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魔力

摘 要：勒奎恩的《地海傳奇》系列糅合了人類學(xué)、心理學(xué)、神話和東方哲學(xué)等元素，內(nèi)涵非常豐富。對語言探索是重要的主題之一，本文主要從命名、真名和均衡三個方面探討語言的魔力，揭示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語言觀。

關(guān)鍵詞：《地海傳奇》；命名；真名；語言；平衡

厄休拉·勒奎恩（Ursula K. Le Guin）是當(dāng)代美國重要的科幻和奇幻女性主義作家。她最有名的奇幻作品是《地海傳奇》系列——《地海巫師》（A Wizard of Earthsea， 1968）、《古墓》（The Tombs of Atuan， 1971）、《彼岸》（The Farthest Shore， 1972）、《特哈努》（Tehanu，1990）＼《地海奇風(fēng)》（The Other Wind， 2001）和《地海故事集》（Tales from Earthsea， 2001），與托爾金（J. R. Tolkien）的《魔戒》（Lord of the Rings）和劉易斯（C. S. Lewis）的《納尼亞傳奇》（Chronicles of Narnia）并稱西方三大奇幻文學(xué)。勒奎恩認(rèn)為，科幻及奇幻文學(xué)和其他文學(xué)形式?jīng)]有實質(zhì)性的差別，都是對人類生存狀態(tài)的深層比喻，是對存在于人類潛意識里的世界的探索[1]。在勒奎恩筆下，地海是一個由浩瀚海洋與無數(shù)島嶼構(gòu)成的世界，魔法是這個世界運行的法則與動力。精通法術(shù)的巫師握有改變世界的力量，但同時必須謹(jǐn)慎維護(hù)萬物之間的平衡。魔法的實施需具備三大要素：咒語、儀式和巫師的禮儀狀態(tài)，其中咒語是最為重要的要素。巫師通過咒語召喚自然界中的力量，而咒語本身是能夠施展魔法力量的字、詞、句、詩、歌等。因此咒語的實際載體就是語言，語言承載著魔法的力量與作用。在地海世界，“魔法的真諦，就是用事物的真名去稱呼它”，而能夠操作真正魔法的“只有那些會說地海哈迪克語或古語的人”[2]。古語是魔法也是整個地海世界正常運轉(zhuǎn)的基礎(chǔ)。

一、命名：創(chuàng)世與存在

語言是先于人的存在的。在許多民族的神話中，語言具有創(chuàng)世的功能。語言創(chuàng)造了世界，決定世界萬物的存在。古埃及神話認(rèn)為，全能的太陽神拉通過呼喚創(chuàng)造了天地萬物。同樣，《圣經(jīng)》上也認(rèn)為，世界是上帝耶和華憑籍著語言用六天的時間創(chuàng)造的。因此，語言創(chuàng)造了世界，語言就是存在。海德格爾說，“語言是存在的家”[3]。他認(rèn)為，語言是人與生俱來就存在于其中的東西，人活在自己的語言中，不可能離開語言而存在，語言是人存在的家。只有在語言的引導(dǎo)下，人才能理解自我和世界。換句話說，語言預(yù)先為人規(guī)定了視野，引導(dǎo)著他的眼光，為世界賦予了意義并為世界萬物命名。語言使世界萬物成其為所是，人以語言的方式擁有世界。因此語言不僅僅是工具，而就是存在本身。

勒奎恩的《地海傳奇》系列中也體現(xiàn)了語言創(chuàng)世的語言觀。根據(jù)地海的傳說，塞戈伊在遠(yuǎn)古之初開創(chuàng)了地海群島，并且用創(chuàng)始語為萬物命名從而創(chuàng)造了萬物?！侗税丁分?，加莫爾這樣解釋羅科山丘的形成，“當(dāng)元語說出來之后，這座小山第一個從大海中冒了出來?！盵4] 創(chuàng)始語也稱古語、元語或真語，是“龍說的語言，是創(chuàng)造世界諸島的塞戈伊說的語言，也是我們的古歌、歌謠、咒語、符咒所使用的語言”[5]。塞戈伊正是通過古語這一幾乎無所不能的語言，在元初時代開創(chuàng)了地海，為天地萬物命名，成其為所是。

