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迫勞動罪的司法認定杜長來

楊飛 閆永志

[摘 要]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尤其是早幾年“黑磚窯”事件后，強迫勞動的現(xiàn)象逐漸暴露在社會面前，如何對強迫勞動罪進行司法認定變得更加受人關注，這要求規(guī)范明確相關法律。對強迫勞動罪進行司法認定必須首先明白該罪的客體，即公民的人身自由權和勞動權，其次要從強迫勞動罪的主體、主觀方面、客觀方面來分清是不是此罪，再次要結(jié)合強迫勞動罪的詳細標準把強迫勞動罪與其他罪名區(qū)分開來，分清此罪與彼罪，最后要弄明白罪數(shù)問題，這樣才能對強迫勞動罪進行準確有力的司法認定。

[關鍵詞]《刑法修正案（八）》；強迫勞動罪；非法拘禁

一、《刑法修正案（八）》對強迫勞動罪的修改

（一）強迫勞動罪對前提的修改

強迫職工勞動罪規(guī)定構成該罪，必須以違反相關的勞動管理方面的法規(guī)為前提。勞動管理法規(guī)是調(diào)整用人單位與勞動者之間權利義務關系的法律規(guī)范。法律實務中，類似于“黑磚窯”之類的經(jīng)濟組織與為其勞動的勞動者之間并不是勞動法律規(guī)范規(guī)定的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的關系，而是非法用工的問題。對于這類機構，很難通過勞動法律規(guī)范予以調(diào)整、規(guī)范、處罰。司法機關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非法拘禁罪等其他方面相關的法律來懲處這類犯罪，在實踐中難免有打擊不力、針對性不強的現(xiàn)象?！缎谭ㄐ拚福ò耍分贫ê螅瑥娖葎趧幼锏亩ㄗ锊o違反相關的勞動管理方面的法規(guī)為前提，也就是說，即使是非法用工者，也可以用強迫勞動罪來規(guī)范，這樣就有力地打擊了各種主體強迫勞動者勞動的行為。

（二）強迫勞動罪對于“情節(jié)嚴重”的規(guī)定

原來的強迫職工勞動罪規(guī)定“情節(jié)嚴重”是必要客觀條件之一。對于“情節(jié)嚴重”，并無十分確切的規(guī)定，一般認為“情節(jié)嚴重”是指長時間或多次強迫勞動者勞動或?qū)趧诱呱眢w或精神造成十分嚴重的危害或者經(jīng)過有關部門敦促改正后，并不改正或在社會上產(chǎn)生十分惡劣的影響等情形。而“情節(jié)嚴重”在我國的法律和司法解釋中并沒有確切和具體的規(guī)定，實踐中只能依靠法官的內(nèi)心來判定。另外，如果只有“情節(jié)嚴重”的行為才能用該罪進行處罰，那么很多本該受處罰的強迫勞動的行為將因此而逃避法律的處罰，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將不能得到全面、有效的保護。這些，都說明“情節(jié)嚴重”這樣的規(guī)定是有較大不足的。

修改后，行為限度并未做出規(guī)定，也就意味著無論“情節(jié)輕重”都可以構成本罪，這樣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將會得到更好地保護，強迫勞動的犯罪分子將會更有力地被打擊。

（三）以克扣或不發(fā)勞動報酬相威脅方式強迫勞動的認定

強迫勞動罪的“威脅”指的是用勞動者本人及其親人朋友的生命安全、身體健康、名譽造成損失為恐嚇的手段，使得勞動者被迫做出跟其真實意思不符的行為，被強迫勞動者因為害怕不得已勞動。而另外在我國的經(jīng)濟生產(chǎn)領域非常見的強迫勞動的手段是通過克扣或不準時、不足夠地發(fā)放勞動報酬方式恐嚇勞動者勞動。從這種恐嚇手段的性質(zhì)看，通過克扣或不發(fā)勞動報酬相威脅方式恐嚇勞動者勞動是違背勞動法律規(guī)定或雙方約定的故意虧欠工資或惡意欠薪的行為，如果行為人有能力支付，但就是不支付，或者是通過藏匿、轉(zhuǎn)移財產(chǎn)的方法拖欠工資，如果數(shù)額較大，經(jīng)有關勞動部門責令支付仍不支付的，根據(jù)《刑法修正案（八）》的規(guī)定，則也構成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罪，按照《刑法》處理原則，應該按照刑法處罰較重的強迫勞動罪定罪量刑處罰?？梢?，我國法律對通過克扣或不發(fā)勞動報酬的方式強迫勞動的行為也是嚴厲打擊的，這也屬于強迫勞動罪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

