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莉
(吉林大學 文學院,長春 130012)
大部分學者(邢福義2001、董秀芳2003、周靜2003)普遍認為連詞“別說”相當于“不但”①以往認為連詞“別說”既可用于前分句,也可用于后分句,而本文討論的連詞“別說”只是用于前分句中的“別說”。我們認為前后分句中“別說”在句法結構、語義和語用功能上均有不同(周莉2013)。,二者可互換,但簡麗(2005)卻指出“別說”和“不但”存在著不可替換的情況。綜合以往研究,我們發(fā)現仍有如下問題亟待解決:(1)“別說”和“不但”在何時可替換?(2)“別說”何時替換為“不但”,又何時替換為“不但不”?(3)二者替換后表達效果有無差異?如果有,那么這種差異緣何而來?即導致二者不同語用功能的根源何在?以上問題都與這兩個連詞的來源密切相關。
要說明的是,相同連詞所在句式的語義基礎會因與其連用成分的不同而不同,如“不但”在“不但……而且……”中,受“而且”影響,其語義基礎并不單一:主要有并列、因果、轉折等幾種(邢福義2001:223-226);而“不但”在“不但……連……”中,受顯示極端情況的后分句影響(邢福義2001:229),其語義基礎都是并列關系。為考察連詞的自身作用,我們選定體現“別說”和“不但”共同語義基礎的格式【__+p,就是q也/都……】(p和q分別代表前項和后項)來說明二者的關系問題。
連詞的核心功能是連貫。我們把連貫功能分為兩個層次:一個是語篇連貫,指語句內部分句內容之間的連接;另一個層次是認知連貫,指語句所表達的言者認知的連接。連詞“別說”在【別說+p,就是q也/都……】中,表面上連接著語句p和q,而實質是連接由p所表達的言者認知結果M和q所表達的言者認知預期N。其中,認知結果M是言者通過外界刺激后得到的已知信息;認知預期N是一種與言者的認識、觀念相聯系的抽象世界,指言談事件中發(fā)話人的知識狀態(tài)。連詞“別說”實現的就是認知連貫,即發(fā)話人在他的主觀量級②關于“語義量級”問題可以參看Fillmore&O’Connor(1988)和沈家煊(2001b)。上,用“別說”否定p表達的認知結果M的主觀量不足而完成q表達的認知預期N對M的遞進。連詞“別說”的認知連貫功能源于其基本概念義“不要說”,下文將重點論述二者間的內在聯系。我們先描寫“別說”的遞進用法。
以往對遞進類型的研究多以發(fā)揮語篇連貫功能的“不但”為例,分析復句前后分句p、q的形式關系。如周靜(2003)提出同向遞進和異向遞進。而我們對實現認知連貫的“別說”所表達的遞進關系分析則跳出分句p、q形式本身,聯系言者的認知結果M和預期N之間的關系來談,把它分為同質遞進的“別說1”和異質遞進的“別說2”。
要說明的是,關于認知結果M,發(fā)話人可以通過不同的途徑獲得,如對話中別人的話語、敘述中自己的前提話語和公眾的共識等。為突出“別說”的遞進類型,我們以對話為例,發(fā)話人的認知結果M由引發(fā)語列中對方話語獲得。
1 同質遞進的“別說1”。認知預期N與認知結果M在同質認知前提下,發(fā)話人用“別說”來否定M的“量”不足而形成N對M的同質遞進。李宇明(2000:270)把這類否定叫做“同緯度否定”,指出這種否定的作用不在于否定事物所具有的性質,而在于校正性質的級次。如:
1)甲:小李學英語已經十年了,看英語文章沒問題吧?
