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師的“百年專場”

王苗

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是近現(xiàn)代中國畫壇三位杰出的藝術大師，2014年適逢吳昌碩誕辰170周年，齊白石誕辰150周年，同時為了迎接2015年黃賓虹誕辰150周年，中國各地舉辦了多場展覽、學術研討會等活動以紀念這三位偉大的藝術家。其實紀念畫家誕辰早已成為書畫市場的熱點之一，從2014年初開始，南北各大拍賣公司更是抓住這一契機，推出了不同規(guī)模的紀念專場。

類似“吳昌碩誕辰170周年紀念”的專場拍賣在國內外各大拍賣行都可見到，不同拍賣行在拍品選擇上都做出了自己的特色。像日本東京中央拍賣行選擇的吳昌碩作品，既有常見的松梅、竹菊、蘭石以及藤本蔓類等，也有罕見的山水題材。西泠拍賣公司則將策劃推出吳昌碩精品書畫展，傳播吳昌碩的藝術精神和西泠印社、西泠拍賣公司一貫秉持的金石文脈。此外，北京匡時在春拍中推出“苦鐵不朽——紀念吳昌碩誕辰170周年作品專場”，突出大師佳作與“金石”魅力。嘉德國際拍賣公司“大觀之夜”特別策劃推出“大觀·齊家萬象”專場，一共集納了28件重要齊白石作品，涵蓋了畫家不同時期的作品，且大多為秘藏多年首現(xiàn)拍場。凡此種種，均受到各界藏家的熱烈歡迎。

什么成就了大師之路

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三位大師杰出的藝術成就是他們在收藏界一直受追捧的原因，三人性格命運各有不同，但在藝術之路上都達巔峰，歸結起來有不少驚人的相似之處，也正是這些“太平常”的相似處，成就了他們今天大師的地位。

他們三人同為半路轉行專攻繪畫，且都沒有受過專業(yè)的科班訓練，而是純依傳統(tǒng)的師承關系來研習中國畫。實事求是地說，他們三人并不算天資最聰穎之人，但頗有自知之明與平靜淡定，在中青年階段只知埋頭苦干深挖基礎，晚年厚積薄發(fā)，50歲前后方顯成大才跡象。他們同樣踏實憨厚、不慕虛名虛職。沉潛一心苦追藝術的深度與厚度，對功名利祿真正做到冷眼淡漠。他們同樣喜好以文人畫理念貫穿自己的創(chuàng)作方向。他們不受社會各階段風起云涌的藝術風潮影響，一心一意追求文人畫傳承的最高境界。

再有，三人都喜歡在畫外功夫上著力，都可稱詩、文、書、篆無一不精。他們同樣注意營造畫面的文化氣息。厚、重、蒼、潤、奇、拙諸項并重，特別注意書法用筆，追求蒼辣雄強，畫面視覺沖擊力強烈！十分巧合的是，他們同樣遇到難得的知音。吳昌碩遇到亦師亦友的任伯年，按其建議以書法入國畫，開創(chuàng)新路。齊白石遇陳師曾，聽其言改原來學八大冷逸之路，創(chuàng)紅花綠葉畫風。黃賓虹遇傅雷，傅與黃經常交流，并幫其辦展推廣。三人都遇到眼光一流的知音、伯樂，對其事業(yè)都有較大的促進，實乃他們的幸運！他們除了看重“承上”，還推崇“啟下”，重視對學生的培養(yǎng)。吳培養(yǎng)了王一亭、諸樂三、沙孟海、王個簃等；齊白石鍛造了李苦禪、李可染、陳大羽、婁師白、許麟廬等；黃賓虹啟發(fā)了賴少其、馮超然、林散之等。而學生們又把他們的理想追求發(fā)揚光大。

從地理上說，三人同樣曾生活于當時的文化中心地帶。吳在大上海，齊后在京，黃曾待過滬、京、杭。文化重鎮(zhèn)的輻射力與傳播力，促進了他們在藝術上最后的大成！他們同樣高壽。長壽及充裕的時間，對他們的藝術逐步達至高峰也是一大關鍵。盡管有如此多的相似，但由于三位大師的藝術風格各異，在受眾和市場上的認知程度不同，在拍賣場上的表現(xiàn)也不盡相同。

未被全面認識的吳昌碩

吳昌碩以寫意花卉聞名于世，在金石篆刻上的成就更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他在書法篆刻方面的深厚功力，成就了其在藝術界的重要地位。不過，作為海派的大師級人物，吳昌碩作品的市場價格無論是與海派的任伯年比較，還是與齊白石、張大千相較，都略低一籌。從拍賣紀錄可見，吳昌碩的作品曾在2005年出現(xiàn)過千萬級別的價格紀錄。拍賣市場上流通的吳昌碩作品超過1000萬元的不到20件，而且其中大部分只略高于1000萬元。

書畫收藏家蔣再鳴直言，吳昌碩作品的價格一直偏低主要是因為吳昌碩作品的贗品比其他藝術家多很多，“因為吳昌碩當時的知名度和市場接受范圍已經很廣，他在世時，作品的造假量就已經很大，而且他的作品里也確實有部分代筆的現(xiàn)象?！辈贿^，蔣再鳴也補充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大家對吳昌碩藝術的研究還不夠，對吳昌碩詩書畫印的全面認知還不夠?！?/p>

北京匡時國際拍賣有限公司董事長董國強卻認為不該過于放大代筆現(xiàn)象。在董國強看來，影響吳昌碩作品市場價格偏低的主要原因，還是在于其存世作品量大，題材相對單調，尺幅大的精品較少。

