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筆下的“硬漢子”形象解讀

喬廷慧

摘 要： 海明威是一位極富魅力的作家，是美國文學史上的一個神話，是世界文學之林的巨匠。他在眾多作品中塑造了一些來自下層的士兵、獵人、漁夫、拳擊師、斗牛士等角色，這些人物形象有種共性：不屈不撓、堅忍頑強、勇于直面暴力和死亡，無論在怎樣艱難困苦的逆境中，都保持人的尊嚴和勇氣，即所謂的“硬漢子”性格。本文從成因、呈現(xiàn)、魅力及意義四個方面對“硬漢子”形象予以解讀。

關鍵詞： 海明威 硬漢子 形象解讀

一、“硬漢子”形象形成的起因

人是社會的產(chǎn)物，一位作家其作品風格與其所處時代及人生經(jīng)歷緊密相連。兒時的海明威在父親的帶領下，經(jīng)常外出打獵、釣魚、射擊、采集標本，這些活動在他心靈里播下了熱愛體育運動的種子。中學階段，海明威積極參加踢球、游泳、射擊、拳擊訓練等各種課外活動。他在北非叢林里圍獵，在古巴海上捕魚，他兼拳擊迷與斗牛迷于一身。這些體育運動既塑造了他堅強的性格，又鍛煉了他強壯的體魄。

海明威參加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19歲加入紅十字會車隊，奔赴意大利前線駕駛救護車。1937年，他受命到了西班牙，為《北美報業(yè)聯(lián)盟》報道有關西班牙內(nèi)戰(zhàn)的戰(zhàn)況。1941年底美國加入二戰(zhàn)，海明威作為雜志記者參加了解放巴黎的戰(zhàn)斗，并先于將軍萊克勒的部隊進入凱旋門。他為美國海軍服務，將他的漁船“皮拉爾號”號改裝為偵察船，在古巴近海進行搜索德軍潛艇的工作。1944年，海明威又以戰(zhàn)地記者身份與英國空軍一起參加了多場戰(zhàn)斗。

豐富的冒險及戰(zhàn)爭經(jīng)歷令海明威傷痕累累。非洲之旅使其受傷十幾次，飽嘗了何為出生入死；在意大利前線受傷、昏死，僅從左腿就取出了237塊碎片；二戰(zhàn)時遭遇汽車事故，頭部縫了57針；非洲圍獵，經(jīng)歷兩次飛機失事雖僥幸逃生，但頭、肝、腰、下脊椎等多處受傷嚴重。

熱愛體育運動、經(jīng)受戰(zhàn)爭的嚴酷考驗成就了海明威獨特的個人經(jīng)歷。他是那個時代的神話，因為其傳奇的生活。海明威愛冒險，他征服浩渺無邊的大海，攀登神秘莫測的高山，深入蠻荒原始的非洲森林。他親臨戰(zhàn)爭前線，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殺戮、生死隨時隨刻發(fā)生在身邊，目睹戰(zhàn)爭的殘酷。他克服恐懼，與傷痛、病魔戰(zhàn)斗，與死亡抗衡。這些經(jīng)歷為海明威塑造“硬漢子”形象提供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鍛造了海明威硬朗的性格，同時激發(fā)了他不竭的創(chuàng)作靈感。海明威筆下的“硬漢子”是其人生經(jīng)歷在大腦中梳理過后的再創(chuàng)作，是其內(nèi)心沉淀、思考、整合后發(fā)出的精神呼喚。

二、“硬漢子”形象在作品中的呈現(xiàn)

與那些沒接觸過戰(zhàn)爭，將戰(zhàn)爭看做光榮、有意義、拯救人類文明與理想的神圣事業(yè)的美國小說家相比，海明威親歷兩次大戰(zhàn)而創(chuàng)作的小說，其描述更具真實性。因為他沒停留在膚淺的表面，而是深入到戰(zhàn)爭的內(nèi)部與核心。憑借親身經(jīng)歷來的第一手素材，他筆下戰(zhàn)爭的每個細節(jié)、人物的所有言行，讀來都更令人信服。作為戰(zhàn)爭的親歷者，這些人物原有的信仰、美好希望及傳統(tǒng)價值觀統(tǒng)統(tǒng)被打碎，沖擊他們視野的戰(zhàn)爭是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是對他們生理、心理的戕害，將他們推向空虛、無措的境地，是希冀的理想和幸福的毀滅。因此，一股濃濃的反戰(zhàn)情緒充溢在每個人物心中。同時，這種采用現(xiàn)實主義塑造的“硬漢子”形象更能引起讀者共鳴，極富感染力。

在第一部引起廣泛關注的重要小說《太陽照常升起》中，海明威塑造了杰克·巴恩斯這個形象。他是一名美國記者，在戰(zhàn)爭中受了傷，導致性無能，之后經(jīng)歷著如噩夢般的生活。在那個充滿虛榮與怒火的世界里，他意識到人只能保命并與命運斗爭。杰克意志堅強，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沒有自暴自棄，而是與苦難積極抗爭。他去比利牛斯山區(qū)旅行，去釣魚，渴望于大自然中尋求精神上的解脫；他去西班牙觀斗牛，從勇敢的斗牛士身上汲取將痛苦、死亡置之度外的力量。雖然這種抗爭帶有消極、失敗的意味，但與其他流連于酒吧、咖啡館借酒澆愁的迷惘之人相比，他畢竟在抗爭、在努力。杰克以自己的堅強、剛毅和勇氣看到了人身上蘊藏的力量，領悟到人生之真諦，相信人生中的太陽在風雨過后照樣能夠升起，這是海明威為我們奉獻的第一個較成功的“硬漢子”形象。

