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
摘 要:本文從“人性”的角度來解讀《日瓦戈醫(yī)生》,認為其主題是表現(xiàn)革命對人性的扭曲,并呼吁一種更富于人道精神的人性美感和生活。小說從“暴力對人性的泯滅”和“辭藻對思想的異化”兩個方面表現(xiàn)了革命是如何扭曲了美好人性;同時通過日瓦戈的家庭生活及其對革命的反思,來呼喚尊嚴、自由、愛和人道,認為這些才是超越時代的終極價值。
關鍵詞:《日瓦戈醫(yī)生》 帕斯捷爾納克 人性 人道主義
帕斯捷爾納克曾說:“書是一個燃燒著的、冒著煙的良心的立體塊,此外便什么都不是了。沒有了良心,精神的族類便難以為繼。精神的族類便會絕種?!迸了菇轄柤{克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溫情的、詩性的,帶著一種水晶般純粹而又易碎的美,但也如水晶般散發(fā)出某種堅守的光芒。讀帕斯捷爾納克,打動人心的不是陀斯妥耶夫斯基式的激烈、緊張,也不是馬雅可夫斯基式的時代感和大眾性,而是一顆真純而善感的心靈的搏動,它永遠帶著溫婉的力量提醒你人性本真的模樣。
暴風雨中的閑云野鶴
帕斯捷爾納克于1890年1月29日出生于莫斯科,這一天恰好是俄羅斯偉大詩人普希金57周年忌日,這對俄羅斯文學而言似乎是個冥冥中的預示——普希金詩歌精神的未來將在這個孩子身上得到傳承和發(fā)揚。帕斯捷爾納克的父親是俄國皇家科學院院士、俄國最早的印象主義畫家之一,曾應托爾斯泰之邀為《復活》作過經典插圖。他母親是位九歲就開始登臺表演彈鋼琴的神童音樂家。帕斯捷爾納克從小從他的雙親身上繼承了一副奇絕的藝術靈性,后來幾乎在各個藝術領域都得到了展現(xiàn)。
帕斯捷爾納克的才情、氣質天生是屬于詩的,詩歌成了他最初也是終生的選擇。1914年他發(fā)表第一部詩集《霧靄中的雙子星座》,這些朦朧而流暢的詩句多采用暗喻、隱喻手法,牽動人心的卻是明確堅定的對生活的信念、對美好事物的歡愉、對美被破壞的憐惜。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帕斯捷爾納克用他那充滿寫實激情的詩歌悲憤地疾呼:“在我們的時代里,連空氣都散發(fā)著死亡的氣息?!?921年帕斯捷爾納克全家離國他去,如果當時他知道未來的生活即將展現(xiàn)給他的是什么的話,他也許就不會選擇獨留了——但也就不會有偉大的《日瓦戈醫(yī)生》了。不幸而又幸運的是,他留下了。
生活如帷幕般緩緩拉開,舞臺上浸染著越來越濃厚的悲涼。當至情至性的詩人孤獨地站在臺上的時候,他立即意識到了自己最大的不幸——他遭遇到了一個全國人民集體瘋狂的時代。蘇聯(lián)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所有的真理、智慧、正義都被一個高呼的名字所淹沒,那就是“斯大林”!唯獨帕斯捷爾納克如暴風雨中的閑云野鶴,依然保持著遺世獨立、自由高貴的美。他以獨立不羈的文化個性對抗革命的強權政治,拒絕把文學作為政治的工具與手段。1932年出版的詩集《第二次誕生》中,他靈動的筆絲毫沒有受到席卷一切的革命風暴的侵擾,依然神圣地歌頌著自由、愛情與幸福。圣歌之后是千夫所指。肖洛霍夫罵他是“寄居蟹”、斯大林稱他“天外來客”,他成了“脫離和不接受我們的意識形態(tài)的人”。這個罪名可有點大。然而帕斯捷爾納克仍然是帕斯捷爾納克,他以自己的錚錚傲骨為“詩人”這一稱號增添了永遠的榮耀。當斯大林打電話要他對他的“朋友”,實際上是他自己的詩歌做出評價時,詩人毫無顧忌地說,詩歌很糟,“希望你的朋友最好做點別的什么事,如果他還有事可做的話”。