乙:別說看英語文章,就是寫英語論文也沒問題。
乙通過對話中甲的明示p“看英語文章沒問題”得出認知結果M“小李英語水平高到可以看英語文章”,乙通過q“寫英語論文也沒問題”表達他的預期N“小李英語水平高到可以寫英語論文”,二者同質,即都是說“小李英語水平高”。在這一前提下,N、M在乙主觀量級上形成一個語用量級序列:英語水平高的維度:[M:看英語文章<N:寫英語論文]。二者的語用量級差使得乙用“別說”否定M的“主觀量”不足,進而引出高于M的足量認知N,實現主觀量級的遞進,表達乙認為“小李英語”比他已認知的“高水平”還要“高”。此時,“別說1”可替換為“不但”,二者替換后存在著主觀評價義的差別(邢福義2001)。
2 異質遞進的“別說2”。認知預期N與認知結果M在相反的認知前提下,發(fā)話人用“別說”對M的“質”進行語義否定得到~M(~為命題邏輯中表并非的否定符號)的同時,又對~M的“量”進行語用否定,最終形成N對M的異質遞進。
2)甲:小李學英語已經三年了,能看英語文章了吧?
乙:別說能看英語文章,就是看英語句子都不行!
乙通過甲的明示p“小李能看英語文章”得到認知結果M是“小李英語水平高到可以看英語文章”,而乙通過q“看英語句子都不行”表達他預期N“小李英語水平差到不能看英語句子”,N與其認知結果M就形成對立的異質認知。于是,乙用“別說2”直接對認知結果M的“質”進行了語義否定,得到乙所理解的~M“小李英語水平差到不能看英語文章”。在此基礎上,N與~M在乙主觀量級上形成的量級差又使得乙用“別說2”進行了二次否定,這次是語用否定~M的“量”不足,從而引出N以完成遞進,即乙表達他認為“小李的英語水平不但不高,反而很低”。邢福義(2001)稱這類遞進關系為“反遞關系”。這樣,“別說2”就通過雙重否定功能實現了乙的認知預期N對與之異質的認知結果M在認知層面的遞進,實現認知連貫的功能。這就不同于以往僅從語篇形式上對復句前后分句p、q間關系的分析。
可見,“別說2”的“否定義”有著雙重作用:一是否定認知結果M的“質”,使認知內容由異質變成同質,得到~M與N同向;在此基礎上,還具有否定~M“量”的作用。在這種雙重作用下,“別說2”實現遞進關系的表達。我們把異質遞進表示為下圖:
這就解釋了王?。?008)指出的現象:當不含“別說”的分句是一個否定命題時,無論含“別說”分句中是否出現否定性成分,都只能作否定解讀。如例2)前一分句就只能理解為“別說不能看英語文章”??梢?,在異質遞進關系中,后分句實現的是對前分句中認知結果的否定形式的遞進,而非發(fā)話人認知結果本身。這時,“別說2”相當于“不但+否定詞(不/沒)”。
對連詞“別說”的來源,以往學者普遍認為它要由短語“別說”經過詞匯化的中間階段,之后才能形成,如董秀芳(2007)認為它由副詞“別說”發(fā)展而來,侯瑞芬(2009)認為它由動詞“別說”發(fā)展而來。我們認為由于漢語的短語和詞同構,所以,連詞“別說”不必一定經過詞匯化的中間過程,它完全可能從短語“別說”直接發(fā)展而來。我們認為連詞“別說”是由短語“別說”中組成成分“別”和“說”各自的基本概念義分別發(fā)生語義演變的結果。
1 “說”的語義演變:通過語用推理得到其“認知結果義”?!罢f”的語義演變是由其概念義“話語發(fā)出”經演繹推理①演繹推理是借助必要條件假言推理的肯定后件式,由后件過渡到前件的一種必然性推理。其結構為:大前提(事理)只有P,才Q;小前提(事實):Q;結論:必然P。后的結果。具體過程如下:
演繹推理:大前提:只有已經獲得認知結果,才有話語的發(fā)出
小前提:有話語的發(fā)出
結論:必然已經獲得認知結果
