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利,申由甲子,張 揚,陳 琳
(1.華南師范大學國際文化學院,廣東 廣州510631;2.中山大學國際漢語學院,廣東廣州510275)
伴隨著“漢語熱”狂潮的襲來,不同國家留學生漢語學習的現(xiàn)狀、規(guī)律及策略等問題引起對外漢語教學領域研究者的高度重視。一些研究報告將歐美學生和日韓學生區(qū)分開來進行比較。[1-4]例如,人們普遍認為日本人習得漢語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這是因為兩種語言之間有著特殊的關系。日語中包含了2 000個左右的常用漢字。在其書面語中,漢字占到很大的比重;在其學術用語中,漢字所占的比重更大;同時日語詞匯中也存在著大量的漢語詞匯。除此之外,近代大量日語新詞進入漢語詞匯系統(tǒng),形成了日語對漢語的“反哺”。[5]
實質上,兩種語言的漢字在字形和字義上還是存在差別的。[4]在字形方面,日語中的漢字大部分是我們的繁體字形式,例如“書”在日語中寫作“書”。在字義方面,同樣形式的寫法在日語和漢語中就表示不同的意思,例如漢語中的“大丈夫”在日語中是“沒關系”的意思。上述情況可能會給日本留學生在漢語學習方面帶來一些干擾。魯健驥曾考察學過半年多漢語的日本學生的口語作業(yè),發(fā)現(xiàn)詞匯偏誤占80% 左右;而對英語國家高年級學生的書面調查結果顯示,屬于詞語運用方面的錯誤約占66%。[6]日本學生漢語詞匯習得研究發(fā)現(xiàn),日本學生往往會下意識地沿用母語中的意義,進而出現(xiàn)了由于母語負遷移而造成的偏誤,[7]甚至出現(xiàn)漢語日語都寫成了漢語、漢語寫成日語、日語寫成漢語等漢語和日語混淆的偏誤[8]及日語漢字詞偏誤[9]。
綜上可見,母語遷移在給日本學生漢語學習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很大的障礙。有研究者猜測這種現(xiàn)象是因為兩種語言在學生頭腦中產生了相互作用與影響。[8]我們在教學實踐中發(fā)現(xiàn),日本留學生在漢語口語表達方面也存在一些普遍問題,如講漢語的時候會夾雜著日語詞匯。因此,日本留學生在漢語口語產生中是不是受到了日語的干擾?進一步說,日本留學生在日語口語產生中是否也會受到漢語的干擾?迄今為止,關于這方面的研究還不多見。[2]本研究通過2個實驗對上述問題進行探討。
在國際雙語認知研究領域,留學生被稱為廣泛意義上的“雙語者(bilingual)”。雙語言語加工中非目標語言的激活及加工問題一直是國際上研究者關注的熱點問題。其中,雙語言語產生中非目標語言的激活以及激活后是否競爭提取的問題是當前討論的焦點。[2,10-12]對于雙語言語產生過程中非目標語言激活層面的問題,最近的幾項相關研究都發(fā)現(xiàn)了其語音層面的激活。[13-15]
Hoshino和Kroll的研究發(fā)現(xiàn)了非目標語言翻譯對等詞匯語音信息的激活。[14]他們以西班牙語—英語雙語者和日語—英語雙語者為被試,選取了西班牙語—英語同源詞圖片(例如,西班牙語詞匯camello,英語詞匯camel)、日語—英語同源詞圖片(日語詞匯,發(fā)音為“sha.tsu”,英語詞匯 shirt)和三種語言共有的同源詞圖片(西班牙語詞匯guitarra,日語詞匯,發(fā)音為“gi.ta.a”,英語詞匯 guitar)為實驗材料,讓兩組被試分別使用英語來命名。實驗結果發(fā)現(xiàn),兩組被試都表現(xiàn)出了同源促進效應,即同源詞圖片的命名時間短于非同源詞圖片的命名時間。
