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在CCL等三個大型語料庫和全國報刊索引庫的基礎上,采用共時和歷時相結(jié)合的方法,通過窮盡性的檢索,考察了“永遠”在不同語法位置上的語用頻率。發(fā)現(xiàn)“永遠”可以充當狀語、定語和賓語,偶爾也作謂語。語頻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永遠”的這些語法功能古已有之,屬于恒定使用狀態(tài),只是在時代、語域及語體不同的語料中分布很不均衡而已?,F(xiàn)代漢語階段,“永遠”出現(xiàn)了形容詞化趨勢,應該主要歸因于歐化語法的影響。
關(guān)鍵詞:永遠詞性語料庫語頻統(tǒng)計一、引言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把“永遠”標注為“副詞”,傳承了第5版的做法。但關(guān)于“永遠”詞性的爭論遠未結(jié)束。因此,探討“永遠”的詞性問題仍有必要。
裘榮棠(1996、1997)曾提出“永遠”的兩種新用法,即“永遠+的+名詞”和“動詞+到+永遠”,并認為把“永遠”當形容詞用,或者作為介詞“到”的賓語,都是不合語法的,屬于詞性誤用;后又把作定語的“永遠”稱作“永遠”的形容詞用法。
周洪波(1997)注意到,“永遠”作定語的現(xiàn)象呈增多趨勢,特別在廣告類、標題類、節(jié)目類這三種語體中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他認為不應該只把“永遠”看作副詞,并提供了兩種解釋的途徑——把“永遠”看作時間名詞,或看作兼類詞,兼屬副詞、形容詞、名詞三類。
張誼生(1998)的看法是,雖然“永遠”具有多功能性,可以歸在副詞、形容詞或時間名詞等小類里,但是其最典型的功能還是充當狀語。由于“永遠”廣泛地擴展到定語的時間不長,可以將其界定為正在形成中的副詞兼區(qū)別詞。
另外,還有一種觀點比較有代表性,那就是不論“永遠”出現(xiàn)在何種語法位置,具備何種語法功能,都只能看作活用或超常運用,詞性仍屬于副詞。
鄒韶華(2007)認為,構(gòu)擬的可能狀態(tài)和描寫的現(xiàn)實狀態(tài)是詞類劃分和詞性標注的兩種狀態(tài),只有后者才能作為詞類劃分和詞性標注的依據(jù)。怎樣才能客觀科學地反映語言事實?那就要考察語用頻率。
二、語料年代、語體與語域分布情況考察
(一)語料分布
為了了解“永遠”一詞的語用頻率,我們考察了CCL等四個語料庫。
1.語料庫在線(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計算語言學研究室研發(fā)),以下簡稱“在線”。
2.CCL語料庫(北京大學研發(fā)),以下簡稱“CCL”。
3.小說語料庫(筆者自建),以下簡稱“小說”。
4.全國報刊索引庫(上海圖書館版權(quán)所有),以下簡稱“索引”。
我們選擇了以上四個語料庫作為考察范圍,目的是對“永遠”在不同年代、語體及語域中的使用情況有一個全面的了解,以便更好地描摹“永遠”使用的全貌。
語料類別按照通行標準進行了重新分類,可能與原語料庫不完全一致(見表1和表2)。
表1:現(xiàn)代漢語語料分布情況表
語料庫年代語體比例(%)語域比例
(%)字數(shù)
(億字)
在線1919年~2000年書面語71.42人文與社會科學文學24.290.70
通用語24.29報刊18.57
口語4.29其他28.57
自然科學28.570.30
CCL1919年~2004年書面語78.97人文與社會科學文學21.133.07
通用語20.99報刊42.76
口語0.04其他36.11
小說1917年~2011年通用語100.00文學100.000.29
索引1920年~2012年書面語100.00報刊100.00
表2:古代漢語語料分布情況表
語料庫年代語體語域字數(shù)(億字)
在線古代漢語(周~清)書面語/通用語人文與社會科學1.00
CCL古代漢語(周~民國)1.70
小說古代漢語(元~清)通用語文學0.08
(二)語料庫考察方法