命名活動是語言的開端，是創(chuàng)造世界萬物非常重要的過程。只有通過命名，事物才成為其自身，得以存在?！妒ソ?jīng)》中上帝創(chuàng)造世界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個語言命名的過程，亞當(dāng)給飛禽走獸取名則是對語言命名的進(jìn)一步闡釋。只有擁有了名字，萬物才有了各自的身份存在。語言賦予人類造物命名之力，存在在語言中顯示自性本我。勒奎恩筆下的地海世界中，為人們打開理解概念之門的語言便是古語和真名。地海世界的魔法始于命名，萬事萬物皆有真名，真名是魔法力量的來源?！胺ㄐg(shù)的產(chǎn)生和結(jié)束都在命名之中”[6]。一個巫師要掌握大量的魔法語言里的力量之詞，他需要那些名字，需要那些在命名中開始和結(jié)束的法術(shù)。

命名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jìn)行的，它通常是由巫師在特定的儀式中將真名賦予孩子。真名是真語中的一個詞，一個小孩的真名要由女巫、男巫或魔法師在特定的儀式中洞察并賦予給他。在地海世界，只有在特定的條件下，在適當(dāng)?shù)臅r期（通常為孩子青春期初始之時）、在適當(dāng)?shù)牡攸c（一眼噴泉、一個池塘或一條流溪）才能獲悉這個真名并讓孩子接受它?！洱堒饺R》中，女孩龍芙萊和女巫有過一段關(guān)于命名的討論。龍芙萊問女巫為什么不能自己給自己起個名字，因為沒有比一個人自己更像本人的東西。女巫告訴她，一個人是不能為自己命名的。“我的名字就是我自己。不錯。但名字到底是什么？名字就是別人用來叫我的。如果沒有別人，只有我，我要這個名字干什么？”因而，一個名字必須是一個被贈予的東西。命名也不是隨便就能進(jìn)行的，要有一定的儀式，類似于洗禮的儀式。一個人“要有自己的特定的命名日，有歡宴和歌舞”，“一個名字應(yīng)在拂曉時分命名，然后要有音樂和歡慶等。要有一個聚會?！盵7] 一個人的名字能夠讓他或她成為他或她自己。勒奎恩在《地海巫師》中詳細(xì)描寫了奧金為兒時的超級大男巫杰德命名的情形：“男巫把敦尼這個名字從男孩身上取走，這是他還在襁褓中時母親給他起的名字。他沒有了名字，脫光了衣服，走進(jìn)阿爾河冰冷的水流，這是在高高的懸崖下，河水漫過了大大小小的巖石。他剛踏入河水，就有烏云遮住了太陽的臉龐，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陰影掠過水面，互相交融在一起。他涉水走向遠(yuǎn)處的彼岸，冷得全身發(fā)抖，但仍然按照規(guī)矩，慢慢地、昂首挺胸地走過那寒冷刺骨、不斷流動的河水。他上岸后，等在那里的奧金伸出一只手抓住男孩的胳膊，對悄聲說出了他的真名：杰德?！盵8] 從此，男孩有了自己的真名，而真名就是男孩本性自我的存在?？傊诶湛鞯墓P下，語言具有創(chuàng)世之功，它賦予人類為世間萬事萬物命名之力，是人類開啟認(rèn)知世界之門的鑰匙。

二、真名：魔法的真諦

文化哲學(xué)家卡西爾認(rèn)為，“在這個人類世界中，語言的能力占據(jù)了中心的地位。因此，要理解宇宙的意義，我們就必須理解言語的意義?！盵9] 在地海世界人，語言和真名就是魔法體系的基礎(chǔ)。魔法師要使用魔法就要去學(xué)習(xí)古語，了解事物的真名。地海魔法的真諦所在，就是用事物的真名去稱呼它。所有的魔咒都至少要用一個古老的詞，重要的魔咒要全部用古語發(fā)出，在說出來的同時理解它們的意思。巫師要施加咒語，就必須知道事物的真名，并且知道如何說出正確的語言。