帕斯捷爾納克在歷經風云的一生中,對歷史變革的真誠反思、對變革時代人性本真的深刻挖掘,這一切最終凝聚成了他的最偉大的作品——《日瓦戈醫(yī)生》。它是帕斯捷爾納克一生沉浮經歷的縮影和思想探索的總結。它記錄了一顆真誠的心靈在黑暗的歷史叢林中探索、追求、受傷、毀滅的全過程。它的墓碑在人類精神史上屹立成了一個永遠的“良心的立體塊”。然而,它的直接后果是使它的作者成了意識形態(tài)之爭的犧牲品。蘇聯(lián)國內認為該小說“實質是否定社會主義革命”;與此同時,瑞典皇家學院于1958年宣布將諾貝爾文學獎授予帕斯捷爾納克。三天后,他被開除出蘇聯(lián)“作協(xié)”。重壓之下,帕斯捷爾納克于10月9日宣布拒絕領獎。這還不能善罷甘休,全國上下包括赫魯曉夫在內的黨政領導人對帕斯捷爾納克發(fā)起了一場罕見的討伐運動,并欲將他驅逐出境。這就是歷史的滑稽——兩軍對壘,劍拔弩張,一邊是手握百萬雄兵的黨政強權,一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詩人。這場滑稽最終導致了帕斯捷爾納克的含冤去世。我們在帕斯捷爾納克身上似乎看到了“文革”時期吳晗、傅雷等人的影子。詩人在與他們的時代遭遇的時候,給一個時代的瘋狂與罪惡打上永遠的恥辱標記的,似乎總是幾個文質彬彬的凄怨靈魂。
今天,當帕斯捷爾納克坎坷的一生及其泣血的作品穿越時代矗立在我們面前,當我們拂去歷史塵埃,與這顆鮮活的心靈一起去思考、去探索、去追求、去自白的時候,我們如此真切地感知到了這顆“世界的良心”的真誠的脈搏,觸摸到了這位俄羅斯民族精神之繼承者的堅毅的靈魂。我們傾聽它的困惑、傾聽它的挽歌,聽它娓娓道來,話語間一股溫熱的血液暖至人性深處。
革命:扭曲的人性
《日瓦戈醫(yī)生》是一部知識分子的命運史,講述了同名主人公在那個急劇變化的時代的命運遭際。主人公尤拉·日瓦戈從小由其舅父—— 一個虔誠的托爾斯泰主義者養(yǎng)大,長大后成了一名醫(yī)生。他對舊俄國沙皇專制制度下的腐敗、丑惡深惡痛絕,當十月革命到來時,他忠心歡呼十月革命的勝利。但革命后的現(xiàn)實卻令他極端失望。他看到了革命中存在的太多暴力、流血、犧牲以及辭藻對思想的異化,他由對革命時代人的生存境況的深刻透視,而產生了對人在歷史中的命運的真誠悲憫。他試圖在家庭生活中獨善其身、自我逃逸,但最終妻離子散,與心愛的情人拉拉的戀情也以悲劇告終。獨善其身的人生追求的失敗、社會現(xiàn)實的殘酷、未來生活的無望使不到四十歲的日瓦戈心力交瘁,倒斃在莫斯科街頭。
讀《日瓦戈醫(yī)生》,聽到的是一顆受傷的靈魂的哭泣。在那個全國上下集體瘋狂的時代,日瓦戈是唯一的心痛者——因為他是唯一的清醒者?!氨娙私宰砦要毿选?,如同三千年前的屈原一樣,這舉世渾濁中唯一清醒的人注定要背負全世界的苦痛。作為知識分子,日瓦戈的人道主義和批判精神都使他在切入歷史時有一顆更加敏感和悲憫的靈魂。日瓦戈從小在舅父基督教義的影響下形成了仁慈博愛、道德完善、人性至上、人道主義等理想。當他以這樣一顆純潔而至善的心靈去切入那段狂暴劇變的歷史的時候,可以想象他所信仰的東西是何等的脆弱和易傷!
