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禎妮
【摘 要】本文從主、客觀兩方面分析現(xiàn)代社會與公共領域的關系,探討現(xiàn)代社會是否為公共領域的存在發(fā)展提供基礎條件,進而提出新媒體為公共領域發(fā)展帶來的新挑戰(zhàn)和新機遇。
【關鍵詞】公共領域 新媒體 機遇 挑戰(zhàn)
“公共領域”這一概念出自尤爾根·哈貝馬斯1969年的著作。他認為所謂“公共領域”,“首先意指社會生活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像公共意見這樣的事物能夠形成。公共領域的一部分由各種對話組成,在這些對話中,作為私人的人們來到一起,形成公眾?!辟Y產階級個人聚集起來進行理性的、批判性的公共討論,構成了“公共意見”的基礎。約翰?湯普森認為“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概念——無論是以18世紀出現(xiàn)的資產階級公共領域為形式,還是以他本人提出的、在哲學上較為復雜的實踐話語模式為形式——本質上都是意見交換的概念。”①而當代社會已經無法將政治和個人完全的隔離開來,公共領域不再是小范圍內的宴會、沙龍和咖啡館,如奧利弗·博伊德·巴雷特說的:“現(xiàn)代媒介雖然不再以哈貝馬斯描述的方式直接服務于面對面的群體討論公共事務,但它們發(fā)明了自己的公眾和用于討論的公共論壇?!雹谏鐣幕淖冞w和媒介技術的發(fā)展改變了社會交往方式,那么在當代社會,傳統(tǒng)意義上的公共領域是否存在?本文在閱讀文獻的基礎上,試圖討論當代社會是否存在公共領域的根基?而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又給公共領域帶來了怎樣的變化和機遇?
一、當代社會與公共領域
1、客觀環(huán)境
實際上,哈貝馬斯并不是第一個關心公共領域的學者,德裔猶太女學者漢娜·阿倫特(Aerndt,1958)從人的現(xiàn)象學的角度探討了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認為人類的活動具有社會性,她提到“私人的東西與公共的東西之間的矛盾,它導致了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之間差異的徹底消滅,從而使這兩個領域淹沒在社會領域之中?!差I域的消失是由于它已經變成了私人領域的一個函數(shù),私人領域的消失則是由于它已經變成了公眾關注的唯一對象。”③康德認為自由是啟蒙的必要條件,“這里所謂的自由是所有自由中最無害的自由,即在一切事物中公開運用個人理性的自由?!雹芏拔覀兘裉焖斫獾慕y(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政府與權力之類的概念,以及實施這些活動的井井有條的秩序,都被認為是前政治的、屬于私人領域而非公共領域?!雹荨吧鐣I域……毫無例外的、并以相同的力度囊括和控制了一個特定共同體的所有成員。社會在一切情勢下都實現(xiàn)了平均化,平等在當代世界里取得了勝利,而這種勝利僅僅從政治上和法律上表明了對如下事實的承認:社會已經征服了公共領域,區(qū)分和差異已經變成了個體的純屬私人的東西。”⑥在這里,阿倫特實際上暗示了公共領域已經不是獨立的存在,而是真包含于社會領域之中。
阿倫特認為公共領域的根基是人的私人性,保護個人的東西是近代意義的私人性最實質的功能。“公共領域是專供個人展示個性的。這是一個人證明自己的真實的和不可替代的價值的唯一場所。”⑦私人性依托于個人財富和財產,個人的財富與財產保障了私人性的實現(xiàn)和最大化。人天然的逐利性植根于對私人性的追求,當代社會的財富攫取是天然逐利的必然,權利是獲取利益的工具,政治和社會結構的宏觀背景引導利益增長方式的變化,而一旦政治領域的力量滲透到公共領域之中,傳統(tǒng)意義上純粹的公共領域也就自然土崩瓦解了。
這樣看來,當代社會并沒有完全獨立成型的公共領域,所謂的當代社會的公共領域實質上已經從公共意見的純粹領域進入由千絲萬縷的社會關系和國家關系構成的社會領域了。
2、主觀認識
康德認為,“啟蒙就是人從他自己造成的不成熟狀態(tài)中掙脫出來。”⑧啟蒙時代的來臨,使一個有學識的人,對于信條的錯誤有了自由的理解,并且開始承擔起向公眾表達所有他經過深思熟慮、善意的思考,并且就有關問題提出更好的建議。哈貝馬斯意識到當宮廷失去了其在公共領域中的核心地位,甚至失去了其作為公共領域的地位時,城市開始承擔了文化功能。
17世紀的法國,代表皇家的領域和國王的豪華的交際場所成為了承擔公共領域的物質載體?!吧鐣降茸畛踉趪抑獠拍軐崿F(xiàn)。因此,將私人集合在一起形成公眾最初是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就像公共領域仍然基本上是秘密存在一樣?!雹峋腿缤档抡J為的未啟蒙狀態(tài),17世紀的公眾僅僅是極少量的、擁有知識和經濟能力的部分城市貴族和小部分資產階級上流社會,只有他們才有能力去接受、消費和欣賞文學與藝術。進入18世紀后,沙龍出現(xiàn)了,它為毫無經濟生產能力和政治影響力的城市貴族與著名作家、藝術家和科學家提供了一個論證的公開場所,他們公開的討論涉及并代表了較廣泛的社會利益的內容,公共領域進一步的“下沉”,而咖啡館的興起更是將更多的中間階層,如手工業(yè)者和小商人吸納進來。加納姆認為,“這種公共領域獨立于教堂與國家,并且在原則上(如果不是在實際中)是對所有人開放的。”⑩