利用四個語料庫,我們對“永遠”進行了窮盡性檢索,重點考察共時層面,同時兼顧歷時層面, 得到了“永遠”的所有用例。按照“永遠”一詞在句子中語法位置的異同,我們對這些用例進行了深入的統(tǒng)計和分類,得到了“永遠”在古代漢語和現(xiàn)代漢語階段作狀語、定語、賓語和謂語的語用頻率,并分別計算出每一個語法位置的用例數(shù)占總數(shù)的百分比。
馬彪(2002)主張,“統(tǒng)計要靠數(shù)字體現(xiàn),但統(tǒng)計不僅僅獲取數(shù)字。在統(tǒng)計過程中還可窺到兼類、活用的原因及變化規(guī)律,這對詞類劃界有重要的參考價值。”[1](P52)面對海量的語料庫,通過窮盡性檢索,以獲得“永遠”不同語法功能分布的語用頻率,的確是一項繁瑣而又艱苦的工作。但調(diào)查語用頻率也只是一種手段,通過對統(tǒng)計數(shù)字進行分析,透過語言現(xiàn)象的表象,探索“永遠”一詞功能分布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及規(guī)律,這才是我們的目標。
三、“永遠”語頻考察
從發(fā)生學的角度來看,“永遠”作狀語是最早的用法,作定語、謂語等是后起的用法。在西周的《尚書》中就有這樣的句子:“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寧于上帝命,弗永遠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惟人。”
(一)“永遠”語頻考察數(shù)據(jù)
以下各表是我們對各語料庫進行窮盡性檢索后所得到的數(shù)據(jù)。
表3:古代漢語語料庫“永遠”語頻
語料庫頻次*狀語/占比定語/占比賓語/占比謂語/占比
在線135114/84.4411/8.153/2.227/5.19
CCL632568/89.8740/6.336/0.9518/2.85
小說144134/93.0610/6.940/0.000/0.00
(*狀語/占比:“/”左側(cè)為“永遠”充當狀語的頻次,右側(cè)為這些用例占總數(shù)的百分比,以下各表同)
表4: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永遠”語頻
語料庫頻次狀語/占比定語/占比賓語/占比謂語/占比
在線913893/97.8112/1.318/0.880/0.00
CCL2186521241/97.15380/1.42234/1.0711/0.05
小說34063230/94.83139/4.0836/1.061/0.03
表5:全國報刊索引庫“永遠”語頻
年代頻次狀語/占比定語/占比賓語/占比謂語/占比
1920年~1949年282225/79.7954/19.143/1.060/0.00
1950年~1978年11/100.000/0.000/0.000/0.00
1979年~2012年804400/49.75397/49.384/0.503/0.37
合計1087626/57.59451/41.497/0.643/0.28
(二)“永遠”語頻考察結(jié)果舉要
以上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
1.“永遠”用作狀語的比例最高,這符合我們對“永遠”詞性的普遍認知,即“永遠”為副詞,作狀語。
2.“永遠”用作定語時,古代漢語階段各語料庫比例比較接近;現(xiàn)代漢語階段小說中的比例高于其他兩個語料庫,索引中的比例最高,達到了41.49%。具體用例如:
(1)看詳崔公度所言,顯是只將是年淮水偶然不大,便定永遠利害,未委崔公度如何保得今后淮水與諸河水永不一時皆漲乎?(《東坡文集》)
(2)指望將他禁死了,與他渾家做了永遠夫妻,可不好那。(《全元曲·雜劇》)
(3)那人又說道:“嬸娘只管享榮華受富貴的心盛,把我那年說的立萬年永遠之基都付于東洋大海了?!保ā都t樓夢》)
(4)邦國之基……上帝是永遠的磐。(《真理與生命》1927,(12))
(5)記起老朋友說的“眼睛中有永遠春天,笑中有永遠春天”,便自言自語:“唉,上帝,你讓我在一天中看到天堂,也貼近地面,難道這就叫做人生?”(《沈從文文集》)
