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門》是鐵凝的第一部長篇力作,小說運用了插敘的手法,將司猗紋、姑爸、竹西、蘇眉等主要人物的重要生活事跡展開,表現(xiàn)出了人物的整體性和豐富性。以此展現(xiàn)司猗紋這一踐踏者以及自我踐踏者的角色。
《玫瑰門》一經出版,便引起了文壇上的爭議。作為小說的中心人物司猗紋,更是引發(fā)了學術界的研究熱潮。鐵凝對司猗紋有這樣的評價——“她無時不在用她獨有的方式對她的生存環(huán)境進行著貌似恭順的騷擾和褻瀆,而她每一個踐踏環(huán)境的勝利本身又是對自己靈魂的踐踏?!币韵率撬锯⒓y踐踏和自我踐踏的表現(xiàn):
1.對街道主任羅大媽的踐踏
“金如意”事件把羅家領進了北屋,從羅家入住那一刻開始,四合院里的人舉手投足之間都變得小心翼翼了。羅大媽是當時的街道主任,司猗紋深知只要得到了羅大媽的信任就能得到街道的認可。以揭穿竹西和大旗的秘密為界限,司猗紋對羅大媽有兩個階段的不同表現(xiàn)。
揭穿竹西和大旗的秘密之前。在這一階段,司猗紋主要是迎合羅大媽。司猗紋在羅大媽面前做窩窩頭,把做失敗的窩窩頭歸咎于自己的無能,而把做成功的窩窩頭歸功于羅大媽的指導有方。司猗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靠近羅大媽,以不枉費她主動交家具的心思。每次羅大媽稱呼司猗紋為“司老師”,并讓她去街道開會、學習的時候,司猗紋就很高興。司猗紋以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認可,但有一件事的發(fā)生卻敲醒了她的警鐘,使她重拾了“警惕心”。當司猗紋成為響勺胡同的“名伶”,羅大媽對她卻心生嫉妒,眼看著司猗紋就要回歸原點,司猗紋急中生智,熬夜給大旗做褲子以彌補自己的“過錯”。從這件事后,司猗紋便決定要和羅大媽分出勝負。而這時候無意之間窺探到的竹西和大旗之間的秘密,無疑是司猗紋最好的武器。
揭穿竹西和大旗的秘密之后。司猗紋通過蘇眉揭穿了竹西和大旗之間的秘密,她把這件事的證據(jù)——大旗的褲子當作寶貝。司猗紋甚至還為怎么樣向羅大媽說明這一切想了三個方案,最后她選擇了第三個方案——“她把大旗的褲子折得方方正正,就像那天她剛把它做好那樣,不動聲色地去給羅大媽送褲子,讓羅大媽自己判斷眼前的一切,來個自己教育自己。”司猗紋的手段是高明的,她明明是獲勝者,卻讓羅大媽“高抬貴手”,因為她想通過羅大媽自己教育自己讓北屋永遠欠著南屋。而從羅大媽的表現(xiàn)來看,司猗紋達到了目的,首先,羅大媽對司猗紋前來送褲子和所說的話“不明白”,是司猗紋讓她“不明白”的,當羅大媽領悟之后,羅大媽的一系列動作表現(xiàn)出了她的憤怒和悔恨:“她退到床鋪跟前一屁股坐下,大喘著氣,拿手拍打著膝蓋和大腿”、 “羅大媽兩眼發(fā)直,從鋪上一竄竄了起來”。司猗紋在趁熱打鐵之后,卻不容羅大媽再拍大腿再喘氣,轉身一摔門出了北屋,臨走前又把最后一顆小炸彈給了羅大媽,司猗紋說“那褲子里還有條褲衩?!绷_大媽從來沒有聽過,也從來沒有人當著她這么摔門。雖然司猗紋的話說得很軟,可羅大媽卻覺得有千金重。
羅大媽因為竹西和大旗結婚的事去竹西醫(yī)院告狀,可她未能摧毀這既成的事實,她只好把大旗趕出了家門。司猗紋和羅大媽一致覺得是羅家賠了,但賠了的羅大媽還得請賺了的司猗紋去街道學習、開會,但這時候,一切都得看司猗紋的心情和功夫了。司猗紋在最后還收回了北屋,羅家一開始沒有馬上搬走,但每個月都會上交給司猗紋房租。每個月的交房租又是司猗紋和羅大媽之間對抗的新節(jié)目。
2.對司猗頻、達先生和葉龍北的踐踏
司猗紋對待任何人都是“毫不留情”的。司猗紋出賣過同父異母的妹妹司猗頻,把她自己身上的缺點,諸如愛打麻將、愛打扮等等全部加注在司猗頻身上,并無中生有,把在戰(zhàn)爭中犧牲的司猗頻的繼父說“活”,說他逃到了臺灣,以在文革中茍且偷生。
司猗紋對待本是“盟友”的達先生也是如此。他們兩人能夠在文革期間得到街道的承認都是不容易的,因為他們本是“罪人”。可司猗紋對達先生并沒有同病相憐之感,反而瞧不起他,并認為自己比他更高一等。在達先生遇到困難時,她也只想著和達先生劃清界限,以求自保。
司猗紋對搬到西屋的葉龍北同樣進行過窺探和猜測。她就是討厭葉龍北,討厭他和蘇眉談論“雞”,談論“直線”,討厭葉龍北的胡言亂語。她之所以討厭葉龍北的那一套“理論”,是因為葉龍北所說的話也是她內心深處的話。她不愿意別人能夠窺探到她的內心,因為只有她才可以是別人人生中的窺探者。
3.司猗紋的自我踐踏
自從司猗紋登上了“鬼見愁”之后,她的腳就“拉不開拴”了。她拒絕了達先生的幫助,自己沿著墻走,但依舊改變不了她癱瘓的事實。司猗紋把她癱瘓的五年全都交給了竹西,竹西盡著兒媳婦和醫(yī)生的雙重職責。她自癱瘓后就一直在抗議,她抗議竹西把她抬到里屋,雖然“她也想發(fā)著狠打個挺兒,從竹西背上折下來滾下來。”但她終于沒有這么做,因為她想到了疼痛?!倍婚_始占據(jù)下風的羅大媽,這時只憑一句“您好點兒比什么都強”也能讓司猗紋很生氣。可司猗紋是一個生命力極強的人,她想活著。當司猗紋的感覺從疼痛變成了麻痹,當所有知覺都不屬于她的時候,司猗紋開始發(fā)展其他的感官了。她發(fā)展著自己的嗅覺,而她雖然時常待在里屋,但是卻對外面世界的變化了如指掌,因為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司猗紋最后過起了嬰兒的日子,她一開始也拒絕竹西給她換褥子,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年輕時飽嘗過看的羞辱,雖然那時莊紹儉是愿意看,而現(xiàn)在宋竹西是膩歪著看?!彪m然病魔在一步步地腐蝕著她的身體,但是司猗紋從來不喊痛。雖然司猗紋最后只能靠流食來維持生命,但她極其頑強地吞咽著。司猗紋最后所遭受的痛苦,她在所有當時“踐踏”過的人面前的無能為力,都讓她好勝的性格受到了打擊,這不得不說也是對其自身的一種踐踏。
(作者單位:衢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