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識的覺醒

張鐸

摘 要：《白鹿原》是一部氣勢磅礴、意義深厚的長篇小說，它成功地通過一個家族史的變遷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民族文化環(huán)境中的人的生活，男性雖然貫穿了整部小說，但是女性作為小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其中也起著重要的作用。她們的生活境遇、命運在這關(guān)中平原禮教吃人的環(huán)境中染上了一層悲劇色彩，在小說《白鹿原》中作者為我們塑造了一系列個性鮮明的女性形象。

關(guān)鍵詞：女性意識；白鹿原；覺醒

中圖分類號：G207.4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14)06-0135-02

在《白鹿原》所描繪的女性世界里，生活是悲慘的，隨著朝代的更迭、新思想的沖擊，人們的思想意識也隨之產(chǎn)生影響，在歷史中沉默數(shù)千年的女性也慢慢覺醒過來，女性意識也發(fā)生了由弱到強的變化。從以仙草為代表的具有殘缺的女性意識，到鹿冷氏具有蒙昧的女性意識，到小娥具有朦朧的女性意識，再到白靈具有強烈的女性意識，從而勾勒出女性意識由模糊到清晰的線索。本文從《白鹿原》中的幾個女性人物形象著手，對作品中女性意識的發(fā)展做詳細的闡述。

一、仙草——傳統(tǒng)道德型的女性形象

在上千年的傳統(tǒng)封建理論道德的影響下，白嘉軒的妻子仙草具有勤勞、善良、敦厚的品質(zhì)。然而在這種古樸的美德掩蓋下展現(xiàn)出來的卻是精神的麻木。然而在情感世界里她是空虛的，她很難從丈夫那里得到精神的慰藉，所以在她生下白靈后，白嘉軒給她燒了碗開水，她都能感動得流下熱淚。因為仙草接二連三地給白家添丁，所以成為白家的大功臣。一直以來她隱藏在白嘉軒的背后，兢兢業(yè)業(yè)地完成屬于自己的使命，努力做到井井有條地處置男權(quán)社會規(guī)定的一切應(yīng)該由女人做的家務(wù)。她具有堅強的性格，使白嘉軒在不知不覺的欣賞中把她當(dāng)成靈魂自由棲息的精神家園。在這種特定的男性視野下，遮蔽、壓抑了女性生命與男性需求無關(guān)甚至不相和諧的某一面，又強調(diào)、夸大了女性生命符合男性需求的另一面。在強大的男權(quán)制社會里，她心靈被扭曲了，欲望被泯滅了，精神被麻木了，所剩下的只是一具軀體，她只是在生存而不是在生活，更不知道生活的意義，她的一切活動都是在外力的推動下進行的，她只是為男人而存在，為了兒女而存在，為家庭而存在，她為身邊的每個人而活，而唯獨沒有自己的位置［1］。她的生活方式落后，并且被排斥在男性文化的主體之外，這也決定了她守舊的文化心理結(jié)構(gòu)，她所具有的是殘缺的女性意識也可以說是不健全的女性意識?？梢哉f她的一生是悲哀的，她的自我意識是殘缺不堪的。

二、鹿冷氏——沉睡中覺醒的女性形象

從表面上看，鹿冷氏是典型的傳統(tǒng)道德女性，她自覺地遵循媒妁之言與鹿兆鵬結(jié)婚，本本分分的做鹿家的兒媳婦，尊重長輩，孝敬公婆，恪守婦道［2］。但實質(zhì)她又不是一個純粹的傳統(tǒng)女子，在她的身上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蒙昧的女性意識和自我意識。但是她這些模糊的覺醒并不是受當(dāng)時新的思想的啟蒙，而是出于自我生理的需要和青春期的懵懂。一個對婚姻和愛情沒有選擇權(quán)的可憐女人，她嫁給鹿兆鵬這一行為本身就是一樁以現(xiàn)實功利為目的的包辦婚姻，因而它遭到了接受新式教育的新郎官鹿兆鵬的反對。傳統(tǒng)禮教與自我意識的增強不斷在鹿冷氏身上起著作用，使她成為生活在傳統(tǒng)夾縫中的矛盾綜合體。于是她有了生理的欲望，卻只能通過性幻想來讓自己愉悅和痛苦。