(6)父親說她那時的確不像個人樣子:長發(fā)披散,腰背彎曲,全身青紫,指甲堅硬銳利,只有那指縫里的蹼膜,透露著永遠的粉紅。(莫言《食草家族》)
(7)泰國中華總商會永遠名譽主席謝慧如等出席首演儀式。(《人民日報》1994年第4季度)
(8)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計算機系統(tǒng)應用》2004,(1))
3.“永遠”很少出現(xiàn)在賓語或謂語的位置上。在古代漢語階段,“永遠”作賓語的頻次低于謂語,且小說中均無用例;現(xiàn)代漢語階段,“永遠”作賓語的頻次略高于謂語。
A.賓語用例
(9)萬種保持圖永遠,一般模樣負神明,到頭何處問平生。(《全唐詩》)
(10)軍有終身,有永遠。(《二十五史·明史》)
(11)從此辭去不教;愿以后謹守所志,“直到永遠。”(《中國現(xiàn)代文學百家·葉圣陶》)
(12)“……您應當向全體上流人高聲警告:全體來防范這切身的危機,這樣,本政治區(qū)域的光榮方得照耀至于永遠,上流人幸甚,本國幸甚?!保◤?zhí)煲怼洞猴L》)
(13)向五屆三中全會提案:提議為時機迫切,宜乘法幣政策之基礎,迅遵總理錢幣革命遺教,進采最新幣制,以應非常而行永遠,并自我奠定世界和平之始基案(《中國建設(上海)》1937,(6)/(1))
(14)空城。我在空城空等我的愛人。用了一個瞬間,用了一個永遠。(韓寒《花朵消失在時光機場》)
(15)許多年來,我一直想以我的方式為她做一件事,而現(xiàn)在我有一種踐約的滿足感,我感到黃河在從我的心中流過,流向永遠。(《人民日報》1995年7月份)
(16)新《稅收征管法》:我們愛你到永遠(《稅友》2002,(5))
B.謂語用例
(17)譙、沛未復,塋陵永遠,于居于處,寤寐疚懷,何心何顏,撫茲歸運。(《全梁文》)
(18)亡魂逝而永遠兮,時歲忽其遒盡。(《昭明文選》)
(19)夫人清河張氏,先君徂比,日月永遠,痛心如初。(《唐代墓志匯編續(xù)集》)
(20)后來有子思孟子,其傳亦永遠。(《朱子語類》)
(21)包括連續(xù)兩年先后在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上展示的《賀年卡》及《真情永遠》,我也都在不同的范圍內(nèi)談論過。(《作家文摘》文章《張俊以的才情》)
(22)有告別觀眾那天她說:“一丹話題不會永遠,然而我們生活中的話題卻能新鮮永遠?!保ā蹲骷椅恼肺恼隆毒匆坏さ钠聊伙L采》)
(23)緬懷周總理恩德友好永遠(《人民日報》1998年1月份)
(24)碧血丹心,忠誠永遠:淺述電視連續(xù)劇《密戰(zhàn)》的藝術(shù)特色(《中國電視》2010,(3))
四、“永遠”句法分布及其制約因素
通過對“CCL”等三個大型語料庫和“索引”的全面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永遠”的功能分布成因比較復雜。
(一)“永遠”句法分布特點
綜合各大語料庫的考察數(shù)據(jù),我們嘗試對“永遠”句法分布特點概括如下:
1.在古代漢語階段,越是接近現(xiàn)代,口語化程度越高,文學性越強的語料中,“永遠”處于定語、賓語、謂語等位置的語用頻率越是呈下降趨勢。
2.在現(xiàn)代漢語階段,時代越近,口語化程度越高,文學行性越強的語料中,“永遠”用作定語、賓語、謂語的比例越大。雖然這種差異并不顯著,這點與我們在考察古代漢語語料庫時得出的結(jié)論基本相反。
3.小說中“永遠”作狀語的比例古今變化最小。
4.綜合而言,“永遠”作狀語的用法始終占絕對優(yōu)勢,至于作定語、賓語或謂語是古今一貫的用法,雖然語用頻率有升有降。
5.較之古代漢語階段,現(xiàn)代漢語階段“永遠”充當謂語的語用頻率明顯降低。
(二)“永遠”句法分布制約因素
“永遠”的語頻受到語料的時代、語域及語體等因素的制約。
1.古代漢語階段
三個語料庫中“永遠”的非狀語用例分別占15.56%、10.13%和6.54%。
這種比例上的差異,應該與各語料庫古代漢語階段所選的語料的體裁、具體時代及語體有關(guān)。“CCL”的語料始于西周,終于民國,總體來看,時代最近,以書面語為主;“在線”的語料始于西周,終于清代,所收古白話文小說數(shù)量比較大,語體為通用語和口語,口語化程度高于前者;“小說”的語料僅限于元明清三代的古白話文小說,最為口語化,屬于純文學性的語料。