日瓦戈一開始是忠心歡迎十月革命的,當革命到來時,他懷著激動和欣喜說出了這段名言:“一次絕妙的外科手術!一下子就把發(fā)臭的膿包統(tǒng)統(tǒng)給切除了!對于幾個世紀以來人們頂禮膜拜、不敢抗爭的不合理制度,這是一個直截了當、簡單明了的判決?!比胀吒赆t(yī)生是新生制度的由衷的歌者,對于十月革命給人們帶來的幸福期許,他的心中充滿了忠誠的希望。
但革命到底是實現(xiàn)了完美人性,還是戕害了完美人性?接下來的生活中,日瓦戈迷惘了。他那雙光芒閃爍的眼睛漸漸變得灰漠迷蒙。在離鄉(xiāng)背井去尋找溫飽和生存的路上,他目睹了革命的正義號角中存在的太多暴力、流血、犧牲,他震驚并心痛于革命像“脫韁的野馬”“出軌的列車”般的狂熱與過激行為。在國內革命戰(zhàn)爭中,日瓦戈所在的游擊隊與白軍展開了一場戰(zhàn)斗。我們來看看我們的主人公是怎樣懷著巨大的內心沖突來參加這場戰(zhàn)斗的:“尤拉對白軍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感到面熟、相識,他們那富有表情、招人喜歡的面孔使他感到親切,仿佛是自家人。為了避免傷害他們,他只向枯樹開槍?!?/p>
在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上,屠刀所向的竟是民族兄弟。還有什么比“同根相煎”更令人心痛的呢?此時的日瓦戈就像是一個被俘上場的囚徒,與其說是在打仗,不如說是在打碎自己的心臟。而當他最后走到那名被他不小心擊斃的年輕白軍士兵身旁,仔細端詳他那俊秀的臉,并看他母親銹的字時,可以想象人類文明的法則、世間美好的情感是如何在一瞬間被深深地刺傷!
同時,日瓦戈敏銳地看到革命對人性的扭曲是雙管齊下的,既在暴力上泯滅人性,又在思想上踐踏個性。而“語言的統(tǒng)治”是更厲害的一招,它把一個獨立的個人變成恭順的奴隸,不僅“奴在身”,而且“奴在心”。時代掀起的颶風已使大多數(shù)人雙眼迷離,頭腦和四肢都在為一個抽象的概念——所謂的“革命理想”這樣的“大事業(yè)情結”而抽動、舞蹈:“這是一種世紀病,一種時代的革命狂,人們頭腦里想的是一套,言談表現(xiàn)的則是另一套。”
他心愛的女人告訴他,她的丈夫,一個真誠正直的革命者,為了他忠誠的社會主義,殘忍地對待他的民族兄弟,甚至連骨肉至親都不認,從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變成了一種“思想的體現(xiàn)、原則的化身”。他的朋友滿懷真情地談到社會主義對他的改造時,日瓦戈那雙嘲諷而心痛的眼中卻看到了“一匹馬在訴說它如何被馴服”。這種對人的獨立思想的異化才是對人的尊嚴的最大戕害。當一個人喪失自己的獨立思想,完全為人所蒙蔽、所左右的時候,他還能叫人嗎?——那叫工具。而日瓦戈的高貴之處就在于任何惡劣的環(huán)境都未能改變他對自我的保持。他始終堅持獨立的文化操守,而排斥一切主流意識形態(tài)、功利主義和政治潮流——正如他的作者一樣。在他們身上有一種令人敬畏的力度,那是一個純粹的人的力量。
帕斯捷爾納克說:“對一種概念保持偉大的英勇的忠誠,這種做法對我來說已是格格不入了——因為這種忠誠缺少順從。”
這是詩人的自嘲與反諷嗎?日瓦戈醫(yī)生便是這樣一位“缺少順從”的人。他在反抗,他在控訴。無論是暴力對人性的扭曲,還是辭藻對思想的異化,他從那個偉大的革命身上看到的都只有一樣東西:革命把人變成非人。人——莎士比亞歌頌的“萬物靈長”、高貴個體——現(xiàn)在只淪為政治的奴隸、社會斗爭的工具。日瓦戈在革命的血雨腥風中發(fā)出了對人性之真隕落的悲涼呼告。
家庭:完美的人性
外在現(xiàn)實殘酷冰冷,于是日瓦戈選擇了向家庭逃遁,試圖營造一方遠離狂風暴雨的世外桃源。他謳歌田園生活,贊美一種溫馨的、家庭的世界,以之與陌生的、冷漠的、饑餓的、流血的、充滿敵意的外部世界相對立,并以之作為完美人性的寄托。他在瓦雷金諾與拉拉一起度過了一段與世隔絕的、詩一般的時光。他寫道:“從早到晚為自己、為家人而勞作、蓋房、種地、求得溫飽;模仿創(chuàng)造宇宙的上帝,像魯賓孫一樣創(chuàng)造一個自己的天地,像母親一樣一次又一次地賜給自己以新生,這是多么幸福??!”“如今,家庭主婦是我的理想,一大碗卷心菜湯,是我最大的希望?!贬槍δ切┯酶觳埠吞柦歉蓴_了他思考的人,針對時代的喧囂,他只求“心靈的純潔、寧靜和對塵世的領悟”。而這些,也許才是人性中更為不朽的東西,是那個狂暴的年代許多人終生追求而不得的東西。否則帕斯捷爾納克不會用這種凄絕的文筆來描寫寧靜:“寧靜,你是我所聽到的/最美的佳音?!?/p>
