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郭主簿》看陶淵明的田園情趣

李巖

【摘要】本文將從《和郭主簿》出發(fā)，探討這首詩中的田園情趣，體現(xiàn)出陶淵明在詩歌史上的特殊地位。

【關(guān)鍵詞】《和郭主簿》；陶淵明；田園詩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一、《和郭主簿》中的田園情趣

田園詩是陶詩題材中的一種，也是魏晉時期中國文學(xué)的新題材。相較于屈原、曹操等人著重寫社會政治題材的詩歌，田園詩是題材上的革新，它對古代中國詩歌發(fā)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眾所周知，靖節(jié)先生在摒棄官場生活之后，辭官歸隱，躬耕于田間，還因家門前有五棵柳樹緣故被稱為五柳先生。田園詩就是在這一階段被創(chuàng)作出來，它們記錄了陶淵明在田間生活的點滴，也是他情感思想的寄托?！逗凸鞑尽繁闶瞧渲芯哂写硇缘脑姼?，一共兩首，這里選擇第一首詩進行分析。原文如下：

和郭主簿

陶淵明

藹藹堂前林，中夏貯清陰。凱風(fēng)因時來，回飆開我襟。

息交游閑業(yè)，臥起弄書琴。園蔬有余滋，舊谷猶儲今。

營己良有極，過足非所欽。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

弱子戲我側(cè)，學(xué)語未成音。此事真復(fù)樂，聊用忘華簪。

遙遙望白云，懷古一何深。

詩歌大意為家門前的林子濃密茂盛，仲夏之中存有大片陰涼。南風(fēng)應(yīng)和節(jié)氣吹來，回風(fēng)吹開了我的衣襟。停止與朋友的郊游，游心于不急之務(wù)上面，醒來后舞弄書琴。菜園里有多余出來的菜蔬，至今仍有舊谷儲存。營謀自己的生活誠然有限度，過多反而不是我所羨慕的。用舂秫做美酒，酒熟了我自己斟滿。孩童在我身旁嬉戲，牙牙學(xué)語還說不準發(fā)音。此時是真正的快樂，姑且以它來忘卻仕途富貴。悠悠地望著遠方的白云，懷古之情深沉蕩滌。

二、田園情趣的特殊性

《和郭主簿》一詩是陶淵明田園詩的典型之作。

詩歌的前兩句，交代了作者寫詩的生活場景——堂前林，以及季節(jié)——仲夏?！皠P風(fēng)自南”吹開我衣襟。在仲夏之時，坐在蔭翳的林子里，感受著陣陣南風(fēng)，愜意而舒適?！疤@藹堂前林，中夏貯清陰。凱風(fēng)因時來，回飆開我襟。”從堂前林到“南風(fēng)開我襟”，由遠及近，由靜到動，使詩歌富有動態(tài)感和現(xiàn)實感。陶淵明另一首田園名作《歸園田居》寫他辭職歸田的愉快心情和鄉(xiāng)居的樂趣，但“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則展現(xiàn)了一幅清淡、人煙稀少的場景，更有狗吠深巷中，“深”一字體現(xiàn)小巷望不見盡頭。相比可以仲夏時節(jié)坐在陰涼下享受習(xí)習(xí)涼風(fēng)的場景，少了許多愜意感，多了幾絲惆悵。《和郭主簿》的前兩聯(lián)，對田園生活的細節(jié)進行了描寫，也為這首詩奠定了寧靜恬然基調(diào)。

“息交游閑業(yè)，臥起弄書琴?！本拖衤毅懼兴馈盁o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睌[脫了“正業(yè)”而好閑業(yè)，所做的都是看似無用，實則符合自己心境的事情。在《禮記·學(xué)記》中記：“大學(xué)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边@里的正業(yè)和“閑業(yè)”相對，正業(yè)主要是指走向仕途所必讀的書，必定要了解的儒家思想，陶淵明的棄讀“正業(yè)”選擇閑業(yè)，也是他一種人生道路的選擇。陶潛在《歸園田居（其二）》中寫過“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边@句詩同“息交游閑業(yè)”有近似意思，大意都是自己要擺脫世俗的束縛?！逗凸鞑尽分酗@得生活化一些，自己不再與世俗相干，每日醒來便會舞弄書琴，消磨時間。