市場慢熱的黃賓虹

黃賓虹曾說，“我死后50年，我的畫會熱鬧起來?！睂λ囆g市場來說，資本對黃賓虹的追逐也屬于慢熱型。今年黃賓虹誕辰150周年各種展覽不斷，靈敏的資本似乎也開始了新一輪的追逐。5月18日中國嘉德大觀夜場上，黃賓虹《南高峰小景》以6267.5萬元成交，創(chuàng)黃賓虹畫作拍賣價格新紀錄。而黃賓虹的《大盂鼎銘文手卷》也以1725萬元成交，創(chuàng)下黃賓虹書法類作品的最高紀錄。不過在專家看來，黃賓虹精品力作的價值仍未被充分挖掘。

近現(xiàn)代山水畫家主要有四大家：黃賓虹、傅抱石、陸儼少、李可染。具體到黃賓虹，其最初的山水被稱“白賓虹時期”，后來變成黑不溜秋進入了“黑賓虹時期”。對于“黑賓虹時期”一般人都不理解，看不懂，長期以來，黃賓虹的畫因變法變得怪都難以賣出去。當年只有傅雷獨具慧眼指出：“黃賓虹早年繪畫雖取法前人，但其仍用自家法，且并沒有學到古人最佳處。如果黃賓虹沒有晚年的創(chuàng)新，那么，黃賓虹對繪畫史是沒有重大意義的?！睂Υ?，黃賓虹自己很自信。從他逝世到2005年，其作品隨著書畫市場的繁榮大漲正好50年左右。

浙江省博物館書畫部主任趙幼強說，當時2005年浙江博物館舉行黃賓虹展覽時，達到了全民朝圣的火爆程度，“我覺得黃賓虹創(chuàng)新的藝術形式越來越被大家所接受。如今黃賓虹很多的語言、技法還是被人們津津樂道地解讀?！?/p>

熱度盡管燃起，不過相比傅抱石、李可染等近現(xiàn)代大家早已跨入億元俱樂部的時代，黃賓虹此前的最高價位則在千萬元。2008年，黃賓虹1952年創(chuàng)作的《山川臥游卷》在上海朵云軒拍出了1288萬元，這是黃賓虹畫作首次破千萬元。2011年中國嘉德秋拍中《山川臥游卷》再以5290萬元成交，創(chuàng)下了當時的黃賓虹個人紀錄。

2014年，在幾大近現(xiàn)代名家的頂級拍品都已被充分挖掘的背景下，黃賓虹的精品力作成為拍場焦點。不過，綜合2014年春拍的整體情況，黃賓虹《南高峰小景》的破紀錄并沒有使其整體價位立馬上揚，一些拍賣公司所拍的黃賓虹反而頻頻遭到流標。

拍場權重股—齊白石

在嘉德春拍“大觀之夜”上，齊白石“齊家萬象”專場總成交1.932億元，28件齊白石作品總成交率93%。其中，老舍舊藏齊白石作品最矚目，兩本冊頁堪稱絕品?！痘ㄏx人物冊》十二開，為齊白石85歲藝術鼎盛期所作，最終以4197.5萬元成交。北京保利2014春季藝術品拍賣會上齊白石《花鳥四屏》，成交價5577.5萬元。

數(shù)據(jù)顯示，在全球藝術品市場領域內，齊白石是2009年以來，中國藝術品暴 漲的代言人。全球知名藝術市場調查機構Art Price每年會公布全球十大藝術家銷售榜單。其中，齊白石成為2009年該榜單的全球銷售榜探花，成交金額超過7000萬美元，僅次于畢加索和安迪·沃霍。2010年度的全球十大藝術家銷售榜單中，齊白石又躍升至亞軍，僅次于畢加索。該榜單顯示，2010年，齊白石至少成交了73件成交價在百萬美元以上的作品。而2014年春拍上，齊白石不僅成為中國近現(xiàn)代書畫的天價王，其他作品在各大拍賣公司中也連續(xù)創(chuàng)下佳績。

從雅昌藝術監(jiān)測中心給出的國畫400成份指數(shù)來看，齊白石作品拍賣在新世紀以來確實上演了天價傳奇，尤其是近兩年。該指數(shù)顯示，齊白石在2000年至2011年的11年來，其作品每平尺由5萬元達到110萬元，增長了20多倍。

為什么齊白石畫作要比吳昌碩等其他現(xiàn)代大師畫作賣得貴呢？曾經有人在廣州做過一個調查，看看現(xiàn)當代這些書畫大師們，誰在老百姓當中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最高。結果排在第一位的是徐悲鴻，排在第二位的是齊白石。像吳昌碩這樣的藝術家，老百姓知道的很少。齊白石之所以能夠成為中國繪畫大師，是有多方面的原因，而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齊白石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所謂雅俗共賞就是在專業(yè)圈子里，專業(yè)人士都認為齊白石畫的好；老百姓一看，也覺得齊白石畫的好，這就做到了雅俗共賞。吳昌碩畫作只做到了讓專業(yè)人士認可，老百姓的認可程度卻沒有齊白石畫作那么高。這正是齊白石畫作的價格能夠在市場上一直居高不下的一個重要原因。

總體來說，齊白石的作品一直在拍場受藏家推崇，但大量齊白石的贗品充斥市場，影響了真跡發(fā)揮水平。目前很多藏家處于“收而藏之”的階段，未來一段時期齊白石精品數(shù)量在市場流通中將會減少，但齊白石作為近現(xiàn)代書畫市場支撐力量及其重量級的地位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