（四）以非法拘禁手段強迫他人勞動的行為定性

無論是《刑法修正案（八）》制定出來后，還是沒有制定出來的時候，限制人身自由都是強迫勞動罪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式。限制人身自由指的是通過一定的方法將勞動者控制在一個相對狹窄的地區(qū)之內(nèi)，使得被限制自由的人不能隨意出入、到其他地區(qū)走動或做事，使得勞動者的人身自由聽從限制人身自由行為人的意志、想法。如果非法拘禁的結(jié)果是造成重傷死亡的，由于此時非法拘禁的量刑重于強迫勞動罪，此時應該按照非法拘禁罪定罪處罰，這樣才能有效地發(fā)揮《刑法》打擊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權利的行為。對于非法拘禁過程中直接使用暴力致人重傷、死亡的，則直接按照故意傷害罪或者故意殺人罪定罪量刑處罰。

二、強迫勞動罪的具體認定

（一）強迫勞動罪與非罪的界限

第一，“強迫勞動罪的客觀方面是行為人違背勞動者的本來意愿，通過暴力、脅迫或者限制人身自由的方法迫使勞動者勞動，或有為強迫勞動的行為提供幫助的行為。如果用人者并沒有采用暴力、脅迫或者限制人身自由的方式，只是對勞動者提出嚴格的標準，說明勞動者勞動應該達到的產(chǎn)品質(zhì)量或者服務質(zhì)量，這是用工中正常的現(xiàn)象，行為人沒有采取強迫的手段，這不算是強迫勞動罪”。

第二，強迫勞動罪也不以違反勞動法規(guī)為前提要件，這也說明了，無論是合法單位還是非法單位或者個人用工，都可以成為本罪的犯罪主體，這樣勞動者的人身自由權和勞動權無論在何種勞動形式下，都可以由本罪來予以保護。

第三，《刑法修正案（八）》制定后，新的規(guī)定中強迫勞動罪的成立沒有“情節(jié)嚴重”這一前提條件，這樣就意味著無論情節(jié)是否嚴重，只要行為人實施了強迫勞動者勞動或者協(xié)助強迫勞動者勞動的行為都可以構成本罪。這樣就強有力地打擊了一切侵犯勞動者人身自由權和勞動權的強迫勞動的行為。勞動者的人身自由權和勞動權受到了更廣泛、有力的刑法保護?！扒楣?jié)嚴重”只是強迫勞動罪的加重情形，而不是其成立的必要前提，情節(jié)嚴重還是不嚴重不影響本罪的成立。

最后，關于盈利情況對強迫勞動罪的影響，強迫勞動行為人是在強迫勞動者勞動的過程中是否抱著盈利的目的、是否盈利以及盈利多少都不影響本罪的成立。被強迫勞動者在被強迫勞動的過程中是否獲利，獲利多少，都不影響本罪的成立。但是以上行為都可以作為強迫勞動罪量刑處罰的酌定情節(jié)，但對是否構成本罪沒有影響。

（二）強迫勞動罪與其他犯罪的界限

1.強迫勞動罪與非法拘禁罪的界限

從二者在《刑法》分則中所處的位置來看，二者都位于分則中“侵犯公民人身權利和民主權利”這一章中，這也說明了二罪的相似之處。但是，二者畢竟是兩個不一樣的罪名，二者的不同之處也是很突出的。

第一，關于犯罪主體。強迫勞動罪的主體除了自然人還有單位，但是非法拘禁罪的主體只能是自然人，不包括單位。

第二，關于犯罪客體。強迫勞動罪不單單侵犯了公民的人身自由權，另外公民勞動權也受到侵犯，所以強迫勞動罪的犯罪客體是復雜客體，但是非法拘禁罪僅僅侵犯了公民的人身自由權，所以它的犯罪客體是簡單客體。

第三，關于犯罪客觀方面。非法拘禁罪只有各種限制人身自由這樣的方式，但是強迫勞動罪除了限制人身自由的方式，還有采用暴力、脅迫或協(xié)助強迫勞動行為等方式，表現(xiàn)方式多樣。

