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勤的盧梭政治思想研究

中圖分類號：D09 文獻標識碼：A

摘要：盧梭的政治思想在中國經(jīng)歷了百年評論，朱學勤對盧梭的研究在學界影響極大，其提出的盧梭致力于構(gòu)建一個道德理想國，盧梭政治哲學實質(zhì)是民粹主義哲學，受到了學界不一致的回應，本文揭露了朱學勤研究成果的內(nèi)在原因，提出了研究盧梭的新方法，認為應該把盧梭文本放在核心，把盧梭生活的背景作為語境分析其政治思想。

關(guān)鍵詞：盧梭；政治思想；朱學勤；道德理想國

一、 朱學勤對盧梭政治思想研究的主要觀點

朱學勤關(guān)于盧梭政治思想研究的主要觀點主要體現(xiàn)在其博士論文《道德理想國的覆滅——從盧梭到羅伯茨比爾》和《書齋里的革命：朱學勤文選》中的幾篇文章之中。

（一）關(guān)于盧梭政治思想的核心觀點

1.公共意志

朱學勤認為“公共意志”是盧梭政治哲學的發(fā)生進路與道德理想國的思想入口。盧梭的“公意”是相對于“眾意”而言的，盧梭說：“眾意與公意之間經(jīng)?？傆泻艽蟮牟顒e；公意只著眼于公共的利益，而眾意則著眼于私人利益，眾意只是個別意志的總和。[1]（P21）”對于這段話的解讀眾說紛紜，朱學勤總結(jié)出盧梭推演“公意”的產(chǎn)生過程有兩步：從私意到眾意，是“一度聚合”，為物理變化；從眾意到公意，是“二度抽象”，為化學變化，從中化合產(chǎn)出一種新的物質(zhì)—“公共人格”，或稱“道德共同體”。[2]（P85）

根據(jù)朱學勤的分析可推斷出，“公意”克服了“眾意”，撲滅了政黨政治存在的可能性，為其道德理想國的建立提供了理論根基。

2.社會契約

盧梭的社會契約被阿爾庫塞抓住了可疑的馬腳，朱學勤引用了這一點，認為是盧梭政治思想的邏輯脫漏，是“一個失落社會自治、國家制度的道德契約[3]（P98）”。所謂盧梭社會契約的馬腳，也當然的成為了盧梭不同于霍布斯和洛克的地方，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朱學勤推斷了盧梭關(guān)于社會契約的理論進入實踐后的局面：第一，在常態(tài)情況下，政教合一，政社合一。第二，在非常態(tài)情況下，政治參預突然擴大，國家內(nèi)部無制度層面可以吸納、約束，只能聽任參預擴大走向參預爆炸，走向革命一途。兩種局面都是道德災變——道德理想國的災難性狀態(tài)。[4]（P98）

3.“第三者統(tǒng)治”與“第四種法律”

經(jīng)過公共意志和社會契約的提出，盧梭創(chuàng)造性的推出“第三者統(tǒng)治”和“第四種法律”，形成了自己的道德理想國?！暗谌呓y(tǒng)治”就是“公意立法者”，朱學勤認為這是盧梭心目中奇理斯瑪?shù)娜宋镌??！暗谒姆N法律”即盧梭所說的風尚、習俗，而尤其是輿論，這是奇理斯瑪進行統(tǒng)治的工具。

4.公民宗教

在盧梭的政治哲學中，“第三者統(tǒng)治”變成了從人到神的統(tǒng)治，神是此岸的神，是奇理斯瑪式的人物，由此盧梭形成了自己的政治神學論，“堅持政教合一，直至接過教皇、教會的所有管轄范圍，重建一個不穿袈裟的教皇、沒有主教的教會[5]”。

5.政治與道德相連

朱學勤在進行這段描寫中，不難看出其對盧梭的嘆息與失望，從對盧梭批判思維的贊賞轉(zhuǎn)為對其政治幼稚的批評。盧梭繼承了中世紀的神學政治論遺產(chǎn)，將其改造為政治神學論，把彼岸的上帝改造成此岸的、世間的上帝，由此在理論上開辟一個后神學時代——意識形態(tài)時代……盧梭開始營建他的道德理想國——此岸的彼岸天國，在俗的離俗寺院，一個沒有上帝卻有神性的世俗寺院。[6]這就是盧梭的道德理想國，被伏爾泰稱之為“教士與帝國一致的制度”。

