依然能夠在異樣的眼光中堅持樂于助人的品質(zhì)。在小說結(jié)尾，多年以后的海斯特已經(jīng)通過自己的誠實、善良和堅持洗刷了自己關(guān)于通奸的罪惡，她為自己重新贏得清教徒們的尊敬，此時的“紅色A字”轉(zhuǎn)而隱喻為能力(Able)。海斯特最終以自己的美德贏得人們的尊重和敬愛，她無盡的同情心和勇于獻身的精神產(chǎn)生巨大的力量，在眾人眼中，“紅色A字”反而具有天使(Angel)的內(nèi)涵。小說中溫瑟伯州長死亡的那天晚上，小鎮(zhèn)的居民在黑夜的天空上發(fā)現(xiàn)的那個巨大的紅色 A 字，他們一致認為那是天使的再現(xiàn)，那是人們對愛的向往和幸福的期盼?！凹t色A字”已經(jīng)一改之前的負面色彩，轉(zhuǎn)而隱喻為堅強與毅力、純潔與無私的天使。

在《紅字》中，霍桑通過最為鮮明的意象“紅色A字”串聯(lián)起海斯特在通奸被揭發(fā)后的境況轉(zhuǎn)變，真切地體現(xiàn)出女主人公善良、堅強和樂于助人等優(yōu)秀而高貴的品質(zhì)，表達出作者對于海斯特的贊美之情。同時，作品中其他人物對于“紅色A字”的不同理解也成為小說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主線，由于作者思想深處的矛盾心理，它被賦予多種不同的隱喻含義?！白飷骸庇袝r可能是光榮的，而“美德”則可能是可恥的，也更好展現(xiàn)出霍桑象征手法的一次絕妙運用(杜秀君 2004)。

2.2 人名隱喻

“塑造人物有很多方法。最簡單的一種是給人物命名，每一個‘稱呼’都可以使人物變得生動活潑，栩栩如生和富于個性?！?余江濤 張瑞德等 1989：338)有評論者注意到霍桑常用一種確定的標記來塑造人物形象，借助寓意深刻的象征和細致入微的心理分析來揭示“人性惡”的主題。在《紅字》中，霍桑并未設置過多的出場人物，在為數(shù)不多的人物中有姓名的人物更是少之又少，然而作者針對Hester Prynne，Arthur Dimmesdale，Roger Chillingworth和Pearl這4位主人公的命名都是精心設計的，包含著深刻的隱喻含義，也使作品蘊含多重寓意和多元主題。

女主人公海斯特·白蘭(Hester Prynne)，Hester 意為命令；Pry意為窺查，兩者合并后可釋義為被窺查的人，十分符合海斯特在小說中的遭遇。細致分析女主人公的名字，Hester Prynne還包含著多重隱喻含義。首先，Hester與希臘神話中的美麗女神Hestier近音似形，雖然海斯特通奸的行為不被清教教規(guī)和道德理念所容，但其優(yōu)雅的舉止和高尚的品質(zhì)卻是美麗的，也是霍桑大為贊賞之處。其次，Prynne是凈化Purifying的諧音，隱喻海斯特的純潔和善良。作為清教徒的霍桑信仰“原罪”之說，海斯特的通奸之罪即為原罪的具體表現(xiàn)之一，在背負著“原罪”的生存狀態(tài)下，海斯特終于通過不斷的努力獲得他人的尊重，洗刷了罪惡，可以說海斯特在小說中就是美麗和純潔的承載者。最后，Hester又諧音字為hastier，它的意思是輕率的、不計后果的。這暗示著Hester與Roger Chillingworth草率的婚姻，與Arthur Dimmesdale不計一切后果的結(jié)合。正是因為她精神上的兩次冒險，導致海斯特沒有過上正常的家庭生活，終日生活在孤獨和壓抑中。但是，海斯特依靠自己辛勤勞動、接濟窮人和仁慈慷慨, 贏得人們的尊敬,獲得道德上的“自新”；對真理的向往讓她擺脫社會習俗的束縛, 追求和丁梅斯代爾的真愛。在小說中，海絲特本人正是真、善、美的化身，她的行為是對封建政權(quán)與教權(quán)壓迫下的愛情、人權(quán)和自由的充分肯定(廖曉雪 徐曉莉 2007)。