可見,連詞“別說”中的“說”經過演繹推理表示“已經獲得認知結果”。這一表認知的推理義與其概念義“話語的發(fā)出”沒有直接的衍生關系,無法用傳統的虛化關系來解釋。目前,學界(董秀芳2003,李明2003,谷峰2005)普遍認為“說”的“言說義”通過“言為心聲”的隱喻途徑獲得其“認知義”,而我們認為“說”的語義演變是在語用推理中通過小前提對結論的認知轉喻而獲得。因為發(fā)話人總想“用有限的詞語傳遞盡量多的信息及態(tài)度和情感”(沈家煊 2001a),所以,會在語言交際事件中“引入語用推理”,而當“表達發(fā)話人態(tài)度和情感”的“語用推理”在不斷的使用中被逐漸“固化”,成為該語言表達式的語義內容,就出現意義的“主觀化”(Traugott 2002)。這樣,連詞“別說”通過其中“說”在語用推理中獲得的推理義就表達了說話人“自我”的立場、態(tài)度和評價,要么認為p不值一提而貶低p;要么認為p不在話下而褒揚p(韓蕾2008)。連詞“別說”具有了“主觀性”,發(fā)揮了主觀評價功能。
2“別”的語義演變:語義否定—→語義+語用否定—→語用否定。否定詞“別”(不要),屬于語用否定成分?!罢Z用否定義”相對于“語義否定義”而言,這對概念由沈家煊(1993)提出。他指出二者的不同在于否定點的差別:“語義否定”否定的是句子表達的命題的真實性,即否定句子的真值條件;而“語用否定”否定的是句子表達命題的方式的合適性,即否定語句的“適宜條件”(felicity conditions)。這“適宜條件”是指為達到特定的目的和適合當前的需要,語句在表達方式上應該滿足的條件,如Grice(1967、1975)提出的會話“合作原則”中“適量原則”。如沈家煊舉例分析,
3)a.今天天氣不暖和(冷得很)?!Z義否定義
b.這天氣不是“暖和”,是“炎熱”。——語用否定義聯系“別說”兩種遞進類型:“別說1”中“別”在同質遞進例1)中就是“語用否定”;而“別說2”中“別”在異質遞進例2)中就是雙重否定“語義否定+語用否定”?!皠e”作為語用否定成分,它的“否定義”形成了這樣一個序列,即【短語“別說”中“別”的“語義否定”(如“別說你不在乎”)—→“別說2”中“別”的“語義否定+語用否定”—→“別說1”中“別”的“語用否定”】??梢?,連詞“別說”包括了“語義否定+語用否定”和“語用否定”兩種否定用法,而不能簡單地認為“別”只是否定“說”的得體性而斷定它只具有單一的“語用否定”用法(侯瑞芬2009)。
3 連詞“別說”=“別”(語用否定成分)+“說”(認知結果義)。由語用否定成分“別”與“認知結果義”的“說”復合就得到連詞“別說”的整體構式義即“發(fā)話人否定自己已獲得的認知結果”。連詞“別說”的這一語義內在要求它在結構上一定會引導分句p出現,且此分句無論其具體內容如何,都可以被理解為表認知結果M的語句,否則,“別說”就無法實現它的認知義。既然p表達認知結果M,那么,就決定連詞“別說”所連接的p、q間的遞進關系要在言者的認知層上展開,即“別說”的使用模式:【別說+p(發(fā)話人認知結果M),就是q(發(fā)話人認知預期N)也/都……。{發(fā)話人的主觀量級上:(M/~M) 4)a.別說刮風下雨,就是下刀子,我們的禮兵哨也是筆直地站在國門口的。 b.不但刮風下雨,就是下刀子,我們的禮兵哨也是筆直地站在國門口的。 通過例4)a中的N“下刀子”這一虛化的主觀項而實現表達的真實。這正是陳汝東(2004:233)對“夸張”的分析,“它通過語言意義和現實的嚴重背離再現現實,其目的不是為真實而真實,而是為真實而虛化?!倍羌词惯B詞“別說”中的N是客觀存在項,如例1)乙中N“寫英語論文也沒問題”,“別說”的“主觀性”也使整個句式在客觀陳述之外帶有主觀評價義。這樣,我們從語義演變角度,把連詞自身的語義分析和語用功能有機結合起來。 “不但”在格式【不但+p,就是q也/都……】中,連接語句p與q,實現的是語篇連貫功能。周靜(2003)分析格式內填充項p、q間的遞進關系包括兩種:客觀遞進和主觀遞進。