“園蔬有余滋，舊谷猶儲今。營己良有極，過足非所欽。”表達出五柳先生滿意自己的生活現(xiàn)狀，雖不是大富大貴，但這樣的生活不致為五斗米而折腰。在《歸園田居（其二）》中，也有描寫耕種的詩句：“桑麻日已長，我土日已黃。?？炙敝?，零落同草莽。”空蕩寥落的土地和蔬菜遍布的農(nóng)田相比較，還是后者顯得田園氣息更濃厚一些。

下面幾句便是對五柳先生生活的具體描寫：“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弱子戲我側(cè)，學(xué)語未成音。此事真復(fù)樂，聊用忘華簪?！泵谰葡喟椋肺短飯@情趣；弱子戲側(cè)，盡享天倫之樂。所以作者才會說出“此事真復(fù)樂，聊用忘華簪?！碧飯@寧靜生活的樂趣，使陶潛暫時忘卻廟堂的煩擾，享受著最淳樸的生活給他帶來的歡愉。進而抒發(fā)懷古之情，聊以自慰。

《和郭主簿》涵蓋了作者蔭涼、享受凱風(fēng)、酌酒、讀書弄琴、與家人團聚、望遠懷古等內(nèi)容，所涵內(nèi)容較多，這也是本詩在陶詩中具有代表性的另一特點。譬如《歸》中寫了回歸田園生活、居所周邊之景兩方面；《庚戌歲九月中于西田獲早稻》寫了春天事農(nóng)務(wù)、盥濯于檐下、斗酒恣?。弧豆锩畾q始春懷古田舍》描繪田間勞動的歡娛，自比隱士長沮、桀溺、掩門長吟聊作隴畝民。相比較而言，《和郭主簿》在涵義上更加廣泛，在一首詩中囊括了陶淵明田園詩的許多內(nèi)容，從這個角度來講，它在表現(xiàn)田園詩上也是更加突出的。

另外，從意向角度來說?！逗凸鞑尽芬辉娭械囊庀蚴欠浅ＸS富的。堂前林、凱風(fēng)、書琴、園蔬、舊谷、舂秫、美酒、弱子、白云，這些全是在田園生活中常見的意向，作者充分將這些意向詩化，在堂前林下乘涼、仲夏陣陣南風(fēng)拂過、專注于書琴、菜園里有余糧、可以自己釀酒、身邊有家人陪伴等等，顯出田園生活的寧靜愜意美好，也為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祥和的田園畫面和濃濃的田園情趣。這些豐富的意向是陶潛的其他詩作所不及的?！稓w園田居》中的意向有：丘山、羈鳥、舊林、池魚、故淵、方宅、草屋、榆柳、桃李、深巷、桑樹、虛室、樊籠。意向雖多，但缺少了“園蔬、舊谷、舂秫、美酒”這一類的意向，總覺得難以讓人想象出田園躬耕并收獲的場景，相比而言，《歸》更像是一系列作者所見景觀的堆疊。特定意向給人帶來特定的聯(lián)想，那么《和郭主簿》中所描繪的景致讓人看到了，想象出了田園農(nóng)作的場景。

總之，就《和郭主簿》本身來看，它所反映的堂下蔭涼、凱風(fēng)襲來、舞弄書琴、舊谷園蔬、舂秫作酒、酌酒自斟、弱子在側(cè)、懷古情深的田園情趣在陶淵明田園詩中具有代表性。而陶淵明的田園詩在魏晉時代也與其他作家的詩作在內(nèi)容、風(fēng)格上有著很大區(qū)別。無論是從田園詩本身來看，還是陶淵明寫田園詩的背景來看，都說明隨著社會的不斷變化，這一時期詩風(fēng)有了改變。陶淵明開創(chuàng)了中國文學(xué)的新題材：田園詩，也為后世創(chuàng)作田園詩提供了藍本，尤其是唐代出現(xiàn)了王維一類的田園詩人都是受到了陶淵明的影響。同時也以《和郭主簿》為例讓現(xiàn)實的讀者感受到了將近兩千年前的田園情趣，感受到了田園生活的愜意與美好。

（編輯：劉婷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