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奮斗，異樣悲劇

摘 要：一個是十九世紀法國作家司湯達筆下的于連，一個是二十世紀中國作家路遙塑造的高加林，同樣是躊躇滿志的知識青年，經(jīng)歷了相同又不同的奮斗歷程，結局都以失敗告終。將這二人放在一起比較，不僅加深對這兩個典型文學形象同與不同的認識，并且以此展現(xiàn)了平行研究的獨特視角。

關鍵詞：于連；高加林；比較；奮斗；悲劇

作者簡介：姜廣源（1990-），女，漢族，江蘇鹽城人。陜西理工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2013級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外國文學與文化。

[中圖分類號]： I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4-0-01

于連，法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的第一部杰出作品《紅與黑》中的主人公。他出生低微卻始終渴望成功，但最終被上流社會所扼殺。他奮斗的一生可以大致分為三個階段：到市長德·瑞納家做家庭教師，并與德·瑞納夫人發(fā)生戀情；戀情被告發(fā)后到貝桑松學院學習；受彼拉推薦任侯爵私人秘書，并獲取侯爵女兒拉莫兒愛慕。高加林，我國當代作家路遙在《人生》中塑造的知識青年。同樣出身于農村卻渴望出人頭地，卻一再被心心念念的城市拒之門外。他的奮斗史也可以大致分為三個階段：教師職位被村大隊書記的兒子頂替后回農村，心灰意冷時與村里姑娘巧珍戀愛；一個偶然的機會使他走后門到縣委當了通訊員；被告發(fā)失去工作后回農村。誠然，于連和高加林是兩個不同年代、不同國家的文學形象，但這兩人的奮斗經(jīng)歷又不得不讓我們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這兩個同中有異、異中有同的角色構成了某種可比性。

一、同樣的平民出身，一樣的內心渴望

在法國外省維里埃市郊的一個木匠家里，于連生活并長大，他自稱“從來只穿短上衣的窮鄉(xiāng)下人”、是“農民的兒子”。他生性敏感、自尊心極強的個性正是由于他生活的環(huán)境和家庭出身造成的。由于現(xiàn)實和理想的強大反差，于連才下定決心向上爬，正如司湯達所說：“他的心里竟然會藏著寧可死傷一千次也要飛黃騰達的不可動搖的決心。”[1]（p31）因此在初到市長德·瑞納家做家庭教師，當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上流社會實際上只是在餐桌的末端接納了他時，他感到的只有仇恨和厭惡。就連入獄臨刑前也不肯求饒，“我認為我被公正的判了死刑，我絕不請求你們的寬恕”。[2]（p175）

而在陜北的山溝溝里，高加林也從地地道道莊稼人的農田邊、窯洞里長大，被頂了教師職位回到農村依然心有不甘的他，即便是和巧珍相戀重新鼓起斗志，還是始終幻想著離開高家村，“他現(xiàn)在雖然滿身黃塵當了農民，但不相信他永遠就是這個樣子”。可以說，農民出身決定了高加林根深蒂固的夢想，那就是離開農村，到城市里出人頭地。

二、相似的才華出眾，相同的不甘平庸

既反抗又妥協(xié)，可以說是對這兩個年輕人性格最好的詮釋。他們捍衛(wèi)自己人格尊嚴的方式同樣是對權貴的不屑和對不公正現(xiàn)實的反抗，但一旦遇到可以利用權貴實現(xiàn)自己理想時，又坦然利用權貴放棄了斗爭。于連是一個具有雙重人格和雙重精神的人物形象，“他既憎恨貴族的卑劣，又不憚玷污自己的雙手；他既看重別人的善良正直，又信奉虛偽的道德觀；他既崇拜拿破侖，又能隨意改變自己的奮斗方向走一條截然不同的路；他既熱衷向上爬，又憤然選擇了死亡，不肯向卑污的現(xiàn)實讓步。”[3]p249

而高加林一面痛恨于大隊書記高明樓走后門讓兒子頂了他的教師職位，一面又期盼從部隊轉業(yè)回來當上勞動局長的二叔給他安排工作。他一面惱怒于城里人吃的用的都靠農村提供還看不起鄉(xiāng)里人，曾惡狠狠地對克南媽說：“我身上是不太干凈，不過我聞見你身上也有一股臭味！”[4]（p91） 一面又發(fā)誓一定要到城里去，成為其中的一員。路遙在談到他筆下的高加林時說：“我要給文學界，批評界，給習慣于看好人與壞人或大團圓故事的讀者提供一個新的形象，一個急忙分不清‘好人壞人’的人。”[5]（p1278）這種說法道出了高加林性格的真諦。

三、不同的悲劇結局，相異的命運走向

虛偽與報復是于連與高加林本質的不同，也是于連悲劇結局的內因。于連是個不折不扣的野心家，面對熾烈的愛情，他的心有時候平靜得可怕，面對往上爬的欲望，他的心又翻滾得可怖，這樣的于連讓人覺得不像是個正常“人”。

而高加林在面對愛情和命運抉擇時卻表現(xiàn)得更像個正?！叭恕?，更“真”。在被告發(fā)走后門后，他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從天堂回到人間。和于連不同的是，此刻他并沒有燃起復仇的熊熊烈火，相反，他自責悔恨的同時卻暗自慶幸：“躲得過生活這一次懲罰，也躲不過下一次懲罰——那時候他也許就徹底毀滅了?！?/p>

司湯達從十九世紀上半葉的滾滾歷史長河里為我們帶來了于連，而一個半世紀后的路遙，又為高加林這個帶著于連影子的年輕人打上了新的時代烙印。不同年代和不同國度的人們往往會遇到相同的困惑和相似的矛盾，作家們在思索在記錄，我們也在經(jīng)歷在迷惘。人生處處有選擇，在矛與盾之間，當我們一面成長，一面用純真作為代價去換取一時之需、一念之欲時，我們便在反反復復上演著于連和高加林的悲劇。

參考文獻：

[1]司湯達.紅與黑[M].郝運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

[2]司湯達.紅與黑[M].牟懷松、吳星鐸編.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6.

[3]鄭克魯.外國文學史（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4]路遙.路遙小說名作選[M].北京：華夏出版社，1995.

[5]路遙.早晨從中午開始[M].北京：華夏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