（二）關(guān)于道德理想國的實質(zhì)理念

朱學勤并非只是詩情畫意地描繪出盧梭的道德理想國，而是進一步揭示出盧梭道德理想國的實質(zhì)，即民粹主義。朱學勤從四個方面分析了盧梭的民粹主義。

1.民粹主義的社會觀

朱學勤認為盧梭的民粹主義社會觀主要體現(xiàn)在一下六點：第一，鄉(xiāng)鎮(zhèn)自有“會社”，聯(lián)誼，以維系禮俗風化；第二，鄉(xiāng)鎮(zhèn)生活公開透明，有無數(shù)雙監(jiān)督者的眼睛；第三，鄉(xiāng)鎮(zhèn)里的手工業(yè)者未受分工限制，自給自足，不仰他人；第四，鄉(xiāng)鎮(zhèn)里的小農(nóng)，是道德職業(yè)，天下第一職業(yè)；第五，民間道德監(jiān)督，足以取代法理型科層制規(guī)則；第六，鄉(xiāng)土禮俗文化是都市文明的解毒劑，底層草根民眾是未受文明腐蝕的美德承載者。[7]（P124）

2.民粹主義的婦女觀

盧梭一生周旋于各個等級的婦女之間，朱學勤沒有放過這關(guān)鍵一點。他認為在盧梭的民粹主義視野中，上層文化、城市文化、男性主流文化已經(jīng)腐爛。下層文化、鄉(xiāng)村文化、女性潛流文化尚未受到污染。以女性為中心的亞文化地帶是民粹中的民粹，不能向腐敗者開放，再受污染。[8]（P138）

3.民粹主義的文化觀

關(guān)于盧梭的民粹主義文化觀，朱學勤主要論述了盧梭拒絕劇場事實。盧梭認為劇場會造成居民兩級分化，破壞社會平衡，引用了“劇場暴力”的提法。正面攻擊劇場生活的七大要素：編劇、演劇、演員、舞臺、觀眾、尤其是女觀眾和劇場本身。[9]（P141）

4.民粹主義的盛大節(jié)日

盧梭鐘情于廣場狂歡，被朱學勤認為是民粹主義傾向。底層民眾通過廣場狂歡，把物質(zhì)利益上的受損轉(zhuǎn)化為道德上的抗議，形成強大的民粹主義潮流，搶占道德最高點，呼風喚雨。在民粹主義呼喚中，自然需要一個奇理斯瑪式的人物。盧梭不期而遇，適逢其會，自然被哄抬為奇理斯瑪式的道德英雄。[10]

二、朱學勤認為盧梭政治思想是民粹主義的自身原因

（一）法國與中國的相似性

朱學勤主張比較研究文化大革命和法國大革命，認為二者在多方面具有共通之處。沒有盧梭，就沒有法國大革命，盧梭的政治理論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話題。盧梭為實現(xiàn)文明批判而設計的操作性理論——“社會公意不可違抗說”，在毛澤東這里也有強烈的回應。[11]

（二）朱學勤的個人經(jīng)歷

朱學勤是1949年以后出生的大陸第三代人，經(jīng)歷了文化大革命的破壞，對文化大革命中民粹主義的殘酷刻骨銘心。朱學勤多次暗示自己研究盧梭的動機就是為了推動大陸反思極左思潮的進程，突破意識形態(tài)的束縛。獨特的個人經(jīng)歷塑造了朱學勤對盧梭的獨特解讀。

三、余論

朱學勤作為大陸自由主義代表人物，其關(guān)于盧梭的研究代表自己的一種傾向，突破了學術(shù)難題，啟蒙了后來者學子們。作為50后學者，經(jīng)歷了文化大革命的劫難，自然對文化革命中的民粹主義深惡痛絕。政治哲學研究不是自然科學，必然帶有一定的立場與感情色彩。無論是朱學勤的“道德理想國”理論，還是崔之元的盧梭“公意”是對“個人自由意志”的徹底的邏輯展開，都是中國學術(shù)繁榮，百家爭鳴的表現(xiàn)，都啟迪著學子們。

隨著盧梭著作和西方盧梭評論著作中文譯本的出現(xiàn)，我們今后研究盧梭，應該把其文本放在中心位置，轉(zhuǎn)變研究盧梭政治思想方法。雖然克羅齊認為“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但我們必須回歸盧梭當時的背景和語境思考問題，盧梭政治哲學的形成，與他的人生經(jīng)歷、生活背景等密切相關(guān)，我們解讀盧梭必須如身臨其境一般而不能攜帶自身復雜感情。

參考文獻：

[1]盧梭.社會契約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

[2][3][4][7][8][9][10]朱學勤.道德理想國的覆滅——從盧梭到羅伯茨比爾[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3.

[5]朱學勤.盧梭二題[J].讀書.1992（3）.

[6]朱學勤.教士與帝國一致的制度——盧梭政治哲學分析[J].二十一世紀.1993（19）.

[11]朱學勤.為什么要對比研究文化革命和法國大革命[J].書林.1989（7）.

作者簡介：王可（1989.6——），男，漢族，江蘇徐州。天津師范大學政治學理論2013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西方政治思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