Colome和Miozzo的報告發(fā)現(xiàn)了非目標語言相關詞匯語音信息的激活。[15]雙語言語產生過程中,語義系統(tǒng)不僅僅將目標對等詞激活,同時,非目標語言中與目標詞僅有語音相關的詞匯,即目標相關詞(target relations)在實驗情境中也得到了激活。他們采用了圖—圖干擾任務范式,即目標圖片和干擾圖片使用不同的背景顏色在同一屏幕上重疊呈現(xiàn),要求被試忽略干擾圖片命名目標圖片。實驗1中請西班牙語—加泰羅尼亞語雙語用西班牙語命名目標圖片,干擾圖片包括名稱為同源詞和非同源詞兩類。例如,目標圖片是leaf(西班牙語是hoja,加語是fulla),同源詞干擾圖片是cup(西班牙語是taza,加語是tassa),非同源詞干擾圖片是net(西班牙語是red,加語是xarxa)。實驗1發(fā)現(xiàn),同源名稱干擾條件下的命名反應時顯著慢于非同源名稱干擾條件下的命名反應時,即干擾圖片的兩個同源詞都得到了激活,這種激活干擾了目標圖片的命名。實驗2中請加泰羅尼亞語—西班牙語雙語者用加泰羅尼亞語命名目標圖片,一類干擾圖片的西語名稱和目標圖片的加語名稱共享部分音韻特征,例如目標圖片是vest,干擾圖片是squirrel,干擾圖片的西語名稱ardilla和目標圖片的加語名稱armilla在音韻上相關;另一類干擾圖片的西語名稱和目標圖片的加語名稱不存在音韻共享關系。實驗2發(fā)現(xiàn),干擾名稱是跨語言音韻相關條件下的命名反應時顯著快于干擾名稱沒有共享關系的條件,音韻相關干擾詞的激活增強了目標詞的激活量。
綜上,Hoshino和Kroll的研究使用的是日語—英語同源詞,這些同源詞雖然具有不同的書寫腳本,但在音韻表征上存在著大量重疊,被試在命名圖片的過程中,目標語言詞匯的激活極易擴散到共享音韻表征的非目標詞匯上面。而Colome和Miozzo也指出,他們在實驗中發(fā)現(xiàn)了非目標詞匯的激活,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是雙語者的兩種語言(西班牙語和加泰羅尼亞語)共享大量的音韻表征。盡管日語里有很多漢字,但其發(fā)音和中文截然不同,在這種情況下,非目標語言的語音信息是否仍然在言語產生過程中得到激活?先前研究中使用的實驗材料存在共享的音韻表征,是否是引發(fā)非目標語言語音層面激活的有利因素?為了回答上述問題,本研究以日—漢雙語者為被試,采用日語—漢語非同源名字圖片為實驗材料,繼續(xù)深入探討雙語言語產生中非目標詞匯的激活問題。
探討日—漢雙語者在二語(漢語)詞匯產生中一語(日語)詞匯的語音層面是否得到激活。
1.被試。華南師范大學母語為日語的留學生22名。年齡為20-28歲,學習漢語的時間平均為1年7個月,最長為5年,最短為6個月。被試自評漢語水平(5級評定:1非常不熟練,2不熟練,3一般,4比較熟練,5非常熟練)為2.23。做完實驗后獲得一定的報酬。
2.實驗設計。本實驗采用單因素被試內設計,自變量為日語詞與圖片日語名稱的語音相關性,包括一致(即圖片的日語名稱,例如“手錠”,漢語名稱為“手銬”)、相關(與日語名稱語音相近,例如“手帳”)和無關(與日語名稱語音完全不同,例如“玄関”)3個水平。因變量是被試對三種條件下日語單詞命名的反應時間和正確率。
3.實驗材料與程序。正式實驗材料為48幅黑白圖片,選自張清芳和楊玉芳2003的研究。[16]實驗開始前,請20名母語為日語的留學生對60幅黑白圖片的漢語名稱(全部為雙字詞)和日語名稱進行了5級評定(1—非常不符合,2—不符合,3—有點符合,4—比較符合,5—非常符合);同時每個圖片的名稱給出一個日語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被試評定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跟圖片名稱的語音一致性(1—非常不一致,2—不一致,3—有點一致,4—比較一致,5—非常一致);另外還要評定所有圖片和詞匯的熟悉性(1—非常不熟悉,2—不熟悉,3—有點熟悉,4—比較熟悉,5—非常熟悉)。根據(jù)評定結果,選擇出48幅圖片,這些圖片和對應名稱的符合程度都在4以上。其中漢語名稱的平均符合程度是4.79,日語名稱的平均符合程度是4.79;圖片的熟悉性都在4以上,平均為4.72。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一致性評定差異顯著(t=16.547,p< .01),語音一致詞、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熟悉性評定差異不顯著(F=0.482,p>.05)。語音一致詞、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的詞長差異也不顯著(F=0.027,p>.05)。