地海世界中，人人都有自己的真名，真名即本我，是一個需要用生命守護(hù)的秘密。一個人的真名是不可以隨便讓其他人知道的，只有最信任的人才可以告訴他。《地海巫師》中，杰德與好朋友維奇將自己的真名告訴對方，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信任，是贈送給對方的一份無比珍貴的禮物。不僅巫師如此，普通人也一樣，因為“不管是誰，只要掌握了某人的真名，他就把那人的生命控制在了自己的掌心”[10]。 杰德知曉潘多爾巨龍的名字，會說龍的語言，就可以讓龍聽命于它。知道一個人的真名，就可以隨時召喚他來，為己所用。因此，“作為一個男人，除非關(guān)系到比生命安危更重要的事情，是從不報說出自己的真名的” [11]。在羅科島的巫師學(xué)校，命名大師的任務(wù)就是尋找并教授學(xué)生了解事物的真名，“要想成為海洋大師，就必須熟悉海洋里每一滴水的真名。”[12]

真名意味著身份和自我，要了解身份和自我，就要尋找被遺失或隱藏的名字?！兜睾Ｎ讕煛分校艿路懦隽擞白?，給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死亡、善良與邪惡之間的平衡帶來影響。由于影子沒有名字，杰德對它無能為力，不斷受到影子的威脅，于是踏上了追逐影子的旅程。杰德對影子的追逐實際上是對影子真名的尋找。最后，在外海域的地方，“杰德用清晰而響亮的聲音說話，打破了那悠古的沉寂，他念出了那影子的名字，而與此同時，那沒有嘴唇和舌頭的影子也說話了，他們說的是同一個詞：‘杰德?！瘍蓚€聲音其實是同一個聲音?！盵13] 杰德“用自己的名字稱呼他的死亡的影子，而使自己變得完整，變成了一個人；他知道他的完整的真實的自我，除了他自己，任何力量也不能夠利用或控制他，因此，他的生命只為了生命本身而活著，而永遠(yuǎn)不會去為毀滅、痛苦、仇恨或黑暗效力?！盵14] 真名是事物身份的象征，代表真實的自我。杰德在與影子的追逐中，完成了真實的自我的追尋。

同樣，如果一個人的名字被取走，這個人就丟失了自我?！豆拍埂分?，小女孩泰娜被認(rèn)為是阿圖安之墓第一女祭司轉(zhuǎn)世，被帶回神廟接受教育，她的名字在王殿祭祀儀式上被黑暗力量帶走，她成為古墓的最高女祭司埃若。從此，丟了名字的泰娜必須貢獻(xiàn)她的生命給黑暗力量，無名無氏，永遠(yuǎn)住在黑暗的古墓中。直到杰德來到古墓尋找艾瑞斯阿克博戒環(huán)時，叫出了她的真名，她才擁有了自我，“我又有名字了，我是泰娜?！盵15] 名字給了泰娜勇氣和力量，她沖破黑暗力量的束縛，逃出了古墓，跟隨給予了她名字的杰德。在《特哈努》中，勇敢的泰娜與失去魔法的杰德生活在了一起。

真名代表著事物的本質(zhì)，只要真名尚在，它的本質(zhì)是不會改變的。地海巫師們通過變形術(shù)對事物形體的改變，其實并沒有改變事物的本質(zhì)，那只是“迷惑別人的感官，使他看到、聽到、感覺到那個東西已經(jīng)變形。其實根本沒有變?！盵16] 一個人可以通過咒語把一塊石頭變成鉆石、花朵、蒼蠅或火苗等，但那只是幻影，它依然是“構(gòu)成羅科島的石頭的一部分，是人們居住的陸地的一部分。這就是它本身?！盵17] 真名決定了它的存在。因此，要把石頭變成寶石，就必須改變它的真名：“要把一種東西真正變成另一種東西，就必須在咒語有效的時間里給它重新命名?！盵18] 變了形的人或者物如果遺失或者忘記了自己的真名，就意味著被重新命名，無法回到原來的身份。