如: 5)a.不但p我們班的同學尊敬張老師,就是q全校各班同學也都尊敬她。(客觀遞進) ﹡b.不但q全校各班同學尊敬張老師,就是p我們班的同學也都尊敬她。 6)a.不但p小王來了,就是q小李也來了。(主觀遞進) b.不但q小李來了,就是p小王也來了。 例5)a中q形成對p的客觀遞進。因為p“我們班的同學”和q“全校各班同學”存在的范圍差距是客觀的,所以,二者不可調換;而例6)a中q形成對p的主觀遞進。因為p“小王來”和q“小李來”本來不存在程度差距,是主觀認為它們之間有差距,這種差距是主觀的,即在發(fā)話人主觀量級上,就重要程度而言:[p“小王來”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理解周靜(2003)提出的“不但”既可以表示主觀遞進義也可以表示客觀遞進義,這一觀點實質談及的是“不但”所在格式中填充項p、q之間遞進關系的主觀性與客觀性問題,而非“不但”所在格式義本身。韓蕾(2008)曾明確指出連詞在句式中本身所標明的格式語義(如“不但”在【不但+p,就是q也/都……】中所表示的格式義)不同于格式內填充項p、q之間的語義關系。這二者涉及到的是兩個層次的語義問題。既然如此,我們就來分析一下“不但”自身的格式義。 通過前面分析,我們發(fā)現無論p、q之間的遞進關系是客觀還是主觀,而作為p、q本身表達的內容都應該是客觀真實存在的,即“不但”表達的是客觀遞進格式義,實現語篇連貫功能。它完全不同于表達主觀遞進格式義,實現認知連貫功能的連詞“別說”,即在【別說+p(發(fā)話人認知結果 M),就是 q(發(fā)話人認知預期 N)也/都……。{發(fā)話人的主觀量級上:(M/~M) 關于“不但”的來源問題,我們贊同劉立成、柳英綠(2008)的如下分析: 短語:不+[“僅”類詞及其所限制的成分]→詞匯化:[“不僅”類詞]+“僅”類詞原限定成分。 他們認為連詞“不但”的成詞經歷了一個重新分析的過程,即“不”和“但”本來不處在一個句法層次上,但由于長期相鄰使用,同現的結果就使得二者被看作一體。如: 7)“可駭哉!可駭哉!卿不及天師詳問之,不[但知是]。”(《太平經》) 8)[不但]天愛之也,四時五行、日月星辰皆善之,更照之,使不逢邪也。(《太平經》) 連詞“不但”的形成就是跨層結構的詞匯化(董秀芳 2011:35),指的是僅在線性順序上連接但并不構成一個句法單位的成分序列變?yōu)樵~的現象。這一類詞的形成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個是不構成句法單位的成分在線性次序上要緊密相連;另一個條件是不構成句法單位的成分一定出現在某個特定的高頻使用的句法構式(construction)中(董秀芳 2011:265)?!安坏本吞幱凇胺穸ㄔ~+限定副詞+被限定成分”這一句法構式中。尹洪波(2011)發(fā)現否定詞和限定副詞共現(如“不但”)時,否定的作用是對已知量的校正和修補,會導致“增量”。而“量”的變化對復句邏輯關系有所制約,即“增量”往往隱含著“遞進”。所以,“否定+限定(不但)”就只能用于語用否定的同質遞進,可替換“別說 1”,而不具有異質遞進中語義和語用雙重否定功能的“別說 2”的用法,與之替換時要增加語義否定功能變?yōu)椤安坏弧薄?/p>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連詞“不但”形成于句法驅動下的變化。由于這種跨層結構詞匯化中形成的“不但”未經歷語義推理的演變過程,它自身沒有“主觀化”,所以,“不但”只能表達客觀遞進格式義,無法表達主觀評價義。它在夸張辭格的使用也受到夸張項的限制。