在《刑法修正案（八）》制定之后，強迫勞動罪的法定刑同非法拘禁罪的法定刑已經(jīng)一樣。所以，在法律實務實踐中，假如只有剝奪他人人身自由的行為，那么按照非法拘禁罪來定罪量刑；假如是為了強迫他人勞動而實施剝奪他人人身自由的行為，那么按照強迫勞動罪來定罪量刑處罰，這樣來突出強迫勞動罪的個性；假如本來是為了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非法拘禁的，后來發(fā)現(xiàn)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強迫他人勞動，那么按照非法拘禁罪和強迫勞動罪來并罪處罰。具體實踐中，處理非法拘禁罪和強迫勞動罪的關系要從客觀實際出發(fā)，抓住二者的關鍵點和主要不同之處，這樣才能準確地處理二罪關系。

2.強迫勞動罪與過失致人重傷、死亡罪的界限

如果強迫勞動者使用暴力強迫被害人勞動，直接造成被強迫勞動者輕傷的，應該按照強迫勞動罪定罪處罰，在3年以下有期徒刑內(nèi)處罰；如果使用暴力強迫被害人勞動，直接造成被強迫勞動者重傷和死亡的，從一重罪處罰，而不是數(shù)罪并罰。

被強迫勞動者在違背自己意志的情況下被行為人以暴力、脅迫或是限制人身自由的方法或協(xié)助強迫勞動的行為被迫勞動，如果被害人因為不能承受勞動的強度或身心受不了折磨，而且強迫勞動者自己也有過失的情況下，自殺身亡等的。這時候，強迫勞動者除了犯了強迫勞動罪以外，還犯有過失致人死亡罪，這其實是強迫勞動者的一個行為觸犯了兩個罪名，在《刑法》上屬于想象競合犯，應該從一重罪懲處，由于此時強迫勞動罪的最高刑高于過失致人死亡罪的最高刑，這種情況下應該按照強迫勞動罪來定罪處罰，在3年以上10年以下的范圍內(nèi)定罪處罰。

3.強迫勞動罪與雇用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罪的界限

未成年人是法律特殊保護的一個群體，他們的合法權益受到社會特殊的關注，近年來類似于“黑磚窯”之類的強迫童工勞動的現(xiàn)象使得我們必須厘清這類犯罪的性質(zhì)。如果不存在雇傭關系，強迫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罪，顯然不能按照雇傭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罪來定罪處罰，此時如果按強迫勞動罪，則可能被認為放縱犯罪。但是只能這么做，按照強迫勞動罪來定罪處罰，想更有力地打擊非法強迫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的現(xiàn)象，只能有待于法律進一步的完善，完善對不存在雇傭關系的強迫童工從事危重勞動罪的罪刑制度。

4.強迫勞動罪罪數(shù)形態(tài)的認定

司法實踐中，強迫勞動罪很可能與其他犯罪產(chǎn)生競合或者其他犯罪伴隨著強迫勞動罪出現(xiàn)，這時，就產(chǎn)生了認定犯罪罪數(shù)的問題。

假如強迫勞動者在強迫被害人進行勞動的過程中，為了恐嚇被害人，使得被害人不敢反抗，或者對不按照他們的管理行動、逃跑的被害人進行暴力打擊、傷害甚至殺害，致使被害人輕傷、重傷或者是死亡結(jié)果的，對強迫勞動者的作為應該按照故意傷害或殺人罪和強迫勞動罪并罪處罰；假如強迫勞動者在強迫勞動的過程中伴隨有猥褻、侮辱或強奸等行為的，同時觸犯了其它具體罪名，對犯罪行為人的所為按照強迫勞動罪處罰外，還要按照其觸犯的其它罪名定罪處罰；如果在強迫勞動的過程中被害人不堪忍受身體或者是精神上的折磨自殺身亡的，那么按照強迫勞動罪和過失致人死亡罪并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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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杜長來，天津市紅橋區(qū)人民檢副檢察長，法學學士，研究方向：檢察理論與實踐；楊飛，天津紅橋區(qū)人民檢察院研究室助理檢察員，碩士，研究方向：檢察理論與實踐；閆永志，河北工業(yè)大學法學院學生，研究方向：刑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