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園妹
《告知函》引發(fā)的爭議
2013年9月,原告許某將被告北京某科技公司訴至法院。在其起訴狀中,許某稱,2002年5月至2012年5月期間,雙方曾共同開發(fā)某項目,許某具體負責市場推廣、技術支持等工作。2012年5月,雙方不再合作,轉向個人發(fā)展。2013年5月,許某與案外人某軟件公司就另一類似項目談判,期間,被告公司向該軟件公司發(fā)送了《告知函》。
《告知函》的主要內容為:2013 年春節(jié)后,許某從被告公司離職。但根據(jù)該公司與許某簽訂的《勞動合同》以及《保密協(xié)議》的約定,許某在一定期限內不得在與被告公司存在競爭和經營相似產品的公司中任職或兼職,不得泄露公司的商業(yè)和技術秘密。否則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薄陡嬷返膬热葸€包括,許某公司作為被告公司曾經的員工,需要履行競業(yè)限制的義務。目前在與被告公司存在競爭和經營相似產品的公司中服務,顯然己經違反了相關約定。2013年7月29日,某軟件公司向許某遞發(fā)了《要求澄清函》,要求對《告知函》的相關事項予以澄清。
許某認為,被告公司《告知函》中關于競業(yè)禁止義務以及違反該義務的內容完全是虛假的,其散步散布該虛偽事實,阻止和破壞原告與某軟件公司的合作,屬于無事實依據(jù)的散布虛偽事實,導致與某軟件公司的合作終止,構成商業(yè)詆毀,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在賠禮道歉之外,許某提出了50萬元的訴訟請求。
被告的抗辯
針對原告的起訴,被告提出:
一、許某不享有經營者的地位,不是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件中的適格訴訟主體。許某曾是被告公司的職工,是勞動關系。其離職后又去第三方單位謀職,并無從事商品經營或營利性服務,故其非法律意義上的經營者。
二、許某自2002年5月入職我公司并參與相關項目,接觸大量的核心商業(yè)秘密。離職后去與被告公司有業(yè)務競爭關系且經營相似產品的某軟件公司任職,考慮到有可能泄露相關商業(yè)秘密,違反與競業(yè)限制約定,進而損害到被告公司的合法權益而發(fā)送告知函,此舉是在我公司對某軟件公司進行的善意的提醒及風險提示,也是在行使被告公司的正當權利,不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
法院查明的事實
除了許某在起訴狀中所述的事實之外,法院還注意到:
被告公司提交的2005年1月31日《勞動合同》(被告公司為甲方,許某為乙方)載明:約定許某在被告公司任職,雙方就“保密”“不競爭”約定:乙方同意對甲方或甲方任何關聯(lián)商業(yè)實體向其披露的有關管理和技術、營銷和財務信息,和有關甲方產品、程序、業(yè)務和服務資料嚴格保密,未經甲方總經理書面同意,不得以任何方式將其直接或間接的披露給甲方以外的任何人士,亦不得將其用以與甲方進行競爭或用于履行本合同規(guī)定的乙方職責和義務以外的其他用途。乙方特別同意在本合同終止后依然承擔此義務。本合同終止后一年內,未經甲方書面許可,乙方不得在任何與甲方競爭或經營相似產品的組織內任職或兼職,作為補償,甲方將在聘用期內給予乙方相應的不競爭補償,以月發(fā)放形式(3000元/月)。另,雙方還在該合同附件《保密協(xié)議》中約定,乙方應當遵守甲方的保密規(guī)定,包括乙方在甲方任職期間取得的與甲方所有產品和項目相關的科研開發(fā)成果均屬公司內部職務發(fā)明,屬甲方所有。乙方不得私自透露或轉讓給其他公司和個人,亦不得作為商品出售等。
對于上述合同,許某雖然對合同的簽字無異議,但是對合同的內容存在一定的異議。
裁判要點
《反不正當競爭法》是調整經營者市場行為的法律。商業(yè)詆毀是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規(guī)定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之一。第十四條規(guī)定:“經營者不得捏造、散布虛偽事實,損害競爭對手的商業(yè)信譽、商品聲譽?!北景钢?,根據(jù)雙方的訴辯意見,爭議焦點之一在于許某是否是本案的適格被告,即是否是經營者;爭議焦點之二在于被告行為是否構成商業(yè)詆毀。
關于爭議焦點之一:在競爭法律關系中,經營者是一個覆蓋面比較廣的概念,向市場提供商品或者服務的法人、自然人或者其他組織都可以成為反不正當競爭法律意義上的經營者。其主體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行為方式,即其行為是否是市場行為。本案中,許某的行為具有市場性,自然是反不正當競爭法意義上的經營者。
關于爭議焦點之二:盡管原被告雙方對《勞動合同》存在一定的爭議,但許某也認可在被告公司領取過薪酬等,雙方有勞動關系具有一定的事實依據(jù),被告公司為了維護自身權利的需要發(fā)出《告知函》,不宜認定為捏造虛偽的事實,屬于企業(yè)正常的商業(yè)言論,故不構成不爭的競爭行為。
據(jù)此,一審法院駁回原告許某的全部訴訟請求,許某不服提起上訴,二審法院維持原判。
(作者系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民五庭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