正式實驗材料匹配為3個系列,每個系列都包括語音一致、語音相關和語音無關三個條件,每個條件包括16幅圖片。另外每個系列加入48幅填充圖片,即圖片出現(xiàn)后直接用漢語命名圖片。
正式實驗在計算機上進行,使用E-prime軟件編制實驗程序。電腦與連接了麥克風的SR Box相連,每個被試在安靜的個體實驗室中單獨進行實驗。每個Trial中屏幕中央先呈現(xiàn)500 ms的紅色“+”,緊接著呈現(xiàn)一幅800 ms圖片,要求被試準備圖片的漢語名稱。然后是500 ms的一個空屏,接著屏幕中央會出現(xiàn)一個“?”或一個日語單詞。如果出現(xiàn)的是“?”,要求被試盡快說出圖片的漢語名稱;如果出現(xiàn)日語單詞,要求被試盡快讀出這個單詞,然后進入下一個Trial;如果被試在1 500 ms以內沒有反應,也自動進入下一個Trial。正式實驗開始前有6個練習。電腦自動記錄被試的反應時,并對被試的命名進行錄音,實驗完成后由日語為母語者對被試的判斷正誤進行分析,以得到反應正確率。實驗開始前,請被試學習圖片、圖片對應的漢語詞和三種條件下的日語詞。
對測驗階段每種條件下被試正確回答的反應時間進行統(tǒng)計。首先,刪除所有判斷正確率低于90%的被試,據(jù)此刪除2名被試;其次,刪除被試反應時間在2.5個標準差以上的極端數(shù)據(jù),刪除的極端數(shù)據(jù)占6.6%。在SPSS16.0中對所有數(shù)據(jù)進行方差分析。被試每種條件下的平均反應時和正確率見表1。
表1 不同條件下的平均反應時(ms)與正確率(%)
對反應時進行方差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語音相關性主效應非常顯著,F(xiàn)(2,38)=22.455,p= .000。進一步進行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日—漢雙語者在準備用漢語命名圖片之后,對日語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時間均顯著快于語音相關詞(p=.000)和語音無關詞(p=.000);而對日語語音相關詞的命名時間則顯著慢于語音無關詞,p<.05。
對正確率進行方差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語音相關性主效應邊緣顯著,F(xiàn)(2,38)=3.255,p=.050。進一步進行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日—漢雙語者在準備用漢語命名圖片之后,對日語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正確率均與語音相關詞(p=.119)和語音無關詞的命名正確率(p=.453)差異不顯著;而對日語語音相關詞的命名正確率顯著低于語音無關詞,p<.05。
實驗1最重要的發(fā)現(xiàn)是,日—漢雙語者在準備用漢語命名圖片后,對日語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時間顯著快于對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的命名,說明被試在準備圖片漢語名稱的過程中,日語對等詞也得到了語義系統(tǒng)的激活。那么,日語對等詞的語音層面是否得到激活?依據(jù)實驗1的結果,日語語音相關詞的命名時間顯著慢于語音無關詞,說明被試在遇到與日語對等詞語音部分重疊的詞匯時,存在一個識別矛盾信息的過程,這一過程延緩了對目標詞匯的命名時間。這進一步證明了日語對等詞的語音層面得到了激活。那么,日—漢雙語者在準備圖片的日語名稱的時候,其漢語對等詞的語音層面是否得到激活呢?為了回答這一問題,我們繼續(xù)實施了實驗2。
探討日—漢雙語者在母語(日語)詞匯產生中二語(漢語)詞匯的語音層面是否得到激活。