海明威另一部重要小說《永別了，武器》，主人公亨利參加戰(zhàn)爭并發(fā)現(xiàn)他居住的世界充滿著混亂，完全喪失理智。機槍無情地掃射，無辜的人在雨夜遭槍殺。他受了傷，心愛的凱瑟琳也死去。他悲痛萬分，單槍匹馬地與強大的敵人對抗，淋漓盡致地呈現(xiàn)出海明威式的“硬漢子”：一個平凡之人，有堅定的英雄氣概，判斷力強，富有智慧且行事果斷。亨利又是個孤獨的個體，愛單打獨斗，像個局外人，頭腦保持冷靜，在嚴酷的環(huán)境中清心寡欲、嚴于律己，因此，迎接他的只有失敗、命運和死亡，這是一種悲劇意義的美。從亨利與苦難、死亡相抗爭的行動中看出，他維護了生命的尊嚴，保全了人格價值，有著絕望的勇氣和男子漢應有的優(yōu)雅風度。

《老人與海》堪稱海明威的巔峰之作，小說塑造了一位飽經(jīng)風霜的老漁夫——桑提亞哥出海遠航捕魚的故事。老人在海上漂流了84天毫無所獲，但他依舊滿懷信心，向深海行進。后來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殊死搏斗，終于捕到了一條比他漁船還大的馬林魚。歸航途中，馬林魚的魚腥引來鯊魚群的爭搶，老人奮力拼搏，但終究抵擋不住鯊魚兇猛的襲擊，等老人上岸時，馬林魚只剩下一副巨大的骨架了。桑提亞哥與鯊魚搏斗，不僅是為了謀生，更可貴的是體現(xiàn)了人的精神、一種勇氣。在搏斗過程中，他從未畏懼，從未退縮。他身上蘊藏著一種力量，明知徒勞無功還要繼續(xù)戰(zhàn)斗。因為他堅信：人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盡可以把他消滅掉，但就是打不敗他。最后，桑提亞哥戰(zhàn)勝了鯊魚，出海捕魚以失敗告終，靠岸時累得奄奄一息的他很快睡著了，睡夢中夢到了獅子——力量的象征，這使他在失敗面前又鼓起了勇氣，接受挑戰(zhàn)并對未來滿懷希望。老人雖屢遭失敗，但不甘放棄、不向命運低頭，以一次又一次的實際行動向我們詮釋了勇于反抗的“硬漢子”精神，即人的肉體可以被摧毀，但精神卻是永遠打不垮的。小說中，大海和鯊魚象征神秘的命運與不可知的世界，因此，桑提亞哥與大海、鯊魚之間的激烈搏斗，便成了人與世界、生與死的搏斗。斗爭的結(jié)果是成功還是失敗已無足輕重，奮斗本身已充滿意義。老人身上展現(xiàn)的光榮、信心、忍耐、力量和勇氣等精神令人敬重，它維護了做人的尊嚴，體現(xiàn)了一個人的價值和人類生存的意義，這就是《老人與?！返撵`魂所在。endprint

三、“硬漢子”形象的魅力及意義

海明威筆下無論是奮戰(zhàn)沙場的將士，還是不可戰(zhàn)勝的斗牛士，抑或同大海、鯊魚展開搏擊的老漁夫，這些人物都有某種程度的共同點，即無懼厄運與死亡，不逆來順受，無論生活多么令人不堪，都秉承非凡的勇氣、力量直面應對，以一種“重壓下的優(yōu)雅風度”挑戰(zhàn)人生，洋溢著真正的男子氣概，向讀者傳遞出一種“硬漢子”精神，這也是海明威似的人物形象的魅力所在。

中國有句老話：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在競爭日趨激烈的今天，我們不妨從海明威筆下的人物身上汲取些“硬漢子”精神。他認為：人生就是戰(zhàn)斗，只有勇敢地還擊才能生存。生活不會一帆風順，人的一生常被失敗包圍，要學習老漁夫桑提亞哥認識失敗、面對失敗，不斷接受挑戰(zhàn)，以不服輸?shù)哪凶訚h精神應對生活的坎坷與痛苦。因為人生的弱者是可悲的，無論何時何地何事，失敗不會因你年老或年幼，出身富貴還是貧苦就向你低頭。在人生的角斗場上，杰克·巴恩斯無疑是個失敗者，但他沒有妥協(xié)、放棄，沒有當逃兵，而是勇敢、平靜地接受挑戰(zhàn)。在他心里，只有勇敢面對困難并迎難而上才算真正的勇士，人生才有價值。有勇氣、有行動的地方，就會有太陽升起。

人們面對逆境時的應變和適應能力的大小，稱之為逆商。逆商高的人在面對困難時往往表現(xiàn)出非凡的勇氣和毅力，矢志不渝地向自己的目標靠近；相反，逆商低的人則常常畏首畏尾、半途而廢，最終一敗涂地?？v觀古今中外，只有身上具備“硬漢子”精神之人方可在逆境中不屈服，以非凡的勇氣和力量迎接一次又一次的挑戰(zhàn)，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曹操赤壁之戰(zhàn)二十萬大軍敗得一塌糊涂，依然不減英雄氣度，重整旗鼓，隨后三次南征孫權，成就了一代梟雄。同為三國時期的另一巨頭劉備，夷陵之戰(zhàn)大敗于孫權，總共兵力才四萬，就算全軍覆沒，比起赤壁之戰(zhàn)的曹操要小得多?？蓜⒒适迕鎸Υ煺郏牧淮?，一病不起，其逆商實在曹操之下。我們無法選擇未來發(fā)生什么，但可以選擇對待未來的態(tài)度而不被生活拋棄，即海明威筆下的“硬漢子”精神：與命運和大自然搏斗，體驗搏斗的過程，無論結(jié)果是成功還是失敗，那份勇氣會令我們的人生更有意義，活得更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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