巫師的魔法來自對真語的掌握，而對真語的掌握有幾個途徑。首先，巫師們可以通過學(xué)習(xí)記住事物在真語中的名字。如在羅科島的魔法學(xué)校，命名大師就專門教學(xué)生事物在古語中的名字。然而，沒有人能全部了解并學(xué)會古語單詞，“有些因為年深日久而遺失，有些被隱藏起來，有些只有龍和地域古法士才知道，有些則任何活著的生命都不知道。誰也不可能把它們?nèi)繉W(xué)會。因為那種語言是沒有盡頭的?！盵19] 其次，巫師們可以通過傾聽與觀察來了解事物的真名。巫師的命名活動其實就是在傾聽與觀察中知曉孩子的真名并賦予他的過程。海德格爾認(rèn)為，人要有所言說，人要能夠有所言說，首先要傾聽語言，語言與其說是讓人言說，不如說是讓人聆聽，因為人只有通過語言才能有所聆聽，有所領(lǐng)悟。而要聆聽，就首先要學(xué)會沉默，因為只有在沉默中，才能傾聽，才能聽到語言以及大地的叮嚀和教誨，人才能說出有意義的話?！兜睾Ｎ讕煛分校形讑W金也被稱為沉默者奧金，因為他總是在傾聽自然中的一切，他明白，只有“當(dāng)你熟悉了四葉草在每個季節(jié)生什么根，長什么葉，開什么花，熟悉了它的形狀、氣味和種子，你才會知道它真正的名字，了解它的本性”，而這一切要通過傾聽才可以做到，而“要傾聽，就必須保持沉默”[20]。在羅科島上，定型大師也是深居在內(nèi)在林內(nèi)，不斷傾聽樹木等自然傳遞的信息。只有靜下心來，在沉默中聆聽萬事萬物的寂靜之歌，即海德格爾所說的存在之音，才能掌握各種事物的真名，獲得真力。

三、均衡：力量與限度

索緒爾認(rèn)為，任何語言符號都是由能指和所指構(gòu)成的。能指是語言的聲音形象，所指是語言反映的事物的概念。換句話說，語言符號連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能指和所指像一個硬幣的兩面，是不可分割的，但某個特定的能指和所指的聯(lián)系不是必然的。但在地海世界，勒奎恩為讀者展示了一種詞語符號與所指稱的事物之間完美結(jié)合的一種語言。這種語言在地海人說的普通語言中叫做創(chuàng)始語，又叫真語或元語，它向讀者呈現(xiàn)了語言與現(xiàn)實緊密結(jié)合并影響世界平衡的理想圖畫。

地海的語言分為魔法語言與普通語言。魔法語言不是人類原本的語言，而是龍的語言；普通語言是從龍的語言發(fā)展而來的，卻逐漸遠(yuǎn)離了事物的本質(zhì)與真名，是古語的退化。真語中，能指與所指一致，但普通語言已經(jīng)具有了索緒爾所說的能指與所指分離的特性。普通語言中能指脫離所指成為所指的任意符號，這一事實從一個方面解釋了為什么地海的大部分居民不會說魔法語言。能指與所指的距離還體現(xiàn)在地海的不同語言和方言上。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樣，地海也有不同的語言和方言?！兜睾Ｎ讕煛分校艿略谝粋€小島上遇到的兩位老人就聽不懂杰德說的哈迪克語。《特哈努》中，杰德帶泰娜逃出古墓后，教她學(xué)習(xí)內(nèi)陸群島人的語言，就像他來阿圖安的時候也得先學(xué)泰娜說的語言。哈迪克語言之外的任何地海語言都不是從創(chuàng)始語傳承下來的，因而都不具有魔法的性質(zhì)。但哈迪克語也只是創(chuàng)始語退化的形式，在演變過程中，又出現(xiàn)了很多方言。

男巫和女巫的魔法來自于他們對創(chuàng)始語的了解。作為地海其他語言源起的語言，創(chuàng)始語是龍的語言，因此龍比巫師能更好地控制自然：“人說古語就必須說實話，但龍就不是這樣。這是它們自己的語言，它們可以用它說謊，把一個個真實的單詞扭曲成虛假的效果，使聽的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迷宮，就像鏡中的文字，反映的都是真實的東西，結(jié)果卻不知所云”[21]。在能指與所指零距離的真語里，名字就是事物本身的一部分，就像大小、顏色和形狀是事物的一部分一樣。巫師要學(xué)習(xí)巫術(shù)，就必須會說哈迪克語，因為“群島所使用的哈迪克語，盡管像其他語言一樣，本身并沒有什么魔力，但它來源于古語，而在古語里，事物的名稱都符合他們真實的本性，要理解這種語言，就必須先弄懂當(dāng)這整片島嶼剛從海面升起時古人寫下的這些經(jīng)文?！盵22]