1.被試。中山大學母語為日語的留學生17名。年齡為20-30歲,學習漢語的時間平均為1年9個月,最長為4年半,最短為6個月。被試自評漢語水平(5級評定:1非常不熟練,2不熟練,3一般,4比較熟練,5非常熟練)為2.38。做完實驗后獲得一定的報酬。
2.實驗設計。本實驗采用單因素被試內設計,自變量為漢語詞與圖片漢語名稱的語音相關性,包括一致(即圖片的漢語名稱,例如“眼鏡”)、相關(與圖片漢語名稱語音相近,但首字的發(fā)音相同、漢字不同,例如“演員”)和無關(與圖片漢語名稱語音、漢字完全不同,例如“高峰”)3個水平。因變量是被試對三種條件下漢語詞命名的反應時間和正確率。
3.實驗材料與程序。正式實驗圖片同實驗1。三種條件下漢語雙字詞首字的筆劃數(shù)沒有顯著差異(F=0.524,p=.593),且三種條件下漢語雙字詞整詞的筆劃數(shù)也沒有顯著差異(F=0.308,p=.735)。
正式實驗材料匹配為3個系列,每個系列都包括語音一致、語音相關和語音無關三個條件,每個條件包括16幅圖片。另外每個系列加入48幅填充圖片,即圖片出現(xiàn)后直接用日語命名圖片。
正式實驗在計算機上進行,使用E-prime軟件編制實驗程序。實驗開始前,請被試學習圖片、圖片對應的日語詞和三種條件下的漢語詞。其他與實驗1相同。
對測驗階段每種條件下被試正確回答的反應時間進行統(tǒng)計。首先,刪除所有判斷正確率低于75%的被試,據(jù)此沒有刪除被試;同時,刪除機械誤差(反應沒有被記錄的,所有反應時都是0)被試1人;刪除反應時低于200 ms的數(shù)據(jù),據(jù)此刪除2.25%的數(shù)據(jù);刪除2.5個標準差之外的極端數(shù)據(jù),據(jù)此刪除的數(shù)據(jù)占0.66%。在SPSS 16.0中對所有數(shù)據(jù)進行方差分析。被試每種條件下的平均反應時和正確率見表2。
表2 不同條件下的平均反應時(ms)與正確率(%)
對反應時進行方差分析發(fā)現(xiàn),語音相關性主效應非常顯著,F(xiàn)(2,30)=22.435,p=.000。進一步進行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日—漢雙語者在準備用日語命名圖片之后,對漢語的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時間均顯著快于對語音相關詞(p=.000)和語音無關詞(p=.01),而對漢語語音相關詞的命名時間則顯著慢于語音無關詞,p=.000。
對正確率進行方差分析,結果表明,語音相關性主效應顯著,F(xiàn)(2,30)=3.315,p= .05。進一步進行多重比較發(fā)現(xiàn),日—漢雙語者在準備用日語命名圖片之后,對漢語的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正確率顯著高于語音相關詞,p=.036;語音一致詞和語音無關詞的命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566;而對語音相關詞的命名正確率低于語音無關詞的命名正確率,其差異達到了邊緣顯著,p=.055。正確率結果與反應時結果基本符合,說明被試在實驗過程中沒有進行反應時和正確率的權衡。
與實驗1結果相一致,實驗2的結果也發(fā)現(xiàn),被試對漢語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時間顯著快于對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的命名時間;更重要的是,被試對漢語語音相關詞的命名時間顯著慢于對語音無關詞的命名時間。這表明,日—漢雙語者在準備圖片的日語名稱之后,圖片的漢語名稱也得到了語義系統(tǒng)的激活,且這一激活量擴散到了漢語詞匯的語音層面。
在雙語言語產生過程中,雙語者的兩種語言在何種情況下發(fā)生平行激活的現(xiàn)象?依據(jù)BIA+模型,[17]當雙語者的兩種語言在字形、讀音存在共享特征的情況下,兩種語言在詞匯水平才能發(fā)生平行激活。本研究所考察的兩種語言在文字方面存在共享的部分,但在讀音方面差異較大。日—漢雙語者在口語產生過程中,非目標詞匯在平行激活的情況下,其激活量是否能擴散到語音層面?