康德在《什么是啟蒙?》中做了這樣一種暗示——大部分的公眾是非理性的,是不成熟的、未啟蒙的,因為啟蒙者的思想應在上層社會(理性社會)先行著述和討論,進而以“下降”的方式傳染至下層社會,以保障社會的穩(wěn)定與和諧?!肮娨坏臋C制上將自身建構為由討論者組成的穩(wěn)定團體,那么,它就不再把自己看作公眾,而是要求充當其代言人、要以它的名義活動,甚至充當其教育者——這是一種新的市民代表的形式?!眰€人拓展為公眾時,這種私人性質的秘密討論團體便迅速地膨脹成為一個較個人而言強而有力的機構,這種機構的形成使發(fā)言無法被內部的討論所滿足,向外表達的欲望開始滋長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種略帶一絲精英主義意味的思想一直影響著我們,而當代社會,文化與藝術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知識的普及、技術的革新使得啟蒙者有效地增加,形成有效意識的工具進一步“下沉”到基層社會。草根文化的興起更是促成了公共意見的形成,有效地擴大了公共領域。在大眾傳播研究中受眾與媒體是遵循“使用與滿足”理論的,大眾媒體的發(fā)展在滿足了公眾的娛樂、消遣需求以后,公眾還有著“參與社會事務的民主的需求”,他們希望對自己所處的社會有進一步全方位的了解,甚至可以參與其管理之中。他們的媒體接觸活動是基于這個特定的需求動機,未來更多的草根媒體,可以滿足公眾自由參與公共事務,使得公眾了解、關心和參與到社會事件中的欲望逐步提高,從主觀上,公眾開始要求不受干涉的、純粹的公共領域的回歸。
二、新媒體與新挑戰(zhàn)、新機遇
1、新挑戰(zhàn)
哈貝馬斯浪漫化、理想化了僅僅由精英組成的領域,他認為宴會、沙龍以及咖啡館能夠成為公共意見生長的領域是因為其機制上有一些共同的標準:首先,它們保護了一種以與平等相適應的社交取代等級禮儀的交往方式;其次,公眾的討論以尚未被質疑的一般問題為前提;第三,與文化轉為商品相類似的過程導致公眾基本上是包羅萬象的。所以,當商業(yè)、政治進入到媒介領域中時,他的論調開始顯得悲觀,他認為18世紀的媒介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共領域的組成部分,而商業(yè)化的進程促使媒介職能偏離。
表面上媒介商業(yè)功能與政治功能之間的沖突體現(xiàn)在所有權和控制上,但其實歸根結底是其運作并加以強化的價值體系和社會關系?!皼]有市場的地方,信息將不會被生產?!雹稀帮@然,公共廣播的衰落對廣播‘公共服務功能造成威脅、治療這種病癥的唯一方法就是重新引入國家對私人供應商的有力控制——根據(jù)定義,這種控制遭到那些已經取消或削弱公共廣播的政府的厭惡?!雹?/p>
“在論證現(xiàn)存公共服務媒介是民主自由和平等的堡壘時會遇到許多困難,它低估了技術變化——有線電視、人造衛(wèi)星、電視、社會無線電臺的出現(xiàn)已經慢慢地、穩(wěn)步地推翻了傳統(tǒng)觀點。”⒀這些需要國家權力在宏觀層面予以支持的技術發(fā)明進一步加深了政治對媒介市場的控制,政府不會允許毫無限制的公共意見的存在,從主觀上消解了媒介的純粹公共性,雖然這種說法頗含一絲技術決定論的意味,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當代社會政治領域對公共領域的入侵是不可抵擋的,所有技術從根本上都是在國家的宏觀控制之下的,這客觀上局限了公共領域的范圍。所以,認為以新媒體技術為依托建立起不被政治力量干涉的公共領域的“桃花源”是不可能的,公共領域不可避免的要在“政治”的視線下尋找生存空間,無法逃脫“監(jiān)控者”的凝視。
2、新機遇
當然,也不能悲觀地認為新媒體沒有給公共領域的發(fā)展帶來任何機遇?!艾F(xiàn)代媒介雖然不再以哈貝馬斯描述的方式直接服務于面對面的群體討論公共事務,但它們發(fā)明了自己的公眾和用于討論的公共論壇?!雹褺BS、微博、朋友圈、即時聊天工具的“群”等都是很好的例子。新媒體技術可以提高非市場的、非國家媒介的靈活性和影響力,降低信息處理成本。
目前,傳播媒介已經普遍的商業(yè)化,市場的力量地位得到極大提升,在政治的干預下,市場成為供應與消費的無形杠桿。知識的普及和技術的發(fā)展帶來的是啟蒙的范圍一步步擴大,一層層下降,有思想的公民逐漸增多,主觀上,他們開始要求純粹自由的公共領域的出現(xiàn)。但客觀上,新媒體時代只是為公共領域開辟了一條新的發(fā)展路線,但它的到來并沒有為當代社會公共領域的發(fā)展帶來很大的突破性進展。當代社會公共領域并沒有完全獨立成型,它實質上還是寄生于社會領域之中,但伴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分層結構”的傳播媒介興起,促使公共領域也在逐步的建立?!?/p>
參考文獻
①②⑾⑿⒀⒁[英]紐博爾德 編,汪凱、劉曉紅 譯:《媒介研究的進路:經典文獻讀本》[M].新華出版社,2004:316、286、320、289、323、286
③⑤⑥⑦王暉、陳燕谷 主編:《文化與公共性》[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8:6,97、65、73、P73
④⑧⑨⑩盛志德,《什么是啟蒙?》[J].《哲學譯叢》,1991(4):3-6
(作者:天津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傳播學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