從心理學(xué)上看，弗洛伊德認為，人和其他動物一樣，都是受快樂原則支配的，其行為的主要方向都是為了獲得生理需要的滿足［3］。一個人的人格是由本我、自我、超我構(gòu)成的，而本我是由人各種生物本能的能量所構(gòu)成。其實，冷大小姐對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只想得到正常的性愛的滿足。但最終卻連最基本的需要都無法得到滿足，使她的自我覺醒最終無法和現(xiàn)實的殘酷相抗衡?？梢哉f，鹿冷氏的悲劇是歷史的必然。雖然她的意識的覺醒是蒙昧的，但任何事物都是經(jīng)過從萌芽，發(fā)展到強大這樣一個過程的，它需要幾代人的不懈努力才能成功。所以婦女意識解放的道路也是這樣。就是因為先有了鹿冷氏這些人的覺醒，才有了后輩人的繼續(xù)奮斗。

三、田小娥——主動反抗的女性形象

所有的悲劇發(fā)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這個民族從衰敗走向復(fù)興復(fù)壯的過程中的必然。這是一個生活演變的過程，也是歷史演進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女性意識也隨之不斷地前進、發(fā)展，由仙草、鹿冷氏到田小娥便是一種轉(zhuǎn)變。小娥這個形象說明了婦女初期的反抗是出于一種身體的本能，她完全是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而去反抗傳統(tǒng)的封建禮教［4］。如花似玉的小娥嫁給了一個70歲的舉人做妾，而她的存在卻不是為了滿足丈夫的性欲和傳宗接代，而僅僅只是泡棗，以便她的丈夫采陰補陽，返老還童。小娥就是因為有了一個正常女人的渴望，才不甘屈于那種豬狗不如的生活，才想叛逆。非人的遭遇演變成一種抗?fàn)幍膭恿?，?qū)使她去勾引黑娃。可以說，這是小娥苦難人生的一種需要，也是一種滿足自己欲望的解脫，這種出軌的行為和傳統(tǒng)觀念完全相悖。這正是小娥真正的突破枷鎖，而進行的真正意義上的覺醒。她選擇黑娃不計名利、不守禮俗，只要兩心相知、兩情相悅，一旦愛上就死心塌地，不顧一切。她的情愛觀念雖有貪欲的成分，卻有力地超越了傳統(tǒng)的功利主義婚戀樊籬，是純潔而美好的。她渴望著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期望著能改變她的社會地位。她做了婦女主任后提倡女人剪頭發(fā)放大腳，禁煙砸煙槍；刀砍奸淫佃戶妻女的三官廟老和尚，砸死在南原一帶以糟蹋婦女著稱的惡霸龐克恭……這一切雖如曇花一現(xiàn)，但卻使小娥完成了自身的超越，暫時改變了她的社會地位。這一切都是婦女解放的前奏，也是小娥反抗這個社會的表現(xiàn)。

四、白靈——自覺抗?fàn)幍呐孕蜗?/p>

白靈是《白鹿原》中最具有獨立意志的現(xiàn)代女性，她在對自己命運的把握上是具有自覺的意識，她不滿足于低層次的需要，而是希望最大限度實現(xiàn)自己潛能的需要，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革命事業(yè)，實現(xiàn)人生的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梢哉f對于尚處于宗法制的白鹿原其他女性來說，白靈是唯一的幸運兒，她的幸運來自她所處的特定歷史環(huán)境和個人境遇。白靈是白家唯一的女兒，也是作者塑造的一位舊時期的完美的新女性。在她身上蘊含著白鹿精靈的一切美好品性——美麗、善良、活潑大方，有很強烈的正義感。白靈生在宗法文化之家，但是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受到嚴(yán)重的影響。她接受了先進思想的熏陶，在纏足被認為是“身份和品德的代名詞”的封建禮教下，她毫不妥協(xié)，拒不纏足，以死相威脅，最終獲得新式學(xué)堂的機會，打破了傳統(tǒng)的 “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5］。白靈的愛情婚姻觀是建立在心靈層面上的情感默契，而不是世俗的倫理道德、金錢地位可以取代的，這正是一個漸漸覺醒的新時代女性所具備的價值觀。