2.現(xiàn)代漢語階段階段
三個語料庫中“永遠”的非狀語用例分別占2.19%、2.85%、5.17%。
三個語料庫的時間起點基本相同,但止點略有差異,“小說”最近(2011),“CCL”次之(2004),“在線”略早(2000)。正如前面所說,“小說”是純文學語料,可以看作滲透有較多口語特質(zhì)的一種語料;“CCL”語料范圍較廣,但文學作品類的語料占絕大多數(shù);“在線”語料范圍最廣,包括人文與社會科學的語言材料,也包括自然科學等方面的材料。
在以小說為典型代表的文學作品中,不同年代的“永遠”語頻差異不明顯,應該與古今小說的口語化和文學性這兩個制約因素相對穩(wěn)定有關(guān)。
(三)“永遠”句法分布發(fā)展趨勢
“索引”的數(shù)據(jù)被我們視為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的一種補充。在“索引”中,1955年~1989年的報刊題目未收錄其中,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對“永遠”語法功能發(fā)展整體趨勢的研判,即非狀語的“永遠”使用頻率持續(xù)上升。
通過對“索引”的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比較引人注目的現(xiàn)象,那就是“永遠”作非狀語的比例自上個世紀20年代至40年代起就超過了20%,70年代末以來更是高達50.25%。也就是說,在報刊題目這類語料中,在最近30幾年來,作為非狀語的“永遠”的語用頻率第一次超過了狀語。最為顯著的是,“永遠”作定語的數(shù)量急劇增加,達到了41.40%。
在報刊類語料中,“永遠”的定語用法一直很活躍,上個世紀90年代后期更是愈演愈烈,現(xiàn)在也很難說達到了頂峰。我們認為,“永遠”作定語、賓語和謂語,并不是近十幾年來的新現(xiàn)象,而是對過去的一種傳承,或者說,只是一個數(shù)量上的累積的結(jié)果。
五、現(xiàn)代漢語“永遠”句法分布成因分析
作語言歷時考察,目的是解決共時層面的問題,現(xiàn)代漢語階段“永遠”句法功能分布的規(guī)律才是本文關(guān)注的焦點?,F(xiàn)代漢語語料庫具有海量的特點,因為“CCL”和“在線”的現(xiàn)代漢語語料并未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導致我們無法對考察的結(jié)果進行更為細致的分期。盡管如此,語用頻率對于解決大多數(shù)的詞類問題仍具有極高的效度和信度,因為它是通過考察有典型性的、普遍性的、全民共享的語料,并根據(jù)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形成的,能夠反映普通語言使用者的語感。
(一)現(xiàn)代漢語“永遠”分布特征
基于考察數(shù)據(jù),我們對“永遠”的均質(zhì)性發(fā)展描寫如下:
1.現(xiàn)代漢語階段,“永遠”用作定語、賓語、謂語的比例逐漸上升。一方面,“永遠”作非狀語的頻率隨著口語化色彩的增強而上升;另一方面,文學性強的語料中,“永遠”用作非狀語的頻率要高于自然科學類的語料。
2.古代漢語階段,“永遠”的非狀語用法在書面語中的語頻要高于口語,同時,即使在書面語中,這種用法也屬于非主流,并逐漸式微。但是,到了近現(xiàn)代,卻又在口語和文學作品中重新興盛起來,并在廣告類、標題類、節(jié)目類這三種語體中最為活躍。(周洪波,1997)
我們認為,第二個現(xiàn)象很值得思考,對于“永遠”此類功能擴張現(xiàn)象的成因,已經(jīng)有頗多論述,語法、語義、語用各有側(cè)重,眾家說法不一。
(二)現(xiàn)代漢語“永遠”分布成因分析
朱德熙(1988)曾提及,“‘永遠的’修飾名詞是用‘永遠的’翻譯英語‘eternal’(永久的,永恒的)的結(jié)果”[2](P159),這種語言接觸方面的影響,可能正是造成“永遠”語法功能變化的一個重要因素。
