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民間慈善的倫理根基

申舵林

一、民間倫理的基本概念

民間慈善活動的產(chǎn)生需要相應的倫理根基。“倫理”是指引人們行為活動的一種觀念，是以概念維度對道德行為哲學方向上的思考?！皞惱怼睜砍兜教幚砣耍鐣?，自然三者之間復雜關系的規(guī)范問題，而且它也有按照一定人倫原則來規(guī)范人們實踐行為的意思?！抖Y記·樂記》中載：“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倫理者也?！?鄭玄注：“倫，猶類也。理，分也?！笨梢?，我們在一般認識上的“倫理”，就是統(tǒng)類條理的意思。東漢經(jīng)學家鄭玄在做《孟子》注時這么解釋，倫即序，企者輩也之序，就是秩序、序次，是“識人事之序”，是“從人從企”?！袄怼本褪堑览砗鸵?guī)則。這樣我們就能從概念上更好的把握倫理之于民間慈善體系中的作用。

二、儒家仁道思想構成了民間慈善的倫理基礎

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為民間慈善倫理體系提供了一片沃土。作為中國文化中的主干，儒家思想成為了民間慈善倫理的重要淵源?！叭省弊鳛槿寮覍W說的核心內(nèi)容，構建了民間慈善的倫理根基。早在先秦時期，“尚仁愛，重人本”思想的就出現(xiàn)端倪，在儒家典籍如《詩》《書》中對于“仁”的記載比比皆是。及至春秋末年，社會巨變，周王室力量衰微，禮樂制度遭到嚴重破壞。這種社會現(xiàn)實與孔子的理想社會有著很大差距，于是他“乘桴于海以求道”，將古人思想中“尚仁愛”的成為進行了提煉，并在當時的社會基礎上進行了發(fā)揮，后進行了系統(tǒng)的歸納與整理，形成了系統(tǒng)的“仁愛”的理論。那么什么是“仁”呢？。我們從《論語》章節(jié)中便可以找到答案，“樊遲問‘仁。子曰：‘愛人”。①孔子站在道德情感基礎上孔子以“愛人”來詮釋“仁”，定下“仁者愛人”的結論，并其視為人之本性?？鬃訉ⅰ靶?、“忠恕”作“仁”思想的具體話，進而使種高尚的道德情操回歸到最基本的孝順父母、尊敬兄長倫理道德。是一種古樸的人道主義觀，為儒家慈善觀的形成奠定了理論基礎。

儒家的仁道思想有著人性的生理基礎，是建立在基本血緣關系上的，這也有助于“仁”在現(xiàn)實社會中的實現(xiàn)。當然，孔子“仁愛”思想并不是局限一定的親緣范疇內(nèi)，而是以親親之愛為中心不斷向外擴大與延伸，即形成我們常說的“泛愛眾”。《論語·學而》中載“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孔子認為仁與泛愛思想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墩撜Z·陽貨》亦載：“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睆倪@些語句中，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孔子思想中已將“仁愛”的范疇從一定的親緣范圍內(nèi)拓展到了天下“天下”，子夏稱“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天下的人都應有著親人般的關愛，更十分確定的將孔子“仁愛”觀從愛親推廣的愛天下之人的范疇。孟子繼承了儒家仁的思想，構建起“性善論”，指出人心固有四個善端：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闡發(fā)了“仁愛”思想，進而使儒家的慈善觀念向前發(fā)展。孟子將關愛之心又親人推及他人，強調(diào)“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要求，將他人的視作自己的。提倡人們用仁愛之心對待世間一切，愛世間一切。至于到了漢代，董仲舒豐富了儒家仁的內(nèi)容，提出“仁者，惻但愛人”。在其天人感應的主導思想下，認為人們之間的慈善活動上承天意，人們應去無私的幫助他人，雖然這種思想在現(xiàn)代社會看起來有些荒誕，但對于當時的社會，對于仁道思想的推廣無疑提供了一個強有力的理論支撐。對于仁的無私性董仲舒是對孔孟仁愛思想的一大超越，《春秋繁露·仁義法》認為：“仁之法，在愛人，……人被其愛，雖厚自愛，不予為仁?！比手異蹖ο笫紫仁撬硕皇亲约?，仁之愛對象的范疇應為自身之外以外及親情血緣之外的廣大的人群。經(jīng)過儒者對仁道思想的不斷傳承發(fā)展，形成了一套系統(tǒng)的理論體系，以仁道思想為主體的儒家思想成為了民間慈善的倫理根基。

三、仁道思想與漢代民間慈善的影響

仁道思想對于民間慈善有著積極作用。仁道思想，構建了無私奉獻，愛護，救助他人，無私奉獻基礎上的慈善倫理觀，明確了民間慈善行為的界定。它揭示與分析了慈善主體在實踐具體慈善行為，處理個方面關系應遵守的道德原則和道德規(guī)范，體現(xiàn)了慈善活動中的當事人的道德認識，道德意志，道德選擇，道德行為，是集“理念、行為、制度”三位于一體的理論體系。這個體系為民間慈善構建了穩(wěn)定的理論系統(tǒng)，調(diào)節(jié)著民間慈善活動的各種矛盾與關系。在仁道為中心的民間慈善倫理體系下，逐漸衍生出尊老愛幼，扶危濟困，樂于助人等具體的中國民間慈善情懷。至漢代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特殊背景的出現(xiàn)，官方所提倡的社會是思想就是仁道思想，這成為漢代民間慈善事業(yè)飛速發(fā)展的契機，使?jié)h代民間慈善事業(yè)成功中國古代民間慈善事業(yè)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影響著后世人們進行慈善行為，形成了連綿不斷的慈善事業(yè)。

四、仁道思想的發(fā)展——以“民胞物與”為例

宋代哲學家張載以“民胞物與”說發(fā)展了早期儒家“仁學”思想中的博愛觀念。他說：“乾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醇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保ā段縻憽罚┪牧x是說，天下所有人都以天與地作我們的父母，大家都稟賦天、地的屬性，故天下所有人都是我的同胞，大家都是一家人，人人都應互親互愛；而那些身體有殘疾，處境有困難的人，更是我們應當同情并予以特別幫助的兄弟姐妹。歷史上的慈善活動，很多正是在此“民胞物與”的理念下展開的。如明代無錫慈善組織“同善會”的創(chuàng)始人高攀龍，就是以此博愛為旗幟，呼吁扶危濟困。他說：“夫善，仁而已。夫仁，人而已。夫人，合天下言之也。合天下言人，猶之乎合四體言身，吾于身有尺寸之膚，刀斧封割而木然不知者乎？吾于天下有一人顛連困苦，見之而木然不動于中者乎？故善者，仁而已矣。仁者，愛人而已矣”（《高子遺書》卷一·“同善會序”）。（作者單位：曲阜師范大學）

參考文獻：

[1] 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

[2] 楊伯峻.孟子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版.

[3] 楊天宇.禮記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

[4] 周秋光，曾桂林.中國慈善簡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年版.

[5] 王俊秋.中國慈善與救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

注解：

① 楊伯峻：《論語譯注·顏淵》，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