白靈積極參與民族和社會解放運動，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沖出舊營壘的知識女性帶有浪漫和傳奇色彩的一生。白靈義無返顧地擺脫傳統(tǒng)的束縛，追求自由、平等的愛情。在婚姻上她有自主選擇權(quán)不屈于封建禮教的壓制，與鹿兆海私定終身。她與鹿兆海的愛情純潔而美好，建立在相互欣賞、相互尊重的基礎(chǔ)上，彼此擁有獨立的人格和人生價值。但不久以后由于兩人志不同道不合而又分道揚鑣，后來在偶然相遇時卻要半天才認出同是一個村子里的鄉(xiāng)黨。然而他們分別時共同說的告別語是“國民革命成功”更體現(xiàn)著一種時代特色，也體現(xiàn)了白靈在革命的鍛煉中茁壯成長，始終堅信著共產(chǎn)主義信念。她積極勇敢地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并且在革命工作的過程中，尋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愛情，與鹿兆鵬在革命的血雨腥風(fēng)槍林彈雨中情投意合，白靈大膽追求愛情，使她在思想觀念上超越了傳統(tǒng)道德的束縛。

這樣一個有著聰慧、善良、正直、堅毅、果斷、剛烈等優(yōu)良品質(zhì)的出色女性，就這樣被毀滅了［6］。這也足以讓我們看到一個反叛女子的命運與強大的封建儒家文化力量相比較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盡管如此，白靈的一生還是非常完美的，這位獨立自主的女性最后雖然成為那場斗爭的犧牲品，但她悲劇性的結(jié)局卻給人們帶來了強烈的震撼。其反叛意識和批判精神直接影響了后來的女性，她短暫的一生，是中國婦女?dāng)[脫傳統(tǒng)封建禮教之束縛，邁向思想現(xiàn)代化歷程的標(biāo)志。

五、結(jié)語

從以上四種女性對待人生的不同態(tài)度和人生遭遇上看，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現(xiàn)代女性自我意識不斷演變發(fā)展的歷史。《白鹿原》以女性悲劇的形式揭示了我國近代女性正在走向真正的獨立、尋求深層次的解放。雖然她們的命運在整個家族史中只是一個瞬間。但對于女性意識覺醒而言，仙草的順從與麻木，鹿冷氏的妥協(xié)與反抗，小娥的無奈與掙扎以及白靈的批判與覺醒都是這條意識長河中的一朵浪花，象征著流變趨向，詮釋著女性的覺醒、人的覺醒以及生命解放的全過程。她們用自己的行為自覺地和封建禮教抗?fàn)?，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婦女的解放，如婚姻自由。雖然她們的命運都以悲劇結(jié)束，但她們不向命運屈服，敢于向封建黑暗勢力抗?fàn)幍纳盍εc閃光的人性精神，是令人贊嘆，令人振奮，同時在《白鹿原》中作者也高度頌揚了這些女性不斷的自我覺醒和對理想自身追求的意識。

參考文獻：

［1］王鳳秋.女性物化的悲歌——《白鹿原》女性形象悲?。跩］.牡丹江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07，(1).

［2］王慶生.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下卷)［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6.

［3］自我與本我［M］.弗洛伊德.弗洛伊德主義(第六卷)，2010.

［4］張恒學(xué).《白鹿原》的歷史悲劇意識［J］.北華大學(xué)學(xué)報，2001，(2).

［5］陳文聯(lián).“五四”時期婦女解放思潮發(fā)展的新趨勢［J］.中南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3，(2).

［6］何西來.關(guān)于《白鹿原》及其評論——評《白鹿原》評論集［J］.小說評論, 2000，(5). 2014年6月第33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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