男主人公亞瑟·丁梅斯代爾(Arthur Dimmesdale)的姓名縮寫為AD，代表通奸(Adultery)一詞，隱喻著丁梅斯代爾是與海斯特通奸并生下珍珠的男人。Dimmesdale中的dim為黑暗之意，而dale則是山谷的意思，喻意為幽暗的山谷的Dimmesdale在小說中具有很強的隱喻性，象征著丁梅斯代爾幽深黑暗的內(nèi)心世界。在海斯特與珍珠飽受輿論摧殘之時，身為神父的丁梅斯代爾為了自身的地位和名譽并沒有挺身而出，而是在海斯特堅守秘密的保護下躲避起來，他違背自己對于海斯特和女兒的愛而選擇隱藏罪惡，這也使他的內(nèi)心時刻處于煎熬。在事發(fā)后的7年間，丁梅斯代爾不停地犯錯，內(nèi)心也在罪惡、懦弱的侵蝕下猶如黑暗的山谷，期待被救贖的丁梅斯代爾最終承認自己通奸的罪行，但卻被多年的內(nèi)心煎熬折磨而死。牧師丁梅斯代爾的一生令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史曙華 1984：47)?；羯λ麘延型?、鞭撻和肯定的態(tài)度，同情他是加爾文教禁欲主義的犧牲品和受害者；鞭撻他在愛情問題上的軟弱，甚至沒有把愛情寄于未來的勇氣；肯定他能夠最終戰(zhàn)勝自己的怯懦和虛偽，以生命為代價袒露胸中秘密燃燒著的紅字來贖罪。

另一位男主人公羅杰·奇林渥斯(Roger Chillingworth)的姓名也頗具深意，Roger是惡棍、流氓的諧音。姓氏中的Chilling詞源于chilly，意為極冷的，恐懼的，缺乏憐憫的，隱喻著奇林渥斯是一個極其恐怖、絕無憐憫之心的復仇者，表面上看起來溫和而又沉靜，其內(nèi)心卻深藏著魔鬼般的罪惡之心；而worth一詞具有值得、有價值的含義。奇林渥斯是極具兩面性的人物，可以說集“魔性”與“人性”為一體(陳麗萍 2008：16)。一方面，作為統(tǒng)治勢力的代表，竭力捍衛(wèi)清教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和準則，更像海盜們尋求金銀財寶一樣，精心設計，步步為營，為實現(xiàn)自己的復仇計劃，放棄自我, 拋開一切，并將其當作人生新的唯一目標，最終“魔性”的復仇者賠上了自己。奇林渥斯是現(xiàn)實世界中罪惡的清教徒統(tǒng)治階級的化身和寫照，其內(nèi)心充滿狠毒、陰險和偽善。另一方面，奇林渥斯是一名“親切、誠實、公正”的醫(yī)生，具有強烈的求知欲的學者。正如他自己所說，“誰的生活也比不上我的生活那么平靜和單純，很少人的生活像我這樣富于賜予他人的恩惠。我的一生是由認真的、勤勉的、沉思的和平靜的歲月組成的。我誠心誠意地把這些歲月用于增長自己的知識，而且也誠心誠意地，盡管后面的目的對另一個目的來說是不經(jīng)心的——誠心誠意地為了增進人類的幸福”(霍桑 1991：26)。

