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印

趙樂天

老家有一位耳聾的老奶奶姓金。人們都說金奶奶的耳朵雖然聾了，卻能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話，她的眼睛也跟明鏡似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金奶奶無兒無女，也很早就沒有了丈夫，只有她一個人孤苦無助地過日子。聽村里的人說，每到夜晚來臨的時候，金奶奶會坐在屋里的炕上，也不點燈。她有時哭，有時笑，有時似在和別人大聲說話，甚至是在和別人不停地爭吵，直吵得鄰居們都無法安睡。天亮后，鄰居們?nèi)ニ依飭査蛱焱砩鲜窃诤褪裁慈藸幊?？她說是她死去多年的丈夫來找她了，并埋怨她這一輩子沒有給自己生得一男半女。當(dāng)年他們夫婦倆為了能要一個孩子，曾去過很多家醫(yī)院看病。醫(yī)生們都說是她丈夫身上有病，才不能生孩子?，F(xiàn)在她的丈夫卻要來埋怨她，她不服氣，就和他不停地爭吵。聽到金奶奶的話后，大家才知道金奶奶的院子里不干凈，每到夜晚就會有陰魂出沒，金奶奶正是和這些陰魂在說話。

夏天的一個晚上，鄰村有一個以偷盜為習(xí)的年輕人叫二友，這人也是屢教不改的慣犯了，他翻墻跳進了金奶奶的家里，要偷她養(yǎng)的下蛋母雞。結(jié)果，一只可怕的手拍打他的肩頭，從此在二友的肩頭上留下了一個很深的褐色手印。

大家知道這個事情后，都不敢再去金奶奶的家里串門了，唯恐在那里遇到鬼手印。

村里有一個叫小科的孩子，有一天晚上和幾個小伙伴在村南頭的破廟前玩捉迷藏的游戲，回到家后就生了一場大病，一直發(fā)高燒，而且還不停地喘氣，他母親就請來金奶奶給他看病。金奶奶瞧過他的情況后，直接開口說：“娃兒最近可能打死過一條小青蛇，現(xiàn)在它來報怨了，正附在娃兒的身上。”

小科的母親聽到金奶奶的話后，就點了一下頭。因為幾天前，她確實看到自己的孩子打死了一條小青蛇，于是急切地問金奶奶：“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金奶奶說：“這條小青蛇的怨氣很重，陽間的人恐怕拿不住它，現(xiàn)在只有陰間的人才能制服它，到半夜里叫娃兒一個人去我家里，讓我死去的老頭子把娃兒身上附著的小青蛇魂魄抓走，娃兒就會沒事了。”

小科的母親聽到金奶奶說的破解之法，起初不同意，因為她知道村里有一個以偷盜為習(xí)的年輕人就曾半夜里在金奶奶的家里遭遇過鬼手印，唯恐她死去的老頭子再來嚇著自己的孩子。

金奶奶看到她為此事甚是顧慮，便很坦然地說：“我那死去的老頭子最恨惡人，要是這樣的人被他碰到，就會在他們身上拍下手印，借此來懲誡他們。由于我們沒有孩子，他非常喜歡小孩子，決不會傷害娃兒的?！?/p>

聽了金奶奶的話，孩子的母親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到半夜里，就很放心地讓自己的孩子去了金奶奶的家里。

小科來到金奶奶的家里后，就坐在金奶奶的床上等待著她死去的老頭子來。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外面的樹葉沙沙地響了起來，接著看到金奶奶的房門被一陣陰風(fēng)刮開了，隨后一個黑影輕飄飄地來到金奶奶面前。金奶奶便直接開口把他遭遇蛇魂附身的情況向黑影子說了一遍。黑影子張開雙手朝他身上抓過來。由于他年紀(jì)小，還不知道有啥可怕的，反而期待著快些過來抓走附在自己身上的蛇魂。緊接著他看到黑影子冰涼的雙手在自己身上亂抓了起來，冷得他感到骨子里都打起了冷顫。很快他又看到黑影從自己身上抓出一條小青蛇，并拿著它，走出屋外，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里……

第二天，這個孩子的病就好了。

再說回那個以偷盜為習(xí)的叫二友的年輕人。那年夏天的一天晚上，月明星稀。借著月光，他翻墻進入了金奶奶的院子里，來到金奶奶的雞舍前，要偷她養(yǎng)的下蛋母雞。就在他把手伸進雞舍里要抓母雞時，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一只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肩頭。他猛地扭過頭，朝身后瞧去，問一聲：“誰？”可是他看到身后面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人。他以為是自己心情太緊張了，產(chǎn)生的幻覺，也沒有往深處想，回過頭來，又要朝雞舍里抓母雞。這時，他感到身后那只手又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肩頭，直拍得他疼到骨髓里。他知道這一定不是幻覺，急忙朝身后照去，卻又沒有看到人影。這時他想到村民們都說這個院子里不干凈，才知道自己遇到鬼了，只感到一股涼氣自脊柱貫穿全身，哪里還顧上再去偷母雞，直嚇得趕緊翻墻逃跑了。

到天亮?xí)r，他仍感到肩頭上疼痛難忍，便去赤腳醫(yī)生那里看病。醫(yī)生扒開他肩頭上的衣服，看到上面有一個黑褐色的手印，對他搖了一下頭說：“我看了一輩子的病，也沒有見過你這種怪病，你去大醫(yī)院里看一看吧?！?/p>

他聽從了村醫(yī)的話，去了城里的一家大醫(yī)院里看病。醫(yī)生們看過他肩頭上的手印，都無法給予他這種病合理的解釋，沒有辦法，他只得回到了家里。

過了幾天，他從一個村民口中得知，在離村子二十里外有一個叫龍莊的村子里住著一個老巫醫(yī)，據(jù)說他看這種怪病最拿手。于是他就去了龍莊，找到那個老巫醫(yī)，讓他看了一下自己肩頭上的手印。老巫醫(yī)看過后，氣色凝重地說：“這是鬼手印，只有身懷惡習(xí)的人才會遭到這種情況。”

他趕緊追問破解之法：“老先生，怎么破解它？”

老巫醫(yī)告訴他說：“只要你能改掉惡習(xí)，肩頭上的鬼手印自然就會慢慢消除；要是不改掉惡習(xí)，每當(dāng)你產(chǎn)生邪念，那個鬼手印就會讓你疼痛難忍，而且那個手印會附在你的肩頭上一輩子，直折磨你到死?！?/p>

聽到老巫醫(yī)的話，他嚇得渾身直淌冷汗，從此改掉了偷盜的惡習(xí)。沒過多久，他肩頭上的鬼手印果然消除了。

據(jù)說，二友肩頭的褐色手印消除的那天，金奶奶坐在自己的炕上，嘆了口氣說：“人教人不聽，鬼教人必服??！”

選自《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