因為“不但”之所以能在夸張辭格中出現,這與“不但”本身并無關,而是通過“連—也”強調地顯示情況的極端使后分句形成夸張用法(邢福義2001:229)。句式后分句中夸張的極端項q受“不但”的客觀遞進格式義影響,其內容一定是客觀存在的,如例9)b中q“地上掉根針”。而主觀遞進格式中“別說”的夸張用法,既包括這種內容存在的客觀極端項,也包括內容不存在的主觀假設項,如例4)a中“下刀子”和例10)a中“(50歲的)他20歲”。后一種夸張用法中的“別說”是“不但”所無法替換的,如例4)b和例10)b都不成立。只有夸張項內容客觀存在的“別說”能被“不但”替換。如例9)b。 9)a.房間里真靜,別說時鐘的滴答聲能聽到,就是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到。 b.房間里真靜,不但時鐘的滴答聲能聽到,就是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到。 10)a.別說他50歲沒我跑得快,就是他20歲也沒我跑得快。 ﹡b.不但他50歲沒我跑得快,就是他20歲也沒我跑得快。 由以上對連詞“別說”和“不但”的分析可以看出,它們的不同用法直接決定于它們不同的來源途徑。雖然它們都由短語形式發(fā)展而來,但語言變化背后有很多方面的誘因,包括句法驅動和語義驅動(貝羅貝、李明 2008)。雖然句法演變可能會引起詞匯化的發(fā)生,但并不是詞匯化發(fā)生的必要條件(董秀芳2009)。在句法演變之外,語言變化還有內在力量即語義驅動下的變化。我們認為“不但”就是句法驅動下的演變,由“不”和“但”經跨層結構的詞匯化而來;而連詞“別說”就是語義演變的結果,由“別”和“說”分別語義演變后復合而來。我們把二者的來源路徑簡示為下圖: 由于連詞“別說”形成于語義演變,根據 Traugott(2002)的觀點:語義演變源于語用推理,是轉喻在起作用;這個轉喻過程,大多涉及主觀化,所以,語用推理≈轉喻化≈主觀化,即新義 M2=源義M1+X(說話人的主觀性)(貝羅貝、李明 2008)。這樣,“別說”就在語用推理這樣的“主觀化”過程中自身具有了“主觀性”,形成主觀遞進格式;而“不但”形成于句法演變,無法具備語義演變帶來的“主觀性”,就形成了客觀遞進格式。 二者不同的格式義使得“別說”既有“不但”無法傳達的主觀評價義,也可用于“不但”無法出現的夸張辭格,即那些夸張項并不客觀存在的夸張辭格。這樣,我們就從連詞“別說”和“不但”的不同來源途徑上找到它們各自用法的理據,對它們的不同使用情況作出根本性的解釋。 綜上所述,我們把連詞“別說”和“不但”的關系總結為下表: 連詞“別說”別說1 別說2 不但用法理據 語義驅動下導致“別說”的“主觀性”句法驅動下的短語詞匯化語用功能 認知連貫+主觀評價 語篇連貫句法格式義 主觀遞進格式 客觀遞進格式夸張項內容客觀存在,可替換為“不但”可替換 不但,-主觀評價義不但不,-主觀評價義二者關系 不可替換 夸張項內容主觀存在,不可替換為“不但”別說,+主觀評價義 連詞“別說”在語義驅動下,通過其組成成分“別”和“說”分別的語義演變在語用推理過程中具有了“主觀性”。“別說”語義中的“主觀性”決定它在結構上的使用模式【別說+p(發(fā)話人認知結果M),就是q(發(fā)話人認知預期N)也/都……。{發(fā)話人的主觀量級上:(M/~M) 可見,連詞的用法與其來源緊密相關,我們跳出傳統的句法驅動下語法化虛化路徑的局限,從不同的來源路徑就能找到不同連詞的用法理據,對漢語連詞也就會有更清楚的認識。 【附記】論文初稿曾在“第七屆現代漢語語法國際研討會”(2013.12,新加坡)宣讀,并得到張先亮、彭小川等先生的指導。 貝羅貝、李明 2008 語義演變理論與語義演變和句法演變研究,載沈陽、馮勝利主編《當代語言學理論和漢語研究》,商務印書館。 