與其他人物相比，唯有海斯特的女兒珍珠(Pearl)在道德上是完美的，Pearl這個名字隱含著人性中的“善”——珍貴、美好與純潔(田俊武 1999)。對海斯特而言，珠兒代表著非常寶貴的東西，其身上寄托著母親深沉的情感，她的母親為了留住珠兒用一生的艱辛來換取，Pearl意味著一切，珠兒就是最為瑰麗的珍寶。另外，珠兒的存在也隱含著特殊的意義，是人性純潔善良、人類生活美好的象征。珠兒為海斯特與丁梅斯代爾通奸所生，她的存在不斷地提示著罪惡的存在，但作者把她比喻成一只鳥、一朵花或者一片陽光，于是珠兒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閃爍著生命的靈光。珠兒是篤信宗教的教徒們心中罪惡的活的標志，她的降生原本就是對現(xiàn)世法規(guī)的一種破壞，她的存在對于教徒們而言具有非常不協(xié)調(diào)的意義，但是珠兒的靈光卻讓教徒們震懾不已。珠兒本性中陽光和靈光的表現(xiàn)不但給了海斯特堅持下去的勇氣和信心，也成為海斯特還擊清教徒和貝靈漢州長的銳利武器。此外，小說在珠兒身上融入了霍桑對紅字的全部詮釋，寄托著他對美與自由和一種“新的真誠生活”的渴望與理想(李強云 2009)。整部小說的基調(diào)陰沉灰暗，充滿罪惡感，令人壓抑。珠兒的存在也為整部小說添加了一抹亮色，使小說中的人物和讀者都看到美好的未來和光輝的前程，生活中固然有黑暗和丑陋，但是生活還是會繼續(xù)。

2.3 場景隱喻

美國著名文學批評家瑪麗·羅爾伯杰在談到霍桑的文學理論時說，“霍桑的理論不僅包括藝術(shù)與生活是根本不同的這種認識，而且也包括在現(xiàn)實基礎(chǔ)上構(gòu)成幻想創(chuàng)造藝術(shù)作品這一特殊手法和場景的認識”(君羊立 1990：48)。在小說《紅字》中，霍桑對兩大類場景進行濃墨重彩加意描寫，一類是以“森林”為代表的自然環(huán)境，如陽光、灌木、小溪和野玫瑰等；另一類是以“刑臺”為代表的地點場景，如監(jiān)獄、墓地和總督宅邸等，并且作者賦予它們神秘而豐富的隱義，為不同人物提供思想表達的空間，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揭示作品的主題。

在霍桑的諸多作品中，森林大都伴隨著廣泛的隱喻意義而出現(xiàn)，《紅字》也不例外。反復出現(xiàn)的森林意象被賦予了雙重意義，不僅隱喻邪惡和犯罪，而且也象征個性與自由(劉國枝 鄭慶慶 2004)。在當時的宗教權(quán)威下，森林是一種邪惡力量的代表，是社會邊緣化的象征，是野性的生發(fā)和反抗正統(tǒng)社會權(quán)威的根基?！都t字》中的森林則被作者設置為充滿神秘氣息與混沌錯誤的重要場景，為主人公提供了逃脫道德倫理與宗教信仰束縛的空間。在通奸事件暴露后，女主人公海斯特帶著珠兒居住在森林中的茅屋里，對于她們而言，森林隱喻逃脫，即逃避世俗的棲居之地，森林可以讓人不自覺地回憶著過往的美好，并對未來抱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其他人對于海斯特這樣一個屬于森林的人有著又討厭又懼怕的感情，他們與森林深處的海斯特是文明與自然，理性與野性的沖突。

森林是大自然最原始的部分，也是自由不受拘束的地方。對于男主人公丁梅斯代爾而言，森林隱喻懺悔。每當他被通奸之罪和自己的懦弱折磨之時，就會來到森林中進行懺悔，向自然吐露自己的內(nèi)疚和無助，大膽地向上帝懺悔自己的罪惡，救贖自我。然而在森林里，海斯特卻能找到完整的自我和獨立的人格，能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也只有在森林里，沒有令人窒息的黑暗，沒有教條，沒有迫害，只有海斯特對自己的認識。也正是在森林里，海斯特最終實現(xiàn)了自己的救贖和靈魂的凈化。也正是在森林里，海斯特可以扔掉“紅色A字”，放下黝黑的長發(fā)，任其隨風飄舞，做回真正的女人，森林又是自由和美好生活的象征。因此，森林被霍桑賦予了“善與惡”對立的二元意義，反映出作者對森林的矛盾心態(tài)。

