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幽默,一直存在于中國古代文學中。辛棄疾詞的幽默的獨特之處不僅表現在思想內容上,還體現在他獨特的藝術手法。他將詞中設置饒有戲劇性的場景,并常常通過口吻逼真、聲態(tài)活現的對話表現出來,把詞寫成了一出出意趣橫生的抒情小劇。這是他悲情人生的自我調節(jié),是堅守人格信仰的表達,是其獨特處世態(tài)度的表現。
關鍵詞:辛棄疾;詞;獨特;幽默;戲劇性
作者簡介:呂娜,女(1991.8-),籍貫:山東萊蕪,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11級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在讀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4-0-01
幽默,一直存在于中國古代文學中,幽默文學的萌芽從《周易》開始,細數陶淵明、杜甫、韓愈等歷代名家的詩文,無不閃爍著幽默的光華。在宋代這“以俗為雅”的世風濡染中,詩詞中更是少不了詼諧趣味,蘇軾詩詞是代表之一,之后寓莊于諧的代表詞人是辛棄疾。辛棄疾在幽默方面比蘇軾又有很大發(fā)展,不僅體現在思想內容上多了一種深沉與莊重,有對身世之悲的自嘲、憂憤,也有對社會黑暗的諷喻;還體現在藝術手法上,辛的幽默詞從戲劇中汲取營養(yǎng),在詞中描寫人與人或人與物的對話,設置饒有戲劇性的情景,把詞寫成了一出出意趣橫生的抒情小劇。這些詞中小劇,人物對話口吻逼真,生態(tài)活現,生動地表現出人物的性情和心理。他的這些戲劇性的幽默詞在內容上主要分為兩類:
一、嚴肅人生的另一種斗爭方式——諷刺現實的喜劇
幽默常常以諷刺為目的,諷刺也常常以幽默的形式出現。正如劉勰對俳諧之辭的解釋:“古之嘲隱,振危釋憊……會意適時,頗益諷戒”。辛棄疾的人生理想是“把書詩馬上,笑驅鋒鏑”,無奈最后只落得“雕弓掛壁無用”,“筆作劍鋒長”,所以他只得以另類的方式進行斗爭,來諷刺士林群丑,揭露官場黑暗,抒發(fā)政治牢騷,刻畫市儈丑態(tài)。
例如在《千年調·蔗庵小閣名曰卮言,作次詞以嘲之》中,辛棄疾用酒器“卮”、“滑稽”、和草藥“甘國老”的比喻來諷刺那些官場中趨炎附勢、逢迎拍馬的小人,同時表達自己耿直的性格。在手法上,辛棄疾將這些事物人格化,并安排在同一個戲劇化的場景中,有說有笑、活態(tài)畢現,以致他的詞詼諧而不失莊重。再如《夜游宮·苦俗客》中,同樣是在一個戲劇化的、充滿對話的場景中諷刺社會的丑惡現象。這首詞是對兩種俗客的速寫,上闋是那種淺薄、全是虛偽客套話卻裝出清高模樣的俗客,下闋是滿口非名即利的俗客,作者用白描手法、通俗的語言,直接諷刺,并表達厭惡之情。更具有戲劇性的一首諷刺詞是《沁園春·將止酒,戒酒杯使勿進》,詞題就很幽默,病酒的他不怪自己貪杯,反而怪酒杯跟著自己。全篇將酒杯人格化,安排了一主(我)仆(酒杯)兩個角色,通過他們的對話而展開。既借酒杯諷刺世上的薄情者,尤其是冷酷的統(tǒng)治者,又借酒杯與歌舞合伙害人來表達對朝中惡勢力的譴責,后面那句“吾力猶能肆汝杯”不禁使人心生感慨,一位想要指揮千軍萬馬的軍事人才如今只能指揮酒杯,話語里流露出作者的政治失意的牢騷與悲憤。最后,這出寓悲于喜的喜劇在酒杯的俏皮回答中落幕。
所以,辛棄疾的這類詞看似笑得輕松,但里面卻包含了被笑這的卑污、乖訛、丑陋,看似冷眼旁觀,里面卻蘊含著感愴與蔑視。
二、悲劇性人生的寬解——自我調侃、調笑戲謔的喜劇
特殊的人生經歷使辛棄疾心里有太多的愁苦不平,所以他借助幽默的力量、自嘲調笑的態(tài)度來化解。這類詞沒那么辛辣,更多的是一種自嘲、一種游戲,是對自己在困境中痛苦靈魂的一種安慰,是積極地心理防衛(wèi)和自我解嘲。
如《西江月·遣興》,詞的上片以醉后狂言、正話反說、以樂寫悲的方式來宣泄感情,說在醉酒之時暫且貪圖歡樂,沒有功夫去愁苦。下闋作者又設置了一個戲劇性的場景,寫他醉后與松樹的對話,活現出作者的醉態(tài),儼然是一出浪漫的小喜劇。又如《卜算子·齒落》,作者用詼、嘲戲的態(tài)度來表現齒落在舌這一身體衰老的生理現象,把平常的生理現象諧趣化,又有人情味,讓人在幽默詼諧中領悟到剛者易折的哲理,作者在諧趣也將愁情淡化。再如《添字浣溪沙·三山戲作》借禽鳥的鳴聲、調侃的語氣來表現自己進退的矛盾,抒發(fā)了彷徨憂郁之感。
辛棄疾的這類幽默絕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娛樂需要,也是他慷慨悲歌之外一種特殊的情感表達方式,是詞人對其悲劇性人生的一種喜劇式寬解。而且,越到后來,辛棄疾的這類詞增多多,諷刺詞則減少了,他更多地從生活中取材,以戲謔調侃的筆調自嘲自解,以輕松的語氣化解人生道路上的失意,以面對現實,繼續(xù)堅持自己的信仰。
辛棄疾在晚年在《鷓鴣天·不寐》中寫道“不妨舊事從頭記,要寫行藏入笑林”。他把社會人生看做一個大喜劇,一座笑林,而他的一生,就是“笑林”中的一則笑話。[1]不論是諷刺現實的丑惡現象,還是自嘲自解自我寬慰,他都是通過一出出看似輕松詼諧、形象生動的喜劇的形式出現。以嬉笑代替怒罵,但笑中卻蘊含著無限的苦悶與牢騷,同時笑中又包含著“不屈己”、“不干人”的強烈自尊。這些內涵以及獨特的戲劇形式使得辛棄疾的詞不同于那些“滑稽無賴語”,也不同于東坡詞中的詼諧幽默?;蛟S可以要借用魯迅評價馬克·吐溫的話來評價辛棄疾的幽默——“他成了幽默家,是為了生活,而在幽默中又含著哀怨,含著諷刺,則是不甘于這樣的生活的緣故了” [2]
參考文獻:
[1]劉慶云,陳慶元.稼軒新論[M].福州:海風出版社,2004.
[2]魯迅 .二心集·《夏娃日記》小引[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