賀陽(2008)曾對現(xiàn)代漢語中的歐化語法現(xiàn)象進行過專門研究。他認為,一般意義上語法的歐化,“既包括在印歐語影響下一種語法形式的從無到有,也應該包括在印歐語影響下一種語法形式從罕見到廣泛流行,而據(jù)我們的考察,后一種情況恰恰是外來影響使?jié)h語語法發(fā)生變遷的主要形式?!盵3](P28)
我們在考察中也注意到了這個現(xiàn)象,現(xiàn)代漢語階段的一些新興用法,比如說“……是永遠的”“到永遠”和“永永遠遠”的絕大多數(shù)用例來自譯作(特別是《圣經(jīng)》《圣經(jīng)故事》等),有英語、俄語、法語甚或德語背景的作家的文學作品以及港臺作家的文學作品,這點在現(xiàn)代漢語早期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
尤其是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后,海量的各種譯著被引入中國,加上歐美和港臺的影片、電視劇及歌曲廣泛傳播的疊加效應,歐化語法對漢語的影響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但卻并不是頂峰。當然,這其中也有語言使用者求新求異心理及語言發(fā)展演變過程中的類推作用所助的一臂之力?!坝肋h”充當定語、賓語及謂語的現(xiàn)象首先出現(xiàn)于各種報刊雜志、文學作品以及影視作品的標題中,其次又出現(xiàn)在歌曲中及網(wǎng)絡上。然后這種影響由書面語慢慢滲透進口語,特別是“永遠”的定語用法從少見到流行,逐漸改變了普通人對“永遠”的語感。
因此,我們認為,現(xiàn)代漢語階段,“永遠”可以出現(xiàn)在不同的語法位置上,并出現(xiàn)了形容詞化的傾向,主要還應該歸因于歐化語法的影響。
六、結(jié)語
不論從歷時層面,還是從共時層面來考量,根據(jù)我們的考察結(jié)果,“永遠”除了狀語,還活躍在定語和賓語的位置上,偶爾也出現(xiàn)在謂語的位置上。可以說,“永遠”出現(xiàn)了形容詞化的趨勢,或者說正在形容詞化的進程中。
但是,我們還應該看到,“永遠”的各項語法功能自古有之,只是由于時代、文體和語體的不同,在各類語料中的語用頻率極不平衡,某些功能今天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而已。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在距今1000多年間,“永遠”一直穩(wěn)定地充當著狀語、定語、賓語、謂語。
另外,把“永遠”看作時間名詞的說法似乎有欠妥當。“從現(xiàn)在到永遠”“從這里到永遠”“愛到永遠”“悔恨到永遠”“珍藏到永遠”“團結(jié)到永遠”“燦爛到永遠”等結(jié)構(gòu)中的“永遠”,應該算不上名詞,因為它們結(jié)構(gòu)實際上都是“從……到……”的形式或簡省形式,而大量的形容詞可以進入這個結(jié)構(gòu)槽,比如“從簡單到復雜”“從幼稚到成熟”,總不能說這些詞語都是形名兼類詞吧。
清晰界定各種語法位置上的“永遠”到底屬于兼類、活用還是偶用、誤用,也許并不是最重要的,弄清“永遠”發(fā)展的來龍去脈或許更有幫助。
我們比較贊同崔應賢(1997)的建議——《現(xiàn)代漢語詞典》修訂本中“永遠”的詞性標注可以暫時空缺,把這個問題先放一放?;蛘咄艘徊秸f,即使把“永遠”看作副詞和形容詞的兼類詞,甚至干脆看作形容詞,應該都是行得通的,畢竟,這樣做符合漢語語感,也符合語言的實際使用情況。
(本文屬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項目,項目編號為[12532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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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綠 遼寧大連 大連交通大學國際合作與交流 116028)