《紅字》中還存在一個重要而隱喻深刻的場景——刑臺。刑臺是象征人性與神性, 新自由的觀念與傳統(tǒng)道德較量的戰(zhàn)場(王秋媛 2009)。刑臺隱喻清教社會殘酷法律，懲罰罪惡和以儆效尤的社會手段，一種殘酷的受辱工具，罪人公開認罪和贖罪的地方。在故事開篇，海斯特懷抱3個月大的珠兒與丁梅斯代爾、奇林渥斯同時站在刑臺上，海斯特當眾受辱，丁梅斯代爾內(nèi)心苦不堪言，奇林渥斯也開始了自己的罪惡討伐。第二次刑臺的出現(xiàn)是丁梅斯代爾幻想中的示眾，飽受精神煎熬的他仍然很懦弱，而且身體狀況也在漸漸惡化。在黑夜的刑臺上，牧師對海斯特進行表白和贖罪，傳遞出長久積聚的恐懼和憂慮，渴望擺脫宗教的束縛得到解脫，但這一切卻是徒勞枉然。第三次出現(xiàn)是最后一幕，刑臺之上依然站著海斯特、丁梅斯代爾和奇林渥斯。此時，受審的不是海斯特，而是丁梅斯代爾，牧師昭示了他們的愛戀，公開自己的罪行，終于使靈魂得以解脫，實現(xiàn)神性向人性的回歸；為復仇而生存的奇林渥斯此時也跪倒在他旁邊，面無表情，儼如僵尸?；羯Ｕ峭ㄟ^對刑臺具體而獨到的描寫，來指引讀者營造系統(tǒng)完整的意境，使其在解讀這些隱喻的過程中，重新掌握和建構(gòu)對作品中的文學隱喻的認知能力，從而理解作品的主題，達到對作品的系統(tǒng)一體化解讀(左金梅 趙騰騰 2012)。在刑臺這個特定的場景中，男女主人公的性格特征與情緒變化都得到充分展現(xiàn)，海斯特身處刑臺前的坦然與勇敢；丁梅斯代爾站在刑臺旁邊時的膽怯和悔恨；奇林渥斯面對刑臺時的憤怒與仇恨等。從這一層面而言，刑臺隱喻為審判，同時又從另一個側(cè)面隱喻小說“罪與罰”的主題。

3 結(jié)束語

納撒內(nèi)爾·霍桑作為一位譽滿全球的象征浪漫主義文學的開創(chuàng)者，在其作品《紅字》中采用獨特的諷喻風格和象征手法的運用已到達登峰造極的程度。美國作家赫爾曼·麥爾維爾評價《紅字》時認為，看不清的比看得清的更為偉大，看得清的是替看不清的做指標，我們根據(jù)已經(jīng)說出來的話，可以確切無誤地推知還有許多沒有說出來的話。意象符號“紅色A字”獨特醒目且寓意深刻，人物姓名的設計匠心獨運且極富隱喻，場景與環(huán)境的描寫典型生動且蘊含象征意義。三者的完美結(jié)合，賦予作品深沉的宗教文化色彩，深刻的社會主題，以及永恒的藝術(shù)魅力，使之成為世界上最具聲譽的文學巨著，文學史上一件精妙絕倫的藝術(sh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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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 穎】

UnderstandingtheMetaphoricalMeaningsinTheScarletLetterbyHawthorne

Zhang Bo-yu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TheScarletLetteris the masterpiece of Nathaniel Hawthorne, American romantic novelis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tory and explores the metaphorical meanings of scarlet letter A, names and scenes. The novel describes “the villainous life”of Hester with a scarlet letter A on her clothes in the years of American colonial periods. By the story, the writer reveals the hypocrisy of capitalist American law, religion and ethics in the 19th century.

theScarletLetter; metaphor; scarlet letter A; name; scene

I106.4

A

1000-0100(2014)02-0121-5

* 本文系2014年度黑龍江省高校人文社科項目“話語標記語視域下的非文學翻譯研究”的階段性成果。

2013-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