只可惜無論是在莫斯科還是在瓦雷金諾,日瓦戈
都無法保住妻子托妮婭和女兒,最終只能妻離子散,任家人流落海外。在瓦雷金諾,他與心愛的女人拉拉苦苦廝守的戀情也在革命恐怖中朝不保夕,最后被迫一別而終成永訣。
對日瓦戈顛沛流離的一生而言,與拉拉的愛情是這渾濁的歷史洪流中最為美好、最具光輝的東西。這是兩個真正充滿了人性光芒的人物。拉拉少女時受人誘奸,從此開始了苦難的人生。她的丈夫帕沙正直勇敢,但對革命有著狂熱的激情,以致不能與她同享天倫之樂。拉拉與日瓦戈地位、遭際不同,但他們都追求個性的純潔和高貴、追求真善美。他們之間的愛情是精神上的相互呼喚與回應,如同天空與大地、森林與小溪一樣和諧美好。拉拉的形象顯然是超越了一般女性的意義的,在日瓦戈眼里,她是大自然、森林、晚霞和一切事物幻化成的女郎。她就是生活,就是日瓦戈的情性與理想:“同生活、存在是無法交談的,但拉拉就是生活、存在的代表與體現(xiàn),是賦予不能言語的人的耳與口。”
在他們的世界里,他們懂得生命之謎、死亡之謎、天才之魅力、袒露之魅力。在這個世界里,心靈、藝術、美、大自然渾然一體。作者給予了他們的愛情以最高貴的禮贊:“他們之所以相愛,是因為周圍的一切,那腳下的大地、頭上的青山、天空的白云和地上的樹木,都希望他們相愛;他們周圍的一切,不論是陌生的路人,還是漫步時展現(xiàn)在眼前的遠方田野以及他們居住和會面的房間,都為他們相愛而欣喜,甚至還超過他們自己。啊,這就是使他們相親相愛而結合的主要之點!即使在他們最美妙最忘情的幸福時刻,他們也從未失去過這種最崇高最動人的感情:他們欣賞大自然的美景,感到他們就是這畫面的一部分,他們屬于這個美景,屬于整個宇宙?!?/p>
他們的愛情的深刻之處在于體現(xiàn)了人性與自然的完美融合,以及融合時的和諧感和崇高感。因此這愛情才成為日瓦戈終生追求的美好人性的體現(xiàn),成為顛簸于歷史風塵的悲劇人生中最為華彩的篇章。
精神的不死鳥:超越的人性
帕斯捷爾納克說:“當我寫作《日瓦戈醫(yī)生》的時候,我感覺到對我的同代人欠著一筆巨債。寫這部小說就是我為了還債所做的努力……我有責任通過小說來詳述我們的時代——遙遠而又恍若眼前的那些歲月?!弊x《日瓦戈醫(yī)生》,我們常常在日瓦戈身上看到帕斯捷爾納克本人的影子。如同日瓦戈一樣,帕斯捷爾納克死了,死于心臟猝裂,死于革命與人性的沖突。他給我們留下了這樣一部不歌頌革命的書,它追求和思考的是另外一些東西——人性中更為超越和不朽的東西。
我們不得不一次次思考日瓦戈、帕斯捷爾納克所選擇的道路和他們的毀滅。在歷史洪流面前,詩人永遠是渺小的,獨善其身、自我逃逸也是必然要失敗的。就革命家對人類歷史的大氣磅礴的宏觀改造而言,他們所念念不忘的非暴力、道德完善、人性至上像空中樓閣一樣,帶著不切實際的氣息?!辽僭娙说难酃鉃槲覀兲峁┝肆硗庖粋€視角來解讀歷史和關注歷史。這個視角本身是有價值的,這種溫潤的情懷也是值得我們尊重和愛惜的。
正因為如此,《日瓦戈醫(yī)生》對我們散發(fā)出一種溫婉而又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它講述和追求的,是人的尊嚴、自由、愛和永恒的人道——這些是超越時代的終極價值,它與一切同時。正如普希金的詩作《致大海》,在海洋永恒的背景上,投下世世代代追求自由的影子。帕斯捷爾納克,這是一只精神上的不死鳥,是人類文化一股不斷的精神血脈,是知識分子永遠跳動的“世界的良心”。合上作品,仰望蒼天,我們仿佛聽到了他對更富于人性的彼岸的呼喚,如同一只泣血的精鳥,鳴叫在歷史回歸人類精神家園的路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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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李 丹,博士,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