綜合本研究實驗1和實驗2的結果,我們發(fā)現(xiàn),被試對語音一致詞的命名時間均顯著快于語音相關詞和語音無關詞,這表明日—漢雙語者在言語產生過程中非目標詞匯發(fā)生了平行激活;進一步,非常重要的結果是,被試對語音無關詞的命名也顯著快于對語音相關詞的命名,當日—漢雙語者的非目標詞匯發(fā)生平行激活的情況下,對于語音部分相同詞匯的識別存在一個發(fā)現(xiàn)矛盾信息的加工過程,這一過程延緩了其對語音相關詞的命名。這充分表明,日—漢雙語者在言語產生過程中,非目標詞匯的激活量擴散到了語音的層面。
如前言所述,先前研究發(fā)現(xiàn)了雙語言語產生中非目標語言的平行激活現(xiàn)象。本研究所選擇的日—漢雙語者屬于非平衡雙語者,日語屬絕對優(yōu)勢語言,漢語屬弱勢語言,綜合實驗1和實驗2的結果也發(fā)現(xiàn)了非目標語言的平行激活現(xiàn)象,這與先前研究結果是一致的。更為值得一提的是,在實驗2中,當日—漢雙語者在產生作為優(yōu)勢語言的日語的時候,作為弱勢語言的漢語的語音層面也得到了激活。即,非平衡雙語者言語產生中,非目標語言如果是弱勢語言,也能觀察到其語音層面的激活。
綜合本研究兩個實驗的結果,我們觀察到了日—漢雙語者言語產生中非目標詞匯語音層面的激活,特別是作為非目標語言的漢語詞匯的語音層面也發(fā)生了激活。漢字是形、音、義的結合體,其讀音和字形往往是獨立的,只知其一時無法知道另一項。特別是,漢字的結構千變萬化,同樣的偏旁部首用不同的結構便能組成不同的漢字。因此,正確書寫漢字是留學生漢語學習中的難中之難。這集中表明,漢字的字形在漢字表征和理解中的重要作用。在本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要思考的問題是,當日—漢雙語者在產生日語的時候,作為非目標語言的漢語詞匯的字形是否也得到激活呢?這是未來研究要解決的問題。
有研究者總結發(fā)現(xiàn),學習者偏誤的來源包括語際遷移,即母語負遷移;語內遷移,也稱語內干擾,即目的語知識負遷移;文化因素負遷移;學習策略和交際策略的影響;學習環(huán)境的影響。其中,母語負遷移在學習者學習第二語言過程中的影響無疑是最大的。[7]在這個意義上說,以日本留學生為例,當留學生的母語和漢語兩種語言共享的成分越多,其在漢語學習的某個階段產生的偏誤及由此帶來的學習障礙就越集中、越難克服。這是一個應當引起研究者重視的問題。
綜上所述,本研究采用圖片命名任務,以日—漢雙語者為被試,通過兩個實驗探討了雙語言語產生中非目標詞匯語音層面是否激活的問題。本研究結果的主要發(fā)現(xiàn)是,在兩種語言的語音層面無共享特征的情況下,雙語者在言語產生中也存在著非目標詞匯語音層面的激活;當非目標語言是弱勢語言的情況下,這種激活現(xiàn)象也同樣發(fā)生。本研究結果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為日本留學生漢語學習中日語和漢語發(fā)生的相互干擾提供了實驗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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