陳汝東 2004《當代漢語修辭學》,北京大學出版社。 丁力 1999 反逼“別說”句,《語言研究》第1期。 董秀芳 2002 論句法結構的詞匯化,《語言研究》第3期。 董秀芳 2003“X說”的詞匯化,《語言科學》第2期。 董秀芳 2007 詞匯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世界漢語教學》第1期。 董秀芳 2009 漢語的句法演變與詞匯化,《中國語文》第5期。 董秀芳 2011《詞匯化:漢語雙音詞的衍生和發(fā)展(修訂本)》,商務印書館。 谷峰 2005“你說”變體的使用特征及其語法化,《中國語文研究》第2期。 韓蕾 2008 連詞“別說”功能探析,載齊滬揚主編《現代漢語虛詞研究與對外漢語教學(第二輯)》,復旦大學出版社。 侯瑞芬 2009“別說”與“別提”,《中國語文》第2期。 簡麗 2005《“別說”句式研究》,北京語言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李明 2003 試談言說動詞向認知動詞的引申,載吳福祥、洪波主編《語法化與語法研究(一)》,商務印書館。 李宇明 2000《漢語量范疇研究》,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 劉立成、柳英綠 2008“不但”類連詞的成詞理據,《漢語學習》第3期。 沈家煊 1993“語用否定”考察,《中國語文》第5期。 沈家煊 1998 語用法的語法化,《福建外語》第2期。 沈家煊 1999《不對稱和標記論》,江西教育出版社。 沈家煊 2001a 語言的“主觀性”和“主觀化”,《外語教學與研究》第4期。 沈家煊 2001b 跟副詞“還”有關的兩個句式,《中國語文》第6期。 沈家煊 2004 語用原則、語用推理和語義演變,《外語教學與研究》第4期。 王健 2008 說“別說”,《語言教學與研究》第2期。 吳福祥 2004 試說X不比Y·Z的語用功能,《中國語文》第3期。 邢福義 2001《漢語復句研究》,商務印書館。 尹洪波 2011 否定詞與范疇副詞共現的語義分析,《漢語學報》第1期。 尹世超 2004 說否定性答句,《中國語文》第1期。 周換琴 1995“不但……而且……”的語用分析,《語言教學與研究》第1期。 周靜 2003《現代漢語遞進范疇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 周莉 2012《現代漢語“別說”的語義、功能研究》,吉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 周莉 2013 前后分句中不同的連接成分“別說”,《世界漢語教學》第4期。 Fillmore,C.J,P.Kay&M.C.O’Connor 1988 Regularity and Idiomaticity in Grammatical Constructions:The case of Let Alone.Language,64(3): 50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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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但”的用法
(二)“不但”的來源
三 連詞“別說”和“不但”的不同來源途徑及其用法
(一)連詞“別說”和“不但”的不同來源途徑
(二)連詞“別說”和“不但”的不同來源途徑決定其用法
四 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