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組詩）

[玉蘭：一種選擇或者更大的填空]

你是我的選擇題也是一道填空題

因為膽怯錯過了你舌尖上的各省

桂花開了又落，把你一次次舉過頭頂

頭頂之上沒有天空，頭頂之上

還是頭頂。比強盜還要更持久的暴力

如果一個縣可以把一個村子撐死，那我

就以這種方式把你填得滿滿的，用河流

報復你，激流與漩渦蜂擁而至

終有一天我將像天空那樣死去

你是我龐大的寂寞也是我清澈的祖國

如果心一點一點地破碎

有時產生泡沫有時產生星星

沒有比激情更冷的冰

上邪！

我終于用一秒

把一生完成……

[我歌唱玉蘭以及她的一部分]

先是蘋果

后是蘋果花瓣

鴿子穿過梨花

除了心跳

什么也沒留下

你的嘴唇是小鹿飲水時

留下的波紋

至今，還讓我的骨頭

產生眩暈

你的耳朵是銀子

與銀子相碰時

發(fā)出的聲音

我愛你

因為你是我

未完成的部分

有一種毒藥

是你眼神的配方

寫到百合就是

寫到你的腰肢

你有五月麥穗初萌的馨香

你有蝴蝶側身時的輕盈

仿佛那輕盈

才是蝴蝶的最新品種

你站在月光下

月亮才算走進琥珀

你有檸檬的氣息

你有茉莉的氣息

你有薔薇被猛虎細嗅時

不可名狀的羞怯與甜蜜

因為你的胸脯

我不敢寫安息香與迷迭香

大地一望無際

天空藍得要死

必須把你的胸脯再寫一次

因為我在那兒剛剛用海浪

打造了一匹豹子

[花邊：玉蘭之一種]

不把你造得像孤獨那樣大

把你造得小一點

以便孤獨剛好把你包住

如果把你造得太小了

孤獨就會卷起花邊

[孤獨中的玉蘭]

火焰把孤獨點燃

孤獨才是真正的火焰

寂寞太綠了

一定是蘋果做的

兩只手在戀愛

十指不是鳥兒

但像鳥兒般嘯聚

又撲棱棱分開

月光是藍色的

心跳即琴鍵

露珠在睡蓮上緩緩滾動

水仙在水仙中轉彎

郁金香把蕊一點一點攤開

耳朵對著耳朵說世界上

最輕最輕的話

我把自己獻給了寂靜

嘴是無用的

我把自己獻給你

身體是無用的

向你走近的時候

寂靜也是無用的

當我愛上你

蒼穹之外再無蒼穹

眾神斂息

河漢無聲

唯見一只天鵝

追著自己的鼻尖飛行

[黃昏時分的玉蘭]

如果可以

愿意在這兒親你

鳥兒在樹杈間蹲著

它們替樹長出了葉子

在這兒親你

因為這兒的寂靜

我想把你親成玫瑰

但又不完全是玫瑰的樣子

柳樹在風中松開枝條

你的唇不在你那兒

也不在我這里

它是蜜蜂經過花叢時

產生的那種顏色和樣子

萬物無聲

塵世安寧

黃昏降落時

整個大地是透明的

它在等待月光

把它鍍成一個毛玻璃花瓶

一邊親你一邊把你

種在寂靜里

我怕心跳太快了

你不夠用

寂靜也不夠用

[舌尖上的玉蘭]

經過你的時候天空是藍的

除了百合

還有哪一種花

可以偷走你的腰肢

拿出你身體里

屬于我的那一部分

我就消失

江山遼闊

但，還不足以容下我

在你的胸脯

種植玫瑰與鴿子

你的喘息有一部分是植物

有一部分是動物

閃電如果消失

我就是你全部的喘息

月亮升起之時

我們互相交出身體

用漩渦編織彼此

你有花蕾初萌時的全部香味

吻你的時候是沒有我的

吻你的時候我是不講道理的

不是用舌而是用整個身體去吻你

連孤獨都擦出了火星

承認你就是承認顫抖

你不是命運

你是舌尖上帶電的神……

[帶電的玉蘭]

想你的時候我是安靜的

玫瑰經過百合的時候產生了風

用芒果或者檸檬命名你

其實你沒有名字

你是群蜂翩飛的山谷

填滿你，除了午夜的月光

還得加上早晨的花香

想你的時候我是安靜的

你的背影是珍珠遇見了水晶

你不是顫栗，你是孤獨襲來時

帶電的蜜！

[安靜的時候，我想到了更安靜的玉蘭]

喜歡你的氣息

她是甜的，脆的

蘋果溶在空氣里

草莓遇見指尖時

忍不住這小小的暴力

從慵懶到無力也就一個櫻桃的距離

喜歡你寧靜而鮮艷的樣子

有毒卻可以吃

喜歡你出神的樣子

百合捧出了另一個自己

月亮照著玫瑰的時候

你給我留下了心跳和喘息

喜歡此刻的你

你是全新的

安靜的

帶電的

我找不到我自己了

要么我已消失

要么我把自己放在了你那兒

[作者簡介]大衛(wèi)，男，本名魏峰，江蘇睢寧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十大優(yōu)秀詩人”，《讀者》首批簽約作家，曾參加詩刊社第十四屆青春詩會（1997年）；作品被翻譯成英、法、日等文字。著有隨筆集《二手蒼?！贰稅矍楣墒小贰秳e解開第三顆紐扣》《魏晉風流》，詩集《內心劇場》《蕩漾》等。曾任《詩刊》編輯，現為中國詩歌學會秘書長助理，中國詩歌網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