然而，雖然巫師能夠?qū)W習(xí)真語，但它們對真語的了解卻是受到限制的，因為古語是沒有盡頭的：“誰也不可能把它們?nèi)繉W(xué)會。因為那種語言是沒有盡頭的”。古語在賦予巫師魔力的同時，也設(shè)置了限度?！叭绻膫€海洋大師不知天高地厚，想給所有的海洋念一個風(fēng)暴咒或者平息咒，那么他的咒語不僅要說inien這個詞，還要涉及整個群島和整個外海域的每一個地方，每一處犄角旮旯的名字，一直到不再有名字的遙遠(yuǎn)的盡頭。這樣，賦予我們巫術(shù)力量的冥冥之力，又跟那種力量設(shè)置了限度。這樣很好。試想如果不是這樣，早在很久以前，功力強大者的邪惡之舉，或智者的愚蠢行為就會試圖改變一些不能改變的東西，均衡狀態(tài)就會遭到破壞。失去平衡的大海就會淹沒我們居住的、岌岌可危的島嶼，所有聲音和名字都會消失在古老的沉寂中?！盵23] 由于古語中的詞語與詞語所指的事物緊密聯(lián)系，因此，古語的詞匯就像構(gòu)成地海的不同部分一樣多不可數(shù)。要對自然進(jìn)行完全的控制就必須了解所有這無盡的詞語，因而，巫師在被賦予力量的同時也受到限制。獲得真名之前，杰德學(xué)習(xí)了一些具有魔力的詞匯，可以召喚羊兒來到他身邊，甚至可以召喚濃霧致使入侵者看不清楚而拯救了全村。但在羅科島上，杰德知道了所謂的變形都是幻影。

語言可以給人魔力也可以傷害人，語言具有打破世界平衡的力量。正如神手大師所警告的那樣。“但你千萬不能改變一個東西，一塊石頭也好，一粒沙子也好，除非你知道那個行為會帶來什么好處和惡果。世界是平衡的，處于均衡狀態(tài)。一個巫師變形和召喚的力量可能會動搖世界的平衡。那個力量是危險的。極其危險。它必須聽從知識，為需要服務(wù)。沒點亮一根蠟燭，就會投下一道陰影……”[24]。巫術(shù)為人們帶來力量，也會改變世界，打破自然的平衡。雖然自然的平衡不完全由語言來維持，但語言確實具有打破自然平衡的力量。由于真語中詞語是現(xiàn)實世界中事物的一部分，這些詞語可以改變現(xiàn)實。

集中關(guān)注語言是20世紀(jì)西方哲學(xué)的一個顯著特征，在哲學(xué)領(lǐng)域引發(fā)了人們對語言與世界、思維、文化、邏輯等一系列問題的進(jìn)一步探討，同時影響到歷史學(xué)、人類學(xué)和文學(xué)等諸多領(lǐng)域的研究。勒奎恩《地海傳奇》系列的創(chuàng)作顯然也受此影響，她筆下的創(chuàng)世語是一種能指與所指零距離的理想化的語言，具有神奇的魔力，或者說語言就是魔法。巫師通過命名活動找到人們的真實自我即真名，而真名是魔法的真諦，召喚和變形等魔法的實現(xiàn)都需要通曉事物的真名。對自然界事物真名的獲得，需要與自然融為一體，在沉默中聆聽自然。均衡是世界存在的狀態(tài)和基礎(chǔ)，巫師必須謹(jǐn)慎使用魔法以免打破均衡，帶來巨大的災(zāi)難。對勒奎恩來說，真語是理想化的語言，是內(nèi)在的而不是強加的，而地海的平衡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巫師對語言的使用。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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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吳桂金（1971-），女，山東鄆城人，碩士，山東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